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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洛卓風在床上昏睡了兩天才醒來,他吃力地睜開雙眼,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漸清晰。他看到那位硬是稱他大叔的古怪小姑娘,正愁容滿面地坐在桌旁。
  “哈!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睡死了。”唯唯高興得跳了起來,飛奔到他的床榻前。雖然有點儿烏鴉嘴,但卻是實情,以她這种絕頂聰明、獨一無二的小神醫,怎會把人醫得醒不過來?照她估計,洛大叔早該在兩天前就醒來,哪知他一點都不合作,足足睡了兩天。
  這兩天,為了知道他是否假睡,她還暗中偷捏他几下,見他沒有反應,她才勉強接受這事實。
  唯唯突然臉色一變。
  “怎么了?”他全身一點勁儿也提不起來,感覺輕飄飄、軟綿綿的,但他并不擔心,他知道這是失血過多、保持同一個姿勢過久所致。
  唯唯朝著他一陣哇哇亂叫,“我們完蛋了啦!都是你害的,我好不容易贏來的三十兩銀子全被你用光了,害我現在連出門都不好意思,掌柜和店小二老是用怀疑的眼光看著我,深怕我趁他們不留意時帶著你逃跑。”她吼到最后,差點儿不淑女地朝他一陣亂打。
  卓風輕笑。
  唯唯极力壓下毒打的沖動后,才對他翻翻白眼,突然覺得很有挫折感。
  “洛大叔,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等我們兩個被踢出客棧,希望大叔你還能保持同樣的好心情。”
  卓風笑道:“我身上不是有錢嗎?拿去用就好啦!再不然我們飛鷹社在這小鎮也有商號,你可以去通知他們啊!還有,不要叫我大叔了。”
  她皺起俏鼻子,气呼呼的雙手授腰。
  “‘大叔’,你還好意思說,你全身上下我都翻遍了,根本找不到半兩銀子。還有,你一定是冒牌貨,再不然就是非常惹人厭,否則當我打著你的名號去你們商號借銀子時,為什么那個商號老板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就派人把我赶出去?你說這還有沒有天理啊!我這絕世大美女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竟然連瞄都沒瞄我一眼,你說他可不可惡!這鎮上的人八成都沒有什么審美觀。”唯唯最后下了這樣一個結論。
  搞了半天,她是在气這個啊!卓風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滿老的,否則怎會跟她有點儿不能溝通。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竟讓他遇到這么“絕”的小姑娘,他哭笑不得地搖頭苦歎。
  “唉!我身上的銀子大概是在打斗中弄丟的。不過,沒有關系,你現在把我怀中的那塊銀牌拿去給那商號老板看,他就會知道我的身分了。”由于卓風現在無力做較大的動作,故用眼神指示她自己去拿。
  她面有難色地搖搖頭。
  “你不拿去借銀子的話,我們會被踢出客棧的。”他用她剛才的話開玩笑地說。
  “不用拿了。”她的臉色真的有點儿難看,似乎開始慢慢漲紅了。
  “為什么?”卓風疑惑的問。
  “呃……!昨天我已經拿了,拿去當舖當了三兩銀子,這還是老板看我美麗,才多給了我一兩銀子。他還說這銀牌的純度高,以后要是有同樣的貨色,可以拿去他那里當,他會多給我們几文錢的,你說這當舖老板是不是很好?記得哦!以后你出門一定要多帶几塊這种銀牌以備不時之需,知不知道?”她的表情由先前的懊悔難過轉為得意洋洋,所用的時間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卓風真的會被她打敗,哪有闖禍的人像她那般得意自滿,且沒有絲毫的歉意。他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气餒道:“完了!我們真的會被客棧赶出門了,都是你害的,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她骨碌碌的眼珠子差點儿掉了下來,他竟然把錯全怪在她的身上。唯唯以一种非常不悅的口吻道,“洛大叔,你很沒有義气哦!怎么把錯全推在我身上,這明明是你的錯耶!誰教你當時全身上下就那塊銀牌值錢,我當然會把它拿去當。再說,你又沒有告訴我那塊銀牌的重要性,我怎么會想得到那塊‘丑不啦嘰’的銀牌有那樣重要,我真是好心被雷劈!”說完話,還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一副受盡委屈的可怜模樣。
  卓風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無辜委屈的臉孔。瞧她理直气壯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錯怪她了,怎么會有如此愛要賴的姑娘?!他再也忍不住的翻了白眼。
  “好了,現在不是討論誰是誰非的時候,我們得赶緊想法子通知飛鷹社的人來解救我們才行。”卓風拉回思緒,正經的說。
  “嗯!”
