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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角聲催曉漏,
           曙色回牛斗,
           春意看花難,
           西風留舊寒。
              ——菩薩蠻(二)李清照


  “嘎?!”
  駱斐儿瞠目結舌地瞪著他們兩人說說笑笑地從花園走出來,在一聲朗笑后,她二哥還伸出長臂勒住她二嫂的脖子,佯裝要勒死她的模樣。
  “這是怎么回事……”駱斐儿受到很大的惊嚇。
  “哈……好嘛……不說了……”程羽冰笑咯咯地求饒,攀著他的嬌小身子活像蚯蚓一樣無力地扭動。“大俠……饒命……”
  “哼!看你以后還敢不敢瞧不起我。”駱斐青松開對她的鉗制,他那俊美的臉上布滿了爽朗的笑意。
  程羽冰悄悄吐了一下俏舌。“不敢了。”
  “二哥,你們在做什么啊?”駱斐儿囁嚅地問。若是換成半個時辰前,她絕沒有勇气問出口,因為,那時她二哥正在气頭上,一張俊臉又黑又臭,仿佛要吃人似的。
  幸好現在已經雨過天晴了。
  駱斐青沒有回答,反而以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鬼丫頭挺聰明的,還知道叫你二嫂來。”
  “嘿……”駱斐儿捂著發紅的額頭,有些難為情地干笑了几聲。“二哥,我的來喜生了小貓,我可以帶二嫂去看嗎?”
  “小貓?!”程羽冰那盈盈水淨的黑瞳倏地一亮,欣喜若狂地追問:“斐儿,來喜生了几只?它們長得像不像來喜?”她那雀躍的模樣簡直比貓主人還要興奮。
  “二嫂,來喜一共生了七只小貓,每一只都和來喜好像喔!”駱斐儿露出開心的甜笑。
  “嗯哼!”駱斐青忍不住清了清喉嚨,提醒她們他人還在這里。唉!每次只要這兩個小丫頭湊在一塊儿,他都會產生一种不受重視的感覺。
  她們的感情未免也太好了吧?
  駱斐儿轉過頭來,尊重地詢問他。“二哥,可以嗎?”
  程羽冰自然也是滿臉祈求地瞅著他瞧。
  “算了!你們去看貓吧!不用理我了。”駱斐青哀怨地抹了抹俊臉,歡樂的時光果然很短暫。
  他這個做丈夫的魅力竟然敵不過一窩雜种貓,他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好耶!”兩個小丫頭歡呼一聲,立刻手牽手、心連心地离開駱斐青,毫不眷戀地將他拋在腦后。
  真是無情!駱斐青發出抱怨的咕噥聲。
   
         ☆        ☆        ☆
   
  “好可愛喔!”
  一來到駱斐儿的房中,程羽冰便迫不及待地趴在來喜的窩前,贊美它的小貓。“來喜好厲害喔!生的小貓都好漂亮喔!”
  “喵!”來喜不悅地喵了一聲,勉強忍耐她的毛手在自己的儿子、女儿身上摸來摸去。
  為什么人類這么愛毛手毛腳?
  “好了,二嫂,我們該談正事了。”駱斐儿不文雅地蹲在她身邊,小手漫不經心地摸著來喜的毛皮。
  “什么正事?”程羽冰索性坐了下來,一雙水眸覬覷地盯著其中一只小貓,一副想趁著母貓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抱起它的模樣。
  “二嫂,你究竟是怎么樣讓二哥息怒的?”駱斐儿那好奇的圓眸中含著一絲欽佩与敬意。
  從來沒有人可以那么快消弭她火爆二哥的怒火,每次他發火的時候!大家都會閃得又快又遠,就算無法及時躲開,也會假裝沒看見,因為,誰都沒有膽子去安撫他,免得被他當成出气的沙包。
  她二嫂到底說了什么使二哥消气?這里是太詭异了!
