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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風喬看不過眼,替他接口。“你是不是想說,換個姿勢我會舒服些。”
  日天赶緊點頭。“嗯。”他是想若是用抱的,可能反而好走。
  風喬臉上微紅。“那就……麻煩你抱著我走好了,反正……”反正也不是沒叫他抱過,“這次和上回一樣,都只是“權宜之計”嘛!也顧不得世俗男女之防。”她大咧咧地說著,壓抑心頭冒出的羞怯之情。
  “如果風姑娘不介意的話,在下就冒犯了。”日天施禮,打橫抱住她。
  他抱上手,風喬面犯桃紅,細聲嘀咕抱怨。“你真是二楞子的老大,大楞子。好歹你也是七尺男儿,怎么讓我開口叫你……抱我,真沒把我當姑娘家看哪,這种話,也叫我先說。”
  日天耳尖,沒多思索便答話。“風姑娘多心,我就是把你當姑娘家看,才無法啟齒。”眼稍不小心瞄到讓他心跳的部位,他赶緊掃開。
  他的目光中雖然不存邪念,可不停尷尬地躲藏,叫她察覺出他的為難之處。風喬斂眉低覷,胸前讓水濕出女儿情態。熱气上涌,沖開她臉上一片紅潮。
  她噤日,不再出聲。衣服又濕又黏,可身上又不斷冒熱,神經奇异地敏感,体察到他的触碰,都叫她緊繃。
  兩人涼濕的衣服相貼,呼吸与气息都激發著撩撥的气味。
  日天不像風喬那樣怕冷,時節雖已入秋,可他只著單衣一件,入了水后,身形畢露,隱浮的胸臆,比風喬初見他時,更勾懾誘人。風喬的視線忍不住叫他引了去。記起第一次撫上他昂朗的胸脯時,他面上還窘然得薄上層紅。
  風喬抿唇失笑,靈動流轉的鳳眼,溜盼著日天,不意外的發現,他再度臉紅。
  看來他比她還要緊張呢,風喬眼梢竊上一抹笑意。
  “喂,你是在抱人,不是在運尸体耶。”她存心逗他。
  “喔,失禮了。”日天停了腳步,局促地道歉。
  隱約地好像听到他咚咚地心跳,風喬掩袖,藏住笑意,咳了兩聲。“咳!咳!我剛剛有跟你說,要到哪儿生火嗎?”
  “沒。”他根本忘了抱著風喬是要去生火的,只一勁儿地安撫胡跳的心思。
  “往那儿走——”風喬順勢勾挂住他的頸項,倚賴在他的怀前,騰空出一手,指示方向。“那儿有座山洞,干燥舒适的,是我發現的,旁人都不知道。
  她在他的耳畔吐气如蘭,弄得他耳根燥熱,腦中空白。
  風喬發現,這么近地瞧他臉紅,是件有趣的事,她浮出抹坏心的笑。“走啊!還杵在這里做什么?”索性另一手也環上他的頸項。
  “喔。”日天困難地開口移步,決心先把風喬安頓好再說。
  她知道,她讓他不安,可是她才不管呢,因為他讓她安心哪!
  即便一身濕透,可是靠在他身邊,她就覺得舒服溫暖。“要抱好我喔。”她耍賴地窩在他怀里,放自己一次驕縱。
  順著風喬的指示,日天東拐西鑽,才在一棵大樹的下方,發現一縫石壁。說是一縫,因為洞口只容單人進出;像日天這么大的個儿,得要側身才能進入。
  “就這儿了!”風喬惊喜地喚著。“咦……”不一會儿聲音變軟。“怎么變小了?”她滑下身子,手還圈著日天的腰際。“我几年前來的時候……”風喬柳眉頹唐,感慨地低吐:“記得的事,果然說不准的。”她踮著腳,瘸進洞內。
  日天隨后,听到風喬碎念著:“這山洞,我沒帶人進來過,姐姐沒有,柴……柴大哥也沒有。”
  日天困難地從縫里鑽進去。“這地方小孩儿一定覺得有趣,為什么不帶他們來?”這是他第一個冒出的想法。
  風喬幽吐。“因為我想留個地方給自己,就是哭泣時,也不要叫人看見。”
  洞口篩入隱微的光線,日天看不真切,可那時風喬的神情,恍若十來歲的小姑娘。他突然了解,原來這寸土方洞,不只是她避風遮雨的港灣,更是她私藏悲喜的天地。
  “你打小就倔強吧。”心疼她呵!雖然她看來總是這么堅強。
  “也不全是倔強。”風喬淡笑。“小娃儿的想法,總是有些賭气。柴大哥和姐姐有彼此,而我……至少有一整座山洞,沒人知道的山洞。”
  她的每一字,從回憶里吞吐而出,在隔塵絕寰的山洞里,悠悠蕩蕩,回音中,他听到了她心頭深處,曾黯然的低泣。
  每一句都震蕩他的心坎。“不只一座山洞哪。”他脫口而出。
  “什么?”風喬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他眸里炙燃的光,牽動她的神魂。
  他重申。“不只是一座山洞。”
  那一刻,他知道春水已然吹皺,素來平淡的心,往后不再無波,再不能見山是山、看水是水。因為不管是山是水,都有她的影。
  “你還有我哪。”他一笑,同樣的溫和,卻透出不可更移的堅定。
  她的一顆心狂猛地跳動,像要從胸口跳出,唯有交付給他才能平靜。
  “哈啾!”她的身体再次背叛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又打了一個噴嚏。
  醞釀的氛圍荒謬地惊散,滑稽地收場。
  風喬低咒。“該死。”她一生的幸福,不會毀在一個該死的噴嚏中吧?!
