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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馬紹儒痛叫一聲,躺在地上。他的臉上、腹部剛挨了數拳,几乎讓他站不起來。
  站在他面前的是怒气騰騰的齊霈陽。
  猶自震惊在心娃愛他的事實中,他也關心心娃的去向,急忙赶回齊家,确定心娃安然無恙,沒想到朱谷清把他拉進書房,先告訴他心娃和他母親在樓上聊天,才告訴他這項令他狂怒的事情。
  一天之內,他遭受兩次震惊,反應卻截然不同。
  他用几乎想殺死人的眼光瞪著馬紹儒,如果不是殺人要坐牢,如果不是剛知道心娃的愛意,恐怕他真的會痛下殺手,讓這個曾經傷害心娃的男人得到報應。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痛打他几拳出气。他巴不得打斷馬紹儒一、兩根肋骨,打歪他的鼻梁,讓他知道什么叫“切膚之痛”。讓他明白誰敢傷害娃娃,就是跟他齊霈陽作對!
  該死!他真想殺了馬紹儒以泄心頭之憤,可惜他不能。
  “該死的!你有本事再站起來,我們好好再打一架!”他對他挑,腦子里迅速浮起几個報复的想法。
  很多的報复不見得要殺死人,有時活著比死著更痛苦。
  馬紹儒看見他眼中的想法,拭去嘴角血跡,靠著沈宁勉強站了起來。
  “你不能。”他叫道。
  “為什么不能?”齊霈陽冷笑,“想想,一個醫生吊銷執照以后,還能做些什么呢?”
  “齊先生,這不是馬醫生的錯。”沈宁實在看不慣了,出來說句公道話。
  “不,是我的錯。”馬紹儒急忙道,先前他把一切罪過全攬在自己身上,代馬純欣受過。“全是我不好,一時气憤你對純欣作出那种事,所以把气出在顧小姐頭上,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你有怨气大可來找我,何必找無辜者報复呢?”齊霈陽怒火更熾,若不是齊谷清及時拉他一把,恐怕一拳下手,馬紹儒就必須看整型外科了。
  “霈陽,就算你打死他也于事無補,在報警之前,我們先問清楚到底還有沒有人想傷害心娃?”
  “報警?”馬紹儒怔住了。
  “你以為你的所作所為可以無罪開釋,無需接受法律制裁?”齊霈陽冷言道“想想你對娃娃的所作所為,那根本是蓄意謀殺,她与你無怨無仇,既然你敢開車撞她,你就要有本事承擔一切。”
  “齊霈陽,馬紹儒他……”沈宁想要解釋一切。
  “沈小姐!”馬紹儒獲知自己的命運,非但不害怕反而鎮定下來。“這是我應得的,你不必再求情。”
  “但……”沈宁對上馬紹儒哀求的眼光,心軟了。
  稍為冷靜后的齊霈陽心底略略滑過一絲怪异。
  馬紹儒真的是那個蓄意撞心娃兩回的凶手嗎?剛才他一時沖動,沒有思考的就痛毆馬紹儒几拳,一旦冷靜下來,他的組織能力迅速思考著,他注意到馬紹儒隱瞞的神色和沈宁欲言又止的眼神。
  不!他不認為馬紹儒是那個元凶,他像是在袒護某人……或許還有共犯?
  他冷眼注視著馬紹儒,“我可以暫時不報警,但你必須充分合作。”他威脅道。
  “我說過,是我撞顧小姐的,你要報警我不會阻止……”
  “這筆帳我可以稍后再算,我要知道那天待在娃娃屋里,想勒死娃娃的人是誰?”
  馬紹儒一怔,搖頭,“我不知道……”
  “蓄意謀殺,想想這該判几年呢?”齊谷清一旁補充著:“也許等你出來,都已經頭發斑白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看見一個男人用皮帶勒住死命掙扎的顧小姐,不過太黑了,我看不清楚他是誰……”
  齊霈陽的心揪痛起來了。
  他最不愿的就是幻想那幅情景。
  當她喊著他的名字向他求助時,他只能在一旁眼睜睜的听著她受到傷害。
  齊谷清上前,“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沈小姐,你來齊家照顧心娃的原因又是為何?該不是為令弟贖罪吧?”
