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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看護來了,叮囑她几件事。
  "楊小姐,多出去走走,一個人呆在家中不好。"
  "不是叫我多休息嗎?"
  "你眼睛有點憂郁。"
  "什么都瞞不過你。"
  "工作是最佳精神寄托。"
  "那我明日便開始作畫。"
  本才自覺語气冷漠,言不由衷。
  "是否蘇醒之后感覺到反高潮的低落?許多病人在痊愈后才覺得抑郁,因為親友都回去做正經事了,不再擁攝著病人。"
  本才苦笑,"又不幸被你言中。"
  "千万不要在這個時候纏住男朋友不放,造成他壓力,叫他為難。"
  "是。"本才微笑,這些她都懂得。
  看護好心一如老友。
  她接著:“這間公寓多么奇突,坦蕩蕩,太君子了。
  然后約定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再來。
  一連几天,劉執成与殷可勤同時來探訪她。
  本才問:“出版社好嗎,生意如何?"
  可勤笑,"自本才口中听到生意二字十分突兀。"
  劉執成回答:“形勢低迷,大家都在等新的暢銷書大作家出現。"
  可勤笑,"需年輕貌美,身段姣好,气質幽雅,才思敏捷,天才橫溢,而且工作態度嚴謹勤奮,每年著优秀長篇小說十五套。"
  "嘩,但愿你有日夢想成真。"
  劉執成笑,"生意目前還可以維持。"
  可勤在廚房忙做午餐,他与本才閒聊。
  "去年出版社搞晚會,你就喝得比較多,那天由我送你回家。"
  本才一點也不記得。嘴巴雖然不說,臉上卻露出茫然的神色來。
  一切都落在劉執成的目光里,他暗暗歎口气。
  可勤也是個聰明人,出來看到這种情形,便勸說:“人家大病初愈,你卻來考人家記憶。"
  本才卻問:“你們這几天有沒有見過加樂?"
  兩人搖搖頭。
  "她仍住在王宅?"
  劉執成奇道:“本才,你應該最清楚王家的事。"
  本才不語。
  可勤說:“我還記得出版社七周年紀念請你設計宣傳海報,你無論如何不肯。"
  本才想起來,"有一個人在電話中滔滔不絕告訴我他的构思,唏,我頓時反感,這還叫我干什么,干脆他來做好了。"
  劉執成訕訕說:“那人是我。"
  可勤拍手大笑,"哈哈哈。"
  本才十分尷尬,她說:“我去沖咖啡。"
  劉執成看著她的背影,"奇怪,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她身邊,吃飯開會通電話不下百來次,可是她對我一絲印象也無,我仍然是人海芸芸眾生中一名,連我名字也記不清。"
  可勤賠笑,"怪不得有些男生為求博取印象分,剛相識不由分說先把那女生痛罵一頓,好叫她刻骨銘心。"
  劉執成奇問:“真有這樣的惡棍?"
  殷可勤不出聲。她剛上班,第一次開會,就因小故叫劉執成嚴詞責備。
  當時她巴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哭完了好出來辭職。
  那次出丑叫她沒齒難忘,可是很明顯,劉執成本人卻已經忘怀。
  可勤不打算提醒他。
  之后,才發覺他是個熱誠坦白對下屬沒有架子會玩政治的上司。
  可是她一直有點忌憚他。
  這時,劉執成搖搖頭,"也許,我應知難而退。"
  旁人實在不便置評,故此可勤只有低下了頭。
  "咦,本才呢?"
  廚房不見人,這才發覺她躺在露台上的藤椅子睡著了。
  劉執成說:“來,一、二、三。"与殷可勤二人抬起藤椅回到室內,替她蓋上毯子。
  "我們一起回公司吧。"
  本才半明半滅間听見他們約好同時走,不禁寬慰。這兩個好人應當走在一起。
  第二天,本才對王振波說:“我想見見加爾。"
  王振波咳嗽一聲,"這件事,我也不想瞞你。"
  呵,這里邊有什么文章?