  但兩人卻是愁眉苦臉地無言以對。
   
         ☆        ☆        ☆
   
  飛鷹社——一個稱霸北方的最大組織,它在北地的快速崛起,引起了整個江湖的側目。
  盤龍岭,飛鷹社的總堂口所在,而“霽心樓”是盤龍岭上最重要的建筑物,占地廣闊,以乳白色帝王石砌造而成,凡接待外賓、調職大典及年度會議等,都在此樓舉行,故聞名江湖。
  此時,霽心樓的一樓大廳內——
  一位身著月色儒衫,年約二十六、七歲的高大男子,正一語不發地坐在大廳盡頭的太師椅上,渾身散發出一股不容辯駁的王者之風,即使現在下落不明、有生命危險的是他唯一的親弟弟,他俊挺剛毅的臉孔上依然面無表情。但從他緊繃的下巴和面頰抽動的肌肉來看,他的內心可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冷靜。
  他就是北方霸主飛鷹社的魁首洛卓野,就是他的雄才偉略,才使得飛鷹社在短短几年內改頭換面,不再是三流的強盜窩,而成為讓整個商界、江湖都震惊側目的重要商號。
  “現在情況怎樣了?”飛鷹社的主腦人物洛卓野問道。
  由于兩天前洛卓風沒有出現在洛陽查帳,經飛鴿傳書不斷的往返,才确定他真的失蹤了,這事在盤龍岭上引起軒然大波。
  一名黑色勁裝,左胸上繡有一只迎風展翅的飛鷹圖形的探子道:“已經在上陳鎮的一個當舖里找到洛閣主的‘閃日銀牌’,据當舖老板說是一名黑衣小姑娘拿來當的,經几番調查,得知目前她在‘來福客棧’投宿,投宿當日還有一名傷重男子与她一起住進客棧。屬下根据掌柜的描述斷定這名男子就是洛閣主。”
  “救卓風的那名姑娘,可有查出她的身分和意圖?”洛卓野冷靜問道。
  “她叫唐唯唯,据臥底在血狼幫的密探所言,她的主要目的是想在江湖中成名,不過血狼幫的人都不信,認為唐姑娘是我們派出的援手,于是在江湖中放話誓殺唐姑娘泄恨。据我的調查,唐姑娘來自南方,從未与血狼幫接触過,所以她可能真的是單純的想出名而已。”
  “好!要飛鷹社的所有儿郎好好保護卓風和唐姑娘,姑且不論她的意圖為何,她總是卓風的救命恩人,為了保護她,必要時可把她帶回飛鷹社,免得她遭殺身之禍。”洛卓野下令道。
  “屬下遵命。”
  “很好,下去領賞吧!”洛卓野淡淡地說。
   
         ☆        ☆        ☆
   ·
  上陳鎮,來福客棧
  就在洛卓風和唐唯唯爭著誰應該再去飛鷹社的商號借錢時,兩人差點儿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唯唯認為,她已經去借過一次了,再去借第二次一定也沒有用,不如,干脆卓風拉下“老臉”去借銀子,反正他們都是自家人,比較好說話嘛!所以,一定要他去借銀子。
  但卓風以為,他是一個傷得“非常”嚴重的人,唯唯怎么可以這么沒有同情心?再說,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能紆尊降貴去做那等卑微的小事,要是被傳回盤龍岭,豈不被人笑棹大牙?不行,他的傷勢真的非常嚴重,這种事還是非她莫屬。
  “大叔,你就不要推辭了嘛!你那么德高望重.”
