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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蹺著二郎腿,紀津綠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听著湯氏音樂公司新人丁捷凡的歌。
  在場的還有嚴覲揚以及久未在公司露面的趙緋云,但每一個人几乎都是苦著一張臉在听歌。
  偌大的房內,只聞丁捷凡略微高亢的聲音—
  有哪一种感情,是愈痛苦、愈深陷、愈愛戀?有哪一种感情,完全沒有后路可退,只能沉淪?
  有的:,…因為我正沉淪、沉淪……當樂音結束,紀津綠按下停止鍵,歎了一口气道:“搞什么呀!好好的一首歌,被個尖嗓子唱成這樣還能大賣。唉,我輸給他們了。”
  “律綠,你說錯了,賣的應該是天傲的音樂,而不是丁捷凡的歌聲。”嚴覲揚在沉吟半晌后,作出結論。沒有錯,以他這個音樂人來看丁捷凡這位新人,他的條件是還不錯,但他的嗓音實化不太适分唱這种低回、深沉的音樂。縱使他將感情掌握得不錯,也很難達到完美。倒是一旁的趙緋云一語不發,悲傷地咬緊下唇。這是她第一回听到習天傲寫這么悲傷的曲子。沒有結果的愛情固然動人,但總缺少了些什么……只會讓听歌的人更加悲傷,如同她一般。趙緋云兩眼刺痛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從沒想過像習天傲這般淡泊又溫吞的男人,內心竟然會有如此大的波折及情感,也難怪他的音樂總是能夠打動人,3。“喂、.你該不會是哭了吧?”紀津綠的聲音嘲笑似地傳來,趙緋云當然立刻瞪著他。[你在胡說些什么?我哪有在哭!”不料當她伸手抹抹臉時,竟摸到了些許濕意。[我……我只是覺得感動而已。”她辯解道。紀津綠卻已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唉,哭了就是哭了,逞什么強呀!”“我哪有逞強!”“還說沒有。咯,面紙借你。”紀津綠訕笑著將一盒面紙丟給趙緋云。“誰要你的面紙!”她又丟還給他。嚴覲揚在一旁搖搖頭,看著他們倆吵嘴。這种情況老是上演,他早就視而不見了。紀津綠將面紙放回桌上,突然問道:“你這几天在天傲那里,有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上門呀?”
  趙緋云以為他還在開玩笑,便故意說道:“有呀!”
  “是誰?”
  趙緋云指著他,哈哈大笑道:“不就是你嘍!”說罷,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面紙盒現下又被紀律綠給丟過來,她連忙閃開,才沒有被打到。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說,除了我之外,還有誰到過天傲那里去!”紀律綠齜牙咧嘴地再問一次。
  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趙緋云看了他一眼,又瞧瞧嚴覲揚。
  “是有呀……你們想知道什么?”
  當下,紀律綠和嚴覲揚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由嚴覲揚開口說道:“我們想知道那人是誰,到天傲那里做什么。”雖然詢問這种事有違他們做事的原則,不過他們也是出自于擔心習天傲才會這么做。
  趙緋云顯然也有些猶豫,因為她如果真的說了,就好像在揭習天傲的隱私一般。
  他們當然察覺出趙緋云的猶豫,嚴覲揚立即補充道:“緋云,我們都擔心天傲受到傷害。”
  “傷害?!趙緋云一臉疑問。
  紀津綠果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馬上接口說:“是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傲不善交際,我們是怕他被某個坏女人給吃了。”
  “坏女人?”趙緋云隨即聯想到梅瑭容,“你們是不是指一個長相不錯,但是說話有些高傲的女人啊?”
  紀律綠又再度和嚴覲揚交換眼神,然后興味盎然地問道:“對,就是她。她跟天傲說了什么?”
  趙緋云一見到有人跟她站在同一陣線上,立刻忘卻兩人方才的爭執,气呼呼道:“那個女人要天傲再寫歌給她,真是厚臉皮!”
  “厚臉皮?!紀津綠摸摸下巴,“嗯,的确。她老是糾纏天傲,我們也拿她沒辦法……”
  “糾纏天傲?!這是其的嗎?”趙緋云尖叫道。
  這會儿,兩個人更是同仇敵愾了。
  嚴覲揚見他們倆現在又擠坐在一起,活像是兩只露出尾巴的狐狸似地,不免對自己的想法有些失笑。
  不過他為了知道內幕,并沒有將想法說出口,反而問道:“天傲答應她的要求了嗎?”