  “我也不曉得。”程羽冰朝小貓試探地伸出小手,但是立即被來喜的“喵”聲給嚇了回來,害她覺得亂沒面子的。不過,話說回來,斐儿的正事好像不怎么“正”耶?!
  “二嫂,你怎么會不知道?你是當事人耶!”駱斐儿快被她打敗了。
  程羽冰回以一個無辜的眼神后,感興趣的目光一直逗留在滿窩可愛的小貓上。“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們只是聊了一下天而已,駱斐青就莫名其妙地消气了,一點前兆也沒有。唉!我娘說得對,男人變臉簡直比外頭的天气還快。”說完,她還感慨地歎了一口气。
  駱斐儿被她那老气橫秋的口气逗得笑不攏嘴。“二嫂,你想問題會不會出在你們聊的話題上啊?”
  “喵!喵!”來喜終于不堪其扰地伸出貓爪,气惱地抓了那個一直在垂涎她儿子的人類一下。
  雖然這個人類聞起來香香的,搔自己痒的時候也很夠勁,但是,這并不表示她可以騷扰它。
  “哦!”程羽冰飛快地縮回小手,但是,手背仍然被母貓抓出一道血痕。好……好凶的來喜喔!
  “沒禮貌!來喜。”駱斐儿板著俏臉敲了來喜一記爆栗,并且從來喜那虎視耽眺的眼下撈起一只小貓!賠罪地遞給程羽冰。“二嫂,對不起,你的手有沒有怎么樣?”
  “沒事、沒事。”程羽冰赶緊將小貓咪抱在怀里,深怕被來喜奪了回去。“這點痛不算什么。”
  “沒事就好。”駱斐儿凶惡地瞪了還有臉喵喵叫的來喜一眼。“不然,來喜一定會被二哥煮來吃。”
  “喵……嗚!”來喜听到那個不曾給自己好臉色看的男人可能會煮掉自己!
  “喵”的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那個男人是它見過最不愛護動物的人類了!每回只要它窩在這個香香的人類腿上,他總是偷偷地捏它。好陰險喔!
  程羽冰一窒,嚇得赶緊叮嚀斐儿。“斐儿,你千万不能告訴駱斐青,他最愛大惊小怪了。”
  她怎么忍心見到來喜成為鍋里的肉呢?
  “二嫂,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怎么可能把這事告訴二哥呢?”駱斐儿笑了笑,重拾原來的話題,繼續盤問她。“對了,二嫂,你剛才到底和二哥說了什么啊?快說來听听,讓我也學習一下。”
  來看貓只是個借口,探听二嫂和二哥在花園內發生了什么事,及二嫂如何對付二哥的怒气才是重點。
  程羽冰一邊摸著小貓,一邊努力地回想她先前說了什么感人的話,讓駱斐青不再生气。“嗯……我好像有鼓勵他一下,勸他不要泄气。”
  “泄什么气啊?二哥不是在發火嗎?”駱斐儿一臉呆滯地微啟小口,顯然已經被她搞迷糊了。
  “一半一半啦!因為駱斐青快敗光你們家的家產,所以,被太君惡狠狠地罵了一頓,他就沒風度地生气了。”私底下,她是覺得駱斐育有點不孝啦!如果是她犯了這么大的錯!她一定乖乖听訓,才不會回嘴呢!