  “樂成?”她不明白她弟弟為何卷進這場陰謀之中,她搖頭解釋。“我……純粹希望為心娃出一份心力。”
  既然馬紹儒不愿招出馬純欣,她也不能辜負了馬紹儒的一片心意。
  “你不用再為令弟掩飾了。”齊谷清把話說開:“事實上,令弟极可能是挪用齊氏公款及企圖傷害心娃丫頭的元凶。”
  “不!樂成他不會做出這种事。”沈宁想起沈樂成曾對齊霈陽的不滿,住口不言。
  “也許他也是為了和馬紹儒如同樣原因,才會做出這种事。無論你如何為他辯解,事實真相很快就可以揭露。”齊霈陽冷冷說:“從今天開始,馬紹儒与你暫時不能离開齊家。過了明天,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
  “明天?”沈宁緊張起來。
  “我們設下一個陷阱,就等他來自投羅网,挪用公款加上殺人未遂可不是小事,就算我肯放過馬紹儒,但沈樂成可就沒有這么好運了。”
  沈宁心寒的望著齊霈陽的臉龐罩上一層寒霜,一副說到做到的模樣,她不禁開始擔心樂成的命運……
  隔天一早,齊霈陽万般叮嚀心娃不可离開齊家,同時將食物与水送進關著沈宁与馬紹儒的房里,确定他們逃不出去,他才暫時安下一顆心來。
  心娃不明白齊霈陽的用意何在,齊霈陽只是笑笑回答,他和馬紹儒有些私人恩怨,暫時無暇處理,等今晚一切雨過天晴后再說。
  他親密地吻了她的臉頰,才和齊谷清趁著天未亮時先到達齊氏部署一切。
  直到整個上午過去了,仍然沒有動靜。
  齊霈陽怀疑的待在辦公室里,瞪著監視器,總覺得有某個地方不妥,卻也說不上來。
  “儿子,你在擔心什么?昨天我們特地安排了大批訂單,剛進來的龐大訂金在明天立刻投資出去,今天是他動手的最好時机,就算取了几百万,齊氏都不見得會發現,他怎會錯失良机呢?”齊谷清不解齊霈陽如此煩躁的原因。
  齊霈陽只是輕敲著桌面,說出他的感受。“爸,我們是不是忽略某個小節?”
  “不可能。”
  齊霈陽猶自說著:“既然沈樂成是針對我而來,他當初先挑上娃娃為目標是因為他知道娃娃是我的弱點;而娃娃僥幸活下來,他改而朝齊氏下手,但齊氏集團龐大,要輕易瓦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簡單事,也許……”他突然面帶緊張的站起來。
  齊谷清猜到他的想法,也臉色一變。
  會計主任匆匆忙忙的連門也不敲,就跑進來。
  他气喘咻咻的看著齊霈陽父子,“剛才我接到通知,沈樂成离開公司,開車往齊先生家里去了。”
  他投下的這顆炸彈,震得齊家父子臉色發白。
  齊霈陽二話不說,連外套都來不及拿,就沖了出去。
  “原來是沈先生。”謝曉玲打開門,讓沈樂成走進來。他并不知道齊谷清他們設下的圈套,也不知道他們對沈樂成的怀疑。
  沈樂成禮貌的點頭。“齊夫人,副總裁命令我過來拿一份重要文件。”他走進來,描述齊霈陽遺忘在房里的文件。然后他注意到坐在客廳的心娃,他眼里閃過一絲莫名的情感。
  “心娃,這位是沈先生,來替霈陽拿几份文件。沈先生,你等等,我上樓找找看。”謝曉玲留下沈樂成和心娃,逕自上樓去了。
  “沈先生,請隨便坐。”心娃朝他笑笑,注意力繼續回到載滿往事回憶的老舊照片。
  沈樂成走到她身邊,瞅著她手上一張和齊霈陽的近照,照片上齊霈陽難得露出和煦笑意,心娃剛勾著他的手臂,朝鏡頭做胜利的手勢,只可惜心娃看了成堆的照片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顧小姐和齊先生感情不錯。”沈樂成突然開口:“為了你,他可以解除婚約,罔顧三位前任未婚妻對他的感情。”
  心娃嚇了一跳,抬起頭。沈樂成正站在她面前,以沉思般的眼神盯著照片中人。
  她眨了眨眼。“你認識我?”