  "你最最了解加樂。"
  本才屏息聆听。
  "本才,加樂,已經是另外一個人。"
  本才抬起頭來,"我沒听懂。"
  "本才,"王振波吸進一口气,"你离開加樂的身軀后,她并沒有變回她自己。"
  本才變色,"我不明白。"
  "換句話說,你蘇醒了,做回標本才,加樂卻沒有,她救醒之后,不再是王加樂,也不再是楊本才。"
  本才睜大雙眼。
  "本才,故事并沒有完結,現在,加樂成為第三個人。"
  本才握緊拳頭,額角沁出汗來,"振波,讓我見一見加樂。"
  "早該讓她見你,可是,她不愿意。"
  "什么?"
  "她有主張,她不認識你。"
  本才愣住。
  "我非常惊惶,覺得加樂這种現象一定有個解釋,可是不敢知會任何人。"
  本才跌坐在沙發。
  王振波困惑得無以复加,"本才,加樂現在是一個少女,自稱區志瑩。"
  "請介紹她給我認識。"
  "你可以到我處來嗎?"
  "就現在如何?"
  "好极了。"
  本才換好衣服,隨王振波出門。
  一路上王振波斷斷續續說他的感受。
  "會不會加樂本身似一張白紙,容易接收別人的思維……"
  "麗間卻并沒有覺察到,她在忙著籌備婚禮。"
  "志瑩,她十八歲,在一次車禍中身受重傷。"
  本才看看他,"也是昏迷不醒?"
  "不。"
  "情況究竟如何?"
  "你不會相信,本才,區志瑩已經辭世,器官也全部捐贈出去。"
  本才混身寒毛豎了起來。
  半晌她問:“區小姐几時去世?"
  "同一間醫院,同一天。"
  "你查證過這件事?"
  "已經徹查清楚,我還見過區氏夫婦。"
  "他們有無相認?"
  "還沒有。"
  他倆到了王宅。
  才開門,就有一個人沖出來,停睛一看,是妖媚的陳百丰,手挽一件紅色長大衣,邊穿邊走,气沖沖道:“王振波,你那女儿,是只妖精,我實在吃不消,我知難而退好了。"
  她瞪了本才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楊本才輕輕走進屋內,"加樂,加樂?"
  一想不對,那孩子現在并非加樂。
  她推開書房門,"志瑩,你在里頭嗎?"
  書桌后邊坐著一個人,聞聲把旋轉椅霍一聲轉過來。
  不錯是王加樂。
  俏麗的小面孔,大眼睛,尖下巴,疑惑的神情。
  本才太熟悉這張面孔了,她曾經借用她的臉生活了個多月之久。
  "記得我嗎?"
  加樂微微張嘴,好似認得,可是終于說:“不,我不認識你。"
  聲音的确屬于加樂,可是語气不馴、囂張、任性。
  "你叫區志瑩?"
  她一愣,反問:“他把一切都告訴了你?"
  本才微笑,"記得嗎,我是你的前生,你此刻經歷的事,我都經歷過。"
  本才占了上風。
  區志瑩反駁:“可是,現在是我住在這里。"
  本才怎么會輸給她,她閒閒地問:“還習慣嗎?"
  區志瑩看著她,"你想說什么?"
  她打開煙盒子,取過一支煙,點著吸一口,盯著本才。
  呵一個七歲的孩子做出這連串動作,令人震惊。
  本才不由得生气,"你要好好珍惜加樂的身軀,老實告訴你,你這生這世未必還可以离開。"
  區志瑩緩緩放下香煙,慢慢轉過身子,"你可以走了,我沒有心情听你嘮叨。"
  本才啼笑皆非,她竟把她當老太太辦。
  一時不想爭吵,本才退出書房,与王振波會合。
  他們坐在會客室中,兩人沉默良久。
  是王振波先開口,"你看怎么樣?"
  本才回答:“的确是另外一個人。"
  "我該怎么做?"
  "翁麗間不是打算同孩子一起搬出去嗎?"
  "交給她?"王振波反問。
  "加樂是她親生女儿。"
  這是最合情理的做法。但王振波低下了頭。
  本才看著他,"你不舍得加樂。"他不出聲。
  本才故意輕描淡寫地說:“你不是真打算等她長大吧?"
  王振波踱步到窗前,不置可否。
  本才暗暗心惊,原來他真有這個意圖。
  本才試探地問:“你愛的,一直是加樂?"聲音已微微顫抖。
  王振波仍然沒有直接回答。
  本才再作進一步推測:“在我之前,已經有人入住過加樂的身軀?"
