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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出身有點复雜,不要緊,觀眾并不要求一個藝人是大家閨秀,名門淑女,但是,切勿欺騙他們,別吹牛,別說謊,別夸耀,他們一定接受你。”
  “謝謝忠告。”
  他吁出一口气,“我還以為會得罪你。”
  “不,智泉,這比塞錢進我口袋更好。”
  李智泉感喟:“明白這道理的人不多。”
  從心微笑。
  “對,”李智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的手比較粗,出發之前,到美容院浸一浸蜡。”他真細心。
  從心看看時間,“我得回去了。”
  “你的獎金獎品下星期便可發放,這段日子內,我繼續替你接工作。”
  “你沒有女友?”
  他苦笑,“我成日与美女們接触,异性最忌,何來伴侶。”他說的是真話。他駕小跑車送她回去。
  “燕陽,明日起學開車。”
  “我——”
  “放心,我借車給你。”
  從心覺得這半年來她奇遇真多,一件接一件。
  回到公寓,一開門,便看見張祖佑在等她。
  從心輕輕問:“子彤呢?”
  “在鄰居家玩。”
  “功課做完沒有?”
  “第一件事洗澡,第二件事吃點心,然后做家課,都是你訓練的。”
  這時,從心發覺張祖佑臉上有罕見的笑容。
  她在他對面坐下來,“出版社來的客人走了?”
  “早就走了。”
  “他帶來好消息?”
  “你真聰敏。”
  從心微笑,“可以讓我分享嗎?”
  “從心,你不知道我做何种職業吧。”
  從心一怔,他有工作?她一直以為他領傷殘津貼為生。張祖佑低聲說:“我是一個寫作人。”
  半晌,從心才會過意來,“作家?”她太過詫异,張大了嘴。
  張笑,“成了名才叫作家。”
  從心合不攏嘴,“你寫什么,小說、詩、還是散文?”
  “小說。”
  呵,怪不得青鳥出版社頻頻接触,有時寄上支票,有時派職員來探訪。
  真沒想到他雙眼不便,仍然努力工作,從心十分感動。
  “你看不見,怎樣寫作?”
  “靠出版社提供的手提電腦。”
  “你寫的是英文?”
  “在外國,自然寫英文。”
  “你從未提及你的英文那樣好。”
  張黯然,“我原是多大英國文學系碩士生。”
  唉呀!從心大吃一惊。他的秘密比她還多。
  他申訴:“眼睛功能退化,接著,子彤母親去世,我酗酒,失去工作……”
  從心連忙接上去:“現在好了,大作出版后,一紙風行,洛陽紙貴。”
  張祖佑忍不住笑,“呵,從心,你真有趣。”
  從心肯定,“那必然是本好小說。”
  吃過苦,才能寫成佳作。
  “初步協議,明年初出版。”張祖佑說。
  “小說用什么題材?”從心好奇。
  他有點?腆,不愿透露。
  “出版后切記簽上下款送我一本。”
  “一定,從心,一定。”
  從心由衷地說:“真替你高興。”
  報過喜訊,小公寓內忽然靜下來。
  他的思緒本來亂成一片,別說是寫作,連生活都照顧不來,全靠從心,自她出現之后,家里井井有條,他才能提起精神,把作品完成。她是他的繆斯。
  “你几時動身去香港?”
  “明年春季。”
  “子彤會不舍得你走。”
  “我去個多月就回來,不見得立刻飛上枝頭,名成利就,身不由己。”
  張祖佑歎口气,“你比燕陽精乖。”
  “我也是從她經驗里學習。”從心欷歔。
  “出版社同情我的遭遇,答允預支若干稿酬,我与子彤的生活將不成問題。”
  “沒想到外國人亦有人情味。”
  而且,他已不像較早前那樣反對她去選美。
  “從心,我的口气如果太重,請你原諒。”
  從心立刻答:“你教導過我,我高興還來不及。”
  “我自私,我不想你走。”
  “我會回來看你,你永遠是我恩友。”
  “不敢當,從心,我們父子得感謝你。”
  從心忽然伏在他膝上流下淚來。
  就這樣留下也好,服侍他寫作,成名与否不要緊,回到小公寓,有人照應,胜過往東南亞獨自廝拚。
  張祖佑像是知道她想什么。
  “去,去償你的心愿,我會在這里等你。”
  從心作不了聲。
  “記住江湖險惡,步步為營。”
  大門被推開,子彤回來。
  他們的話題從此打住。
  第二天,李智泉找從心:“你被選上了。”
  “選上做妃子?”