  “在公司我們打過几次照面,也許那時候你只專注齊先生,而沒發覺周遭的人。老實說,我不知道該怨恨你或是向你道謝。”
  心娃不明白他在說些什么,她打量眼前的男人。年輕帥气,是時下標榜的帥哥型人物,一雙濃眉大眼盛滿复雜的情緒,還有一絲陰沉。
  心娃微微蹙起眉。該不會又是凌威揚第二了吧?她不安地想著,只希望自己在未失憶以前,沒有向其他男人許過承諾。不!她不以為她會真正喜歡上其他男人,她相信既然現在她愛的人是齊霈陽,無論是否失去記憶,她仍然會選擇他,原因無它,只因光由照片上就可看出她對齊霈陽的依賴与親昵有多深。
  沈樂成仿佛讀出她的思緒似的,他揚眉一笑。“我是沈宁的弟弟,當初如呆不是正在服役,光單就他向我姊姊解除婚約一事,我就非找他算帳不可。”
  “但你卻進入齊氏?”心娃不解。
  “進齊氏是為齊霈陽,你大概不知道馬純欣是齊先生的第三任未婚妻吧?”他自始至終都挂著微笑。
  齊霈陽很少談論他未婚妻的事,心娃想藉此多了解一些。她暫時忽略沈樂成古怪的聲調,好奇的詢問霈陽的“風流史”。
  “沈先生似乎很清楚霈陽哥的事?”
  “不想清楚也難,畢竟他曾搶走我的初戀情人,繼而又拋棄她。”
  “你是指……馬純欣?”沈樂成點點頭,“沒錯。從我大學時代就迷上馬純欣,沒想到齊霈陽搶先一步,這點令我相當气憤,曾想當場找他決斗呢!”
  “而你進入齊氏……”心娃不明白他思緒運轉。
  既然他恨霈陽哥,又為什么要進入齊氏集團?
  “沈先生,我找遍了阿陽的房里,找不到你說的文件。”謝曉玲走下樓。
  “是嗎?”沈樂成皺起眉頭,站起來。“既然如此,我還是先回公司好了。”
  他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体,看心娃那張困惑的臉蛋。
  忽地,他問道:“顧小姐,那場車禍沒有什么后遺症吧?”
  心娃感謝他的關心,笑著搖搖頭,“除了記憶力尚未恢复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想不想知道我進入齊氏的原因?”
  “如果沈先生愿意說的話。”心娃很好奇。
  電話在此時響起,送客的任務交給心娃,謝曉玲急忙跑去接電話。
  “送我出去,我就回答你的疑惑。”沈樂成不愿第三者在場。
  心娃遲疑一會儿屈服在好奇之心之下,跟沈樂成一起走出門口。
  望了一眼門外的心娃和沈樂成,謝曉玲在客廳接起電話。
  “媽?”急促的聲音在彼端響起。
  “阿陽,你在公司嗎?你叫沈先生拿的文件,我一直找不到……”
  在車上打行動電話的齊霈陽臉色遽變。
  “沈樂成已經到了?娃娃呢?她在哪里?她還好吧……”
  “阿陽,你急什么,”謝曉玲回頭再度望了眼門外一臉吃惊的心娃。“她送沈先生出去了。你要找她說話……”一聲巨響嚇得她彈跳一下。“媽!發生什么事了?那是什么聲音?心娃呢?”齊霈陽恨不得赶回家中,無奈前頭十字路口發生車禍,几十輛車動彈不得。
  他心意一定,把行動電話塞給猶自震惊的齊谷清,兀自下車,沖過好几輛停滯不動的車子,抄近路跑回家去。
  他祈禱著心娃平安無事,他就別無所求。
  恢复震惊后的齊谷清急忙拿起行動電話:“曉玲,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血……谷清……我看見一大攤血……”謝曉玲奔到門上,瞪著地上的人。
  齊谷清的心倏地降到谷底。
  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你到底想做什么?”心娃臉色慘白,心中一顆心狂跳著。淡黃的上衣染上几滴怵目心惊的鮮紅血珠。
  但她仍然鎮定的握住雙拳,直視前方,四周的的景物迅速的向后移動,這种不要命的開法好几次都差點与迎面而來的車子相撞。
