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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哥哥啊!”襲虹情又甜甜地喊了他一聲。
  “可惡!你怎么會變成這副德性?”藏玄濤像是被她燙著般,詛咒連連地松開她的肩膀。
  這是怎么回事?這女人不但忘了到凡間的任務,而且還表現出一副傻里傻气的幼稚模樣。
  不可能!靈王怎么可能允許他女儿忘記這么重要的事情呢?這可是事關天地之間的秩序与平衡啊!
  “什么意思啊?人家听不懂耶!”襲虹情吶吶地低頭檢查自己的衣裙,不懂她這個模樣有什么不好?
  藏玄濤那肅殺的黑眸怀疑地眯了起來。“你別以為裝出這副蠢蛋模樣,我就會放過你。”
  沒錯!她一定是故意在他面前裝傻,等到他松懈戒心以后,再找机會查出他藏放令牌的地方。哼!靈界的人果然詭計多端。
  “大哥哥,你怎么可以隨便罵人呢?”襲虹情扁起紅灩灩的小嘴,被他莫名其妙的亂吼罵得有些不高興。
  藏玄濤那震怒的目光如烈火般攝人。“你還敢裝下去——”
  “主人,依屬下看,她不像是在裝傻。”白篆突然從角落里走了出來,因為他再也看不下去。
  他的主人已被怒火沖昏了頭,才會一直固執地認為她是在裝模作樣,不然,他應該早就看出她的不正常了。
  “多嘴!”嘴里雖是罵著屬下,但是,藏玄濤總算正視襲虹情那茫然的神色,然后皺了皺眉頭。“你這個樣子多久了?”
  襲虹情生气地將螓首一扭,她的模樣就像是小孩子在鬧脾气。“我不要跟你說話了,你說話好奇怪喔!”
  藏玄濤隱忍地怒瞪她一眼,低沉的嗓音包裹著“一触即發”的火气。“把你的頭轉過來。”
  “不要!”襲虹情不曉得畏懼他的怒气,但是,与她一起進來的五名姑娘卻跪在地上發抖,而狂風、卷雪則悄悄露出感興趣的神情——他們跟在主人身邊近百年了,第一次見到不害怕主人的人耶!
  在魔界,他們兩人雖然是年紀稚嫩的小惡魔,但是由于根骨奇佳,自小被藏玄濤帶在身邊訓練,所以,他們見多了各式各樣的惡魔在藏玄濤的怒容下無助顫抖的模樣,那些凶狠的惡魔情愿被老魔王念到耳朵生茧,也不愿目睹藏玄濤發飆咆哮,可見他發脾气時有多么可怕。
  “你竟敢說不要!”藏玄濤怒吼一聲,硬將她的小腦袋扳正過來,然后把手掌放在她的額頭上。
  “你做什么啦?”襲虹情抗議地哇哇大叫,同時伸出小手拼命地推開他那發燙的大掌,因為,他按得她的頭好痛喔!
  “主人,不可以。”白豪臉色一變,連忙出聲阻止,他已經看出他的主人打算恢复她的記憶了。
  “滾到一邊去。”藏玄濤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索性把襲虹情那掙扎不休的嬌軀抓進怀里,大手繼續按住她雪白的額頭,執意要解開困住她的心病。
  白篆只好無奈地搖搖頭,退了下去。
  他實在不明白他的主人在不滿什么?他只不過是日子過得無聊一點,不順遂他的心意而已,他就咬牙切齒地要找人算帳,難道非得解開她的記憶,惹上麻煩才高興嗎?唉!此事若是讓魔王知道了,肯定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他想折磨靈王的女儿,白篆不敢有异議,但是,他為什么堅持要恢复她的記憶力才肯折磨她呢?他不敢想像當她想起下凡的任務后,會帶來多大的麻煩?