  駱斐儿的美眸隨著她所說的話愈瞪愈大、愈瞪愈圓。“這是誰跟你說的啊?!二嫂。”
  天啊!虧她想得出來。
  “當然是駱斐青啊!”程羽冰都是這樣直呼她家相公的。
  “是二哥親口跟你說的嗎?”駱斐儿追根究柢地問下去。照理說,她二哥應該不會詆毀自己才對。
  “不是,是我推測的,可是,駱斐青也沒有否認啊!”程羽冰閉著眼睛,享受地將臉蛋貼在小貓的肚皮上摩來摩去。
  唉!斐儿好幸福喔!一下子多了七只可愛的小貓可以玩。
  “我就知道上駱斐儿翻了翻白眼,一雙玉手順便壓住來喜那气得蠢蠢欲動的貓身。
  “喵!”來喜發出抗議的叫聲。
  程羽冰睜開雙眸,有些詫异地問:“是不是有什么不對?斐儿。”她的口气听起來怪怪的。
  “也沒有啦!”駱斐儿摸了摸俏鼻。既然二哥不讓二嫂知道,她還是不要多嘴好了,免得被他揍成熊貓眼。
   
         ☆        ☆        ☆
   
  天色才剛暗下來,駱斐青就已經回到扶松軒,想像以往一樣和羽冰一起用晚膳,可惜他等了又等,還是沒有見到羽冰的身影。
  他只好放下男性尊嚴,無奈地叫丫發去喚她回來,沒想到丫發卻帶回了一句話——
  “少夫人說她要看來喜喂奶,請少爺先用膳。”
  天殺的!這是人說的話嗎?
  “貓喂奶有什么好看的?”駱斐青不悅地嘀咕一聲。
  于是,他像個怨夫一樣,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用完晚膳。“等她回來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訓她一頓。”
  這丫頭愈來愈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你們下去吧!”他斥退丫發,打算等到她們走遠后,再親自去把那惱人的丫頭揪回來。
  唉!做丈夫做到像他這么沒尊嚴的還真是少見。
  “是。”阿朱、阿花忍著笑意退下。
  駱斐青見著又是滿肚子的火,偏偏他找不到地方可以出气,因為,那個可恨的女人還在看母貓喂奶。
  這時——
  “表哥……”一個輕柔嬌媚的嗓音從門邊傳到駱斐青的耳中。
  只見施宥心朱唇噙著嫵媚的笑意,身披*件密不透風的青色披風,艷若朝霞地悄立在門口。
  “宥心,你怎么來了?”駱斐青不悅地皺起兩道俊眉。真倒楣!他才正要出門,就被這煩人的女人堵住了。
  以前他可以勉強對她和顏悅色,但是,今晚他的心情不好,她要是敢再羅哩叭唆的話,就別怪他不客气了。
  “表哥,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施宥心搖曳生姿地走向他。“是不是表嫂惹你生气了?”
  “不是。”駱斐青退后一步,不耐煩地再問一次。“你到底有什么事?”
  “別急!怎么沒看見表嫂的人影?”施宥心裝模作樣地四處張望,心里則暗自高興計划如預期中進行。
  “她去斐儿那里看她的貓。”駱斐青把雙手橫在胸前。“如果沒要緊的事,你就快走吧!我還有事要辦。”
  現在已經天黑了,他們孤男寡女的,最好不要共處一室,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他可不想被迫娶這個女人。
  “表哥,你看看我。”施宥心突然脫下被風,露出她那緊里著薄紗的姣好身段。“我有哪一點比不上那臭丫頭,你為什么一直拒絕我?”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輸給那個丑丫頭!
  駱斐青嚴厲地蹙起眉頭。“別鬧了,快把你的披風披回去。”這回他退的距离更多,打定主意和她保持安全的距离。
  “不!除非你告訴我為什么。”施宥心合著晶瑩的淚珠,深情地傾訴。“表哥,打從我搬進‘豳風山庄’的那天起,我就愛上你了!在這整整十年來,我沒有一刻不愛著你,你是如此的俊美出色,羽冰那個丑丫頭怎么配得上你啊?表哥,我和你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
  果然又是他的臉惹的禍,駱斐青痛苦地哀歎一聲。
  打從他有記憶以來,女人圍繞著他全是因為他的長相,唯一嫌他太“美”的人,就是他的寶貝妻子。
  “宥心,你長得再美也沒有用,我就是不喜歡你,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駱斐青目不斜視地撿起地上的披風,將它丟在她身上。“快披上吧!你就算脫個精光,也無法吸引我。”
  該死!女人應該端庄含蓄才對,她這個樣子成何体統啊?
