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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他愛她。
  輕如羽毛似的吻落在她的臉頰上,有些痒痒地。
  她的唇浮起笑。又是夢嗎?回到台灣之后,總是會作惡夢,說是惡夢也不完全,一半是春夢,老夢到黑宿原在親她,在夢里始終感覺不出那個吻的味道,因為她只有初吻的經驗,而初吻挺不好受的。
  軟,她滿足的歎息,她的眼皮、她的鼻梁痒痒地,想笑,嘴唇卻被狠狠地吸吮起來,痛--
  她張開眼,對上一吋距离的黑眼。瞪了半晌,她才想起,飛越地球的大半時間,她調不過時差,所以一路上昏昏欲睡地,而她最后的記憶是上了直升机。
  “你睡起來像個洋娃娃。”溫熱的鼻息噴在她頰上。’
  啊,什么時候她倒在他的怀里睡熟了?直升机里還不算小,為什么會選上他的怀里?
  ‘有些時候,我在想,是什么力量支撐著你?’以往忙著捉弄她,如今才發現她的身子骨相當嬌小;如果環臂抱她,几乎可以罩住她整個嬌軀。
  ‘你說話一定要這么近嗎?’剛剛,那是夢嗎?他是……在吻她嗎?是那個有嚴重洁癖的男人在吻她嗎?那叫做吻嗎?
  他微笑:‘我還在想,用什么方式才會惊醒你?’他的唇貼上她的額,低語:‘這种方法不好叫你。’忽然,唇移到她的唇瓣,狠狠咬了上去。
  樊落的心跳漏了一拍!老天,他在干嘛?虐待她嗎?
  她掙扎地想推開他,卻教他敏捷地捉住她亂揮的拳頭。她的嘴唇好熱、好痛,這算是在下馬威嗎?啊,她一定是一時得了失心瘋,才會相信他愛她!可惡,她的力道連他的一半也沒有,可惡!他咬住她的下唇,她就不會咬嗎?
  ‘唔。’他的眉頭聚了起來,沾血的唇卻抹著笑意。他稍稍退開了些,濕滑的舌野蠻地舔著咸辣的鮮血。他鎖住她的眼,笑意不減:‘你猜,這是你或我的血?’
  ‘你……變態!’他有病!
  她掙扎地爬起來,卻教他一把從背后整個抱住。
  ‘你……你……想干嘛?。’
  ‘沒有男人這樣抱過你吧?’黑宿原在她顫抖的頸旁低語:‘我很可怕嗎?一月半前你可不是怕成這樣。’
  他的唇貼上她細白的頸項,輕輕咬了一口,再咬。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是猿臂一環,她的整個身子就教他給完全罩住了。
  ‘你……放開我!’她受不了了!就算是同性也沒這樣抱過她!
  ‘啊,你的心跳得好快!’他的手掌游移到她的胸前。‘是因為我嗎?’他垂下修長的睫毛,紅舌開始舔起她的脖子。
  樊落漲紅了臉,手肘努力往后想推開他,但他的力道如蠻牛似的推也推不動半吋,溫熱的手掌大膽地滑至襯衫里頭,鑽進胸罩中--
  天啊!
  ‘你干嘛?’不再試圖推動他,赶緊抓住他的手掌。不對勁,一切都不再對勁起來。他原該是個有洁癖、不愛碰触人的男人,為何再次相遇,卻表現得很愛碰她?這又是整她的方式之一嗎?為了能夠整她,所以他克服了那种病態的洁癖嗎?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在台灣那個小島,我可是做夠了紳士,現在我索回一點報償有什么不對?’他的聲音一向很有磁性。‘你以為你能試圖改變我的根基在哪里?就憑著我愛你?那种蠢蠢的純愛?男人也是有欲望,現在我想碰你、我想摸你,這又有什么不對?’巨大的手掌完全覆住她的乳房,靈動的舌熱情地滑過她的肌膚,她的身軀完全僵硬起來,活像一具木乃伊。
  ‘你……變了。’好奇怪,她的肌膚發紅似的滾燙,然而卻覺得冷。欲望嗎?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說,他愛她。
  這分愛情里也包含了他對女人的欲望嗎?因為她在他眼里是打不死的挑戰,所以渴望征服她的肉体嗎?天啊,真是……見鬼的自找死路!如果在一個半月前,就算他奪去了她的貞操,她也不會多在乎;因為對她而言,那只是一層薄膜,他并不能傷害她,她不了解他、也不想去了解,但現在似乎不再一樣了--
  他說,他愛她啊!
