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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原來諸葛靖接下來要出國五天呀。”庄曉筱哦聲連連地算計著。
  這就難怪他給的期限不是四天,亦不是七天啦。
  “好小子,差點被你拐了!”幸好她冰雪聰明,先探出他的工作時間表。
  而方法很簡單,她僅需撥通電話假扮是厂商有要事与他約談,對方多少會給她一個含糊的答案;就算那時對方真要為她轉接,她也只消挂掉電話不必擔心。
  “真是天助自助者。”她的計划就是要他不在才有趣。
  翌日中午,估測諸葛靖早就在國外,這下天高皇帝遠,他家里沒大人,她便喬裝成大肚婆出現于“羅曼蒂克集團”的辦公大摟。為了不讓人認出,她還戴上借來的假發和老爸的眼鏡,以及整人商店買來的假暴牙。
  “嘩——”不愧是大公司,一推開門的感覺气派就是不一樣,連正面望過去的醒目商標字樣,皆令人忍不住肅然起敬。
  但是單憑這些,仍阻撓不了庄曉筱“還禮”的決心。她昂首挺胸,往大廳末端那座噴水池旁邊的手扶電梯沖去。“對不起……那位太太……”一旁媲美百貨公司電梯小姐的接待人員急忙喚住她。
  “鏜鏘——”戲碼開鑼啦。
  “太太?!”庄曉筱粗聲粗气地回頭吼著。怪怪……柜台小姐一個長得比一個水,可見諸葛靖還真不是普通的豬哥。“你說我哪里像太太?”
  其實她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裝扮得很像歐巴桑。
  “對不起太……小……姐。”如花似玉的接待人員轉得很勉強。“凡是非本公司的同仁,均須先登記……”
  語未畢,庄曉筱已趴在柜台上嚎啕大哭。“哇……我怎地這么命苦,來見自己的先生都還要登記……哇……”
  “這……”接待人員沒想到她說哭就哭,尷尬地瞄瞄四周投來的眼光,只好先行安撫。“你別激動,有話慢慢說。”“我怎能不激動?哇……”庄曉筱尋死尋活似地拍著柜台的台面,動作說有多夸張就有多夸張。“你給我把諸葛靖那個死沒良心的負心漢叫下來,我今天要他把話講清楚……哇……”
  “那……”听到這里,再見她不時去摸的大肚子,接待人員和附近看熱鬧的人也猜出了大概。只是,這么丑的丑八怪……諸葛靖當初是摸黑找的嗎?
  “同樣都是女人……”庄曉筱同舟共濟地拉著她們的手,哽咽著問:“請你們告訴我,我們母子倆以后要怎么辦呀?”
  “這個……”接待人員面面相觀,各人心事不同,可每個人一幻想到能擁有總裁諸葛先生的孩子,臉龐皆不禁泛紅。
  那不就是她們想盡辦法擠進“羅曼蒂克”的目的嗎?還不是期盼有朝一日能被總裁看上,而一舉飛上天空做鳳凰。
  “我不要活了啊……”眼見警衛已聞風奔來,庄曉筱知道戲差不多該收場了,又趴回柜台聲嘶力竭地亂拍。
  “小姐……你不能……”接待人員忙從遐思醒來。
  “小姐,請你安靜地离開。”警衛們此刻已團團將她圍住。
  外環好奇的人潮越來越多,几個嗅覺靈敏的記者甚至混在其中“卡喳卡喳”地猛按相机快門。
  “諸、葛、靖!”盡量照,照多一點,嘿嘿!庄曉筱仰頸對著挑高的天花板叫魂似地喧嚷。“你這沒良心的負心漢!你下來呀……下來……”
  辦公大樓的門面最重要,警衛哪可能任她繼續破坏公司的形象?他們再度發言警告,并開始縮小圈子,准備把她赶出去。
  “這是怎么回事?”諸葛靖沉穩自若地兩手插著褲袋,單是一句話,就輕輕松松控制住整個現場。
  “喝!”他……他……他不是……出國了嗎?!庄曉筱宛然老鼠遇上貓,立即畏首畏尾地想乘亂逃逸。
  “等一等。”諸葛靖气定神閒地輕喚,卻隱含著令人不敢不從的嚴厲。
  庄曉筱只不過是駭然愣了愣,就馬上被警衛架住。
  “放開我!”她掙扎胡踢,最后得勞動四個大男人才把她制伏。
  這聲音不就是……清俊的軒眉几不可辨地挑了挑,諸葛靖心里已然有了底。
  他微笑環視圍觀的人群,看似和藹的雙眸竟毫無笑意,讓人甫接触到就不由自主打著寒顫,所以當他一圈巡邏完,大伙早就做鳥獸散。
  他滿意地勾起嘴角命令。“帶走!”
