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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覺起來,江琉璃盯著周遭陌生的環境,不清楚的腦袋仍有點茫然。
  猛然坐起,想了好一會儿,才記得置身何方,先前的那些不是夢,她最害怕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也好,長痛不如短痛,与其天天提心吊膽,不如早點結束反而落個輕松。
  可是,她的心情怎么半點輕松的感覺都沒有呢?
  她撥了個電話給生母,大約將事情敘述了一遍,原以為和媽聊聊心情會好些,但听媽在電話那頭憤憤不平、不停地數落男人的缺點,只有令她的心明顯變得更糟。
  “所以我說啊,男人全不是好東西。”林月芳做出結論。
  “喔!”江琉璃堅強地挺直胸,囑咐自己不能再哭了。
  “幸虧你聰明有听媽的,因此發現得早,否則到時人財兩失,那才冤哩!”林月芳得意洋洋。
  “是呀!”江琉璃倒宁愿裝笨。
  她真的做對了嗎?為何到現在,她仍舊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他接近她是為了錢?而她的心,為何比當初失親時還痛?
  林月芳又嘰哩咕嚕說了一串,江琉璃僅听到她最后一句。“過來和媽住吧?咱們倆相依為命,不靠任何男人。”
  “我……”能和父母開心地問安、開心地用膳、沒有爭吵、沒有怨恨的生活在一起,一直是江琉璃的夢想,如今夢想即將成真,她卻意外地起了猶豫。
  “媽立刻去接你。”林月芳不讓她有考慮的机會。
  “這……”可是尉遲霧昨天臨走時,曾關照她躲在房里不要現身,霧姐說她們要演一場戲,至于戲碼,她只是詭譎地笑笑,并沒有說明。
  “媽大概十一點半會到你那儿。”林月芳瞄了瞄手表。“早脫离江家對你來說是件好事,媽在十几年前就該這么做了。”
  “不、你不用過來。”江琉璃想了想。“你的地址我有,我自個儿坐車去。”
  留在這儿也是煩,尤其她才回來沒多久,那票現實的三姑六婆親戚,不知由哪儿听來的消息,居然又都出現在江家,態度是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對她好得不得了,想來是從江茂璠身上撈不到好處,這會儿她胜訴已定,她們全回過頭來巴結。
  沒想到一場空難,竟讓她歷盡世態炎涼与人情冷暖,這算不算是意外收獲。
  “媽去接你不要緊。”林月芳不放心地說。
  “不必那么麻煩啦,家里有車,我可以請司机送我過去。”到媽那儿住几天,起碼能讓耳根不受三姑六婆的騷扰,說不定心情也能好一些。
  “嗯……”林月芳考慮了一下。“好吧,那媽就趁這段時間去買些菜回來,讓你嘗嘗媽的廚藝。”
  “好呀!”江琉璃還沒嘗過媽燒的菜呢。
  林月芳又告訴她要往哪條路比較近、比較不會塞車,并和她約定抵達時間。“媽去超市來回最少要一個小時,所以你不要急,晚几分鐘再出門,大約十二點到好了,記得叫司机開慢一些,路上要小心喔!”
  “我知道啦!”媽似乎還把她當八歲的孩童看,不過這种她以前不曾從父母身上得到的關切,感覺好溫暖,雖說晚了十一年,但總算是讓她盼到了。
  或許,她心里的傷口也會痊愈喔……
  挂上電話,她只拿了几件換洗的衣服放入背包,又混了几下,等時間差不多,才拎著包包准備出門。
  到了庭院,她見到司机阿強正在洗車,她想了想,決定到外面去叫計程車。

         ★        ★        ★

  霍旭青從不曉得自己這么沒用。
  別离不過才一天,他竟已患了嚴重的相思。
  他忘不了江琉璃的一顰一笑,他忘不了她在他怀里的感覺,他忘不了她留在屋里的味道,他忘不了与她共處的點點滴滴。
  更糟糕的是,他忘不了去她家的路,車子開著開著,他居然又開到江家附近徘徊。
  “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你還想怎么樣?”他自己問自己,又自己勉勵自己。“大丈夫就該拿得起,放得下。”
  沒錯!仰頭一笑,又是好漢一條。
  偏偏笑完的好漢剛想轉向离開,就瞥到江琉璃纖細的身影正倚在江家圍牆邊,手里提著背包像是要出遠門。
  他握握拳,最后仍是忍不住把車駛到她的面前煞住,然后降下車窗。
  “呃……是你?”江琉璃嚇一跳,原以為是她太想他,故把每輛車都看成是他的車,每個穿西裝的男人都看成是他。
  “在這儿做什么?”霍旭青按捺想狠狠吻住她的沖動,面無表情地問。
  “在……等……計程車。”江琉璃本來要逃回家去,但又舍不得放棄能多看他几眼的机會。
  “這里很難叫車,上來吧!”霍旭青打開車門。
  他不是暗中交代他家的仆人們,要特別留意她的安全,并隨時向他報告嗎?那些白痴怎會放她獨自一人站在街上呢?