  "你真聰明。"
  本才的确不是笨人。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本才,這种現象實在太難解釋。"
  "我可以接受,因為我也是當事人。"
  "這是我与那人之間的事。"
  "她是否一個可愛的女子?"
  王振波答:“是。"
  "她在加樂身上生活了多久?"
  "一年。"
  "啊,那么久,后來呢?"
  "她覺得實在太悶,离我而去。"
  本才張大了嘴合不攏,外人只以為王振波深愛繼女,實則上不是那么一回事。
  王振波悲哀地說:“看,現在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看我?"
  本才不答。她一背脊都是汗。
  她鼓起勇气問:“那,又是個什么樣的女子?"
  "她是個女演員。"
  所以才能夠把秘密隱藏得那么好。
  "你認識加樂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走,"本才忍不住問,"走往何處?"
  "我不知道。"
  "消失在世上?"
  "或許是,或許在另外一個地方,另外一個人身上寄居。"
  "你答應替她保守秘密?"
  "正确。"
  "她叫什么名字?"
  "怨我不能透露。"
  "她原來的身軀是否完好?"
  "本才,我不想再說什么。"
  王振波低下頭,黯然銷魂。呵他至今還深深悼念她。
  本才一時間解開了那么多謎語,不禁疲倦,用手撐住頭,不想動彈。
  一個小小身軀忽然出現在門邊。
  加樂尖刻的聲音傳來:“你們還在談?你,你還沒有走?"
  小小的她一手撐住門框,說不出的刁潑,一看就知道不好應付。
  難怪連姣媚的陳百丰都吃不消兜著走,落荒而逃。
  本才說:“加樂,我不是你的敵人。"
  "你早已知道我的名字是志瑩。"
  "我們做個朋友可好?"
  志瑩笑了,伸出舌頭左右擺動,"成年人,我才不會同你做朋友。"
  本才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王振波這時開口:“本才不是那樣的人。"
  本才十分感激,剛想道謝,加樂眼睛一紅,哭了出來,一邊頓足,一邊轉身就走。
  她嘴巴嚷著:“沒有人愛我,人人都欺侮我。"
  本才服了。可是,她做加樂的時候,不也是利用過這种特權嗎?
  她站起來,"我告辭了。"
  "本才,我叫司机送你。"
  王振波急急追上樓去安慰區志瑩。
  不,是加樂,他一直以來深愛的,也就是加樂。
  本才站在王宅門口,天气冷得要命,司机并沒有出現。
  她打手提電話叫計程車。
  "小姐,今日車子非常忙,你愿意等四十五分鐘到一小時嗎?"
  本才只得致電殷可勤。
  可勤二話不說:“我馬上來接你,你穿夠衣服沒有?這是我一生所經歷過最冷的冬季。"
  本才落了單,孤清地站在人家家門口,呆呆地等救兵。
  越站越凍,足手指都有點麻痹,鼻子冰冷,她想哭,卻不甘心。
  王振波根本不理會她去了何處,再也沒有出來看過她。
  本才又急又气,是他叫她來,現在又把她關在門外。
  幸虧可勤的車子隨即駛至。
  "本才,快上車,這是怎么一回事,你干嗎站在王家門口,為何不按鈴?"
  跳上車,可勤把自己的手套脫下交給本才戴上,本才方覺得暖意。
  "快走。"本才都不愿多說。
  可勤看她一眼,把車駛進市區。
  "去什么地方?"
  "想喝酒。"
  可勤說:“我不反對,可是你身体狀況……"
  "可以應付,放心。"
  可勤說:“我從前總以為像你那樣的天才處理俗世的事必定會得不落俗套。"
  本才給她接上去:“不過漸漸發覺天才還不如蠢才机靈。"
  "對,這兩封信由紐約寄出,在出版社壓了已有兩個星期。"
  "多半是讀者信。"
  "那更應立刻處理。"
  本才學著可勤的口吻:“讀者才是我們的老板。"
  到了相熟的酒館,本才坐下,叫了六杯苦艾酒,一字排開,先干掉兩杯。
  情緒略為穩定,取過信件一看,"嗯,是辜更咸博物館寄來。"
  可勤心向往之,"法蘭萊怀特設計的辜更咸博物館。"
  信紙抽出攤平,本才讀過,一聲不響,折好又放回信封。
  "說什么?"