  “放手……救命呀……殺人啦……”惊神泣鬼的呼嘯在遼闊的大廳里回蕩,直至電梯門關住了庄曉筱的一切希望。
   
         ☆        ☆        ☆
   
  真虧她想得到啊!
  展翰翔努力憋著笑,但一瞄到庄曉筱的狼狽模樣!便又立即功虧一簣,緊接著他就遭到四道戾光賜死。
  “嗯?!”諸葛靖和庄曉筱大概第一次這么有默契。
  “對不起,對不起!”展翰翔舉手投降。“我走。”
  但忖及适才的全武行場面,他又不安心放長官一個人留在辦公室,畢竟人家聘用他的工作中,可不包括收尸、和打電話到美國向伯父伯母報死訊呀。
  “你确定要我……”又是兩道冷光,展翰翔識趣地摸摸鼻子。“我馬上消失。”
  諸葛靖待他走后,才幸災樂禍地笑著。“想不到我臨時決定晚兩天出國,居然能目睹到那么精彩的戲。”打開酒柜,他問:“渴了吧?你想繼續冷靜,還是想喝些什么?”
  “我想喝你的血!”庄曉筱殺气騰騰,悶悶不樂地抱著雙臂。
  經過十分鐘前的頑抗,她喉嚨啞了,假發歪了,眼鏡掉了,暫充大肚子的枕頭也跑到旁邊去了,足下的鞋子有一只更是不曉得飛到哪儿了。
  “是嗎?”諸葛靖不以為忤。
  他替自己斟了一杯伏特加以示慶祝,又幫她倒了一杯水,然后閒閒涼涼地坐進她的對面。
  “你玉体微恙還大老遠地跑來娛樂我,真是辛苦啦!”明知她夠嘔了,他仍不忘多捅她兩刀。
  “哪里。”庄曉筱說得齜牙咧嘴。
  “我剛剛好像是這么听說的——”諸葛靖啜了一口伏特加,饒富興味地瞅著她變形的肚子。“你……怀了我的孩子?”
  不曉得為什么,他并不排斥讓它真的變大起來的這個念頭。
  “你听錯了吧。”庄曉筱遷怒地把假發扯掉!它箍得她頭又痒又痛,反正把戲已被拆穿,她再裝下去也沒必要。“哦?要不要我重播監控錄影帶,好喚起你的記憶呢?!”用指尖撫著杯口邊緣畫圈圈,諸葛靖坏坏地笑著。
  “你一開始就知道是我?”偷雞不著蝕把米,庄曉筱被逮得好不甘心啊!
