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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布偉倫終于自花園回到屋中,隨手關上所有窗戶,今日佣人放假,一切需要親自動手,他到廚房斟了杯冰水,一邊關燈一邊走進書房,然后他坐在安樂椅中,低頭沉思。 就在這個時候,他听到有人咳嗽一聲。 他抬起頭來,看到一個年輕陌生男子站在書房門邊。 布偉倫十分訝异,“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進來的?”人倒還鎮靜,坐在椅子上沒有動。 那人苦笑,“布偉倫,你忘記我了。” “你是誰?” “我叫林景良,記得嗎?” 布偉倫看著來人那頗為高大英俊的身型,實在不得要領。 那林景良吁出一口气,“八六年歌唱訓練班同學,算是同門師兄弟,我們曾經一塊乘公路車、吃宵夜、追女孩子,你都不記得了吧。” 布偉倫總算想起來了,“對,可是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好久不見。” 那林景良嗤一聲笑,“你紅了,我沒有,我在小酒廊唱歌糊口,大歌星自然不會知道。” 布偉倫沉默半晌,“你是如何進來的?” “今天下午我就躲在雜物房里等到現在,我趁你家佣人出門取信該剎那乘虛而入。” “你來干什么?” 林景良忽然精神一振,“我來殺你。” 布偉倫仍然坐在書桌之后一動不動,那不速之客也有點佩服他的鎮定。 “來殺我?” “是的,這是我此行目的,今日你家佣人放假,屋內只得你我兩人,我等候這個机會已有多年。” 布偉倫大惑不解,“我同你無仇無怨,為何要殺我?” 林景良把放在口袋里的手緩緩取出,他握著一把槍。 布偉倫看著槍口,“我与你多年不見,甚至不可能在言語間沖撞你。” 林景良踏進一步,用槍指住布偉倫胸膛,咬牙切齒地說:“布偉倫,我恨你,在訓練班,我倆無論外型聲線台風都最為相似,可是幸運之神選中了你撇了我,你迅速走紅,水准最低劣唱片都狂銷三百万張,每一個姿勢叫歌迷瘋狂,而我,卻一日不如一日,終于連小酒廊都嫌我是你的模仿者。” 布偉倫訝异地看著他不語。 林景良用另一只手掩著臉,過一會儿放下,痛恨地說:“有許多舞步,當年根本由我构思,可是世人居然說我是抄襲者!” 他的目光回到布偉倫身上。 布偉倫自他眼神知道他受了极大刺激。 “一切原本應該全是我的,因你擋路,我才一無所得,倘若除去了你,歌迷就會回到我的身旁。” 布偉倫到這時才輕笑一聲,開口問:“這么說來,你是十分羡慕我?” 林景良點點頭,隨即狐疑地問:“你為什么不害怕?” 布偉倫又笑笑,“正如你說,同門師兄弟,有何可怕?” 林景良一怔,握緊手槍。 “真沒想到在旁人眼中,我是一個那么值得羡慕的人。”布偉倫感喟道:“如果我沒听錯,你渴望做我?” “我渴望有你的運气。” 布偉倫的聲音更加溫和,“不錯,我的确有過風光的日子,幸運之神追隨我好一陣子,唱歌走音,遲到早退,情緒飄忽,歌迷都不以為仵。” 林景良愕然,這話是什么意思? “可是,你的消息不大靈光,我走下坡,已經不止一兩年了。” “不,”林景良忽然奮然為他辯護,“你仍是最好的。” 布偉倫啞然失笑,“謝謝你,你距离遠,不知實際情況,讓我把真相告訴你,我生意失敗,債台高筑,毒癮無法解脫,這還不算,唱片公司經理上星期才告訴我:‘阿布,公司特地雇了人守倉,因為倉庫里堆滿你那些賣不出去的唱片’。” 林景良張大了嘴。 布偉倫語气平淡,像事不關己,輕輕說下去:“相信你也听聞,我牽涉在一宗仇殺命案中,賠償已超過千万,可是彼方兄弟尚不肯罷休,苦苦追逼,警方至今隨時召我問話,精神倍受干扰……林景良,你不是真想做我吧。” 林景良聳然動容,“你的朋友呢?” 布偉倫苦笑,“自從走紅之后,我已沒有朋友,所謂最好朋友,只是最有利用价值之人,昔日伴侶已离我而去,你明白嗎,除出名气,我一無所有,而我的聲譽正以最高速度下墮,很快會歸于烏有。” “我不相信!” 布偉倫歎口气,“到了這种時候,我為什么還要騙你,你還愿意与我交換身分嗎?” “你,你這是緩兵之計,你怕我殺你——” 布偉倫抬頭輕輕問:“林景良,你聞聞,屋內有什么味道?” 情緒緊張的林景良這才發覺滿室通是煤气特有的臭味。 他惊問:“這是怎么一回事?” 布偉倫悲哀地說:“快走,你還來得及逃命,今晚是我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刻,佣人全放了假,屋內只有我一人,可是你偏偏闖了進來。”他自抽屜中取出一只打火机,“我要點燃煤气了。” 林景良魂飛魄散,“不,不!” 布偉倫笑一笑,“我一去,你就可以代替我,讓我預祝你成功,快走,我給你十秒鐘時間。” 林景良丟了手槍,汗流浹背。 只見布偉倫疲態畢露,毫無生意,“連我都不要做我了,真沒想到還有人想做我。” 林景良猛地轉身狂奔。 他才跑出大門,就听見身后隆然巨響,玻璃震得粉碎,火團自窗戶竄出。 制作:月儿 ------------------ 文學視界掃描校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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