  施宥心松開手中柔軟的披風,任它滑落在自己的腳邊。
  “我不信我比不上那個丑丫頭。”她撕開身上那層若隱若現的薄紗,赤裸裸地扑進他的怀中。“表哥!我不在乎當你的妾室,只要你肯愛我。”
  “天殺的!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駱斐青粗魯地推開她那香噴噴的胴体。“還有,我警告你,不准在我面前再說半句這种廢話,不然,我就一掌劈死你!還不快把衣服穿上。”
  長久以來,他一直覺得女人的內在比外表重要,即使羽冰的容貌此不上她,那又怎么樣?這女人有什么資格批評啊?他這個做丈夫的滿意就好了!
  況且,他喜歡的是羽冰那單純善良的個性,因為,以她那駑鈍的資質,她一輩子也學不會女人矯揉造作、裝腔作勢的那一套,更不會与別人鉤心斗角。
  “表哥,能死在你的掌下,我毫無怨言。”施宥心故意挺起丰潤雪白的酥胸迎向他。
  駱斐青气得一張俊臉黑得跟木炭一樣。“該死!再讓我听到你說出這种不知羞恥的話,我立刻把你逐出‘豳風山庄’!”
  可惡!天底下就屬這女人最厚顏無恥!
  在他裝病期間,她從頭到尾只來看過他一次,而且,那次還是被宥品硬押著來的,現在她卻口口聲聲說愛他?!她怎么不去死一死比較快啊?
  施宥心老羞成怒,正要收起深情款款的神情之際——
  程羽冰興沖沖地闖進來,正好撞見了他們那曖昧的對峙。
  “駱斐——咦?請問你們在……做什么啊?”她猛地停下腳步!原本興高采澈的聲音也轉為疑惑。
  她忍不住瞪大一雙圓呼呼的水眸,那難以置信的目光偷偷徘徊在施宥心那光溜溜的屁股上。
  “羽冰,你別誤會了,我們什么也沒有做!”駱斐青連忙開口。
  施宥心轉了轉眼珠子,接著把整個嬌軀扑進駱斐青的怀里,并且回頭朝程羽冰媚笑。“表嫂,別說你看不出來我和表哥在做什么。”
  哼!這個臭男人竟敢踐踏她的心意,她非要鬧得他雞犬不宁不可。
  “渾帳!你胡說什么?!”駱斐青憤怒得倒抽一口气,疾言厲色地把她推倒在地,根本沒有怜香惜玉的心情。
  施宥心悶哼一聲,楚楚可怜地從地上爬起來。“表哥,木已成舟,你何必否認呢?我相信表嫂會原諒我們的。”
  “誰和你木已成舟了?你少不要臉了!”駱斐青暴跳如雷地罵了她几句。
  “木已成舟”是什么意思啊?這個疑問在程羽冰的胸臆間滾動,讓她感到有點不舒服,不過,她還是体貼地撿起地上的披風,幫渾身赤裸的施宥心被上。
  “快披上吧!不要著涼了。”她的俏頰浮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宥心的身材好到讓她臉紅心跳。
  “笨蛋!你對她那么好干嘛?!”駱斐青气呼呼地拉開羽冰,惱怒的火焰從他的鼻孔噴出。
  “表嫂,我和表哥是兩情相悅,才會發生關系的。”施宥心忽然走上前去,激動地握住她的雙手。“請你不要責怪表哥好不好?”
  “哦!好。”程羽冰傻愣愣地點頭。
  “好你的頭啦!”駱斐青俊目一瞪,气得想揍爛她的屁股。這個笨女人竟然答得這么順,竟然連一點女人該有的醋意都沒有!
  施宥心見到自己毫不費力就破坏了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不禁得意地翹起美麗的唇角。“謝謝表嫂的諒解。”語畢,她合情脈脈地望了駱斐青一眼,才轉身攏緊身上的披風,一臉冷笑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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