  諸葛靖誠實地搖搖頭。“原先我接獲樓下通報該事,本想置之不理。”
  豈料打開監視器一看,便察覺公司的基層人員對突發狀況的應變能力委實有待加強,然而真正吸引他出面解決的,卻是他孩子的“媽”。
  他一沒見過她;二沒碰過她;三是就算碰了她,他也絕不會留下任何种;四是他有絕對的自信,不會讓女人鬧到公司來,不過,也沒人有這個膽,所以他非常非常地好奇。
  “但是為人父親者,總能和妻儿連心嘛。”諸葛靖朝她擠眉弄眼。
  “你去死啦!”庄曉筱抽出綁在肚子上的枕頭砸過去。
  “哎呀,小心哪——”諸葛靖嘻皮笑臉,接個正著,他抱嬰儿般地抱著枕頭挖苦著。“這可是我未來的繼承人啊!”“要殺要剮,隨便你!”虎落平陽,庄曉筱气得險些腦溢血,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仇家在她傷口上撒鹽。
  “我是文明人,那般殘暴的事我可做不來唷。”諸葛靖撣著手指。“這樣吧,瞧你為我徹底犧牲色相,又花了不少功夫……”
  他慢慢抬眸盯著她。“只要你道歉認輸,我就當作啥事也沒發生過。”
  “你做夢!”要她道歉認輸,簡直比殺她剮她更殘暴。
  哼!与其任此敗筆和恥辱一輩子跟著,她不如現在咬舌自盡算了;可在咬舌之前,總得讓它再多做一些運動。“你真的很奇怪,我跟你又不熟,你干么老是尋我穢气?”
  “我說庄小姐啊,這回是誰尋誰的穢气來著呀?難不成是我‘做夢’時托夢給你的嗎?”諸葛靖蹺起二郎腿,沒事還得意地抖兩下。
  “呃那……那是我在幫你耶。”洶洶气勢刷地被削減了一半,庄曉筱唯唯諾諾了半晌,接著又恢复了強詞奪理。“你想想,像你這种愛走夜路的人,早晚有一天會遇到鬼,但是經過我此番的訓練,你下次就曉得該怎么應付啦。”
  “如此說來,剛剛在大廳里之事,莫非是全屬誤會嘍?”再度領教她的前倨后恭,諸葛靖差點笑場。
  “你果然英明。”庄曉筱一副好兄弟似地豎出大拇指,然后拉拉不合身的大肚裝,起身告辭。“既然誤會都解釋清楚,這儿想必也沒我的事啦,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家……”
  由于她站得太急,導致心髒來不及將血液送至腦部,故而話聲未休,她遽覺兩腿發軟,面前跟著便是一暗——
   
         ☆        ☆        ☆
   
  地震!
  庄曉筱猛地睜開眼,卻惊見自己讓諸葛靖打橫抱著,她駭恐万狀,連忙蹬著腳掙扎。“放……放我下來!”
  “別動,你剛剛昏倒了。”諸葛靖把她安置在沙發上。“你躺一會儿,我打個電話叫醫生。”
  “不用啦,我歇歇就沒事的。”原來是誤會他了,庄曉筱拉住他。“我暈多久了?”
  “不到一分鐘。”諸葛靖心疼地触了触她冰冷蒼白的小臉,好在他及時接住她。“你常這樣嗎?”听說女人都比較容易貧血。
  “還好,可能是沒睡好的關系。”頭好痛喲。庄曉筱有气無力地埋怨。“你也曉得,干我們這一行的,就寢時腦筋仍常不停地動,所以睡眠品質一向很糟;再加上畫稿時,每每坐在那里一窩就是几小時,經久積勞下來,有腰酸背痛和偏頭疼的職業病是滿正常。”
  “不過你太瘦了。”諸葛靖忍不住挑剔。
  “你管我!”庄曉筱最討厭人家說她瘦,她吃不胖又不是她的錯。“你少以為我在你面前昏倒,你就很了不起。”“我可沒那么說喔。”她的脾气也未免太喜怒無常了吧,而且誰會把“昏倒”和“了不起”扯在一起?
  “你的態度就有!”神經猝地一抽,庄曉筱的眉心立刻綁了三個蝴蝶結。“噢——都是你害我的啦,我一喊頭就更暈。”
  “我又沒請你喊。”諸葛靖感到好冤枉。
  “我也沒請你來接近我呀,可你總是糾纏不清,害我天天被記者們不分晝夜的打扰,完全沒辦法好好睡覺。”庄曉筱嘮叨。
  “我糾纏不清?你說我糾、纏、不、清?!”諸葛靖說到后面几乎是用吼的。他的行情几時跌到這么差?