  “我……”她巴不得立刻扑上去,可是這樣好不容易下定忘掉他的心,不就又要崩塌了嗎?
  “上來。”霍旭青几近命令他看著她,和他在一起真的那么痛苦嗎?
  “喔。”江琉璃向來對他的話沒啥抗拒力。
  “要去哪儿?”霍旭青在她上車之后才問。
  “去……”算了,崩塌就崩塌,反正之前已經搖搖欲墜。“去我媽家。”
  “哦?”霍旭青的眼底掠過一絲傷害。
  “地址是……”江琉璃顧著手中的紙,而沒注意到他的神情。
  “我知道。”霍旭青搶白,他記得林月芳的地址。
  “噢。”即使他沒表現出來,江琉璃仍看得出他還在為早先的爭執不高興,兩人接下來的無語讓她憶起分手的那個夜晚。
  她發誓再也不想看星星了。
  沉默大約持續了十分鐘,直到她看到林月芳在電話中告訴她的那條小路。
  “往那邊。”她指著正确方位。“媽說這條路比較快,也比較不會塞車。”
  “哦?”台北縣市的地圖,全存在他如電腦主机般的大腦里,他記得這條路根本不通到林月芳的家呀。
  “不會錯的,媽還特別提過,看起來像迷路的那條就對了。”江琉璃篤定她沒有听錯。
  “是嗎?”霍旭青皺了一下眉頭,
  這里面一定有文章,否則對方何必特意強調要往這儿走呢?
  “那我們就往那儿開看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倒要進去探個究竟,瞧前頭有啥好料在等著他們。

         ★        ★        ★

  車越朝內駛,四面顯得越荒涼。
  江琉璃瞄著兩旁高過車頂的長草,不禁渾身發毛,小手下意識地揪住霍旭青的衣角,害他差點抑制不住摟抱她的欲望。
  “謝謝你陪我。”幸虧有他跟來,否則她一個人必會嚇個半死。
  “我剛好沒事。”霍旭青裝酷,偽做專心駕駛。
  兩人都想擁住對方,卻都沒有行動,只是各怀酸澀的心事苦惱著,沉默再度遮陰了兩顆愁啜的心,空气中凝聚的分子靜得令霍旭青想狂吼發泄一下。
  他倆怎會變成這樣?他為何不繼續努力,讓時間來證明他的愛?既然他放不下,為何不再拿起來呢?她明明對他還有依戀的呀!
  或許他可以卑鄙一點,利用她的這份依戀……
  他正想停下來和她重新開始,一輛車倏地從旁側的草叢里殺出,并緊急煞車擋住他的出路,緊接著后方又沖出另一台車將他包夾。
  他的反應雖然快速,但仍閃躲不及,車頭鏘地吻上前車的車尾,倏地脹起來的安全气囊減緩他倆的不少沖力。
  說時遲那時快,前后兩車各竄出一人,二話不說,便拉開他旁座那邊的車門將江琉璃往外拖。
  “啊……你們要干什么?”江琉璃尚未從适才的混亂中回复鎮靜,不禁駭得哇哇大叫。
  “喂,放開她!”霍旭青早在兩車出現的剎那,便明白來者打的是什么算盤,因為答案實在太明顯了,對方凶神惡煞地絕不會是想邀他們喝喝茶。
  他拍開阻礙活動力的安全气囊,急著下車救人。
  孰料后車又蹦出一名大漢,猛地搶過車門摔回來,嘴里還譏道:“先救救你自己吧!”