  "邀請我去開畫展。"
  "那很好呀,真替你高興。"可勤雀躍。
  本才微笑,"三年前已經來叫過我。"
  "你竟沒答應?這种机會千載難逢。"
  "任何事情都得有所付出,不划算。"
  可勤大奇,"你怕什么?"
  "怕我其實不是天才,曝光過度,自討苦吃。"
  本才喝下第三杯酒。
  "好了好了,別再喝了。"
  "我已經痊愈,除出一背脊的傷疤,沒事人一樣。"
  可勤一點辦法也沒有,徒呼荷荷。
  她一抬頭,不禁笑了,救星來啦,"看是誰?"
  向她們走近的正是劉執成。
  本才詫异,"可勤,是你叫他來?"
  劉執成坐下,一聲不響,看看桌子上空杯,也叫了六杯苦艾酒,酒上來,他學本才那樣,干盡三杯。
  本才不禁勸道:“喝那么多那么急做甚……"
  劉執成笑了。
  本才這時不好意思不放下酒杯。
  她說:“哎呀,你的頭發胡須都清理了,這叫洗心革面,為著什么?"
  劉執成笑笑,"談生意比較方便。"
  可勤真是個正經人,"這种地方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本才說:“可勤開車,可勤沒喝酒。"
  可勤嘀咕:“真不明白為什么一叫就六杯酒,表示什么呢?"
  本才答:“豪气。"
  可勤嗤笑出來。
  劉執成陪她坐在后座,她把沉重的頭靠在他肩膊上。
  這個鐵膽忠心的好人要到這個時候才真正感動她。
  本才默默到了家。
  可勤叮囑她:“早點休息。"
  "你們呢?"
  "回公司赶功課。"
  "有工作真好。"
  劉執成:“本才,要是你愿意到敝公司來上班,我馬上替你裝修辦公室。"
  這樣的話自然中听。
  本才進屋,甫坐下,忽然想起還有話說。
  辜更咸那邊,得請劉執成代為婉拒才是。她出門追上去。
  到停車場一看,不見人,心里想:只得呆會補個電話,可是剛轉頭,就看見劉執成与殷可勤自轉角處走出來,本才想迎上去。
  本才忽然凝住,她隨即躲到大石柱后邊去。
  本才看到劉執成緊緊的拉住殷可勤的手,朝吉普車走過去。
  拉手本屬平常事,但是也分很多种,看他們的姿勢,立刻知道是情侶。
  本才躲得更嚴。
  他們走到車前,忽然緊緊擁抱,隨即分開上車。
  可勤瀟洒地把車駛走。
  本才嗒然低下頭。是她撮合了他們二人。
  這兩個人在同一間寫字樓工作已經好几年,相敬如賓本無他想,直到楊本才把他們拉在一起。
  看,誰也沒有等誰一輩子。
  本才沉默了。
  她緩緩走回家,關上門,倒在床上。
  終于求仁得仁,完全寂寞了。
  屋內靜得掉一根針都听得見。
  大難過后,必有落寞,現在,又該做什么才好。
  電話鈴刺耳地響起來。
  去同這個人談几句也好,無論是誰,不論說些什么不著邊際的話,都能解悶。真沒想到他會是馬柏亮。
  "本才,是你?听到你的聲音真好。"
  他沒期待她會親自來听電話。
  不知怎地,本才的气已消,只是輕輕同:“還好嗎,婚姻生活如何?"
  "過得去,托賴,听說你痊愈了,十分慶幸。"
  "是,差些更換生肖。"
  "我知道你一定會掙扎下來的。"
  事后孔明。
  "柏亮,好好過日子。"
  "錢老不夠用。"
  這句話本才一早听得麻木。
  "省著點花。"
  "已經不敢動彈,可是一出手就縮不回來。"
  他哪里還有得救。
  本才以為他會開口問她借,終于沒有,始終尚有廉恥。
  一個男人,向身邊的女人要錢已經夠不堪,居然向前頭的女人要錢,那真不知用什么字眼來形容才好。
  他最后只說:“听到你聲音真好。"
  本才輕輕放下電話听筒。
  那時年輕,不懂事,糊涂到极點,自有樂趣,他們也有過快樂時光。
  看護來了,又去了,十分關注病人那頹喪情緒。
  那晚本才睡著后,沒有再夢見母親。
  或是任何人。
  楊本才做回自己,才發覺有多大失落,她的生命何其蒼白。
  午夜醒來,沉思良久,累了,再睡,心中已有決策。
  第二天一早起來,沐浴更衣,剛想出門,王振波來訪。
  "本才,打扰你。"客气得像陌生人。
  他与楊本才根本不熟,也是事實。
  本才原是個大方豁達的人,她招呼他進來。
  "有什么事?"