  他所謂的愛就是指這种欲望?啊,她想得太天真,心髒的地方有些難受……像是揪緊!她干嘛難過?她早該知道他不會愛人,可是……他說他愛她啊--
  黑宿原的濃眉蹙起。
  ‘你的臉很紅,卻在發抖。’他感覺她的髏溫似乎有些不正常。‘你在出冷汗。’他的眼瞇起,將她扳過身來。她的眼迷迷蒙蒙地,對不准焦距。他應當歸咎于她誠服在性欲之下,但有點不對勁,她的臉异常地泛紅。
  ‘我……’她的聲音細如蚊吶,必須貼近她的唇,才能听清楚她的話。‘我以為那西色斯終究會懂得愛人,我以為他會教會我什么是愛,我錯了……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甘愿回到不曾遇過那西色斯的日子。’
  迷蒙的眼泛著霧气,而后化為晶瑩剔透的珍珠淚,滾落腮畔。
  ‘如果再給我一次机會……’她沒意識地喃喃道。為何她會這么地難過?就因他不會愛她嗎……
  黑宿原瞪著她的軟弱、她的眼淚,不容置駁地說道:‘你的机會已經用盡,沒得選擇了。’
  然后,他轉而悍戾地目視悄看好戲的直升机駕駛。‘丟掉你的工作或是半個鐘頭內回到那西色斯,自己看著辦吧!’
         ※        ※         ※
  門開了又關;關了又掀--
  像是有人來來去去的,沉重的眼皮偶爾掀了掀,烙下的記憶是一個男人的背影,就坐在鋼琴架前,彈著沒听過的調子;再偶爾會感覺她輕飄飄地被抱了起來,而后她的唇濕了,有人灌進什么……
  啊,像有一世紀長的時間沒這樣輕松舒服過了,如果能再這樣睡下去就好了--
  ‘她的情況不錯。’門又被推開了,這是高醫師的聲音。
  ‘三天里,你只會說同一句話。’
  ‘我只說實話,黑先生。’
  未久,又是門推動的聲音。房內靜悄悄地,樊落動了動睫毛,還是有些累,但這不像是她的床,她沒有認床的習慣,但還是張開了眼。
  她看見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脫下手套,坐在角落里的鋼琴架前。男人的背有些僵硬,半晌,他才彈起琴鍵;他的前面似乎沒有擺著琴譜,而他也并非像是沉醉音樂中的男人。
  音律由他的指尖溜了出來,坦白說,她是音律上的白痴,并不清楚他在彈些什么,但很安定人心。
  她的唇瓣泛起笑意,緩緩地又合上眼。這像是天堂--天堂的感覺就像是如此嗎?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停了,她的意識也開始漂浮起來,柔軟的朱唇忽然起了感覺,溫溫熱熱的嘴覆上她的--難受,也沒有她所感受過的粗暴。
  ‘你在笑,是好夢嗎?不管你夢些什么,都不准忘了我。’磁性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她忽然張開眼瞪著坐在床沿俯身相望的男人。
  是他!
  黑宿原的眉揚了揚,像是很高興看到她醒了。
  ‘你……是你彈的琴?’黑宿原會彈琴?不會吧?他應該不是一個能夠靜下心与音樂同化的男人。
  ‘你認為我不該懂得彈琴?’他聳聳肩。‘我是不懂,但听說音樂可以讓你安穩入眠。’這個‘听說’是從安皮斯那里听來的,為此,他命人由艾蜜的房里抬出沉封已久的鋼琴。
  啊!‘你是為了我?’
  ‘有何不可?’他在笑。‘你听見了我的琴聲?那必定是你入好夢的關鍵。’脫了手套的手掌舉起,似乎想要摸她的臉,但在空中停住。
  ‘我以為那是天堂的音樂。’真的,為此她几乎不想醒來了。
  ‘在那西色斯島上不會有天堂。’
  ‘我又到了島上了?’