  “你將在荷里活大型制作《藝伎回憶錄》中擔任一個角色。”從心大笑。
  “燕陽,出來慶祝。”
  “做臨記都那么快樂?”
  “凡事都有個起頭,你說是不是。”他真樂觀。
  從心做妥家務便出門。
  李智泉陪她登記、穿戲服、拍造型照。
  他見到寶麗萊照片,“同我簽個名。”
  從心笑著寫:“給智泉,燕陽敬贈”。
  當燕陽是藝名吧,比周從心三字別致多了。
  李智泉珍藏好照片。
  場務把通告交給從心。
  從心還沒有資格領取劇本,但握著通告,已經非常高興。
  她早出晚歸,忙得暈頭轉向,可是總還抽空學習英語,還有,傍晚說什么都抽半小時陪子彤做功課。
  現在李智泉替她找了私人補習,時間自由,專讀社交會話,特別注意語气。
  “在英語國家居住發展,英語必須流利。”
  “是,老師。”
  “某因不肯痛下苦工,失卻不少片約。”
  “誰?”從心忍不住好奇。
  老師微笑,“留意一下你會知道。”
  “啊。”
  “但是也有人一年半載之內已講得似模似樣。”
  “這我知道是哪一位。”
  “從心,練好工夫等走運。”
  “是,老師。”
  這段日子,張祖佑覺得她一進一出都會帶起一陣朝气,周從心比起當日又惊又累來敲陌生人門的她,已經大大不同。
  依然故我的是對他們父子的至誠關怀。
  那一日,李智泉借車給從心學習駕車。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与家人同住?”
  從心知道須向經理人作某一程度坦白,否則,人家會心淡。
  “不,不是親人。”
  “好象是一個盲人与一個小孩可是。”
  “你听誰說的?”
  “你的鄰居議論紛紛,他,是你什么人?”
  “我們是室友,守望相助。”
  “多么奇怪的關系,閒人會說你們同居。”
  從心微笑,“也沒說錯。”
  “你天生有外國人脾气。”
  從心說:“當日我無家可歸,他收留我,我幫他打理家務。”
  “他真幸運。”
  “我們之間,純是友誼。”
  “他沒有冒犯你?”
  從心看著他,“換了是你,你可會乘人之危?”
  李智泉也看著她,“我不知道是否能控制自己。”
  從心更加敬重張祖佑。
  “他是個君子,一時淪落,日后必能翻身。”
  “從心,你可要搬出來住?”
  “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從心遲疑。
  “我幫你找地方,免人家多話。”
  “你這樣為我,我十分感激。”
  “記住,我是你北美洲經理人,你是我搖錢樹。”
  連李智泉本人都相信純粹是這樣的緣故。
  片場里,并非人人平等。
  女主角是美國土生儿,不會中文,完全像當地少女,活潑可愛,平易近人。
  演她中年時的女角据說是來自香港的大明星,冷著一張臉,不笑,也不說話,一支孼接一支孼,不吃飯,光喝咖啡,不理人,眼睛長在額角。
  從心飾演的婢女只需斟一杯茶給她,放下,轉身走開,就已經完工。可是,因為導演對主角有要求,這杯茶斟了七次。
  李智泉問:“累嗎?”