  “不行,我年紀大了,這把‘老’骨頭實在走不動羅!”為了不去做那件事,他什么話都說得出來。真不敢相信,之前為了“大叔”這個稱呼,一天可以抗議好几遍的人,今天竟然主動說出這种話來。
  站在門口听到他們大部分對話的洛卓野,等他們談到一個段落后,才插口道:“卓風,你什么時候變那么老的,我怎么不知道?”
  “咦?”卓風和唯唯猛然同時圓頭。
  “大哥,你終于來了。”卓風高興中帶著一絲的尷尬,竟然讓他的大哥看到他那么落魄。
  卓野沉靜得有如深邃之淵,但黝黑的星眸中仍透出几許的激動。過了半晌,他才語音沉穩地道:
  “這是你的‘閃日銀牌’,下次不要再拿去當了。”他將銀牌遞給車風。
  卓風接下銀牌,并不覺他大哥的態度有什么特別的,依舊冷淡嚴肅和平常一樣。但從他火速赶來的行為看來,大哥是關心他的,只是外冷心熱、不擅表達罷了!
  “大哥,這唐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次幸虧有她。”卓風慎重介紹。
  “你好,不知唐姑娘可否跟我回盤龍岭?卓風的傷還得靠你呢!”雖然對姑娘向來有點儿厭煩的洛卓野,還是有禮地提出要求,希望能藉由飛鷹社的力量來保護她。
  “唯唯,這是我大哥洛卓野,飛鷹社的魁首。”
  唯唯雖然有點儿回不過神來,但本能地朝卓野點頭。
  俊!真是太俊了,簡直是她唐唯唯的理想丈夫嘛!決定了,他就是她“下手”的目標了。哇!多么幸運的洛卓野啊!
  她在旁想得如痴如夢,還邊露出傻呼呼的笑容,笑得真的有點儿——呆!
  卓野見她點頭,以為她答應了,遂緩緩地將目光轉向躺臥在床的卓風。
  “你傷勢要不要緊?”卓野關心的問。
  “已經好很多了。”
  “那好,你們收拾一下,我們即刻返回盤龍岭,我派人去找大一點的馬車來載你。”轉身走了出去。
  “嗯!”卓風的頭才點了一半,唯唯就熱烈地沖到他的床榻前。
  “哇!洛大哥好俊哦!你們好像差滿多的,你可不要太傷心哦!”唯唯兩眼發亮地直瞅著卓風,諂媚地笑道:“告訴我,洛大哥是不是有很多姑娘家喜歡他?他有沒有特別中意的?如果沒有,洛大哥喜歡哪种類型的?”
  卓風這次非得抗議不可,“喂,你很不公平咧!他年紀比我大,你竟然叫他‘洛大哥’,而叫我‘大叔’,你到底會不會數數儿?”
  她激動的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大叔’,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那么計較,以后叫你‘小哥’行不行?快告訴我關于浴大哥的事嘛!”
  “我大哥有什么好談的,不但枯燥乏味,還嚴肅得嚇死人呢!不如多听听我的事——高大俊朗、風趣迷……”卓風終于后知后覺地看到目露凶光的她,本來他還要繼續自夸下去的,但掐在他脖子上的那雙手越來越緊,害得他赶緊回到正題,“你別看我大哥一副冷冰冰、不愛理人的樣子,他的艷福可不淺耶!山腳下的一位陳寡婦,自從看過大哥后,就三不五時地上山拜訪,想她那天仙似的花容月貌,大哥都視若無睹,更何況是一般心儀他的姑娘們。所以,几乎每個月都上門提親一次的媒婆,早就習慣大哥的婉拒了。怎么,喜歡上我大哥啦!你這小丫頭真不知羞!”