  “就是啊,我昨儿個又因今天的計划而興奮得整夜未合眼,所以今天才會体力不支嘛。”庄曉筱捂著被震得嗡嗡作響的耳朵,終于把昏倒的原由交代清楚。
  “反正講來講去,都是我惹的禍?”諸葛靖扭曲著泛青的臉。
  “好啦、好啦。”庄曉筱耐性全失地擺擺手。“一個堂堂大男人,老跟個小孩子似地,盡為了一些小事和我斗气,也不想想有多難看。”
  “你可真抬舉我呀。”諸葛靖咬牙切齒,險些把手中的玻璃杯掐碎。
  “拜托——”沒頭痛過的人,絕對沒法想象稍微大一點的音量對“痛神經”的刺激有多強。庄曉筱軟趴趴地哼著,她已經不行啦。“你講話要是輕點儿,我就會說更多抬舉你的話。”
  “你……”明明是她用詞气人,怎又怪到他頭上來?
  “有沒有止痛藥?”鳳体欠安,她現在懶得跟他吵架。
  “我……”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德性,諸葛靖快炸掉的怒火竟瞬間熄了。
  好郁卒啊!他有些懊喪,自己怎會如此軟弱?
  但當她又問一遍時,他還是委屈地放下酒杯,乖乖听候差遣。“唉!我找找看。”
  不過通常這种工作皆有人搶著替他服務,因此他翻了半天仍沒翻到。
  “拜托!你一定要翻得那么大聲嗎?”她又有牢騷了。“貴公司這么大,該不會連顆什么亂七八糟的止痛藥都沒有吧?”
  還未獲悉答复,她已下了定論。“你這老板真是太不体貼員工了。”
  “不好意思,我的員工各個工作愉悅,不需服用藥物。”不是諸葛靖怨聲載道,和她談話要不動怒實在很難,他尚須時時捺住想揍她的欲望。“還有,敝公司出產的不是你企望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止痛藥’,而是鑽石珠寶,你若不嫌棄,要不要吞一顆?”
  “如果它有止痛效果的話,我,不嫌棄。”女王陛下慵懶地調整睡姿,再慵懶地閉目養神,連傳下來的御旨也是慵慵懶懶的。
  “你簡直——”慢著!昨天她不就是用這招來騙他嗎?和著她的前科累累,這回說不定亦是“狼來了”……諸葛靖如夢乍醒,硬煞住“不知好歹”的責斥。
  哈!他是真讓她气鈍了。通常女人在他的面前躺著,只有一個訴求。而她老愛和他鬧別扭,八成是怨他不解風情沒看出她的真正“需要”。
  憤然慍色的英挺五官倏地被璀燦的笑靨掩去,他緩緩地走到她的身邊,放下總算找到的醫藥箱,再屈一下膝。“曉筱……”
  “你在說什么呀?”沒頭沒腦的。庄曉筱嫌吵地把手覆住耳朵。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調情圣指溫柔地畫過她的烏發,諸葛靖藏不住飽脹的男性虛榮,准備要好好“補償”她為了吸引他的注意所做的那么多努力。
  “赫!”庄曉筱触電似地瞠開眸,旋即神色酷陰地擰著眉。
  他异樣的眼神她曾經見過,那是出現在他……嗄……這家伙又發春啦?
  “親愛的,此時該把眼睛閉起來才是呀。”諸葛靖噙笑地把曖昧的指尖撩到她的下巴。
  既然有緣,他覺得有義務教導床伴,像她那樣瞪著兩大丸銅鈴也似的寒波,男人就算再怎么猴急,胃口也會盡失。
  “你要是想你的手再去摸別的女人,最好現在就拿開。”庄曉筱凜冽淡漠地發出警誡,他沙啞的呢喃确實具有蠱惑的作用,可惜卻治不好她的頭痛。
  “噯,你的心意我全了解,再裝下去,就顯得做作了喔!”抹了蜜的嗓音當她是五歲大的女娃儿般哄著。
  “你若真了解,就會赶快把手收回去。”庄曉筱不屑地煽了一下睫毛。這人不僅神經神經,自戀症也比她想象得嚴重,真是我佛慈悲,善哉怜哉。
  “很頑皮唷,都這個田地了,你還開玩笑……呃……”一頭熱的春風逐漸讓置身事外的冷瞳凍成冬雪,諸葛靖這會儿才明白她對他根本無意。“你……不是開玩笑?”