  ‘你是“回”到了你的家。從此以后,那西色斯島就是你的島。’他的眉頭拱了起來。‘我不愛看你沒有精神的樣子,你可以再休息,但只能到晚上,我不允許你一直睡下去。’
  ‘我……’樊落迷惑地張望四周。米藍的色調,很穩、很沉、很安詳的感覺,但很陌生。‘我沒有記憶來到這里……我尚在直升机上……你……’
  他隨意彈了彈手指,阻止她繼續再說下去。他站起身,微笑。
  ‘你病了,這是你沒有記憶的原因。而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你的房。’他走到另一扇房門,而后俐落地推開,從縫里可以看見另一間房,黑沉沉地。‘我們之間相隔一扇門,你可以來去自如。’
  ‘我原先的房呢?’
  ‘那西色斯島的女主人只能住在這里。’原本意气風發的黑眸沉下來。‘你只能住在這里。’
  ‘我只是你的影子。’
  ‘對,你只是我的影子,所以一生只能跟著我。不論在現在、將來,甚至在你的夢里,也只能有我。我不打算局限你的行動,尤其在現在這种時刻;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請保鑣,我自己的東西由我自己來守護。’
  樊落望著他。‘我能保護自己。’
  他的臉龐揉和了詭异。‘你真的能?你連我的一拳都敵不過。’他走到她的床頭柜前,在鬧鐘旁有一本厚書,他打開,里頭并沒有紙張,只有一把掌心雷。‘子彈已經裝好,你曾經用過麻醉槍,應懂得這种槍的用法。’語畢,他依循說出几個屋子里藏槍的地點。‘你懂用刀嗎?’
  ‘不,我不會用。’
  ‘我想也是。你跟著我,就不會意外用到槍,但你本身就是個意外。記住現在藏槍的地點,我并不打算讓你成為那西色斯島里的尸首。’
  樊落的嘴唇掀了掀,好半晌才說:‘你……要我用槍殺人?’
  ‘難道我要你拿它來自殺?’他停頓,而后臉色閃過些什么,像是有些懊悔方才的直言。
  他有些奇怪……這是頭一個躍入樊落腦海中的想法。就因他是一個凡事都肆無忌憚的人,所以他的收斂格外触目。
  對,就是收斂与節制。他的舉止像是缺了雙手雙腳,說出來的話也十分地含蓄,天啊,難道又發生了什么事嗎?
  ‘你受傷了?’
  ‘不,我沒有。’他簡洁地回答。
  頓了頓,本該推門离去,但他的雙腳生根。
  ‘你可以閉上你的眼休息。’他像是沒話找話,又是一陣靜悄悄地沉默后,他的腳不情愿地動了。
  ‘你……能再彈一會儿曲嗎?’樊落忽然問。
  俊雅的臉龐瞬間黑沉了下來。‘讓你以為沒有那西色斯,只有天堂的曲子嗎?’隨即他變臉如翻書,笑道:‘有何不可呢?’
  他回到了鋼琴前坐下。以自己的方式彈起屬于自己奇特的風格。
  他的背影依舊顯得有些僵硬。
  原以為她已經熟識了他的本質,卻在不經意中又触及了陌生的黑宿原。
  他的個性究竟有几面?在眼花繚亂之中,縱使她是他的影子,但她追得上他嗎?啊,她還不死心嗎?就為了那一句話嗎?
  他說,他愛她。
  她微笑地閉上眼。
  他是一個隨心所欲而又傲慢跋扈的男人,但,她卻是一個不懂死心的小女人,尤其在發現他的眼隱含溫柔之后--
  啊,黑宿原也懂得溫柔嗎?
  無妨,就當她是在作一場好夢吧!
         ※        ※         ※
  ‘那西色斯島成了音樂的殿堂。’
  ‘我并沒有邀請你進來。’黑宿原冷淡地低語,修長的指尖下依舊泄出跳躍的音符。
  依舊?樊落掀了掀眼皮。
  ‘我知道。我只是想确定我們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得“享受”你的琴聲?’
  ‘你可以走,安皮斯,我并沒有留你在島上做客。’
  ‘這是黑宿原嗎?’安皮斯的聲音充滿虛偽性的惊奇。‘几個月前赶我出那西色斯島的方式可不是用說的啊。’那時的黑宿原殘酷地扔他到沒有香味的動物園里。
  ‘你想再嘗一次被野獸追的滋味?’