  好在霍旭青眼明手快,在門彈回來的時候,分秒拿捏巧妙地屈膝用力再將車門踹回去,這一來一往的半圓弧度,恰好結實地擊中得意忘形的大漢,還把他甩退了好几尺,痛得他當場窩在地上爬不起來。
  “承讓啦!”霍旭青數數歹徒四人已經輕松去掉一人,他身上伶俐地翻過車頭來到另一側,落點正好堵住抓住江琉璃的那個流氓前方。
  “旭……”江琉璃恨不得掙脫惡人的箝制,好躲進他的臂彎內永遠不要出來,以离開這些齷齪的人事物。
  她楚楚可怜的受惊模樣讓霍旭青心疼,也激起他的怒焰,他知道他今天下手不會留情,或許,還會開殺戒。
  他拉拉西裝的衣領,又調整一下領帶,然后不卑不亢地瞪著那個流氓。“放開她。”
  “呃……”流氓吞吞口水,完全被他的魁梧和威儀嚇住,雙手不禁一松。
  霍旭青乘机出手一扯,便將直打哆嗦的紅顏帶到怀中,又很快地把她轉了半圈塞入他的車里。
  “把車門鎖好,你坐著慢慢欣賞,看我怎么修理這群敗類,渴的話,后座有飲料。”他的車窗是防震防彈,她在里面等于是受到城牆般的保護。
  他污蔑的言辭立刻炸醒瞠目結舌的歹徒。
  一整垃圾車的髒話頓時自歹徒口中傾巢倒出,原本坐在車內瞧他一踢便解決一名同伙而傻住的兩名司机,不禁惱火地跳下車支援,那流氓亦气不過地卷袖朝他揮來。
  “來得好。”霍旭青奮勇的拳頭早就蓄勢待發,他充分掌握精、狠、准的三大要緊,在流氓才舉手吸气之際,他鋃頭似的猛拳已深陷敵方的腹部。
  只見流氓雙眼暴睜,張著大嘴,吐著大舌,抬臂停在半空中靜止了好一會儿。
  待他拳頭收回,流氓甫以慢動作的方式,抱住肚子徐徐彎下身,然后縮腿癱在地上,許久叫不出聲音。
  “你休息一會吧!”霍旭青微笑,他書房那座亞運拳擊的冠軍杯,可不是用錢買來的。
  “嗄……”剩下的兩名歹徒略露惊色,想不到自己的伙伴又讓人家一拳就解決掉。
  “你倆一起上吧!”霍旭青只想速戰速決,好回頭去和琉璃談正事。
  他十指相交、兩手掌心向下壓出辟里啪啦的關節聲。
  “可惡……啊!”兩歹徒雖然听得心里發毛,但輸人不輸陣,嚷吼的拽樣還是得裝出來充充場面。
  “動作快。”霍旭青儼然叫小狗地向他招著手,催促的語气极為挑釁。
  “臭……臭……臭小子,”兩歹徒目露凶光,磨拳擦掌地叫囂,仗著他們有兩個人,對方算是再高大,也沒他倆加起來高,何況對方又是西裝又是領帶,斯文且儒雅,讓人怎么看都不像會打架的能手。“你不過是運气好!”
  這么一想,便覺得胜算很大,兩歹徒凶煞地恫喝:“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見閻王爺!”
  “是嗎?”霍旭青真的很煩了。
  這些人打扰他的求愛不說,還浪費他不少与琉璃獨處的机會,万一今天不是他碰巧跟來,那他的琉璃現在不是有危險了嗎?這帳算一算,他的拳腳就更顧不得輕重。
  在對手仍在虛張聲勢、吶喊叫陣時,他已經沒耐心。他左右擊出一記開陽掌,上下再加青龍探珠爪,接著補上回旋彈簧腿,兩歹徒連招架的余地都沒有,當場人便倒地,放聲哀嚎。
  “拜托……”霍旭青搖頭,不敢相信這么膿包的歹徒怎敢出來跟人家混,害他半點成就感都沒有。
  “旭……”江琉璃放下車窗,想叫他快帶她走,她不想再在這恐怖的鬼地方多待一分鐘。
  “不要出來,在里面等著我。”他拍拍手上的細菌,又彈彈衣上的灰塵,才打開后車廂取出他的登山繩,把四個歹徒團團捆住,并在尾端系了個漂亮標准的童軍結,接著他拿出他的高爾夫球杆,笑容可掬地輕敲四人的頭頂。
  “這人的腦袋和小白球,不曉得哪個打起來比較痛快?”他喃喃自語的音量,不大不小,卻恰好讓他們听得清清楚楚。
  “當然是小白球,當然是小白球!”惡人看得出他不是在說笑,忙齊聲提出建言,身体宛若秋風中要掉不掉的落葉,拼命簌簌亂顫。
  “哦?”霍旭青用怀疑的眼神盯著他們。
  “沒錯,不會錯的。”四人异口同詞巴結,深怕話回得慢,那一根少說三万元的球杆便會讓他們的腦袋開花。
  “是嗎?你們不想試試?”霍旭青好言好語地詢問。
  “不不不……不想!”開玩笑,依他們剛剛嘗試過他的臂力,這試了小命還會在嗎?