  “你臂上的傷痕消了啊?”庄曉筱從容提醒。看來他病得不輕哩,她頭疼得快炸了,哪有力气和他開玩笑?“藥呢?”
  “傷痕?喝——”上次在女廁遭她痛咬的切膚記憶依然猶新,諸葛靖霍地察覺那只手的位置,居然仍黏在她利嘴的附近,不禁嚇得星速抽回。
  “藥呢?”
  “藥?喔,我找找……咦,好像沒有止痛藥……哈,有了……啊,上面寫的是鎮定劑……”諸葛靖乖巧地翻著醫藥箱。
  “鎮定劑?”听他那堆的喋喋不休,庄曉筱的确需要鎮定一下,但是他若再嘀咕下去,她也要變成神經病了。
  她干脆搶過來自己看較快。
  “應該可以吧。”她抓了兩顆便往嘴里丟,瞧也沒瞧,她又順手拿起桌上相同透明液体的其中一杯,然后一口飲盡。
  “等等,你不能亂服……”諸葛靖想阻止已慢了一步,未了的勸諫遂成了喃喃嚶嚅。“……成藥。”
  “嗯……嗯……”庄曉筱困頓疲憊地敷衍。如今只要能止住那要命的頭痛,叫她吞刀噬劍她都愿意。“咕喝嚕——”藥和溶液一起進入食道,當她發現不對時,高濃度酒精的特有辛辣味已立即往上沖醺,讓她嗆咳地臉紅脖子粗。
  “哇……這……什么鬼呀?”她蹙額瞪著手里的杯子怪嚷。
  “糟糕!你喝到我的伏特加啦!”諸葛靖定神一看,跟著也嚷。他方才的注意力全在藥丸上,根本沒留心到她取錯杯子。
  “伏特加!”庄曉筱咋呼,每個不曾浸過黃湯的細胞都在抗議。“你沒事拿伏特加給我喝想害死人啊?”
  天地良心呀!“我給你倒的是白開水,是你自己拿錯喝錯了,OK?”諸葛靖指著另一只杯子。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要把兩杯放在一塊儿混淆視听?你為什么不做個記號?”庄曉筱反正不認為自己有失誤。“怎么做?用簽字筆在杯上注明那是水,那是伏特加嗎?”這女人未免太青番了嘛!“拜托你講講道理好嗎?哪有人倒飲料給客人時還會做記號?”
  “你才……不……”開始作用的鎮定劑因為酒精的助力而使得藥效倍增,庄曉筱前一刻還很清醒,下一刻即成了大舌頭,意識也變得模糊,眼前的景物也在搖晃。“不……講……理呢……”
  話聲未休,她眼皮已重如千斤地合上,整個人感覺儼然會飄,諸葛靖接著在說什么,她完全听不到,也沒有印象。
   
         ☆        ☆        ☆
   
  不記得有多久沒睡得這么舒服,這么飽啦!