  ‘不,不。’安皮斯的聲音蓋住了樊落爬起床弄響的輕微聲響。然而莫名地,安皮斯像發現了她的惊醒,而轉過頭朝她眨了眨眼。
  樊落正想開口詢問,他卻早了一步。
  ‘你已經坐在這里彈了一天了。’‘你還沒滾。’黑宿原瞇起眼。
  ‘咯咯,忍冬希望你能再繼續尋找龍麟,在你花了那么多心血之后,沒有理由放棄的。’
  ‘那种東西誰要就給誰好了。’黑宿原的指尖雖然滑在琴鍵上,但妖邪的气味開始霸据了他的心智。他的眉微微高聳,嘴唇野蠻地撇下。‘誰愛找死都不干我的事,你可以滾出去了。生前艾蜜視你為友,但并不表示你可以繼續留在這里。’
  ‘這樣啊,那算啦!’安皮斯狡儈地笑一笑,退后數步走至床沿。‘反正我已代忍冬轉告,我也沒必要鏜其余的渾水。啊啊,樊小姐,你醒啦?這是我的名片。’
  話才至尾,正巧樊落打了個小小的噴涕,才沒發覺黑宿原皺起眉地轉過身。
  原是邪气的神色在鎖住她之后,逐漸褪去;他的唇不再野蠻,反而顯得有些溫暖,渾身上下原有的妖邪如同黑影般的逃离。
  安皮斯目睹了這項奇跡。在那西色斯島上有上帝的存在,但絕不是黑宿原;他也只是一個人類,會懂得愛人的男人。
  ‘你也該起來了。’黑宿原靜靜地說。
  樊落扶著有些昏沉沉的頭。‘我到底睡了多久?’
  ‘加起來有四天了吧,我想。我要的可不是一個病人。’
  ‘我生病了嗎?’樊落低語,迷迷糊糊的記憶歸回本位。‘我很久很久沒有病過了。’
  ‘我也沒見你哭過。’黑宿原忽然冒出了這一句。
  ‘咦?’樊落不解。眼前的黑宿原依舊很奇怪,像是推不動的山佇在那里,而從他的眼神看出他隱藏了所有可以讀出來的訊息。
  她的黑眼抬起,看見了落地窗是合上的,但外頭星斗滿布,距离上一回她醒來的時刻是白天……他彈了整日的琴嗎?為了她?
  ‘咳咳。’安皮斯打斷了他們的對望。‘我的名片……記得嗎?樊小姐?’
  樊落莫名地看著塞到她手里的名片。‘神父也有名片的嗎?’
  ‘哈哈。我自掏腰包嘛,安皮斯是艾蜜女士為我翻過來的中文名,見到了沒,上面的Peace是我的原名,原是和平之意,哈哈,我的父親大概預知了他的儿子會選擇了服侍上帝的神職吧!’
  ‘你可以暫時讓你的嘴巴閉起來休息。’黑宿原有些不耐煩。
  安皮斯聳了聳肩,對著樊落微笑。‘記得,有用到我之處,盡管吩咐,我是喜愛和平的安神父。’他意味深長地瞅了黑宿原一眼,而后退出房門。
  ‘你餓了嗎?’他問。茶几上是托盤,上頭尚是溫熱的粥。他停在床沿半晌,才從另一頭拉了一把椅子過來。
  肯定有問題。樊落怀疑地接過肉粥,他的樣子像是刻意跟她保持距离,這不是她所認識的黑宿原。
  ‘怕有毒嗎?’他的唇笑著。‘我事先嘗過了,瞧我現在安好,保證沒問題。’
  ‘你嘗過了?而你卻不怕?’
  ‘哦?我忘了提過嗎?我是試毒劑,從几歲開始沒印象了,不過我有十年的時間每日服一點毒藥。’他見她瞪大眼。‘我是百毒不侵,你放心。你跟在我身邊,不會有事,你不必一塊接受那种折磨。’任何人在碰她之前,必須先解決他。
  ‘為什么?’為什么這种事沒有跟她提過?她的眼移到肉粥。啊,何時那西色斯島也開始用起白米來?那不是東方人的喜好嗎?