  “怎么了?不舒服嗎?會冷嗎?”气氛轉移了,可他的溫暖不曾變過。
  “哈啾——”風喬接連地發顫。“我可能要犯風寒了。”她隱察出身体的不适。
  “你坐好,我去生火。”日天沒有遲疑,擠身出洞。
  他俐落地來回,進進出出為她生火,替她添柴,破了山洞本來的黑暗,暖了身上本來的濕冷。雖是忙忙碌碌,他卻靜靜無語,只默默為她加溫。
  山洞沉靜,卻非冷清,嘩嘩剝剝的燒柴聲,還有日天窸窸窣窸的腳步聲,都讓她心頭暖實。
  “日天。”她輕喚,頰上緋暈。
  “怎么了?”他放下手中的柴。
  “嗯……”話到喉嚨,她吞煙回去,扯了個笑。“沒事。”
  日天回以笑容。“柴准不夠,我再去外頭撿。”
  “嗯。”風喬睜睜地看著他离去。“唉……”見日天身子消失在洞外,她從胸臆釋放出一聲歎息。
  方才她本想問他,那時他說她還有他,除了感念她的恩義,是不是……是不是還有情愫。
  “不對。”她柳眉結蹙,喃喃叨念。“我好像對他也沒啥恩義。”
  對著空蕩的山洞,她忍不往胡思,揣量他對她是怎生的感覺。“日天對人都好,會不會是我自作多情?”
  頭枕著彎曲的雙膝,朱唇嘟噘。“如果我那時沒打噴嚏,而是問他那話是什么意思,他會……我會……我們會……”
  腦子里忽地閃過一個她認為孩童不宜的畫面,她抿抿干熱的嘴唇,痴优地發笑。
  “會什么?”日天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來。
  “啊?”風喬嚇了一跳,猛地抬頭,對上他含笑的眸,心跳漏失了好几拍。
  “嘿!嘿!”風喬勉強牽動嘴角,收回發愣的視線。“沒事,沒事——哇!你抱這么多柴啊?”她回了神,才注意到他抱著一堆枯枝。
  “你現在保暖最重要,多備一些柴比較好。”他放好柴,堆在她身邊。
  “不好意思,若不是我的腳拐到,行動不方便,該同你去外面撿柴的。”她揉撫著腳踝,動動,打算起身。“其實腳好像也不是太痛。”
  “別忙——”他按下她的身子。“你嫌在客棧里還沒忙夠?既然腳受傷了,安心地坐著就是了。”
  “我倒真是個閒不下的人。”她不否認,蜷起膝重新坐好。
  “所有的事情,你都一個人攬下,怎么閒得下來。”他不多話,可清朗的眼眸,洞悉她的心性。
  她淡淡一笑。“靠山山倒,老人人跑,沒有什么可以依恃,怎么能不獨自承攬?”
  “自己就真的可靠,不會累倒,不會病垮?”日天順手丟了根枯枝。
  “所以……我才覺得不安全哪!”看著冒起的火舌,風喬撤了平日的笑臉,輕聲喟歎。
  “因此你才要多攢一些錢吧!”日天凝神望她。
  “就說你本事大呢。”她回眸巧笑。“別人看我,似在云里霧中,可你手掌一翻,卻是座五指山,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中。明明認識不久,可我心頭想的是什么,你偏能一目了然。佛家說的‘直指人心’,就是這樣吧!”