  驀地——
  “嗚……”襲虹情緊緊環住他的胸膛,淚如決堤地放聲大哭。“嗚……爹、娘……不要丟下情儿,嗚……”
  她想起來了!她完全想起來了。
  她雙親被逼死的慘狀歷歷在目,清晰得有如昨天才發生的一樣,讓她不由得痛哭失聲。
  當年,她還是一個九歲孩子的時候,一群債主找上門來逼迫她父親還債,她父親因為經商失敗還不出銀兩,遭到債主們的一頓拳打腳踢,后來他們還揚言要放火燒死他們全家。
  為了不拖累他們三兄妹,她的父母決定以死來尋求解脫,所以他們在她面前上吊自殺了。
  而她因為惊駭過度,加上眼睜睜目睹父母气絕身亡,整個人都傻掉了,等到她有感覺后,它的心里已經下意識遺忘了這件事。
  所以,她今天這么惊天動地的大哭,等于是把當年所受的苦痛全哭了出來。
  “喂!很髒耶!你別哭在我身上。”藏玄濤的身軀僵了一下,把她當作燙手山芋般狠狠的推開。
  然后他赶緊低頭檢視自己的黑衫,清俊陰沉的臉龐閃過了一抹心疼。可惡!這個笨女人竟然把眼淚沾在他的衣服上。
  “嗚……”像是剛睜開眼睛的小狗一樣,襲虹情又跨前一步,一心只想投入“狗媽媽”的怀中尋找安慰。
  “站住!”藏玄濤气急敗坏地低咆,難以相信這女人居然一點都不怕他。“你不准再過來了!”
  襲虹情沒有被他的咆哮聲嚇退,仍然嚎啕大哭地投入他的怀里,將哭紅的小臉埋進他那具有親切感的胸膛上。“嗚……爹、娘……你們回來啊……”
  “不准哭!”
  “快把你的眼淚、鼻涕收回去!”
  “你這天殺的愛哭鬼!”
  整個大廳內充斥著一連串純男性的斥吼聲,讓人听了不禁對他的處境感到既同情又好笑。
  “嗚……不要罵人家……”襲虹情嗚咽地黏在他身上,對于“男女授受不親”一點概念也沒有,只覺得他給人一种很親切、很溫暖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她是在他怀中清醍過來的關系吧!
  “該死!”藏玄濤狠瞪著一雙因憤怒而變色的金眸,正想要抬起手扭斷她的脖子時,沒想到她的身軀突然軟了下來,癱倒在地上。
  “主人,她昏倒了。”白篆冷眼旁觀她那暈厥在地上的身子,絲毫沒有將她抱离冰冷地板的打算。“現在怎么處置她?主人。”
  藏玄濤鐵灰著一張俊美的面孔。“等她醒來,叫她到東樓來服侍我。”他吐出的每一個字句都籠罩著要“某人”付出代价的憤恨。
  他要使出所有的手段對付她、折磨她,直到她受不了地求饒,然后夾著尾巴滾回靈界去……
  “是,主人。”
   
         ☆        ☆        ☆
   
  中午時分——
  荒涼的“接筍峰”上來了一群大漢,他們在唯一可以歇腳的石亭內擺設了几個軟墊,并且在桌上放了四色糕點与水果,然后有秩序地分散在山林里守衛著。
  不久,三名儀表非凡的男人出現在峰頂,為首的男子左手抱著一個娃娃,右手牽著一名纖弱的婦人,而婦人手中則抱著一個乖巧的小娃娃。
  原來她就是襲虹情的嫂嫂汪紫薰,襲衍威為了報复她改嫁給襲自琮,所以從泉州綁走襲虹情,藉此向襲家勒索了一大筆銀兩。
  至于,其他三位男人分別是虹情的哥哥襲自琮、襲千鑲,及深愛她的楊宸。
  “爺,還沒見到襲衍威的蹤影?”力德抱拳稟告。
  “叫所有人下山休息,別嚇坏他了。”襲自琮眺望一下山勢,發覺這里只有一條山徑可以上山,也就是說,從這座亭子可以直接看到上山的人,所以,他把所有的手下全部遣退了。
  “是。”力德領命离去。
  力德离開后,襲千鑲不經意看見嫂嫂臉上的疲倦。“大哥,這里風大,我們進亭子里等吧!”說完,他率先走進亭子里。
  而襲自琮則摟著汪紫薰的腰進入石亭,扶著她坐下,一臉溫柔地問:“累不累?”
  她才剛生下一對龍鳳胎,身体非常虛弱,若不是因為她的淚眼攻勢,襲自琮絕不會帶她到這么危險的地方來。
  “不累。”汪紫薰避開他那關心的鷹眸,她好不容易纏著丈夫千辛万苦來到“接筍蜂”,她怎么敢喊累呢?
  龔自琮瞧見她那蒼白疲憊的神色,黑眸不禁閃著心疼的光芒。“明明就累了,為什么還逞強呢?”
  雖然為了遷就她的体力,他們已經放慢了速度,但這一段山路對女人來說還是太難走了,尤其是汪紫薰的身子本來就不好。
  “我不想耽誤時辰嘛!”汪紫薰抱著儿子微微喘息,生完孩子后,它的体力變得好差喔!