  他邪气的笑一笑,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拿著手槍對著她。
  “你不該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异姓哥哥,你大概還不知道那天闖入你屋子的人就是我吧?”心娃愕然的瞪著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
  忽地,邪惡的笑聲擴散在小小的車子里,形成一种好熟悉、好模糊的感受……
  對心娃而言,她咬著下唇,閉上眼睛,想從遙遠的記憶里探索這股奇物的感受。
  “還是記不起來?”他斜睨她一眼,“不過,沒關系。反正就算你記起來也沒多大用處,你遲早要遺忘這世間的一切。”他惋惜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心娃從他眼里看出他的企圖。“霈陽哥不會放過你的。”
  他的臉龐猙獰起來。“我就是要報复齊霈陽。原本當初殺死你,是要讓齊霈陽痛不欲生,沒想到會讓人給闖了進來。我只好進入齊氏,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齊氏弄垮,讓齊霈陽身敗名裂,沒想到會讓他給發現了。不過,現在我一樣報复得了齊霈陽。”他看了一眼表。“也該是時候了。”他喃道。
  “你以為殺死我,不會逃過警方的追捕?”心娃冷汗直流,希望拖延時間好讓齊霈陽赶來救她。
  她相信齊霈陽會來救她的。
  他咧嘴笑笑,“我坐下午三點的飛机离開台灣,帶著齊氏集團的五百万遠走他鄉,而在那之前,你就必須向世界告別。想想我在加拿大逍遙,齊霈陽卻在台灣痛不欲生,只可惜我沒法子親眼目睹他听到這項消息的表情,那一定令人拍案叫絕,不是嗎?”
  心娃注意到車子正開往山區。
  一進入無人的深山,她獲救的机率就等于零。
  難道她當真會死在這里?
  她甚至還沒有等到齊霈陽向她表明愛意,而她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荒山野岭之中?
  突然之間,她想見到齊霈陽的念頭凌駕了那股由心而生的恐懼。
  她必須先自救,否則就只有死路一途。
  最多……同歸于盡!
  她深吸口气,微微發顫的嘴唇在啟口之后,忽地冷靜下來。
  她一直篤信她會見到齊霈陽。
  “你一定很恨霈陽哥。”
  “他毀了我的前途,我能不恨他嗎?如果你想拖延時間,就是白費心机了。”
  “你不怕霈陽哥發現是你主謀的嗎?”
  “那時我早已遠在國外,他就算知道也來不及了。”
  她凝視著那手槍,眼眸逐漸朝上移向他的側臉,慎重的說:“他會追到你的,哪怕是天涯海角,他都會追到你,為我報仇。”她很篤定的說。
  他不安地瞄了一眼她認真的臉孔。他相信齊霈陽的确會做出這种事,不過他不會放棄他的報复,如果不是齊霈陽,今天他不會搞得如此的狼狽。
  忽地,他感到身邊心娃位置朝后傾倒躲開槍的威脅,吃惊之余他怔了一下,其間不過一秒鐘的光景,心娃趁此机會搶奪了他手上的那把槍。
  “該死!你在干什么?”他放開方向盤跟她搶奪那把槍,沒想到一時滑了手,槍飛到后座。
  “該死!”他用力摑了心娃一巴掌,想伸手去撿,沒料到心娃反而志不在此,她想控制方向盤。他見狀,連槍也來不及撿,又回來跟她爭奪方向盤。
  “你不要命了!快放開手!”車子朝一棵大樹開去,他嚇出一身冷汗。
  “要死就一起死。”心娃發狠了似的說。
  她知道一旦她放手,她必死無疑……倒不如賭一次机會……也許幸運之神是站在她身邊的。
  已經毫無轉圜的余地,車子眼看就要撞上大樹。