  庄曉筱滿足地從周公府逛了一大巡回來,揉揉睡腫的雙眸,她伸著懶腰,展著笑靨,歡愉地迎接這美好的一天,直到她對上諸葛靖沉睡的俊容——
  “天啊……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她埋首呻吟。
  八成是她最近老遇到他,兩人一見面又是怒容罵架,所以她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對了!就是這么一回事,畢竟她雖沒做過什么讓老天爺叫好的大善事,但也不曾危害過社會,住在天上的那些大人物不該會待她如此殘忍才是。
  可是……諸葛靖映入瞳孔內的影像,是那般地清晰……
  探出手,她朝他摸去,但是他睡得太沉而沒有反應。
  “如果捏下去不會痛,就是夢。”庄曉筱咕噥著想到最一般性的确認方法。
  她于是拽住——他的耳朵,狠狠、用力、還連扭了兩圈地拽。
  “哇呀!”諸葛靖登時從黑甜鄉痛醒。
  他猝地撫著紅透的耳朵彈坐起身,半眠半寤間,他如臨大敵卻又如墜五里霧中地左顧右盼,喝道:“什么事?發……發生了什么事?”
  啊——會痛!
  “噢天呀……這是真的,這居然是真的……”庄曉筱呼天搶地地哀號。
  “什么真的?”諸葛靖愣了愣,總算搞清楚今夕是何夕,他直搓著慘遭蹂躪的耳輪,表情無辜地向施暴者討公道。“你干么扯我耳朵?”
  看看床頭的電子鐘,上面的數字顯示著已經上午十點半。
  “這么晚啦?”他不禁詫呼。
  平常他不管多晚就寢,生理時鐘也絕不會超過七點整呀,況且吃藥的人是她又不是他,他怎會睡得比她還熟?
  “你要叫我起床也犯不著用這种方式嘛。”他嘮叨。好險他可怜的听覺器官仍在。
  “你為什么會……我為什么會……”庄曉筱語焉不詳地顫著纖蔥指指他,接著宛然受到偌大刺激地將五指拍向額際,然后無力地趴癱回臥榻里,每嚎一聲就頓一聲。“噢!噢!噢!”
  “又、又怎么啦?”瞧她喊得那么熱烈,諸葛靖攢著眉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天哪!”庄曉筱舉頭喊出民意給天宮圣母。“第一次与他同床,我可以解釋為情勢所逼;第二次讓他抱上沙發,我可以自我安慰為意外;但是這一次的共枕呢?”
  人家孔子的某某弟子從來不二過,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轍,她實在是……實在是……
  “喂喂喂!”諸葛靖听到尾聲,才領悟她的唱作俱佳到底是發啥癲,他非常不滿她的含沙射影,尤其她用“第三人稱”來代表他的存在,分明是未把他放在眼里嘛!
  “天啊——天啊——我不想活啦!”庄曉筱已完全陷于自怜的愁云慘霧中,除了再度叫天,她想不出更偉大的求助人選。
  “你……”在她尋短之前,諸葛靖恐怕已先讓她气絕身亡。
  “天哪,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好在他這次沒手痒脫光她的衣服,此乃不幸中的大幸,不然她會放火燒了他的房子。“嗚……”她好想拿枕頭把自己悶死喔!
  “我為了照顧你,冒著可能會害公司損失高達上億的險,把重要的公事延期,而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諸葛靖差點失控要跳上去掐她。
  他此時早該在國外接受洋妞的媚眼,何苦在這儿受她的窩囊气?只因他立志要“把”到她來雪恥泄忿那么簡單嗎?
  “我又沒拉著不讓你去!你用哪只耳朵听到我求你留下來嗎?我沒有朋友能照顧我嗎?”不會變通的家伙,虧他生意做那么大。
  “我……”她講得沒錯,這才是最嘔的地方。
  她不但沒拉他求他,她還處處像蒼蠅似地赶著他,更惱人的是他當初想都沒想便抱她回來了,就好像……好像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實際上他并沒有帶女伴來他家的習慣呀,這……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搶著要躺你現在的位置?”他大發雷霆。
  “哦?想不到外面有那么多女人這般無聊呀。”庄曉筱忍不住抬眸白他几眼。“搶到了會怎樣?送鑽石?轎車?或是套房?”