  “既然你們都不想試,那我們就來試試別的溝通方式。”霍旭青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模樣。
  “好好好。”只要保住命,四人哪敢有异議。
  “誰派你們來的?”霍旭青開門見山也不羅嗦。
  時間和路徑配合得太剛好了,他不認為這一切僅是巧合。
  “這……我們不過是拿人錢財,与人消災……”四人支支吾吾,先把關系撇清,免得惹禍上身。
  “是誰派你們來的?”他加重杆下敲擊的勁道,不想听那些廢話。
  “我們一直都是電話聯絡,所以沒見過對方,只是曉得她是個女的。”頭上打來的力气越來越痛,四人哀哀亂叫,知道今天遇到閻王爺的是他們。
  看霍旭青沉吟,他們可緊張了。
  “真、真的!”
  “她要你們四個做什么?”霍旭青的杆子又敲下來。
  “她要我們抓住……”四人畏懼的余光全瞄向車內的江琉璃。“那……那個女孩。”
  “抓到之后?”霍旭青看著臉色逐漸黯淡的江琉璃,又轉回頭來問。
  “把人弄得像自殺,事成之后,打電話給她,她會再和咱們約定付款的地點和時間……”
  “電話几號?你們如何辨識對方?有什么代號嗎?”霍旭青取出一粒高爾夫球,在流氓衣服上擦一擦,才放在他們跟前地上,接著扭腰,揮杆,小白球立刻如子彈似地飛去,直到好遠好遠的盡頭。
  這強悍漂亮的一杆,簡直比任何威脅的話語皆有效,四人霎時嚇得屁滾尿流,甭說是回答問題了,就算是他們做牛做馬,他們都會在所不辭,因此霍旭青很順利的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辛苦你們啦!”他和藹可親地在他們的下巴補上一拳。

         ★        ★        ★

  林月芳在遠處觀望了十分鐘,确定水屋附近沒有什么動靜,才左顧右盼地靠過去,并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
  “你終于來了。”坐在門邊地上的大漢,很不耐煩地抬眼斜睨她。
  “嘩……”林月芳沒想到一進門就遇到這种排場,不禁駭了好大一跳。
  “錢呢?”門對面的流氓,反坐在椅子,曲肱支著下巴靠在椅背上。
  “誰是阿里?”林月芳站在門側,好隨時看情況不對就跑,她利眼環視屋內吊儿郎當的四人。
  “我。”倚在角落的男子熄滅手上的香煙,他腳邊有塊大帆布,底下有著凹凸不平的隆起,似乎是什么東西被蓋在里面。
  “你的聲音為什么和電話里的不像。”林月芳疑神疑鬼地眯著他,這批烏合之眾是她透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介紹的。
  “你的也不像啊!”阿里是負責和她聯絡的人。
  “人呢?”林月芳哼著鼻。“你們不是說,也捉到一個姓霍的男人嗎?”
  “沒錯,你當初只說宰了那個叫琉璃的女孩,誰知我們動手時又多這男的在多事。”阿里一旁的阿彪不滿意地撇著嘴。“所以我們計划有點改變,就是阿里在電話中和你講的,我們要再加五百万。”
  “五百万?你們是土匪呀?”林月芳尖聲咆哮。
  “是不是土匪是不知道啦,不過我們若是听你的話,一開始便干掉那個女孩,我們現在就是殺人犯了。”流氓朝地上吐一口口水。
  “先讓我看到人再說。”林月芳也沒那么笨。
  “這容易。”阿里笑著把那塊帆布掀開,下面赫然側躺著兩具被繩索縛住,一動也不動的人。“檢查一下,瞧仔細是不是兩人。”
  “要是你們抓錯人,甭想要我付一毛錢。”林月芳走過來,用腳尖把他倆著地的臉抵到正面來,沒錯,是江琉璃和霍旭青。“他們死了嗎?”