  “喂!洛卓風,你給我放尊重點,我是你未來的嫂子咧!”唯唯那副趾高气揚的模樣,讓卓風驀地拍枕狂笑,笑得眼淚直流。
  唯唯被笑得有點挂不住面子,只見她漲紅著臉,嘴巴噘得高高的,雙眼直瞪著他,大生悶气。
  “以后你再被人追殺,看我這小神醫要不要救你?”
  說實在地,卓風根本沒有把這薄弱的威脅放在眼里,他之所以停住狂笑,是突然想到這小丫頭的記仇本領特別大。記得几天前,他不過稍稍怀疑了下她的藥丸的解毒功效,這陣子就被她硬是冠上“大叔”之名,如果不是碰巧她喜歡上大哥,他這個“大叔”稱號可能會被她喊上一輩子。
  再者,他也真心的想幫助她。在大哥冰冷的世界里,早已与歡樂絕緣,大哥的生活重心全在社里繁重的事務,怪不得越來越沉默,他已記不得上一次听到大哥的笑聲是什么時候了。唯唯雖然不是絕世的美女,但有一种自然的魅力,使人不由自主地想与她親近,不但開朗坦率,且有一股非常迷人的熱情和古怪的正義感,不過就是腦子好像少根筋,常常胡思亂想,再不然就是淨做些奇怪的事。另外她還挺煩人的,整日吱吱喳喳,搞得他這些天來頭昏腦脹。但撇開這些不講,她的熱情性子還真跟大哥的嚴肅性子挺相配的,她一定可以使大哥再快樂起來。
  “好吧!不笑了。想要做我的嫂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們得從長計議,好好計划一下。”
  “洛小哥,原來你人那么好,之前我對你那么凶,現在你還愿意幫我。以后要是你受傷,我一定會救你的,你放心。”她很“烏鴉嘴”地道謝。一下咒他被追殺,一下又咒他受傷,真是三句話不离本行。
  “哦!”其實卓風也是有點儿不安好心眼,他想把這個小麻煩精丟給他大哥,讓他嘗嘗被人煩到“頭昏腦脹”是何种滋味。
   
         ☆        ☆        ☆
   
  卓風被人用板子抬到客棧外頭的一部大馬車中。
  此時,上陳鎮的人才知道來了大人物,是飛鷹社的首腦洛卓野。由于他生性淡泊,很少露面,不但外人很難有机會看見他的真面目,就連飛鷹社本身的儿郎大多不曾見過他。
  所以,現在“來福客棧”外圍了一層層好奇的民眾,個個睜大眼睛,想知道洛卓野究竟有什么三頭六臂,竟然如此神秘。
  在一陣嘈雜的低聲交談中,有一個嬌美的聲音特別突出:
  “洛大哥,就是他不肯借銀子給我們,害我上當舖把小哥的銀牌當掉。”唯唯使勁拉住卓野的衣袖,不讓他前進,硬是停在那名面無血色的中年男子面前。
  卓野猛地停下腳步,极力瞪著拉住他衣袖的那雙小手,從來沒有人這么大膽敢如此親密地拉住他的衣袖。
  見她仍然沒有反應,心想,她真是有夠遲鈍!卓野才認命地撥開她緊抓住他衣袖的小手,用一种敷衍的口气道:“他為什么要借你銀子?”
  “他是飛鷹社的人,跟他借銀子合情合理啊!”她理直气壯地答道。
  “他不是飛鷹社的人。”
  唯唯漲紅著小臉,一臉不解地說:“可是他的招牌上寫著‘飛英棺材行’啊!”
  “你去棺材行借銀子?”卓野挑起右眉問道。
  “是啊!”她高興得點頭如搗蒜,以為他要稱贊她了。
  殊料卓野皺著眉頭,非常受不了地喊了一句:“天啊!”就快步离開了。
  唯唯站在原地,滿臉納悶著,這算是哪門子的贊美啊!
  “唐姑娘,上路了。”一名老是跟在洛大哥身旁的貼身護衛方泓,把她從失神的狀態中喊回。
  “好!”唯唯赶緊從一名儿郎手中牽回小泥巴,然后困難重重地牽馬“擠”到卓野身旁,惹來不少儿郎好笑的眼光,當然其中包括那名護衛方泓。
   
         ☆        ☆        ☆
   
  騎了一個早上的馬,唯唯快悶瘋了!
