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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在庭園里的路燈照耀下,落地窗外的庭院景色映入了姜心戀的眼帘里,可此時的她早已無心欣賞,只是怔怔地對著滿園的泣櫻發愣。
  微風中,飄散著如淚花的白色泣櫻花瓣。就在她兀自落淚時,許多佣人聚集在門外爭相打量被少爺禁錮在房里的姜心戀,并竊竊私語著——
  “她就是姜靖川的女儿啊!沒什么嘛!我還以為她有什么三頭六臂,可以把英夫少爺騙得團團轉,原來只是個小啞巴!”
  “都是姜靖川造的孽,才會生了個又聾又啞的女儿!”
  “有其父必有其女嘛!我要是少爺,早就把她轟出去了!”
  說到這儿,遠遠地就見田中動從長廊的盡頭走來,佣人們立刻慌亂地一哄而散。
  田中動知道大家對姜心戀的敵意,忍不住搖了搖頭,歎了口气后,才端著晚餐走進姜心戀的房里,卻見姜心戀悵然若失地對著窗外發愣。一時之間,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絲無奈和感歎,他走到她身邊,輕拍她的肩,才讓她注意到他的存在。
  “小姐,你已站了一晚了,也該吃點東西才行啊!”
  姜心戀轉過頭,就看見田中動慈祥的笑臉。
  她連忙拭去臉頰上的淚水,搖搖頭謝絕他的好意,然后又赶緊拿起一旁的紙筆問:
  “英夫呢?”
  看著她娟秀的字跡,田中動歎著气回答:“英夫少爺送你回來后,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她沮喪地低下頭,坐在床沿上。
  “姜小姐,你別難過,”田中動走向她,勸著,“等英夫少爺想清楚了,他自然就會回來了。”
  他自小看著宮澤英夫長大,對他的性子也有所了解,自從他失去雙親之后,他雖然變得更堅強了,可卻也更加孤獨而冷漠了,無論他遇到了什么挫折,都是獨自一人像貓一樣舔舐著傷口,不讓任何人看見……可老實說,這一次他卻不太有把握宮澤英夫是不是會像以前一樣療傷止痛,因為,宮澤英夫在离去之前,那絕望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啊!田中動在心里想著。
  姜心戀點點頭,沒再多說什么了。
   