  “快了。”阿里的話立刻引來其他三人的笑聲。“怎么樣?”
  “我只肯再多付一百万。”林月芳姿態擺得很高。
  “一百万?這男的不只這個身价吧?”阿彪皺眉。
  “是呀,我听說你不是滿恨這個男人,他阻礙了你的財路不是嗎?”大漢也不甘沉默。
  “你錯了。”林月芳笑里藏刀。“不是‘滿’,是‘非常’恨,這姓霍的害得我的計策差點流產。”
  “那不就對啦,我們幫你一次解決掉這個麻煩,你卻只愿再多付一百万?”流氓不爽地抱著雙臂。
  “我沒那么多錢。”所以林月芳討厭和這种沒水准的人做交易,動不動就想獅子大開口,當她女人好欺負嗎?呸!
  “不可能吧?”阿里也不是省油的燈。“別騙我們不懂法律,要是江琉璃死的話,你就變成那筆遺產的唯一繼承人。”
  “呃……”林月芳是真的沒料到這票粗俗的家伙會清楚那點。
  “你別故作清高啦,不是為了那筆遺產,你干么大費周章地找我們除掉她?”大漢心照不宜地怪笑。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你們到底動不動手?”林月芳不想在這里听他們羅哩叭嗦,且她不能在外待太久,免得到時警方追查起來會有麻煩。
  “不急嘛,咱們是自己人,跟我們講又沒關系,有啥好保密的?”流氓嘻皮笑臉地搭著她的肩膀。
  “誰跟你們自己人?”林月芳才不吃那套。“反正你們赶快把他們殺了,我該給你們的絕不會少半個子儿。”
  真是的,早知道最后仍要曝光,當初她自己來不就結了,現在何必還要和他們鬼扯?
  “好!”阿里阿沙力地舉起刀,然后問她:“是你叫我們殺的喔!”
  “對啦,是我叫你們殺人,大男人哪那么婆婆媽媽呀?”林月芳敷衍地揮揮手,她只想盡快解決此事,盡快离開此地。
  “很快。”阿彪一手反抓住她的兩腕,一手取出口袋里的手銬扣上去。
  “嗄……這是……你們……”林月芳愣愣的眼珠就快要瞪出來。
  “他們全是警察。”霍旭青露出旭日般的笑容,悠然自若地從地上坐起。“你剛剛說的話已被警方錄音下來。”
  江琉璃也跟著坐起,含著淚光的雙眸不敢置信地瞅著林月芳,她怎么也猜不到她本想相依為命的生母,居然想要她的命。
  阿里手里的刀則順勢把他倆身上的繩索割斷。
  “你們……你們……”林月芳啞口無言,連忙避開江琉璃的直視。
  地面上忽地轟隆隆的震燙,早就布置在外的大批警員,持槍將木屋的四面八方緊緊封鎖住。
  “這……是怎么回事?”林月芳輸得不甘心。
  “這叫將計就計,我們只是照著你的劇本去演。”霍旭青平易近人地為她解答困惑。“你原來找的那四個膿包,早在我們和你聯絡之前,就被我交給警察法辦,而這地方也在警方的監控下,至于你眼前那四位,則是优秀警員喬裝的。”
  “我……我……”林月芳的老眼青青白白交換了好几次。
  “你被逮捕了。”霍旭青替她把話接完。
  “我要請律師,我要請律師!”林月芳被警方押走時叫嚷。
  “你會需要的。”霍旭青盯著門口低喃。
  一雙小手怯懦地爬上他的背脊,緊接著趴來一張熱呼呼的小臉,他感到到背后那塊逐漸暈濕,江琉璃暗啞地啜泣。
  “對……不……起!”
  “噯!”霍旭青輕聲歎息,轉身將她擁在怀里。
  “我……不該听信別人的話……不該怀疑你……不該誤會你……不該……”江琉璃講到后來已成了號啕,從他适才的所作所為,她什么都明白了,如果不是真心關怀一個人,如果不是真心愛一個人,他是沒必要為她做這些的。
  “過去就讓它過去,乖。”他摟緊她。
  他可怜的琉璃,才剛經歷完兄長的事,又要接受生母想謀財害命的事實,她所受的傷害可想而知,他恨自己不能分擔她全部的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江琉璃握拳揪住他的衣襟,伏在他胸前大哭特哭。
  “不要哭。”他包住她的拳,柔聲告訴她。
  “你不要不理我……我是因為太在乎你……所以才會這么患得患失……對不起……”她抽抽噎噎,好怕他拂袖而去,她無法再忍受相思之苦。
  “我怎么可能不理你呢?”他抬起她巧琢的下巴,万般愛戀全刻在臉上。“見不著你的這段時間,我簡直生不如死呀!”