  從心搖搖頭,“每一次她都演得很細致,可是,每次都有微妙分別,她做得极有層次。”
  “人家是影后。”從心點點頭。
  “你觀察入微,全神貫注,一定進步迅速。”
  從心笑答:“將勤補拙嘛。”
  “只有聰明人才會承認自己笨。”
  “嗄,我沒听懂。”
  “世上笨人多,忙不迭爭第一,五腳豬半桶水,老以為自己已經十全十美。”
  從心不出聲。
  “我替你找到酒店式一房公寓,交通方便,地段高尚,你會喜歡。”啊,這是跳出去的好机會。
  “該搬出來了。”
  那日,回到小公寓,發覺張祖佑有客人。
  從心天生好記性,一下便認出來,她稱呼:“格連活先生你好。”
  那出版社負責人笑了,“你是祖的漂亮表妹。”從心點點頭,華人一表三千里,有何不可。
  “我正与祖談論美國尊合堅斯大學
  植入計算机芯片挽救視力的個案。”
  從心無比關怀,“可實施嗎?”
  “實驗經已成功,但不是每個病人都适用。”
  從心對祖佑說:“你去看看。”
  “孩子气,不是說看就看的事。”
  從心賭气,用英語說:“也不過是錢的問題罷了。”
  連格連活都歎息:“誰說金錢買不到健康。”
  子彤忽然出來說:“我有錢。”
  大人都詫异了,“是嗎,子彤,你有多少?”
  “我有整整三十二元。”嘩,巨款。
  從心抬起頭,“我有三千元。”也不簡單。
  張祖佑与格連活都笑了。
  從心說:“我們寫信去申請,旅費已在這里。”
  格連活贊成,“為什么不?”
  張答:“也許全世界已去了十万封信。”
  “那也不欠我們這一封。”從心說:“我去查他們的電郵號碼。”張祖佑楞住,這女孩一日千里,現在已經會用電郵。
  這時格連活站起來,“我告辭了。”
  從心說:“我送客。”
  格連活在電梯口說:“我認得你,你是華埠小姐。”
  從心笑著承認。
  “你是祖小說中的女主角吧。”
  從心不動聲色,“小說是佳作。”
  “我們認為十分動人,書名也好听。”
  從心脫口問:“叫什么?”
  “《艷陽天》,咦,你不知道?”
  “我怕他改書名。”
  “艷陽,那是你吧。”
  “是,那是我。”
  格連活走了。
  從心緩緩回到室內。張祖佑咳嗽一聲。
  從心問:“你有話要說?”已經相當了解他。
  “你好象也有事告訴我。”
  “你先說。”
  張宣布:“我打算搬家。”從心意外。
  “地方不夠用,現在略有能力,想搬兩房公寓,大家住得舒服點。”
  從心很替他歡喜,“可是,我不日要去香港。”
  “房間留給你,歡迎隨時回來。”
  “子彤呢,可要轉學校?”
  “他會适應。”
  “我怕他不舍得舊同學。”
  他想起來,“你呢,你有什么話要說?”
  從心說不出口,“沒事。”
  終于要搬出永華這白鴿籠了。都說外國居住環境好,可是小公寓怎會比村屋寬敞。從頭到尾,從心簡單的衣物仍然放在行李箱里,穿的時候拿出來,洗干淨又放回去,其它雜物用一只鞋盒裝住。
  這時,電視机播著新聞,令張祖佑側耳細听。
  “……自香港駛出的日本貨柜船亞洲之光上發現人蛇,該船昨晚抵達西雅圖,警方接到線報,前往搜查,在密封貨柜中發現十五名偷渡男子,其中四名尚未成年。”
  從心听了渾身不自在。
  只見熒幕上記者示范:“真正不能想象,當貨柜門鎖上之后,十多天航程,在黑暗中度過,空气、水、食物,均嚴重不足,在大浪中冒生命危險,為的是什么?傳說,美國仍是金山!”從心雙手顫抖,她低下頭,沒有人說話。
  隔很久,張祖佑輕輕說:“燕陽乘爛貨船來,她說,趁黑夜,蛇頭令他們百多人游水上岸,她几乎凍僵。”
  從心雙手按著面孔,她怕臉頰也會發抖。
  張喃喃說:“金山。”
  這傳說永遠不滅。
  “從心,你已經看清楚,你說,這里好象金山嗎?”從心不出聲。
  “一百年前,西方冒險家拚死往南美洲尋找一座叫愛爾多拉多的金山,据說,在夕陽下,該座山一面峭壁,完全是黃金,閃閃生光……”
  從心靜靜听著。
  “從來無人見過愛爾多拉多,燕陽不例外。”
  “你勸我不要回香港?”