  “我沒這樣的修為。”他回以向來的笑容。“只是你跟我爹爹有些相似,我才大膽斷言。”
  “你爹爹?”風喬拾了根枯枝,在手上把弄。“沒听你說過。”
  “他是個白手起家的生意人,看錢看得很重的。”
  風喬手上一停,神情轉為凝肅。“你會……瞧不起他嗎?”她還記得,他曾說過她看錢看得似乎太重些。
  那時她沒太在意,可現在他在她心頭的分量,已經不同了。
  她不希望他同柴守塵一樣,嫌棄她貪財。
  “怎么會?”他在她身邊坐下。“看錢看得重也不是羞事。只不過,我和他老人家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那我們兩個呢?”她急急丟了柴枝,拉扯住他的袖子。“也不在同條路子上嗎?”她知自己是紅塵人,然而他卻是世外客,可他親口說了,除了這石洞之外,她還有他的,若他們相距這么遠,如何能一道走呢?
  她那親昵的小動作,逗惹出他深濃的笑意。“你會把客棧交給我嗎?”
  她搖頭。“不會。”
  “這就是了。”他兩手交握,抑下想撫順她眉結的沖動。“你知道我不善營生,你也不會逼我做這事;可我爹不同了,他要我跟他一并經商做生意,承繼家業。可我自小就知道,我處理不來這些事,買進賣出,人情交際,這些我都不會。”
  她松口气,有閒情奚落他了。“我看你是真的不會,人嘛!秉性各不同,像你,做不來你爹那樣;像我,扮不成我姐那般。我想咱們倆的爹,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感慨了吧?”她順便自嘲了一番。
  “你爹不該感慨的。”他直吐對她的想法。“若沒有你,大小姐的幸福難得保全,客棧的生計難得維持。我心中敬你是了不得的姑娘。不善拳腳,卻是女中豪杰。挑責擔任,更是不讓須眉。你行所當行,干犯眾人之不諱,愿受眾人之怒罵,我想尋常閨女紅顏,沒有這等的志節气魄。”
  從沒想過,他會這么說她——她愣了半晌,全身一震,只能睜睜瞧他。
  “我失言了嗎?!”日天俊眉糾錯,想起他第一次用槍來形容她時,雖是好意,可惹得她不快,他不會又說錯話了吧。
  “不!”風喬連忙搖頭。
  她定定地瞅他。“不會再有了……不會再有男子這樣說我了。”半晌,妍綻笑靨——
  朱唇嫣然薄彎為一影帆,滿承的是酬謝知己的情衷。
  鳳眼粲然飛揚為子夜星,攬怀的是,一生難遇的知音。
  不由自主的,他的目光叫她牢牢鎖扣——
  回應她綻放的絕美,是他唇邊一抹靜默的微笑。
  是交心,才能在笑里送出暖意,才能以靜默等待聆听。
  她說出她的心,那是俗世難解的叛逆。“在我身邊,看我經營客棧的人,坏心的,咒我嫁不出去;好意的,擔心我嫁不出去。卻不知道,我定了志,若尋不到知我解我的,我不嫁,縱然他疼我護我,亦然不嫁。”
  她說得決絕,連日天都有些吃惊。
  她不急,耐心解釋。“我是惡女,想法惊世駭俗,怪异荒誕,注定要孤獨的,若我喜愛的人不能知解我,我只是更加寂寞。”
  “最初我也曾同其他姑娘一樣,等待一個男子替我挑起客棧,給我依靠,可我盼不著、等不到。風家的產業,早是個空殼子,沉重的家計,是不饜足的饕餮,那怪獸怎么喂也喂不飽,可我不信,我認為只要我夠拼命,總有一天撐死這只饕餮的。”
  見他含笑,她受了鼓勵,繼續說著。
  “就是那樣,讓我學會,与其等別人來,倒不如自己打理。我不覺得我做得比旁人差,特別是那些男人。可只因為我是個姑娘家,說什么話、做什么決定,他們都听不進去;他們就會說我潑蠻,可我若說得不大聲,他們誰听見了?!我不服气,我一丁點儿也不服气。”這些話她無從跟旁人說,只能對他傾訴,因為只有他懂。
  看他眼底依然澄朗,她笑了。“老天爺可能覺得我對男子的想法太偏頗了,特意讓我遇見你,我才知道,這世上原來還有男子看待姑娘家,不貪美貌,不求高才,不重俗情,就看她招人罵的地方。”
  “我不比尋常男子高明。”他坦言,清澈的眼眸直視著她。“我會這般看你,是因為你招人罵的地方,恰恰是我想做也做不來的事情。不幸的是,你的能力,叫你成了惡女;而我的無能,讓我成了逆子。”他一笑,云淡風清,這是事實,他并不因此鄙薄自己。