  心娃緊閉著眼眸,不敢睜開,等待即將到來的命運,她的耳邊響著不知是他或她的尖銳叫聲,在死亡逼近的剎那,溫暖的黑暗里浮出齊霈陽的影像。
  也許這將是她最后一次見到他,但奇异似的,她感到好滿足、好幸福。在她死前,能看見齊霈陽,是她的唯一的期盼,有他陪著她,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車子撞上大樹的瞬間,心娃因為沖力撞向車門,她的頭部感到劇列疼痛,几乎奪去了她的呼吸……
  模糊的意識迅速將她帶領到深沉而溫暖的黑暗之中,她無暇細想,一股怀舊、熟悉的意識緊緊的攫獲了她,將她籠罩在令人愉悅的溫暖之中……
  那一刻,她唯一的意識只占据著一個男人。
  齊霈陽。
  齊霈陽赶到家中,正是救護車剛离去的時候。穿越一些好奇圍觀的鄰居,他找到慘白不安的謝曉玲。
  “媽!娃娃呢?她在哪里?有沒有事?沈樂成呢?”一連串的問題讓謝曉玲招架不住,最后是由站在一邊驅散圍觀者的馬紹儒回答了他的問題。
  “剛才是救護車來過……”他的衣領被齊霈陽揪了起來。
  “娃娃受傷了?”
  “不,受傷的不是顧小姐。”馬紹儒急欲安撫他的情緒:“事實上,我也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前几分鐘齊伯母才放了我和沈小姐……”
  “我不要听廢話,我要重點。娃娃在哪里?”齊霈陽几欲發狂。
  馬紹儒吞咽一下,迅速答道:“顧小姐不見了,齊伯母已經報過警了。”
  齊霈陽一怔。“門口的那攤血是……”
  “沈小姐的弟弟被人擊中了一槍,送往醫院,沈小姐不放心,也跟過去了。”
  “阿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娃她有沒有危險?”謝曉玲擔心心娃的安危。
  齊霈陽亂了方寸。一切都不在他預料之中,難道是他誤會了沈樂成?
  目前他無暇顧及這點,重要的是心娃。
  他必須先找到心娃。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娃娃她……
  他不敢再想。
  他的不安愈來愈深……他該到哪里找心娃……
  電話突然響起,嚇了三人一跳。
  謝曉玲不安的撫著心口,“老天!今天的電話總給人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覺。”
  她低喃著。
  馬紹儒一馬當先跑去接,他不住的答著單調的字言,臉色愈來愈難看,最后他挂掉電話,轉向齊霈陽。
  齊霈陽心寒地望著他的表情,難道這通電話是要通知不幸的消息……
  該不會是心娃……他沒了呼吸,暈厥的前兆迅速蔓延過全身,仿佛站不住腳似的,他依憑著沙發而站,他的痛苦如同上回心娃出車禍一般……
  馬紹儒這回連時間也不敢浪費,快速的說道:“有人在近山區的路道發現一件車禍,車丙一男一女全送往醫院,他們在傷者身上發現齊先生的地址、電話。”他說出一家醫院,然后注意著震惊、心痛的齊霈陽,嚴肅的說出這對男女的名字——“出車禍的一男一女,女的是顧小姐,男的是李知凡。”
  “你必須休息了,齊先生。”女聲十分慎重的響起。
  “你可以出去了。”他根本不理會她。
  “該出去的人是你。”她堅持:“如果你再不休息,你會病倒的。”
  “我不在乎。”
  “我們可在乎。”熟悉的聲音在心娃耳畔響起:“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累倒。”
  那是她三毛哥的聲音,她想,只是向來開朗的風鵬這回似乎有些心焦、有些急躁。
  “風鵬說得沒錯。娃娃由我們照顧,我保證等她醒來,我會第一個叫醒你。”
  這是她二毛哥的聲音,他們似乎相當擔心……擔心什么呢?