  這……算是為了她嗎?
  為什么?跟她保持距离卻又像是在時時刻刻關切她?因為她的一句話彈了一天的琴?不,不,這不是黑宿原,這絕對不像是黑宿原,她覺得陌生,太陌生了。
  ‘為什么?’他以為她在詢問他的過去。聳了聳肩,開口:‘我曾經是次子,但從兄長死后,我就是黑家唯一的獨生子,這种事司空見慣。你不吃嗎?或者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我睡得很舒服。’
  ‘我希望你的精神能夠盡快恢复。’他認真地說。接過她吃了几口便吃不下的肉粥。
  ‘好教你繼續打擊?’她輕笑打趣,而后她莫名其妙地見到他的神色變得奇特。‘我……說錯了話嗎?’他的臉像是重病末期了。
  黑宿原沉默了許久,然后驀然彈了彈手指,站起來。
  ‘我們必須談一談。’
  ‘啊?’她瞪著他。看見他刻意隱藏的狂傲自負全給掀露了出來。‘干……干嘛啊你?’
  他脫去黑色的外套,上床。
  樊落迅速退至床角落,黑宿原的動作更快,拉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帶,兩個人翻滾在床上。
  ‘你想干嘛?’樊落气喘吁吁地被壓制在下。
  ‘我說過我們必須談一談。’
  ‘這就是你的談法?’她气憤道。
  他微笑,撩玩她的瀏海。‘你的精神來了。’
  ‘那又如何?我是……我是病人!’她的臉漲紅!天啊,他靠那么近干嘛啊?
  ‘你又在發顫了。’他似乎笑得很輕松。
  ‘你到底想做什么?’早知如此,她就繼續昏睡好了!在直升机上他做的還不夠多嗎?
  ‘我要你習慣我。’
  ‘我已經很習慣了。’
  ‘不,你怕人碰触你,而我并不在乎你怕多少人碰触你,但我必須是例外。’他吻她的臉,感受她明顯的退縮。
  他考慮了會儿,才側躺到她身邊,從她背后強迫地摟住她。
  ‘你必須習慣我。’他的气息混合著她的。‘我可不想做什么正人君子,保持距离是愚人的想法!你既然是我的女人,是那西色斯島的女主人,那么你就必須習慣我的存在。總要一天,我會要了你,但不是現在,我并不想強迫一個不情愿的小女人,你可以放松你的身子,現在,閉上你的眼繼續睡。’他很蠢,沒錯,他是真的很蠢,顧念她的想法而沒碰她。
  這是首次他迫切地想要一個女人,迫切到即使躺在這里也是一种折磨。他想念撫摸她乳房的感覺,想念親吻她的滋味,但他卻必須克制自己。
  克制?艾蜜會從墳場里爬出來大笑。他在眾人眼里是個不懂克制的男人,他想要什么便會去得到它,從來沒有時間上的遲疑,沒有克制自己的需求過;但是,現在他開始克制起來了!老天,他甚至可以委屈求全地彈一整天見鬼的鋼琴,而并無任何不悅!
  他會害怕一個女人因為受到惊嚇而拒絕對他開啟心房,為此,他收斂起所有欲望的表露。害怕?天!他也懂得那种打從心底里隨時會擔心失去的感覺嗎?
  ‘你……’她咽了咽口水,直瞪著前方。‘你抱得我沒法呼吸了。’
  他抿了抿唇,微微地放松環抱,然而他的雙手隔著薄薄的睡衣罩住她的胸。
  ‘你……’她想起了在直升机上他強烈的欲望,忽然感到口干舌燥起來。
  ‘你又在發冷。你在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你太過分了……’
  ‘這是跟我回來的女人所該說的話嗎?你跟我回來,你的命運就与我的交合,我費盡心思讓你适應我,換來的就是你的不知感恩圖報嗎?’他在她耳邊低語:‘你會習慣我的,我們的命運是交纏在一起的,你只能有我,一輩子只有我。’
  ‘啊……’費盡心思為她?這就是他保持距离的原因?因為不想讓她害怕?這是黑宿原的溫柔嗎?他認為他在直升机上嚇到了她,所以刻意保持距离?這就是他顯得有些陌生的理由?