  不料兩人竟同時轉過頭來瞪著他。
  “那怎么可能!”
  “天傲又不是笨蛋!”
  零點!看這情況,兩人完全變成同一國的了。
  嚴覲揚只覺又好气又好笑,卻沒有再說些什么。畢竟這是紀律綠要從趙緋云口中問出消息的計策,他稍微配合一下也無妨。
  “天傲沒有答應替那女人寫歌,她一定很生气羅!”紀律綠問道。而單純的趙緋云果然把那天發生的事全都抖出來了。
  “是呀!你不知道有多好笑,天傲竟然把她給赶出去了。”
  這個答案倒是令他們頗為吃惊。
  “你确定你說的人是習天傲嗎?”紀津綠扯動嘴角問道。對方是習天傲耶!那個老是慢條斯理、不修邊幅的溫和男人……她會不會是搞錯人了呀?
  趙緋云對他們的不信任嘟了下嘴,于是把那天的情況仔細說明一次。
   
         ☆        ☆        ☆
   
  “天傲,你真的變了……”梅瑭容意味深長地道。
  習天傲未置可否,只是笑著,沉默不語。
  倒是趙緋云心中很不是滋味,因為他們兩人好像在用她不懂的語言交談著,讓她一心只想搞破坏。于是她開口說道:“那是當然,現在天傲的生活歸我管,我還幫他刮過胡子。”這她肯定沒做過吧!
  梅瑭容果真更加訝异地瞧著她,而習天傲則是對趙緋云只單叫他的名而激動在心。他真想伸出手,好好擁抱她……
  “天傲,這是真的嗎?”梅瑭容心有不甘地求證道。
  習天傲點點頭,“是的。而且我希望下次有机會,她能再幫我刮胡子。”
  趙緋云聞言,開心地笑著,“真的嗎?你要我再幫你刮胡子?”
  習天傲仰起頭,正想再說些什么,梅瑭容卻馬上轉移話題。
  “天傲,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習天傲再度与她對視,明亮的眸子里再也沒有眷戀了。
  “你是指丁捷凡的歌聲嗎?”他問道。
  “是的,如果丁捷凡能有你的推荐,我們可以將它放在詞本的最后,這樣他的專輯就能夠賣得更好。”梅瑭容自信滿滿地道,渾然不知她傷人的地方。
  倒是趙緋云气不過,幫習天傲出了頭。
  “你說在什么呀!歌賣得好不好是憑個人的本事,天傲又沒有義務要為他站台!”
  “你!”梅瑭容一掌揮了過去,本來她想掌趙緋云的嘴,卻中途被習天傲給攔住。
  “夠了,瑭容!”他蹙著眉心道:“如果你只是來看看我,那么你的目的達到了,請离開吧!”
  “天傲!”梅瑭容怎么也沒有想過自己會不受歡迎,因此瞪大眼盯著習天傲,懊悔的目光閃爍。
  “難道你還有其他的要求嗎?”習天傲逼自己說出狠話。
  以往面對她,他總是無法真正硬起心腸,但如今他已不同,不再是那個被她玩弄于掌間的男人了。
  梅瑭容撇開臉,“沒有了。”本來她是想說出繼續作曲給湯氏的請求,但現下為了面子,她完全開不了口。
  習天傲轉身面對趙緋云,用原來溫吞、柔和的表情道:“那就麻煩你送她出去了。”
  “什……什么?”像在原地的趙緋云如從夢中惊醒,眨眨大眼。
  習天傲失笑,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臉頰,“麻煩你送她出去。”手掌傳來的溫度再度震撼了他。
  如果沒有遇見趙緋云的話,今天的他會是如何?習天傲簡直不敢想像。不過能遇見她,的确是他一生最美的遭遇。
  “好的。”趙緋云羞紅了瞼,心跳加速。
  這是習天傲第一次主動接触趙緋云,使得她險些忘了仍有第三者在場,目光遲遲無法由習天傲嘴邊的笑容离開。
  “我要回去了!”梅瑭容強迫自己挺宜腰杆,然后主動离開。
  趙緋云回過神,立刻追出去。
  “啊!等我一下。”她沒有注意到習天傲的視線,一直伴隨著她。
  走到門外,趙緋云覺得她有必要說些什么,于是她對梅瑭容道:“既然天傲不歡迎你,我希望你以后還是少來為妙。”
  梅瑭容走到中庭,扁扁嘴,口是心非地說:“我能不能來,不是你能決定的吧?況且天傲只是在鬧脾气,他很快就會原諒我的,到時候我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你能阻擋我嗎?”