         ☆        ☆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至深夜仍不見宮澤英夫回來,身心俱疲的姜心戀忍不住累倒在床上,讓睡意悄然地侵襲著她,減低了她心頭上的痛楚。
  不知睡了多久,半夢半醒的她,忽然感覺到有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正用力地扯動著她的長發,她緩緩睜開眼,就見宮澤英夫面罩寒霜地凝視著她。
  “起來!”他低喝一聲。
  看著他飄忽而冰冷的眼神,她連忙坐臥起身,正想抬手向他表達歉意時,宮澤英夫身后的身影竟讓她全身僵硬了。
  是她——伊藤紀香!
  她為什么會在這儿?難道是英夫帶她來的!姜心戀睜著惊愕的雙眸看著伊藤紀香臉上的得意笑容,心里不禁閃過一絲不安。
  果然,宮澤英夫的唇角扯起了一抹冷笑,沙啞著聲說:“快點出去,否則就滾到一邊去,別妨礙我和紀香……”頓了頓,他灼熱的視線逼近她,自喉間擠出了兩個字:“做愛!”
  語畢,他苦澀地看了姜心戀一眼,才狠下心地將她推倒在地。
  姜心戀跌坐在地,還來不及回神,就見宮澤英夫一把將伊藤紀香摟進怀里,然后在她的雙手纏繞住他的頸子的同時,低首吻住她的紅唇。
  不!不!
  姜心戀虛軟地坐在地上,惊詫而痛苦地看著他當著她的面吻著另一個女人,心里有說不出的沉痛,仿佛一把利刃正狠狠地刺在她的心窩上。
  伊藤紀香無視于姜心戀滿是痛苦的眼神,以激烈的吻回應著宮澤英夫,并饑渴地伸手解開他襯衫的鈕扣,讓他袒露出的胸肌摩挲著她堅挺的雙峰,點燃彼此的欲火。
  宮澤英夫緊閉雙眸,不愿看清怀里的女人,強迫自己享受著他嫌惡的吻,一手摟著伊藤紀香的后頸、一手摩挲著她裙下的大腿!看似享受著她的熱吻,卻沒有人發現,他糾結的濃眉和一直不愿探入她唇里的舌尖。
  “英夫……”
  伊藤紀香情不自禁地低喃,試圖喚來宮澤英夫更深入的吻。
  唇雖然給了伊藤紀香,可宮澤英夫的心思卻從未有一刻离開過一旁的姜心戀。他冷冷地抬眼,就見她不敢置信地捂著唇,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自她的雙眸里滾落至她蒼白的嬌顏上。
  霎然,夾雜著恨意的痛楚緊緊地揪住他的心,令他不忍再看她,就狠狠地閉上眼,帶著不可理解的怒气將伊藤紀香推倒在床上,狂吻著她的頸肩。此情此景,看在姜心戀的眼底,全成了一幕幕錐心的畫面。
  不要!
  她咬唇站起,便沖到宮澤英夫的身邊,伸手搖撫著他撫在伊藤紀香大腿上的手臂。
  宮澤英夫不理會她,繼續埋在紀香的胸口上。
  她知道他恨她父親,也恨她!可是,她不明白,他為何要這么殘忍的傷害她,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的傷害,比起其他的報复都還來得令她痛心嗎?
  不再多想,也不再多看,姜心戀沉痛地一轉身,便沖出了房外。
  心戀!
  宮澤英夫猛地抬起頭,正好看見姜心戀匆匆逃离的背影。
  他霍地自伊藤紀香的身上跳開,就要追出去,卻被伊藤紀香抓住了手臂,“不要!英夫,不要去追她!”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的語气比起以前更加冰冷了。
  “怎么?你心痛了?故意傷了她的心,卻又忍不住心痛了?”伊藤紀香酸澀地看著冷凝在他眼底的痛楚。
  “不干你的事!”
  說完,他甩開她的手,就往門外奔去,留下伊藤紀香緊揪著棉被咆哮不已……
  “別忘了,她是姜靖川的女儿,是你的仇人啊!”
   