  她巧轉笑花。“那我們也是同病之人了。”因為与他拉近距离,而略自開心。
  “倘若我有和你一樣的能力,我爹爹一定很開心,可我深知自己是做不來的。要是我為了順從他老人家,接了這個家,將來只怕會落個家產散盡,徒看他老淚縱橫。錢財于我,不過是身外之物,然對他老人家而言,卻是半生心血,我不能毀坏,只好選擇离棄。”
  這話,他同樣也沒對別人說過,更何況是個姑娘。
  “因為不想敗家所以离家,甚至還想過出家。”這便是他的經歷。
  “离家?!出家?”她一時無法想像。
  他緩道:“我自小身体不好,我爹請了師父教我拳腳,以強身健魄。沒想到十數年下來,不但練好了身体,也演出了興趣,一心只想求得武藝上的精進,希望將來能以武藝助人強体健身。十年前,爹有意要我成家立業,我無法順從,只能留書出走,請爹原諒我這不孝子,另尋他人承繼產業。”
  風喬柳眉微擰。“你爹若跟我同樣性子,怕是很難接受吧!”
  “我只希望他能看破。”他說得平靜,像是出塵离世。
  她听得一陣悚然。“什么看破,這种無牽無挂、無欲無愛得近乎無情的話,听了讓人發毛。”她柳眉蹙得更深了。“你剛剛提什么出家的,是怎么回事?”
  “我那時离家,是為了尋太師父,听師父說,太師父是個云游四海的得道高僧,我便悠然生起向慕之心。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叫我找到他,跟他練武學佛。”提及過往,俊容浮出超然物外的平和之情。
  “日天,你不要出家啦!”她扯他的衣袖,依戀不舍。
  她那模樣,叫他覺得好笑,可愛又窩心。“太師父說我俗事未盡、塵緣未了,還不能出家。”他這趟下山,便是要回去拜見父母,怎知在路上,為了她,就這么擱置不前。
  他是隨遇而安的人,遇上她,亦然是种緣分,他順隨而行。等哪日安妥了她,他再回去拜見父母,也許……也許……也許与她一道。
  “哎呀!”她放心地拍胸。“你太師父當真是得道的高人哪。”交臂環胸,她細細盤量。“嗯,這樣好,我幫你找些俗事塵緣。”
  他深情含笑。“不用了。”他已經找到心頭的牽絆——那是她一顰一笑、一語一動,綿密織就成的网。
  不解他話中玄机,風喬急道:“當然得找了。”她撫上下頦,鳳眼流盼。“這俗事不外吃、喝、拉、撒。”定眸耽視他,心頭有了計算。“咱們還有吃的嗎?”
  “這……”日天解下包袱。“剩下點干糧,怕剛剛也浸了水。”打開包袱一看,果然全濕糊了。
  “哎呀……”風喬皺眉。“這不能吃了呢。”她摸著肚子。“咱們今晚,鐵是要在這儿過夜了,有點餓呢,你去找吃的好了。”
  日天沉吟。“要打齋的話……”
  “什么打齋?”風喬截斷他的話。“我無肉不歡的,你要吃素,我是不管的啦!可我想吃……想吃些肉,你功夫這么好,幫我獵個什么回來,我自個儿處理,不會讓你雙手沾血的。”
  日天皺眉,頗有難色,這殺生的事,他著實難以下手。
  “算了。”風喬轉過身,蜷緊身子,背著他。“那就讓我餓一夜好了。”
  “好吧。”有些無奈,但他真無法見她挨餓受凍。
  “日天,你真好。”她回眸,巴巴地盼著他。
  “那我走了。”日天溫言交代后,才轉身离去。
  看日天走了,風喬嘴角滑逸出抹奸邪笑。“嘿!嘿!”像日天這么好的男人,很難找了,她一定要想辦法把他留在俗世。
  風喬等著日天,等著等著,竟睡著了。
  咚,猛然垂點一下頭,她才醒來。“好冷呢!”忍不住打顫,周身發冷,火光在她睡著已然暗沉。
  她赶緊丟了几根柴,嘶的一聲,火再度竄上。“怎么這么冷?”風喬蜷緊身子,才發現皮膚燙熱得有些异常。
  “糟糕。”風喬眨眨眼,頭暈然昏眩,花火在她面前散成几圈。
  視線移到洞口,外頭一片漆黑,成縫的洞口,招來颶刺的冷風。
  “日天怎么還沒回來?”她喉嚨干熱,咽了口口水。“該死,我一定招了風寒。”腦子昏沉得教她難以思考。
  她想再丟些木柴,順手往柴堆里探,湊上的触感竟是濕冷冰涼。“這個……”她心漏跳了一拍,直覺不對勁,她壓低眼,視線緩轉。“啊!”