  “不,我只是說出心中話。”張祖佑說。
  從心握住他的手,“我會回來,繼續做一些模特儿工作,出任臨記,老了,回鳳凰茶室做侍應,幫你打理家務,不過也許你已成為大作家,一本書銷路八百万冊,忘記開門給我。”張祖佑點頭,“听听這話說得多刁鑽。”
  從心一轉頭,看見子彤站在身后,他一臉惶恐,這么小,已經習慣流离無常。“媽媽,你去哪里?”
  從心緊緊抱住他,“去辦點事,賺些錢。”
  “爸說我們已經夠錢用。”
  從心笑了,她讓子彤坐下,看著他雙眼說:“子彤,我其實不是你的繼母。”
  誰知子彤平靜地答:“我知道。”
  從心意外,“几時發覺的事?”
  “你第一次替我煮飯洗衣溫習功課,我就知道你不是她,她從來不做這些。”
  從心微笑,“不過,她很闊綽,是不是?”
  “是,她一回來就買許多糖果玩具。”
  “你也喜歡她吧。”
  “媽媽,我不想你走。”“我會回來。”
  子彤低下頭,“你們都那樣說,可是之后就再也見不到。”
  張祖佑忽然開聲:“子彤,抬頭,挺胸,記住你是男子。”子彤只得立正。
  從心到廚房打點晚餐。一碗一筷,都有感情,她用心地把一塊紅燒牛肉切成薄片,在碟子上排成扇狀,那樣,子彤看了喜歡,會多吃一點。
  張祖佑閒閒問:“那位李先生對你不錯?”
  從心抬起頭,“他是我經理人,身分同格連活先生一樣。”
  “他會跟你回東南亞?”
  “我也希望,只是他在這里有事業,走不開。”
  “這次競選,你有几成把握?”他一連問好几個問題。
  “一成也無。”
  “從心你真坦白。”
  “人家泰半是大學生,要不,出身很好。”
  “選美注重的不是身世。”
  “她們長得細致,比起來,我似粗胚。”
  “我真想看清楚你的相貌。”
  “趁今日有空,我寫封信給醫院,你替我校正文法,可好?”
  張搖頭,“相信我,不會有結果。”
  “打定輸數也好,我管我寫。”
  “牛脾气。”
  從心取出紙筆,寫出信來,因為都是實話,她悄悄落淚。
  到補習社,找到尊合堅斯醫院的電郵號碼,把信輸入,打出。累了,伏在書桌上。
  信中文法一定有誤,句子編排絕對有問題,可能只得小學程度,希望用誠意搭夠。
  從心在信末這樣寫:“一個寫作人不能閱讀自身作品,是多么令人難過的遭遇,希望你們考慮這個案,我會將他的病歷寄給你”。
  會有響應嗎,從心也覺得渺茫。
  只是,她想為張君做一些事。
  出發之前,李智泉殷殷叮囑:“我的朋友會去飛机場接你,你暫時住她家,她叫王書嫻,在廣告公司任高職,這段時間答應照顧你。”
  一切听你的,“我會少說話多吃飯。”
  “飯也不能吃太多,當心發胖。”
  “是,是,我明白。”
  “我事先警告你,香港記者很厲害,你一句話不可說錯。”他像是巴不得跟著從心走。
  從心笑,“你要不要一起來?”
  他看著她,雙眼露出愛慕向往的神情來,隨即恢复了理智,“不,我是經理人,不是跟班。”
  從心說:“我曾到香港一游。”
  “你走馬看花。”
  從心笑,“的确是霧中看花,管中窺豹。”
  “那是一個最奇特的社會,什么事都可以在一夜之間發生,人心不安但熱情,如果討得他們歡心,會把你捧到上天。”
  從心嚅嚅問:“相反呢?”