         ☆        ☆        ☆
   
  姜心戀一路往樓梯下奔去,忽地,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自她的身后將她攬住。
  她的心口一怔,一回頭,唇瓣就被身后的宮澤英夫准确地貼了住。
  “我還沒讓你嘗盡失去最愛的痛苦滋味,你不准走!”兩唇輾轉間,他低吼著。是的,他要讓她嘗夠失去最愛的痛苦滋味,讓她真實地感受他當初失去父親時的悲痛。
  他的吻激烈而狂猛,令她承受不住地將雙手抵住他貼近的身子。不過,宮澤英夫并不讓兩人間空出絲毫距离,更不顧她的捶打和掙扎,一把將她橫抱而起,邁著修長的雙腿來到鋼琴室里,并用腳踢上了門。
  藉著迤邐而入的月光,他抱著她走到鋼琴前,冷笑著將她放在鋼琴的琴蓋上,身子置于她的兩腿之間。
  “你做什么?”她蹙著雙眉,盈滿淚霧的雙眸望著他的俊臉。
  “你是我的未婚妻,當然應該滿足我!”說完,他立刻毫不客气地扯下她的衣衫。
  “不要!放開我!”
  她不要他此時的吻,因為這個吻已經失去了愛,徒剩報复的快感。
  在她推拒的同時,他已低首而下,熾熱的唇隔著她的蕾絲內衣烙在她的乳尖上,將那微微凸起的小巧合入了嘴里,以舌尖挑動著它。
  “心戀……”他忍不住低吼,狠狠地吮吻住她胸前的那兩朵粉紅蓓蕾。
  她倒抽一口气,纖細的指尖穿過他狂亂散落在肩上的長發,強忍住他的吻所帶給她的激蕩。
  月光洒在她的身軀上,那完美的線條和肌膚令他的吻不忍离開,灼熱地烙印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舔吻著那性感深陷的肚臍。
  這美好的一切始終勾動著他的心魂,不曾改變。
  他原想折磨她的身子,可他卻發現再這么下去,自己才是被折磨的那一個。
  倏地,他恍然一怔,費盡极大的理智才推開她,將自己差點又深陷其中的魂魄抽了回來。
  “英夫……”她的小臉泛著灼熱的紅暈,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喘著气,唇角硬是扯開了一抹冷笑,“我們的游戲到此結束!”
  “游戲?”
  努力漠視她滿是痛楚的淚眼,他又冷冷地說:“紀香還在房里等我,我可不想錯過她呵!”
  “不!英夫,你听我說,我父親……”
  “听你說?”他低笑一聲,故意以耳朵傾向她,然后凝視著她說:“我……洗耳恭听。”
  “你為什么要這么傷害我?”她愕然地看著他的冷漠,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如此刺傷她。
  “傷害你?”宮澤英夫冷揚唇角,苦澀地看著她,“這點傷害,絕不比你父親當初帶給我的傷痛,我要讓你明白,失去最愛的痛苦滋味!”
  “英夫,你這樣的傷害我,難道你心里不會痛苦嗎?”她傷心地看著他。
  他揚起修長的手指比划著,“會!但若能報复你父親,這些痛苦就不算什么了!”
  “英夫,停止這一切,我們別再傷害彼此了,好不好?”滾燙的淚水自她凄楚的嬌容上滴落而下。
  “不可能!”他沉痛地一邊比著手語,一邊喊著:“只要我看見你,我就會想起你是姜靖川的女儿,我就會想要報仇!”
  “難道我對你的愛,不能化解你心中的仇恨嗎?”
  “不能,”他攏著濃眉,雙手抓著她的雙肩搖撼著,“只有在亞洲音樂大賞上,讓我從你父親的手里奪回我父親應得的獎座,或許,才能化解我心中的仇恨!”
  “英夫……”她猛力地搖頭喊,雖無聲卻充滿力量。
  看著她的淚眼,宮澤英夫咬緊牙,忍著万般心痛說:“你走!走得愈遠愈好,在亞洲大賞結束之前,我不想再見到你!”
  說完,他趁著自己還沒來得及后悔,便轉身离開她,一徑地往臥房走去。可心里卻沉痛的吶喊著,心戀啊!你知不知道我愈是愛你,對你的恨就愈深……天!他不能愛她,不能愛……
  絕不能!
  他回到房里,伊藤紀香果然還沒离去,像是預料到他會回來似的,她一個人悠哉地坐在床沿上等著他。
  “呵!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找我!”
  “你知道?”
  “因為,你對姜靖川的恨太深了,二十年了,不是一個女人就能讓你改變的!”她自以為是的說著。
  他冷笑不語,邁著大步走向了她,不由分說地將她摟進怀里,抬起她的下巴,饑渴地吻著她的唇。
  他試圖從伊藤紀香的身上找尋到能取代姜心戀的一點一滴,好讓他暫時忘了她哭泣的臉龐……
   
         ☆        ☆        ☆
   
  翌日清晨,宮澤英夫猛然自睡夢中惊醒,低喊了聲:“心戀!”
  他坐臥起身,似乎做了一場噩夢般渾身冒著冷汗,汗水拓濕了他額上的發。
  “英夫,你怎么了?”床邊的伊藤紀香倒是一夜好夢。
  看著裸睡在他床邊的伊藤紀香,宮澤英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霍地翻身下床,僅在腰下圍著一件浴巾便匆匆地走出房外,快步地走向鋼琴室。
  他迅速地打開門,喊了聲,“心戀!”
  然而,眼前除了一架黑亮的鋼琴外,就沒有其他的了。
  心戀呢?心戀呢?
  難道,她离開他了?
  正當他滿腔的疑惑和愛心令他快要發狂時,田中動緩緩地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封信。
  “英夫少爺,你是不是在找姜小姐?”田中動無奈地看著他。
  “她呢?”他的語气雖然依舊冰冷,可雙眸里卻盈滿了焦慮。
  “姜小姐昨晚留下了一封信后,就走了!”
  她走了!他無法相信的愣在原地。
  田中動將信交入宮澤英夫的手里。
  他連忙打開信,只見信上几行娟秀的字跡寫著——
  英夫:
  你真的希望我走,我就走。倘若你還念著我、愛著我,就請你拋棄你的仇恨,帶著你的愛來找我,好嗎?
  我會永遠等著你。
  心戀
  他濃眉緊鎖,將手里的紙條緊緊地捏進了掌心里。
  “英夫少爺,姜小姐怎么會突然离開呢?”
  “是我要她走的!”
  “那……要不要派人去找……”
  不等他說完,宮澤英夫已沉著一張俊臉,冷聲吼:“不用了!她走了也好。現在的我只想專心准備亞洲音樂大賞的事,不想再為其他無意義的事情煩心了!”
  走了也好……是的,走了也好!是嗎?
   