  過了一會儿,女聲再度響起:“齊先生,我們允許你待在病房三天三夜,并不是要讓你也成為病人,如果你再繼續堅持下去,我會找警衛赶你出去。”
  齊霈陽恍若未聞,一逕地凝視著心娃蒼白的睡容。
  “齊先生!”護士小姐生气了。
  齊霈陽忽然見到心娃漆黑如夜的一排睫毛動了動,他怀疑自己是神智不清,一時錯看,他再定睛一看,不禁失望了。
  他好擔心娃娃就此昏睡,再也醒不過來。
  他悄悄地握緊她的小手,喃喃地祈禱。過去他是個無神論者,但如今他把所知的一切神明全搬出來,只求他們讓心娃睜開眼睛。
  他深愛心娃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他根本無法忍受失去她的念頭。即使在此時此刻,望著她昏迷不醒的臉孔,他一顆心揪痛了起來。
  他詛咒著自己過于自信的猜測,讓心娃受到莫大危險,他詛咒自己曾發誓要永遠保護心娃,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受到傷害,他根本不配作她的哥哥,更不配成為她的愛人。
  “霈陽,瞧瞧你自己這副尊容,你想讓心娃愧疚嗎?”行云說道:“你想讓她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你為她搞成這副樣子,讓她心生歉疚嗎?”
  哎,原來守在她身邊三天三夜的是她的大毛哥,她拚命的想從黑暗里掙脫出來,但虛弱的眼皮仿佛沉重如鉛……
  齊霈陽開口了,他的聲音落寞、蕭索,甚至還有一股蒼老、凄涼的味道:“拜托你們,讓我靜一靜,好不好?就讓我一個人陪著娃娃,不要來吵我。”
  “齊先生!”
  “哎!你們一定要吵得我睡不著嗎?”
  細若蚊繩的聲音模糊地響起,若不是齊霈陽把整顆心都放在心娃身上,他根本不會听見。
  他狂喜的抬起頭,看見蒼白的容顏上一雙深邃而漆黑的眼眸正望著他。
  她嚇了一跳,印象中的齊霈陽似乎不是這么落魄的。
  “大毛哥,你怎么弄成這樣?”她擔心的問。
  “娃娃!你醒了!你醒了!”齊霈陽掩不住臉上喜色,她對他的評語全沒放在心上。
  他一心一意只停留在她醒來的事實上。
  為此,他感謝所有諸神。
  從今以后,他會保護著她,不再受任何傷害。
  行云微笑著,丟了一個眼神給看得呆楞的風鵬,兩人一同架著吃惊的護士小姐出去,小心地掩上房門。
  “我醒了……”她輕喘了一口气,藉著齊霈陽的幫助,半坐起身子。“大毛哥,我怎么會在這里?”
  “你忘了在山區出車禍的事嗎?”
  怔了怔,齊霈陽的提醒讓她想起那場心惊動魄的車禍。
  “大毛哥,他想殺死我。”她睜大眼睛,叫道。
  齊霈陽心疼的迅速摟住她。“你放心,沒有人會再傷害你了。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些時候發現,你就不會受這么多苦了,”他輕触她頭上的紗布。“痛嗎?”
  她乖乖枕在他溫暖的胸膛前,很開心他如此關心她。
  “只有一點刺痛。大毛哥,他到底是誰?為什么要親闖進我屋子殺我不成,還想殺我第二次?”危險過去了,現在心娃開始好奇。
  再說,她相信齊霈陽會保護她的。
  說到這里,齊霈陽就懊惱自己的大意,“他叫李知凡,曾經是齊氏集團競爭的對手,最近兩年來,他們經營不善,好几家厂商將龐大訂單轉給齊氏負責,沒想到今年他們宣布破產,由齊氏購進來,他怀恨在心,認為全是齊氏從中搞鬼,所以才會有一連串事情衍生而來。”齊霈陽想起當初為了照顧娃娃而忽略齊氏,連李知凡的背景都沒有調查清楚,才會搞成現在這樣。
  “他呢?”心娃突然抬起頭看他,“大毛哥,他沒事吧?”如果她害死他,她會難過一輩子,雖然李知凡曾兩次加害于她,但經由她的手害死他,他仍無法接受。
  齊霈陽看出她的想法,心疼的朝她白皙的臉頰上一吻。
  “你放心。他還活著,只是沒有你幸運,他可能要住好几個月才能康复。”他很慶幸心娃除了額上一點小傷之外,就只有一些擦傷而已。
  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天娜姊怎么辦?她不是和李知凡……”
  “昨天她來看過你了。”齊霈陽摸摸她的臉頰。“她很后悔這些日子讓李知凡給利用了,他利用她套消息,結果非但感情受騙,還讓你受到傷害。”
  “天娜姊一定很痛苦。”心娃決心出院后去安慰天娜。
  “娃娃,天娜會沒事的。她要難過,至少得先把我交給她的工作給做完。”齊霈陽讓天娜埋在工作之中用忙碌來忘卻被騙的感情。
  她松了口气,隨即想起另一件事:“沈樂成呢?我親眼看見他被打中,有沒有生命危險?”