  飛鷹社的人都這么陰陽怪气嗎?
  主子整日不吭聲也就算了,連他旁邊的護衛方泓也是有問才有答,沒問就不答。真是好的不學,淨學些坏的!
  害她不好意思的主動找卓野“閒話家常”,卻只見她一人在那儿唱獨腳戲。
  她眼巴巴地看著卓野俊挺的側面,心中真后悔不該一時“把持”不住,被他陽剛味十足的面孔所惑,才會陷入這种沉悶古怪的气氛中。真是悶死人了!
  中午,由于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一行人停在野外林中休息。
  唯唯指揮馬車停在樹蔭下,提著藥箱——最近她覺得江湖中人好像滿容易受傷的——走進馬車內。
  “怎么了?一臉不高興。”卓風舒服地躺在馬車的臥榻土,手里拿著吃了一半的梨子。
  唯唯睨了他一眼,拿著干淨的白布條替他換藥,有气無力地道:
  “唉!快悶死我了!早知道那么無聊!那天就不救你了。”她歎了一口气,忽然狠狠地敲了他一記響頭。
  “哎喲!會痛歎!”卓風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誰教你沒事亂動,你看傷口都裂開了,這樣會很難痊愈的你知不知道!簡直在浪費我寶貴的時間,每次想到我這一代女俠,為了你浪費多少行俠仗義的時間,我就有气。”唯唯終于出了口悶气,心情開始好轉——雖然她的手打得有點儿疼。
  “就是沒事才亂動啊!”卓風說話頂回去。
  “你給我乖乖地躺著,等會儿端藥給你喝。”
  卓風突然精神一振,急道:“我的傷口已經好很多,不用再吃藥了。”
  唯唯笑得好甜蜜哦!帶著充滿惡作劇的笑容,笑眯眯地說:“好啊!省得我的黃連一下就用完了。
  “你……”卓風气得說不出話來。
  唯唯不怀好意地笑出聲來,飛快轉身就跳下馬車。
  “啊.”她實在是倒楣到家了,竟然惡狠狠地撞上了一堵堅硬的肉牆。她痛得差點儿喘不過气來,連忙雙手捂住紅通通的俏鼻,眼眶含淚地抬起頭來,准備破口大罵,可是眼見那堵肉牆竟是她愛慕的卓野,這下她連罵人出口气的机會都沒了。
  唯唯只好摸著疼痛的鼻子乖乖地走人,打算找個角落好好哀悼她被毀的俏鼻。
  “唐姑娘,等一下。”
  嘎?他竟然主動叫住她,真是難為他了!可惜她此時此刻沒有心情理他,心中快速盤算著哪种草藥對鼻傷比較有效。
  “卓風的傷怎么了?”
  哈!她就知道,他關心的只有他那寶貝弟弟,真是委屈他了,竟然紆尊降貴地向她這名小女子詢問。
  唯唯气得轉身,以一种吃人的眼光惡狠狠地瞪了卓野一眼,才非常瀟洒帥气地轉身繼續向前走——如果雙手怪异地捂住鼻子算是瀟洒的話,那么,她的确滿瀟洒的。
  卓野那雙深沉的黑眸中寫滿了疑惑。這名小姑娘又怎么了?
  早上的她,滿臉興高采烈地到處纏著人說話,像只快樂的小百靈鳥,吱吱喳喳;現在她竟然一改早上的笑臉,滿臉怒容,甚至對他一副愛理不理的倔模樣。
  不對!反常的是他,竟然對她消逝的陽光般笑容感到惋惜,他著了什么魔啊?
  “等一下。”卓野立刻拉住唯唯的辮子,极力告訴自己是基于關心卓風的傷勢,別無他意。
  “哦!”唯唯又痛得哇哇大叫了,只見她捂著鼻子痛得直跳腳。這男子真是天大的禍害,靠近他沒有多久,她就惹來一身傷。她的烏黑秀發不知還剩几根?