         ☆        ☆        ☆
   
  漫步在東京街頭,姜心戀原打算先回京都去,可當她在街道上看見亞洲音樂大賞的巨型宣傳看板時,不由得改變了計划,她決定留在東京,和宮澤英夫一起等待著比賽當天的到來。
  雖然她听不見,但,她還是要坐在觀眾席上,用“心”听著他的歌聲、他的琴聲。她想著,抬起頭望向几乎和大樓一樣高度的看板,腦海里全讓宮澤英夫的身影所占領了。
  倏忽,有人站在她的身后拍著她的肩。她回頭,惊愕得松開了手,手里提著的行李就這么應聲掉到地上。
  “爸……爸!”她的唇啟開無聲的呼喚。
  姜靖川彎下身替她拿起行李,沉著臉問:“怎么?他把你赶出來了?”他指的當然就是宮澤英夫。
  姜心戀連忙搖頭,心虛地比著手語:“不是,是我自己決定暫時先离開他的。”
  “為什么要离開他,他對你不好嗎?”姜靖川比划著有些生疏的手語。太久不曾使用手語了,自從他把她送到京都的藝妓團后,就沒有再复習過了。沒想到,他們父女倆會久別重逢,而且在東京。
  低下頭,姜心戀沒有回答。
  “既然你离開了他,那么你現在打算去哪里?”
  “我打算留在東京一段日子。”
  “留在東京?那么你要住在哪里?”他又問。
  “我……”她答不出來了,老實說,她還沒來得及想這個問題。
  笑了笑,姜靖川走到她身邊,一手提著她的行李、一手牽起她的手,肅穆的臉龐上竟散發出難得的慈藹,說:
  “既然你還沒有打算住哪儿,就搬去我那儿住吧!”
  她滿是詫异和感動地看著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父親。
  “就算是陪陪爸爸。”他歎了口气說:“我們父女倆已經好久沒有一起聊天了。”
  “你不是不希望我留在你身邊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傻孩子,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人似乎要到老時,才會想要珍惜身邊所擁有的幸福!”他歎了口气,又對著她微笑地說:“老實說,我真后悔當初把你送去京都啊!”
  “爸爸!”她又無聲地喊了一聲,激動地抱住了父親,享受著這遲來的父愛。
  “乖!好女儿,我們一起回去吧!”
  姜靖川握著女儿的手,滿是欣慰地回到了位于東京市區的豪華大廈。
  大廈里的現代裝溝不同于京都置屋的布置,姜心戀雖然有此不适應,不和她五歲前記憶中的冷漠迥然不同。
  “爸,您變了好多,老實說,和我小時候的印象完全不同。”
  “人總要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爸爸也是。”
  人總要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那英夫呢?他在失去她的時候,是不是也曾想過要好好的珍惜她?姜心戀忍不住在心里問著。
  “心戀,你在想什么?”
  姜心戀回過神,羞赧地搖搖頭,只是笑著,“若是英夫知道你變得這么好,一定也會很開心的,說不定,他就不會想要和你競爭亞洲音樂大賞了。”看著她的手語,姜靖川的微笑頓時在唇邊凝結住了。
  “別再提那個宮澤家的男人!”他低吼著,憤然地跺步欲离去。
  她連忙抓住姜靖川的手,然后比著,“你能不能別再恨宮澤家的一切了?宮澤瀧一已經死了,一切也都該結束了。”
  “不!”姜靖川推開她的手,“一切才剛開始。”
  “不是的!”她狂亂地比著。
  “行了!我不想再說了!”他不悅地說:“總之,在亞洲音樂大賞的比賽上,我一定要贏過他,就像當年我贏過他父親一樣!好讓你母親能看見我風風光光地又贏了宮澤家的男人,而不再是僥幸!”是的,無論如何他這次都要贏過宮澤英夫、贏過那個人稱樂神的男人,這樣才能真正奠定他在樂壇不敗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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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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