  “踩死你。”
  “啊。”她雙手掩著嘴。
  “你要小心。”
  從心沮喪,“你說得像地雷陣一樣,我很惊恐。”
  “好好,不說,來,我倆去喝一杯,替你餞行,祝你順風順水。”
  他總是叫橘子水或礦泉水給她。
  “我也喝拔蘭地。”
  “不,千万不要開始,切勿破戒,記住,你從不喝酒。”
  他對她是真心的好。
  從心問:“你為什么不回香港發展?”
  “那里人才車載斗量,沒有我的位置。”
  出發之前,他替她買了一篋廉价但時髦古怪的衣物,身段好皮膚光結的年輕女子穿上,不知多漂亮。
  周從心要出發了。
  頂著燕陽的名字,從東走到西,又從西方返回東方,咦,放過洋,喝過洋水,身分提升,在崇洋的人眼中,她可是晶光閃閃。
  從心說:“智泉,我賺到錢,一定報答你。”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北美經理人非我莫屬。”
  他送她一只透明橘黃色的趣致手提電腦,“有空,電郵給我,或傳選美寫真照片過來。”
  從心點點頭。
  “書嫻替你找了老師,繼續補習英文。”
  臨走前几天,從心沒有异樣,她到鳳凰茶室話別,她高舉茶杯,對老板娘說:“多謝照顧,我出路遇貴人,真正幸運。”
  重老板娘淚光閃閃。
  從心戴著鑽冠的照片挂在店堂中央,會做人的人就是這樣,給了別人方便只字不提。
  然后,從心張祖佑搬家。
  新住宅在公園對面,雖然也聚集不少華裔,但大多數衣著光鮮,舉止斯文,臉帶微笑。
  只要老是責怪某些族裔永遠黑著面孔,自由社會,自由選擇,要笑得出才能笑,否則,笑比哭還難看,也不必勉強。
  在新居,父子各有寢室,還有小小書房,子彤卻像所有孩童一樣,對舊居戀戀不舍。
  從心說:“你各處走几遍給我看看,記住,廚房還有角柜,別碰到,杯子在鋅盤邊,茶葉与咖啡在組合柜第二格。”
  張祖佑不出聲,只是微笑。
  從心坐下來,輕輕說:“我明天出發。”
  客廳有落地窗,輕風吹拂,十分舒服,生活有較好轉机,真叫人高興。
  他們兩人一齊說:“我有東西給你。”
  他倆又不約而同把一只白信封交到對方手中,“給你,救急用,小小意思。”
  然后,彼此大吃一惊,“這是什么?”
  拆開對方信封,齊齊失聲:“哎呀,你怎么給我錢,你自己夠用嗎?”
  然后,他們一起大笑起來。
  從心說:“你且收著,你有孩子,我不要緊,我一個人。”
  “一個女孩子東征西討,手上是方便點好。”
  患難之交,真情流露,從心哽咽了。
  “各人收起他的一份可好?”這也是辦法。
  張祖佑咳嗽一聲,“這次,你表演什么?”
  “大會有集体舞蹈節目。”
  “泳衣很暴露吧。”
  “我是職業模特儿,習慣了。”
  半晌,張祖佑說:“我會努力寫作,不論好歹,寫了出來再說,我會一改那构思十年卻不動筆的陋習。”
  小彤點頭;小彤把臉埋在她臂彎。
  “噫,這么高了,是大孩子了,放學自動做功課,不懂的問爸,爸爸學識极好,什么都會。”
  李智泉來送行。
  短短日子,在外國人的地方,她竟碰到那么多好人。
  李智泉輕輕說:“有著名化妝品公司看到你廣告硬照,想預約你做模特儿。”
  “我約四月回來。”
  “一言為定。”
  她輕俏的走進候机樓。
  烏亮長發扎一條馬尾巴,素臉,搽紫色口紅,小小白棉布襯衫,牛仔褲、平底鞋,天生比例优美的身段,丰胸、細腰、長腿,四周圍男士忍不住擰過頭來看她。
  美色,是世上最懾人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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