  趙緋云哪分得出她話中真假,再度气得牙痒痒。
  此時,一旁的小灰看到主人便搖著尾巴跑過來了,趙緋云于是賊賊地笑著,然后下令,“小灰,咬她!”
  “小灰?”
  梅瑭容本來還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但是當她瞧見一團灰色物体朝她奔來時,免不了被嚇到,拔腿就跑。
  “小灰!追得好呀!”看到梅瑭容拔腿跑到門口去,趙緋云倒是挺樂的,就差沒有鼓掌叫好。
  梅瑭容則是覺得奇怪。方才她進門的時候明明沒有看到狗呀!這會儿怎么多出條狗來?
  “你太過分了!”她大叫著,閃出大門外。
  趙緋云笑得就快鬧肚子疼了,抱著奔回來的小灰,她稱贊道:“好小灰,你做得實在是太好了。”嘿嘿!養了只只會咬人的狗,也挺有用的嘛!
  倒是被迫以這么狼狽方式离開的梅瑭容,邊走邊咬著指甲喃喃自語。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絕對不會……”
   
         ☆        ☆        ☆
   
  听完趙緋云的報告,紀律綠和嚴覲揚都笑了起來,因為他們實在無法想像梅瑭容被狗追得到處跑的模樣。
  紀津綠豎起大拇指來,“太棒了!緋云!”
  趙緋云覺得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謝謝……”雖然那天習天傲護著她,不過她還是非常在意他和梅瑭容的關系。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胜,她若是連梅瑭容的底細都不太了解,怎么和習天傲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呢?
  正當她想問有關梅瑭容的事時,紀律綠倒是先歎了口气道:“唉,沒有想到她還是不放過天傲。”
  嚴覲揚以沉默代表認同。
  其實當年還發生過更荒唐的事。梅瑭容的某任男友想要拿習天傲未發表的曲子來當成自己的創作作品,要不是他們搶先一步發表,并且發函給音樂公司告知此事,后來一定鬧得不可開交。
  唉,愛情使人盲目,這句話若是套用在過去的習天傲身上,便是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喂,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事?”趙緋云終于忍不住,拉拉紀津綠問道。
  紀津綠卻一副假正經地道:“沒什么,你知道這個沒有什么好處。”他明明知道她急著想知道卻還這么說,真夠賊的。
  趙緋云當然不可能在他們面前坦誠自己喜歡習天傲才想知道,于是她避重就輕地道:“我……其實我是因為關心他才問的呀!”
  “是嗎?”紀律綠吊著眼,嘻笑道。
  “為……為什么怀疑我?”
  “沒有呀!我們只是覺得……如果你能跟天傲湊一對,應該也不錯!”紀津綠一面說道一面將視線拋向嚴覲揚。
  嚴覲揚雙手抱胸,斜靠在辦公桌旁,面對紀律綠求得認同和趙緋云猶豫的目光,他沉著地笑著。
  “嗯,如果我的得力助手能夠抓住我們公司最好的作曲家,也未嘗不可。”
  “是呀!這樣肥水才不會落人外人田。”紀律綠戲謔地補上話。
  听他們都這么說,難得害羞臉紅的趙緋云垂著頭,羞怯得快把下巴抵至胸口上了。
  “你們……你們怎么會知道我喜歡他?”她聲如蚊蚋地問道。真是的,她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呢!
  嚴覲揚頭一次見到趙緋云嬌羞的模樣,突然覺得新鮮、有趣起來。
  “我只是覺得你太過關心他了。”他坦誠地道。
  紀律綠爆出了另一個話題,“我倒覺得,天傲也是喜歡你的。”
  “你在說笑嗎?”趙緋云抬起頭,睜圓了眼。
  “我的樣子像嗎?”紀律絲不帶笑容的模樣挺可怕的,連嘴角都在抽動。看來他做人實在是太失敗了,以致于大家都搞不清楚他現在是在搞笑還是正經說話……
  “我不知道。”趙緋云是真的搞不清楚。
  “哼!”紀律綠撇過頭去,不再理她。
  嚴覲揚連忙出來打圓場[緋云,你該回去了吧?我想請你帶個話給天傲,就說我改天會找他討論新樂曲的事。”
  “好的。”
  “等一下!”見趙緋云轉身就要走,紀津綠突然喊住她。
  “還有什么事嗎?”她停在門口問道。
  紀律綠踱了過去,笑得賊兮兮的,“你不是想知道天做和那女人的過去嗎?我可以告訴你——”
  嚴覲揚聞言一惊,不贊成地阻止道:“津綠,你……”
  只見紀律綠拉著趙緋云,拼命對嚴覲揚使眼色。仿佛在說:你要是真怕天傲跑了,那就听我的吧!