  一條蛇,眼冒青光,嘶嘶地朝她吐信。
  “日天!日天!日天!”嚇出一身汗,她死命狂喊。
  “怎么了?”日天從縫口沖出。
  “蛇!”看到他,風喬的眼淚奪眶而出。
  “別動。”日天穩下聲,溫柔沉厚的聲音有股安撫人的力量。
  他的身影迅速地掠過風喬眼前,敏捷地取走她手邊的蛇。“沒事了。”日天笑著,兩手溫柔地抓著蛇。
  風喬喃喃勾動嘴唇。“如果你能把那條蛇先生請走的話,我就……”她喜歡上的男人,竟然是個對條蛇都跟溫柔的人。
  日天輕柔地放蛇出洞。
  看著日天的背影,雖然腦中不大能思考,可風喬已經隱約地揣想出他晚回的原因了。
  日天回頭淺笑,眉頭忽皺。“你怎么了嗎?”發現她臉上极不自然的紅艷。
  “我……”風喬虛軟一笑,“你獵了什么回來?”
  “一只兔子,背在包袱里。”日天湊前俯身,摸上她的額頭。“糟了,怎么這么燙?”
  虧風喬還笑得出來。“我剛剛就問過這個問題,答案我也想……想出來了。”慘了,她頭又更沉了,直接倚向日天。
  俊眉深陷。“你招了風邪,我去弄水來。”
  “不要!”風喬環住他,他身上一片曖熱,她不想放手。“你又要去好久。”她好累,又開始耍賴。
  “我這次不會去很久了。”他心頭有愧。“對不起,我剛剛不該耽擱這么久的,留你一個人招惊受寒。”
  “那不怪你,是我自己惹來的。”風喬唇邊浮上一抹笑。
  “這是我的錯,怎么會說是你自己惹來?”他不解,怕她是燒昏了。
  “我是存心不良,遭天譴了!”她說得更加莫名其妙。“你抓的那只兔子死了嗎?”
  “還沒。”他解下包袱,拎了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兔子四肢掙扎,一對黑珍珠似的眼瞳骨碌碌地看著民喬舊天探出另只手,撫穩躁動不安的兔子。
  風喬輕笑。“小東西。”伸手撫摸他一身的毛茸茸。“它方才也是這么看你吧。”她自言自語。“它這么看,別說是你了,就是我也很難下手。方才你一定是在掙扎,要不要把它帶回來,才會拖了這么長的時間吧?”
  “我已經決定,等會儿替它念段往生的咒語經文,助它解脫。若殺了它,有什么因果,也該是我來背負。”日天說得极是認真。
  他的話惹來風喬一陣吃笑。
  這個男人啊!這世上她再也尋不到了。遇到了,是天幸哪!
  “放了他吧!”倚著日天,她把兔子接在怀中輕撫。
  “什么?你不是要吃嗎?”他是了解她,可無法察覺她細膩复雜的女儿心思。
  風喬半起身,把兔子放在地上。“你能為我抓了它,我自然該為你放了它。”側過身,嫣然而笑,鳳眸款款端視日天,火光照著玉顏,明妍中凝露出嬌媚。
  這是日天不曾見過的風喬,那一刻,只為他而嬌媚的風喬。
  “如果……”他低言。
  風喬盼他,等他開口,只見他胸前起伏,嘎聲道:“我去取水。”
  他急需要救火解熱,風喬的凝盼,叫他身上如著了火似的干熱。
  “等……”她傾身,又扑抓到一手空蕩。他如風般的遁逃,竟讓她來不及揪住。兩手落地,頭又暈眩,她失衡的身子頹癱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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