  “真的?”原來受折磨的不只是她一人。
  “你剛剛才說不該怀疑我。”霍旭青微揚眉。
  “人家是……人家……”江琉璃窘著嬌顏,越焦灼越不曉得要如何解釋,淚花花的小臉眼看又要急出更多的清泉。
  “逗你的!”霍旭青連忙笑著用鼻尖去頂她的小鼻頭。
  “你……你……你好坏!”江琉璃破涕為笑,赧然地捶著他的胸膛。
  霍旭青歡愉地抓住她的柔荑,接著取了他腕上那只垂吊在精雕青石手鐲上,“七圣”主事者贈予另一半的天藍石環,然后含情脈脈地套在她纖纖玉指上,這其中的涵義不言而喻。
  “這……這是……”江琉璃愕愕地瞪著這枚特殊罕見的戒指。
  “你來不及反悔了唷!”他一副為時已晚地搖著頭。
  “我……”江琉璃惊喜地眨眨眼,唯恐這是錯覺。
  “其實該道歉的人是我,我以前曾對你承諾過,要与你天長地久,海枯石爛,可是我卻因為挫折而臨陣退縮,我真是沒用。”霍旭青自疚地吻著她的手背。
  “不,不是你,是我不好,我動不動就疑神疑鬼,你對我已經耐性十足了,換做是他人早受不了了。”江琉璃很慶幸遇到了他。
  “不,是我不好。”霍旭青接著為她辯護。
  江琉璃當然不能苟同,兩人于是爭相認錯,爭到后來,雙方均覺得好笑。
  “我愛你,我好愛你,我會一直愛你!”霍旭青在她發上、臉上印下碎吻,然后在她耳邊輕聲訴說著永久的承諾。
  “我也愛你——”江琉璃的專心傾吐,很快地消失在他的熱吻中。

         ★        ★        ★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尉遲霧气喘吁吁地沖進辦公室。
  “干么?你家失火了?”霍旭青看著眼前的公文,眼皮都沒抬一下。
  “不是……”尉遲霧慌張地搖著頭,嗟!再酷嘛,她倒要看看他霍大律師的鎮靜能酷到几時。“是……是琉璃……”
  “她怎么了?”霍旭青懶洋洋的語調听起來不怎么熱中,坐在大型皮椅的碩軀如泰山般沉穩。
  “她……”咦?居然不為所動?“她……遭人綁架啦!”
  “什么?她遭人綁架?”霍旭青慢條斯理,總算從文件中抬頭看她,揚著的鷹眉似乎充滿玩味的笑意。
  “她家的佣人打電話告訴我……說她被綁架了。”呵呵,酷不下去了吧?
  尉遲霧表面仍偽裝出倉皇貌,暗地卻笑得東倒西歪,心里不禁佩服自己的智慧,居然能想出這么一個讓他倆复合的妙招奇計。
  只是為什么他一點都不緊張?難道他對琉璃真的死心了?
  “哦?可是……”霍旭青沉吟。
  “還可是什么啊!救人如救火,再不快點她就要沒命了!”尉遲霧嚷嚷地拉著他的手想把他拖离開他的位置。
  這死男人,屁股黏在椅子上啦?
  “你要去救什么火呀?”江琉璃的聲音倏地從旁側竄出,她關上門,走到霍旭青的身邊站著。
  “呃……這……你怎么會在這里?”尉遲霧張口結舌,謊言不拆即穿。
  “我……”江琉璃赧顏地瞥著霍旭青。
  “你不是說她被綁架了嗎?”霍旭青好整以暇地看著尉遲霧。
  “那……”尉遲霧兩眼一溜,態度立刻急轉直下,接著破口大罵,三兩句便把責任推得干干淨淨。“嗟!明明人就好好地在這儿,江家那几個佣人也真是的,竟然和我開那么差勁的玩笑!”
  她偷偷捏一把冷汗,然后諂媚地捱過來。“她……怎么會在這里呀?”
  “她來這儿陪我。”霍旭青深情款款地握住江琉璃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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