  見狀,嚴覲揚只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紀津綠把趙緋云帶進隔壁的會議室里。
  “喂,放手啦!”趙緋云狐疑地看著紀律綠嘀咕道,但是為了要知道習天傲的事,她并沒有掙脫他的手。
  “哎呀,你不是想知道天傲和那女人的關系嗎?”
  “你肯跟我說啦?”趙緋云揚眉問道。他方才不是拖拖拉拉的不肯說嗎?怎么現在肯講了?不過現在就算是陷阱,她也會硬著頭皮往下跳。
  “當然。”
  紀津綠一臉肅然,看起來正經极了。但是不曉得怎么著,趙緋云就是很想笑。
  “你不要笑。”紀律綠忍不住瞪著她道。
  “對不起……”她連忙伸手捂嘴,止住笑意。
  “那個女人呀!她是天傲以前的戀人,是他的初戀情人。”紀津綠淡淡說道,但此時趙緋云臉上的笑意卻已不在。
  初戀情人?”難怪梅瑭容會這么有自信地說習天傲絕對會見她,原來……
  思及此,趙緋云情不自禁地煩惱起來。
  其實那天光是兩人之間透出的气氛,她就覺得事情不簡單。
  “天傲一直對她舊情難忘。”
  “是……是嗎?”趙緋云抿著嘴,撇開瞼。她的心里明明這么地在意,卻不敢輕易泄漏情緒。
  就怕万一……万一習天傲不喜歡她,那她不就……
  唉!她的樂觀到哪去了?為什么她又悲傷起來了呢?
  紀律綠繼續說道:“我是不太了解實情,但我知道天傲為她吃了很多苦,因為當年的天傲只不過是個窮小子,什么都沒有。他們曾經交往過一陣子,我相信天傲用盡了所有的感情在愛她,但是她卻為了另一個男人而离開他。”
  “那么你說的糾纏又是怎么一回事?”趙緋云問道。
  紀津綠隨意拉了張椅子坐下,“那就是我認識習天傲那時候的事了。記得我才剛轉行當歌星沒多久,就遇到了他。之前的他比你上次遇到時更頹廢,完全像個活死人,我在街頭看到他被人打,于是出手救他,才与他結識。”
  “那個時候的天傲還不是作曲家嗎?”趙緋云听得人迷,也拉把椅子坐在紀律綠對面。
  “不是。是一直到我發現他會寫歌,而且還寫得不錯,才將他引荐給姊夫,開始從事這份工作。而我之所以很討厭那個女人,是因為她在天傲成名了之后,回頭求他收留;可是沒有想到,她竟反咬天傲一口,將天傲作好的曲子偷走。”
  “什么……”趙緋云吃了1惊。
  紀律綠卻只是聳聳肩,“幸好我們早一步識破她,否則現下受害的就不止我們公司了,相關業界都會遭殃。”
  “那……天傲不怪她嗎?”
  “怪她?”紀津綠冷哼了一聲,“吆!那個沒有用的山頂洞人竟然因為還愛著她,所以沒有告她。”
  “愛她……”這個字眼像回蕩的樂音般,在趙緋云心里撞挈著。“那么天傲他現在……]
  “我不知道。”紀律綠給了她一個無奈的表情。“誰會知道他人心里真正的想法呢?我又沒有超能力。”
  “這樣啊……”趙緋云低著頭,神色怪异地沉吟。
  瞧她這等模樣,他出言安慰她,“放心啦!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天傲說不定對你也有意思呀!”
  趙緋云抬眼看著他,眸中淨是不确定。“真的嗎?那梅瑭容她……”
  “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試試看?”紀津綠突地問道。
  “主意?!”她怎么覺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天傲是個被動的人,所以只要你主動合白,他一定會被你感動的!這主意不錯吧?”
  “哇!好個頭!”知道紀律綠又在跟她開玩笑,她立刻還以顏色。
  不料紀律綠搖搖食指,“不不不,如果你肯相信我的話,這絕對是個好方法。你大可以試試!”
  說罷,紀律綠立刻逃出會議室,免得羞澀的趙緋云又拿東西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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