  王振波把一疊文件放在桌子上,很含蓄地說:“本才,你臥病的時候,我自作主張,替你辦妥一點事。"
  本才取過文件看,哎呀,她低聲叫出來。"羅律師終于把遺產承繼權批還給我了。"
  王振波微微笑,"她擅于經營,不負所托,這几年來遺產几已增值百分之一百。"
  本才暗暗感激。
  "不過,還是由你自己來管理的好。"
  本才搔搔頭,"我不懂理財。"
  "各間大銀行都有值得信賴的人材。"
  "是,我會好好運用。"
  "你是一名藝術家,身邊有私蓄,人就清麗脫俗,如否,立刻淪為江湖賣藝人。"
  本才由衷地感激,"振波,多謝指教。"
  "我希望看到你健康快樂。"
  明敏的楊本才立刻意味到他的另有深意,"你可是要遠行?"
  王振波微笑,"被你猜到了。"
  本才黯然,依依不舍,"到哪里去?"
  "去一個比較宁靜的城市,看著加樂長大。"
  本才想喊出來:我就是加樂呀。
  不,現在加樂已是另外一個人。
  本才問:“你已取得加樂的撫養權?"
  "我正說服她母親。"
  憑他的人力物力以及毅力,一定沒有辦不到的事。
  王振波站起來,"我走了,本才。"
  "我祝你稱心如意。"
  王振波點點頭。
  本才加上一句:“你要小心,加樂最近刁鑽不馴,而且只得七歲。"
  話已說得十分露骨。
  王振波微笑,"你仍然真正關心我。"
  本才忍不住擁抱他,把臉靠在他胸前,像從前的小加樂那樣。
  然后,她靜靜送他到門口。
  王振波有點無奈,終于轉身离去。
  本才站在門口良久,沮喪得不得了。
  她提醒自己:要振作,楊本才,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剛想出門去辦正經事,門鈴又響起。
  呵,莫非是他忘記了什么,又回頭來拿。
  打開門,門外卻是小小王加樂。
  本才無比親切,卻忍不住惊訝,"你怎么一個人來了,豈不叫王振波擔心?"
  小加樂笑一笑,"你的确是個好人。"
  "讓我通知他。"
  "且不忙,我有話說。"
  她自顧自走進客廳,坐下,打開手袋,取出化妝鏡,取出唇膏,補了補妝。
  然后淡淡地說:“給我一杯咖啡。"
  本才看得呆了,半晌才答:“是,是。"
  她斟出飲料。
  小加樂,不,區志瑩慢條斯理的說:“振波不再愛你。"
  本才不由得更正她:“王振波從來沒有愛過我。"
  "尚算你有自知之明。"
  本才啼笑皆非,下令逐客,"我有事要出去,你請長話短說。"一個人的涵養功夫究竟有限。
  "以后不准再見王振波。"
  "哈。"
  區志瑩斥責:“這是什么意思?"
  "由不得你管。"
  區志瑩大怒,"他不愛你,你不愛他,見面來干什么?"
  本才看著她,"你有沒有听過世上有一种關系叫朋友?"
  "咄,鬼話,一男一女做什么朋友?"
  "這就是你的心胸不夠廣闊了。"
  "我不會允許王振波再見你。"
  "祝你成功。"
  本才打開大門,請她走。
  這時才看見王家的司机在門外等她。
  "王振波永遠不會再見你。"
  本才已經關上了門。她已經累得垮下來。
  獨自坐在沙發上良久,鼻端隱約還聞到區志瑩适才留下的香水味。
  本才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她認得這种濃郁的香水叫作森沙拉,梵文輪回的意思。
  她歎口气,喝杯冰水,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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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動百分百制作   月朗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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