  ‘從今夜開始的每晚,你都必須跟我共度。’話是必須先說清楚的。
  ‘我……’樊落勉強專注起來,可是為何她的心頭暖暖的呢?啊,他說,他費盡心思讓她适應他,他不是一個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但忽然地,她覺得他變得有些人味、有些……可愛。
  ‘你明明有洁癖的!’她問出了她的疑惑。她不懂,在他彈鋼琴前,還曾脫下過手套,泄出他并沒克服這項缺點的事實,為何他會碰触她?他最厭惡的是碰触到人啊!
  己卜想知道呀、”他溫暖的鼻息噴了過來,鬣昏松下,而后又拉她轉了過身。“一個吻。”不等答复,他的嘴唇自動覆上她的。
  她睖瞪著他的臉龐,然而這一次卻不若以往的粗暴,他的眼灼入她的,但不是挑戰,而是混合了欲望及……溫柔?
  天啊,這是黑宿原嗎?一整天下來的惊歎已是夠多了!她開始怀疑她是否了解過他!啊,他又在干嘛?雙手悄悄滑進她的睡衣,貼触她的肌膚,啊,好燙--
  “你想做什么?”她努力推開他,喘息。
  修長的睫毛掀了掀,露出促狹的眼。“我以為我的吻能讓你暈陶陶地忘了所有的知覺。現在,告訴我,你還覺得我的親吻像是洗牙師嗎?”
  嗤,他還記得!但,挺奇怪的是她開始不討厭起這种惡心的接触了。
  “你沒拭嘴!”她忽然脫口。這不是他的習性嗎?
  “那又如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想我還不至于洁癖到連自己也受不了。”為證明,他甚至在她面前舔了舔唇,眨眨眼。
  啊,她的臉熱呼呼地,她赶緊閉上了眼裝睡,感覺自己的腰身被他摟進了怀里。天啊,這教她怎么睡得著?他一向不是正人君子,誰知半夜會不會趁著她昏睡而有所踰矩?
  瞧,剛剛他不就想偷跑步了嗎?
  她感覺到他的下巴頂在她的發絲上面,他的胸前暖洋洋地,溫度似乎顯得有些高,但分不清楚是她的体溫,抑是他的?她如何能入睡呢?
  “我是時常忽略……”她的上方傳來他若有所思地的聲音,很低,几乎听不清楚,像是自言自語。“你才十九歲,這么的年輕,對于男人的欲望了解得并不透徹,我一向有洁癖,如果不是我所渴望的,我不會去碰触她,而你也該發現人們總愛為我冠上野蠻的名號,因為我會不擇手段地攫取我想要的。”他的語气頓了頓,隔了一會儿才說:“你的命運与我交纏一起,而你的脆弱則融入了我的血液,為此,我可以等,等到你心甘情愿的一天。”
  他的吐實似乎并不打算讓任何人听見,而他也像是以為她睡著了。樊落紅著臉听著,听到心醉了。
  這算是他的告白嗎?她一直隱含著不确定的心態跟著他,即使在心甘情愿地跟他回到島上,持的理由也是不愿再因為她或他而波及其它人的性命,那會讓她的良知背負大多的罪惡感。她不似他,所以她受不了那种罪惡感而跟著他回來了;但她心底總藏著那一句--
  他說,他愛她。
  她的心因而隱隱約約地掀起波動來。這是首次,她渴望想要愛一個人,這么這么地渴望,渴望他能讓她懂得愛人--心靈上不再只是孤獨地,即使有小爹、有老媽,即使鎮上的居民對她視若儿女,但她始終像隔著距离愛著每一個人。
  她的雙臂悄悄地滑上他的頸項,臉頰依在他的心窩處。
  她想愛他,就這樣一輩子地愛下去,不論能不能改變他,不論他是不是永遠只是個那西色斯。
  抵著發梢上的臉龐在她的雙臂環上之際,露出詭异邪气的笑意。
  偷跑步的方式不止一個,而他也适時地利用周遭的任何武器。他想要占有她,想要讓這個嬌小的身軀完完全全地屬于他專有的,然而……見鬼的竟然顧忌起她的脆弱來,該死的眼淚!該死的脆弱!他何時也會顧及其它人的想法來了!?