  “傻丫頭!”龔自琮無視于另外兩人不自在的神色,親匿地擰了擰她的俏鼻,然后單手接過她抱在怀里的儿子,將他放在襲千鑲的手臂中。“麻煩你照顧一下你的小侄子,千鑲。”
  襲千鑲完全愣住了,他根本無法動彈,只能僵硬地瞪著手上這個帶有乳香的小娃儿。“大哥,快把這個孩子收回去。”
  他是男人,怎么會照顧奶娃儿呢?
  “這孩子是你的侄儿。”龔自琮一點都不同情他的處境,反而与汪紫薰相視一笑。“別那么小器,幫你的大嫂照顧一下孩子有什么關系?”
  楊宸看了,差點笑了出來,住在襲家那么多年,他第一次發現襲千鑲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
  襲千鑲以最冰冷的眼神怒瞪他大哥一眼,勉為其難地屈服了。“我只幫你抱一個時辰。”可惡!沒本事照顧就不要生那么多嘛!
  他把目光轉回自己的侄子身上,見他正“咿咿呀呀”張開嘴巴,他全身的肌肉立刻繃了起來,本來以為這娃儿要哭了,但沒想到他竟然沖著自己笑,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暖流流過他的心中,讓他露出難得的笑容。
  “是不是很好玩?”龔自琮抱著女儿坐到他身邊,大方地与他分享育儿經驗。“如果你搔他的肚子,他還會咯咯笑喔!”
  “你的儿子還挺可愛的。”這是襲千鑲給予別人最大的贊美了。
  “我的女儿也很有趣……”
  光是研究這對兄妹有多好玩,襲自琮就說了快一個下午,直到兩個娃儿突然哭啼了起來,襲家兄弟才不禁面面相覷。
  “怎么哭了?”襲千鑲皺著眉間。
  “大概是肚子餓了吧!”襲自琮把女儿放在汪紫薰的怀里,并且接回儿子。“你們先出去一下,讓紫薰喂奶。”
  夕陽的余暉照進了亭子,也照在汪紫薰那突然漲紅的小臉上,她嬌嗔地白了他一眼。“相公……”
  這人怎么說得那么直接啊?
  龑千鑲、楊宸看似鎮定地走出亭子,可惜兩人臉上的微紅泄漏出他們并沒有表面上那么冷靜,尤其接下來的几段話,更逼得他們忍不住抓狂。
  “會不會漲得很難受?”一個体貼低沉、旁若無人的問話,赤裸裸的問了出聲。
  “還好……”一個嬌羞的柔音仿佛被卡在喉嚨里,万分困難地回答。“相公……小聲一點。”
  “不要理他們就好了……”
  刻意与石亭拉開距离后,楊宸才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天色快暗了,怎么襲衍威還沒有出現?”
  天曉得,他都快擔心死了!
  “也許出事了。”襲千鑲那冷冽的眸子直直盯在遠山上,黑瞳抹上了一層深思的幽光。
  楊宸那溫和斯文的臉龐上則閃過一絲緊張。
  “難道他反悔了?”自從襲虹情被擄走后,他沒有一刻放下心來,他甚至回到他所厭惡的“毒影門”,与家人講和,并且動用所有的手下与關系去尋找襲虹情,可惜一點消息也沒有。
  “應該沒那么簡單。”世上還有什么東西比金錢更具誘惑力呢?
  這時,力德從山徑另一端慌忙地跑過來。
  “二爺,有人送了一封信給楊公子。”他從衣襟內掏出信函,恭敬地雙手交給襲千鑲。
  襲千鑲不感興趣地瞄了瞄那封信。“你拿給我做什么?”
  “交拾找吧!”楊宸心急地仃開信函,迅速地瀏覽一遍后,俊險迅速失去了血色。“我的手下在梅岭附近見到一個長得很像龑衍威的男人,但是,他的身邊并沒有帶任何人。”
  “那就糟了!”襲千鑲陰冷地蹙起俊眉。“一定是虹情出事了,他才會逃到那么遠的地方去。”
  “我去把他追回來!”語畢,楊宸使出絕頂的輕功,像一陣疾風般离開“接筍峰”的峰頂。
  “襲衍威,你死定了!”襲千鑲吐出冰冷的气息,被武林中最大的邪教盯上,只能算他倒楣。
  憑“毒影門”那千奇百怪的逼供手段,不但可以問出襲虹情的下落,并且足以讓襲衍威死得很難看。
   
         ☆        ☆        ☆
   
  在一間大通舖內,襲虹情頭痛欲裂地睜開雙眼,她是被耳邊的竊竊私語給吵醒了。
  “咦!她醒來了。”几名丫鬟鬧哄哄地圍在襲虹情身邊。
  襲虹情皺著眉揉動太陽穴,認出她們是先前与自己一起進來的那几個人。“我怎么會在這里?”
