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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的燈,綠的酒,跟前的人膚光如雪,大陳忽然歎口气,“少了丁成祖,气氛差很遠?” 老李說:“去把他叫出來。” “他不是謝絕應酬,半退休狀態,已經不愿見客了嗎?” 大陳笑罵:“我們算是客?你叫他不要裝模作樣,我連他的裸体都見過!” 大伙轟然笑,“別夸張,怎么可能。” “咄,騙你作甚,我們一起泡上海澡堂不知泡了多少年。” 眾人頷首,“這倒是真的,在湯池里的确玉帛相見。” 阿伍說:“許多人找過他,他只是不愿出來相見。” 還是大陳有辦法,沉吟一會儿,干掉杯子里的佳釀,“老譚,勞駕你,撥個電話給他,限他三十分鐘來到這里來。” “喂,別叫我去碰軟釘子。” “不會的。”老陳有把握,“你去告訴他,三年前他參股買的某只證券原來忘了脫手,現在已經漲上三倍,昨日大伙決定賣出,此刻有張五十万現金本票在等地來拿,他一定來。” “嘩,五十万就不歸隱啦。” “丁成祖這人最大的毛病是永遠等錢用,動之以利,一定誘得他出山。” 一班豬朋狗友呵呵大笑。 “來,即管試試看,這又不是什么傷天害理之事。” 才把手提電話拿出來,小俞忽然說:“丁大嫂會不會怪責我們?” 大陳又有理論,“沒法度,這叫做順得哥情失嫂意。” 大伙笑不可仰,電話接通,老譚依樣葫蘆把話說一遍,只听得丁成祖的聲音無精打采,一點不起勁。 “把本票寄給我好了。” 大陳搶過電話,“丁成祖,你總得簽收呀。” 這句話合情合理,他吟哦一番,“那,找個清靜點的地方。” “蜃樓夜總會沙哈拉廳是最最幽靜的地方,不見不散。” 挂了電話,眾衰友損友開始打賭他會不會來,又問:“這种時候,他在家里干什么?” “他在跟電腦下棋。” “什么?” “丁成祖的确是個有多方面興趣的人,常識丰富,所以才能談笑風生,因而任何聚會有他在場,生色不少。” 大陳掏出一張本票,眾人一看銀碼,“嘩,真付他錢?” “可以叫他破戒,可是不能騙他。” 一位穿大紅的小姐這時挺幽默地說:“真沒想到各位是君子人。” 眾人又大笑,丁成祖還沒出場,大家已經樂透。 丁成祖在二十分鐘后出現,眾友人歡呼、鼓掌,大陳恭敬地遞上支票,丁成祖簽收,立刻轉身走,卻給小姐們堵住了出口。 大陳解圍,“老丁,放松點,來,喝一杯,告訴我們,你為何突然轉性,謝絕應酬?” 丁成祖沉默不語。 大陳不欲強人所難,“各位小姐,讓丁先生回家去過古佛青燈的生涯。” 丁成祖反而坐下來干杯,“你們真想知道?” “是,請說。” 丁成祖抬起頭,緩緩道:“半年前,我照舊在某夜總會叫了所有沒有台子坐的小姐出來陪我──” 小俞笑,“對,這叫做共襄善舉。” “別打岔!” “听下去!” “開了几瓶酒,喝得差不多,醉眼看出去,正是美女如云,良辰美景,獨供我一人享樂,滿足感悠然而生,工作壓力驟然消失,家庭生活种种不愉快事亦蕩然無存,樂不可支──” “是,是,這也是我來夜總會消遣的原因。” “正在最開心的時候,一位小姐忽然勸我:‘丁先生,別再喝了’,我納罕地問為什么,她答:‘丁先生,你可知道你在喝什么?’‘咦,不是拔蘭地嗎?’‘不,丁先生,你在喝的是醋’,她自身后取出一大瓶浙江紅醋來。” 大陳大笑:“于是丁成祖你有頓悟,打算跑到菩提樹下好好思考。” “可不是,”了成祖感慨,“已經喝得味蕾麻痹,干邑与醋都分不開,還喝下去干什么?” 眾友忽然靜下來,噫,言之有理。 丁成祖說下去:“我覺得這個女孩子有點意思,便叫她陪我。” 阿伍听到此處,有點緊張,“你們去了何處?” 丁成祖答:“她的公寓。” 老譚道:“我知道,你遇上仙人局,被人捉了黃腳雞,所以從此看破紅塵。” 老李大聲抗議:“喂,讓丁某說下去好不好?” 丁成祖繼續講:“她住在一間小小簡洁的公寓里,布置很大方舒服,我照例先付代价,好讓她放心,然后醉倒床上。” 丁成祖忽而賣關子,停了下來,沒想到他會是講故事的好手。 大陳催他:“快把結局告訴我們。” 丁成祖輕輕地,一字一字地說:“半夜,我忽而醒了,往身邊一看──” 這時小俞忍不住怪叫起來,“鬼,是鬼,那女子是鬼,你見鬼了!所以從此不敢再出來玩。” 大家連忙去把小敢接著,卻也都緊張得要命,顫抖著問:“阿丁,是鬼嗎?” 丁成祖苦笑,“不,不是鬼。” 眾人寒毛凜凜,“是什么?” “是一個男人。” “什么?”豬朋狗友的眼珠子与下巴齊齊掉下來。 “諸位,我丁成祖已經迷醉得酒醋不分,男女不辨,那女郎是由男人妝扮,一直以為我有特殊癖好,從那天開始,我決定謝絕應酬,直到恢复辨別是非陰陽黑白的能力,諸位不會怪我吧。” 丁成祖深深歎口气,他站起來离去,這次,沒有人再試圖阻止他。 事實上那班人看看手中的酒,身邊的人,疑竇頓起。 ------------------ 文學視界掃描校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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