  “你……”諸葛靖硬生生地將舞出去的爪子收回,然后陰陰地笑著。“那些只是特獎,還有更棒的頭獎呢。”
  “唷,手筆挺大的嘛,該不會是別墅兩棟?”庄曉筱冷冷奚落,要是這么好的話,她這會儿早成了小富婆啦。
  “都不是。”諸葛靖神秘地眨眨眼。“比那些還要好上數十倍。”
  “數十倍?難道是——”
  庄曉筱又要出言嘲諷,卻讓他猛不防地拉入怀,惊訝都還來不及,他會燙人的唇瓣已吻了上來,滑溜的舌頭更是乘她不備,直攻入內与她的交纏。
  他一點一滴地吸取她的蜜汁,綢繆繾蜷地軟化她的意志,熱情但不失溫柔地侵蝕她的靈魂、麻醉她的神經。
  論調情,她的程度充其量只是幼稚園小班,當然不敵博士學位拿了一排的高材生,她的思路很快地被攻陷,恍惚的腦袋已遭欲海淹沒,連無意識地揪住他胳臂的動作,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在抗拒還是迎合。
  “如何?”諸葛靖以舌尖舐熨她的唇,有點舍不得地結束浪漫的熱吻。“這個吻比那些特獎要好上數十倍吧?”
  對他而言,這個吻卻比他以前有過的皆好上數十倍,她的嘴型弧度与他的竟是那般地契合,若不是為了要贏她,他該死的還真不想就此喊停呢!
  “呃……”這就是吻?她一直以為兩個人口水換來換去會很讓人倒胃,可是為什么他的一點也不會呢?
  “它好到令你說不出話來啦?”因為挑逗成功,諸葛靖的情緒大大好轉,被她惡意貶低的男子气概也恢复自信。“惡……心极了,呸呸呸!”庄曉筱面緋耳赤抓起床單的一隅,拼命擦拭幸福過后的紅腫雙唇。
  “惡心?我瞧你剛剛挺享受的。”這證明了只要他有心,再頑強的女人也會乖巧馴服地任他玩弄于股掌間。
  “你少臭美!我不過是……是因為你的力气太大,所以動彈不得罷了。”粉扑小臉的紅澤愈益暈深,庄曉筱惱羞成怒地撇開眼眸,幻想著能斷他的手筋腳筋,最好把他那張嘴也縫起來。
  “這樣呀?那要不要咱們再吻一次,這回我保證不出力……”諸葛靖顧盼自得地邪笑。
  庄曉筱駭然后退了一大步。“誰還要再和你……你神經病!”咬咬牙,她態度忽地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俏顏上還擠滿著假笑。“其實我覺得……”
  “嗯?”禮多必詐是諸葛靖在她身上學到的真理,他揚著濃眉,投出怀疑的斜睨。
  “你要是往牛郎業發展,應該大有可為,我都想改行當你的經紀人。”庄曉筱贊賞地摸摸他的胸肌,又捏捏他的臂肌。
  “喂!”諸葛靖不悅地警告她的手,他覺得她像是在市場里挑豬肉。
  “你考慮一下吧,有興趣記得CALL我。”目的得逞,庄曉筱郁悶全掃地跳下床,她邊走邊說邊套上鞋子。“不過呢,你的吻有一個大缺點。”
  “我的吻?”諸葛靖盡量讓自己表現得不熱中,但是……他向來自豪的吻技會有缺點?而且還是“大”缺點?
  事干名譽,而她又賣著關子徑自走出臥室,他終究按捺不住,扯過床單裹在腰際追了上去。“慢著,你說是什么缺點?”
  庄曉筱不是第一次到他家,所以對室里的動線并不會太陌生。
  她直接趿到大門,打開,她一腳踏在門外,另一腳仍留在門內,然后坏心腸地丟下一枚炸彈才闔上門。“你——有口臭。”
  “什么?”諸葛靖勃然色變,連忙將手掌湊到唇前哈气,再用力嗅一嗅。
  哪、哪有?!
  他不甘受屈地跑去拉開門辟謠。“我沒有口臭!我才沒有!”
  門外,空蕩蕩的廊道中,只有他映在大理石壁上的倒影,佇足聆听他的咆吼敘說他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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