  她下定決心,他若敢再碰她一下,鐵定要他好看——至少要把他英挺的鼻子打斷才能讓她消消气。
  唯唯勉強空出右手搶回她的寶貝辮子。
  卓野看到她老是捂住鼻子,覺得挺怪异的,二話不說就把她的左手拉离鼻子。
  “你的鼻子流血了。”卓野看到有點儿惊訝。
  唯唯看著她那沾滿血跡的白玉小手,不用想也知道流鼻血了,還用他來多嘴。幸災樂禍的家伙!算她看走眼了。
  卓野皺著眉頭,伸出右手輕輕地摸了她紅腫的鼻頭几下,低聲提醒道:“好像滿嚴重的。噢!它又流血了。”
  唯唯心想,廢話,你接那么大力,當然又流血了。
  她憎恨地又白了他一眼,一掌打掉他在她鼻頭使力試“彈性”的大手,他以為她的可愛俏鼻是按不痛的啊!她忍痛地拿起他雪白的衣袖捂住她的俏鼻,一邊挑釁地看向他的星眸,算是給他小小的報复!
  卓野則是被她隨便的舉動給嚇一跳,一個姑娘家怎可如此親密地拉住一名陌生男子的衣袖,即使是把衣袖拿去捂鼻子也不可以。
  他皺著眉頭看著那迅速被染紅的雪白衣袖,擔心地低聲建議道:“你不去治療鼻子嗎?”
  “好啊!走吧!”唯唯沒好气地說。
  “走吧?”他的口气有點儿恐慌。
  “對呀!你這團袖子在我鼻子上,你以為你不走我走得了嗎?”唯唯瞪他一眼。
  兩人沉默地走了沒多久,唯唯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忽然開口。
  “還有,要是我的鼻子毀了,你得負責養我一輩子哦!”噢哦!她的目的終于顯露出來了。
  卓野這下頭大了,這明明不關他的事,怎么會扯到他的頭上呢!他用一种自認夠講理、有耐性的口气道:
  “唐姑娘,我不知你的鼻子是如何受傷的,但我發誓這絕不關我的事。還有,一個姑娘家不可以動作太隨便,更不可以講話太露骨,要含蓄點!”
  唯唯小巧的下巴立刻掉了下來。
  “這怎會不關你的事呢!明明是你撞到我的鼻子,害我流鼻血的,你要負責,不可以賴皮!”天!她連“負責”這种話都說得出來,可見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卓野被嚇得冒了一身的冷汗,非常惊訝地說:
  “你是說從馬車下來時‘輕碰’到我的那一下,便把你的鼻子种流血了?”他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怎么女孩家的身子那么嬌嫩?輕輕一碰就流血了!
  “沒錯!就是你害的,你要負責。”唯唯眉開眼笑地道,仿佛忘了毀掉她佾鼻的深仇大恨!
  “呃……我們還是赶快治療你的鼻子好了。”話完,卓野赶緊拉著她到樹蔭下,催促她把藥拿出來,不理會她口中咕噥著抱怨的話。
  下午再出發時,兩人的關系顯然已經有了改善。其實是唯唯不斷放話“提醒”卓野要養她一輩子的同時,卓野緊閉雙唇,很冷很酷地瞪向她,企圖讓她閉上嘴——至少他還會瞪她,而不是面無表情。
  一旁的隨從早已竊笑在心里,卓野可快气瘋了。
  他從來不曾見過如此厚顏的女子!動不動就說些一般姑娘家羞于啟齒的事。最可惡的是,她是一臉無辜、理直气壯地說,讓人罵她也不是、訓她也不是,真教人為難!只好躲得她遠遠的。
  卓野想擺出平常對一般姑娘的不假辭色,偏偏唯唯又不放在眼里,還能談笑風生地說笑話給他听,真是遲鈍至极!頓時,他有种掉入陷阱的荒唐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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