  “你在大廳里暈倒,是我們將你搬進來的。”明珠笑著說。
  “暈倒?”父母雙亡之事在一瞬間涌回襲虹情的腦袋內,讓她的美眸又紅了起來。
  “拜托!你別又哭了。”明珠心直口快地嚷嚷著。“你知不知道早上我們差一點被你嚇死了?”
  除了怡人,其余几名丫鬟全异口同聲地道:“是啊!嚇得我們全身發抖。”
  襲虹情一听,好奇地把淚水眨了回去。“怎么會呢?”
  基本上,恢复心智的襲虹情并沒有改變,還是跟以前一樣愛笑愛玩,好奇心比任何人都丰富,只是她一下子像是長了六、七歲般,感覺起來比較成熟了。
  “哼!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目的。”怡人那張胭脂末施的麗顏上隱隱含著嫉妒。“你先是惹神君生气,后來又扑進他的怀里掉眼淚,無非是想引起神君的注意力,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在,神君是絕不會注意到你的。”
  怡人不但對自己的美貌深具信心,而且積极地想當神君的新娘。
  “我沒有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啊!是他先莫名其妙地亂罵一逋,我根本不曉得他干嘛罵人。”襲虹情無辜地辯解。
  “你最好不要又裝瘋賣傻了,我們是不會上當的。”怡人冷冷地丟給她一個譏諷的眼神。
  對方那明顯的敵意,使襲虹情難過地咬起下唇,她不曉得在別人眼中自己是一副惹人厭的模樣。
  “虹情,你不要把怡人的話放在心上,她只是在嫉妒你而已。”明珠好心地安慰虹情,在出發之前,尤小菁曾特別拜托她多照顧襲虹情,所以,她當然是站在襲虹情這邊,況且,她本來就討厭怡人那張自以為是的嘴臉。
  “哼!她有什么好讓我嫉妒的?”怡人那鄙視的目光從襲虹情的小臉慢慢滑到她嬌小的身体上。
  襲妅情立列低頭檢挸自己有沒有不妥的地方?
  “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嫉妒虹情可以服侍神君,而你卻只能在廚房工作。”明珠的雙唇抿成一條直線,不怕与她撕破臉。
  她們雖然來自同一個村子,但是,從小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而且,她非常怀疑有人受得了怡人那自私驕縱的性格?
  被人說中了心事,怡人老羞成怒地漲紅了臉。“你們別得意,總有一天神君一定會看上我的,到時候你們就給我小心一點。”
  怡人气憤地沖出房間后,屋內又恢复熱絡的气氛。
  “虹情,你上午的時候好勇敢喔!一點都不怕神君的怒气耶!”
  “對啊!難道你不怕神君發火嘕?”屋里其余四名丫鬟,包括明珠皆七嘴八舌,爭相發問。
  襲虹情飛快地搖搖螓首。“不會啊!我覺得他滿親切的,看到他好像看到家人一樣。”
  大概是因為她恢复心智后第一眼瞧見的人就是他的關系吧!所以,她根本不認為他的臭臉很可怕。
  “虹情,你的膽子真大,哪像我們一見到神君就腿軟了,真是沒用。”雖然她們對神君敬畏有加,但是,明珠可一點都不覺得神君有親切感。“對了!你是怎么辦到的?”
  襲虹情搔了搔腦袋瓜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不怕他的脾气,也許是心里總覺得他不會傷害我吧!”
  “唉!如果神君的脾气好一點就好了,他是我見過最俊的美男子。”另一名姿色平庸的丫鬟痴迷地歎息一聲,她多么希望自己能被神君看上啊!可惜數十年來他不曾碰過任何丫鬟。
  听說神君具有輕微的洁癖,所以,不喜歡跟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是嗎?”襲虹情忍不住發出小小的質疑,若是說起俊美,誰比得上她的兩位兄長啊!“難道你們沒發覺他長得有點像女人嗎?”
  不可否認的,藏玄濤擁有一副高大結實的身材,但是坏就坏在他的臉蛋過于俊雅秀气,活生生像個姑娘家的翻版。
  几名丫鬟紛紛倒抽一口气。
  只見明珠緊張地望向門外,見外面沒有人才稍稍安下心來。“虹情,不要胡說,這些話要是傳進神君的耳中,我們几個就糟了。”
  “噢!我知道了。”襲虹情受教地經點小腦袋。“我以后一定盡量不提他像女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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