  他閉了閉眼,忍下滿腔不耐。無妨,無妨,既然不能一口吃了她,那么就一點一滴地蚕食她吧!就定在三天……不,即使是今晚,也能教她心甘情愿地獻身。這一回他居冠,而她慘敗--不能算是慘敗,她的身子給了他是理所當然。
  魅惑人心的俊臉泄漏出野性妖邪。沒有什么他要不到的,只要換個方法,她的心机畢竟不若他多。火熱的欲望狂野地席卷了他的身軀,沒有理由在今夜要不到她,他正欲再開口,動搖她的心智,忽然她低低喃喃的柔軟嗓音響起--
  “我喜歡你,我想要愛你,就算你是跋扈的那西色斯,我也想要愛你。”她低語著。“就這樣地愛下去,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啊,我是不是太貪心了?”這回,反倒是她自言自語地,像是沉在夢鄉里。
  他聞言,原本俊容上的妖邪彷如被擊中似的碎成片片,野蠻邪气的神色已不复見,取代之的是軟化后的柔情。
  他的妖气就如陽光下的黑影,悉數褪去。半晌,他的臉溫暖而軟化,沉浸在她的告白之中,但很快地,他的眼立刻流泄倨傲,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他的手臂收緊--
  “我要你這樣愛我,就算你死去也得記住我。”他狂妄地宣布,而后他說了有生以來的唯一誓言。“我不在乎死亡。如果我死,就算得從墳墓里爬出來,我也會帶走你;當你先我而死,我可以容許你帶走任何你想要帶走的東西,那其中必定包含我,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的靈魂交纏,誰也無法分隔一具軀殼里的兩縷靈魂。”他停語,而后臉龐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樊落?”
  沒有響應,代表她已然入眠,壓根沒听見他的……承諾。火焰小簇簇地在他体內燃燒,燃燒他的肉体、他的知覺,然而他只收緊了臂力,歎息--
  何時,他也懂得歎息了?他苦笑。算了,不急著一日吞了她,未來的日子還長得很。想要她,還須先自我折磨一番,他自嘲,合上眼。
  在墜入淺眠之中,他忽然起了個想法--
  她,改變了他嗎?
         ※        ※         ※
  “有點奇怪……”監控人員沉思著望地屏幕。
  “有什么好奇怪的?”圓胖的男人照樣吃著他所喜好的蛋塔;自從上回干嘔后,他就拒絕再看監控屏幕上有關黑宿原的鏡頭。他會害他減肥,就那么簡單!來到那西色斯島,他的責任只須監控有無外來者,上回看見樊落那小妞逃离那西色斯島,也是他們通知黑宿原的,又沒獎金,那么賣力干嘛?
  “黑二爺會彈鋼琴嗎?”
  “不會啊!”蛋塔真好吃,圓胖的男人意猶未盡地舔著食指。“艾蜜女士在世時,他向來不進琴房的。”。
  “那他搬個鋼琴進去干嘛?”真是可惜監控器并不包括黑宿原的主臥房跟相連的房間,不然就可一窺全貌。
  圓胖的男人抬眼看了一眼他。“我說,李三,你有沒有發現你愈來愈像是福爾摩斯了?”
  “喔?”李三專心地回想那個樊小姐回來那西色斯島后,黑宿原行為舉止的特异。
  “你太愛管閒事啦!我勸你還是管好我們的本分就好啦!”成天坐在這里,眼睛都花了,這年頭工作還真不好做。
  李三回頭看看他的洋人同事,拋下一句冷言:
  “你不知道我們東方人最愛動腦嗎?你成天吃吃吃,就算不吃出糖尿病,也會吃出一肚子的草包!到時候你被踢出那西色斯島,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老早就看不慣這個蛋塔人,也不知他是怎么混進那西色斯島弄到工作的,簡直太對不起自己這种盡責工作的人!
  李三從鼻腔里重重斥了一聲,目光再回到監控屏幕上,嘴里咕噥噥地:
  “依我干了三年偵探的經驗來談,遲早,那西色斯島會發生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拿我李三的人頭保證!”搞不好,還是喜事呢!那個肥胖的蛋塔人懂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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