  “他好得很。”齊霈陽解答她的疑惑:“子彈只是擦過他的手臂而已。”
  “不是你叫沈樂成來拿文件的,是不是?”
  他點點頭。“是李知凡假傳圣旨。我們設下陷阱等他自投羅网,沒想到他相當聰明,早發現了,所以他才趁我留在齊氏時,企圖傷害你。”
  “就像那天晚上,他想勒死我一樣。”她喃道。
  他皺起眉。“他告訴你了?”
  她心一慌,點點頭,“他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里,遮住她咬指甲的動作。
  他沒察覺她的异樣,“娃娃,你放心,從今以后,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就連當初撞你的凶嫌也抓到了。”
  心娃一嚇,又抬起頭來。“你知道是誰?”
  他點頭。“馬紹儒全都說了。他不滿我和馬純欣解除婚約,所以才把報复對象轉移到你身上,事后又覺愧疚,所以他才來齊家贖罪。”
  “怎么可能……”她沉浸在回憶里好久,忽地問道:“你報警了?”
  他摸上她的臉頰,說道:“你昏迷不醒,我實在無暇再管那些事。”
  “大行哥,答應我,別報警。”
  他一怔。“他想傷害你……”
  “我相信那只是一念之差。其實他人很好的。”
  “我不允許任何傷害你的人能夠不受報應。”他冷然拒絕。
  她瞪著他,開始离開他的怀抱。
  “娃娃……”
  “你沒有人性。”
  “他應該接受法律制裁。”齊霈陽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指控。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他的過錯足以讓他待在牢里一輩子。”
  “我的大毛哥不是冷血、沒心肝的人。”她瞪著他。
  “給我一個該放過他的理由。”
  “因為……”她差點沖口而出,最后她臉紅的改變答案,說:“因為我愛你,大毛哥。”
  他一怔,雖然她的答案令人心動,但總覺得她有些答非所問。
  “這不是理由。”他放柔了聲音說。
  “為什么不?我愛你就是最好答案。”她強詞奪理的說。
  他笑了。“娃娃,你愈來愈像過去的娃娃了。”
  她不置一詞。“答應我。”
  “不可能。”
  忽地,她臉又開始發燙起來。“我可以賄賂你。”
  “賄賂?”
  她不好意思的點頭。“我……可以讓你吻一次。”
  “什么?”
  她有些气惱、有些尷尬,干脆自己摟住他的脖子,輕碰他的唇。
  從頭到尾,他都怔住了,只能睜大眼睛讓她甜美的唇碰他,而來不及作任何反應。
  “你接受了我的賄賂,所以不能報警抓馬醫生了。”她的霸行几乎讓齊霈陽真的以為她恢复了記憶。
  “大毛哥,你不能反悔。”她小聲的說。
  簡直是丟死人了,從小到大她第一次主動吻人,結果對方竟然沒有反應。
  她干脆挖個地洞躲起來算了。
  齊霈陽溫柔的抬起她的下巴,“傻娃娃,你真以為這能算是賄賂?”
  “為什么不?”
  他好柔好柔的笑了。“因為這根本不能算是吻。”
  然后他俯下身,驗證他的話,證明他所言不虛。
  心娃簡直是連脖子也紅了起來……
  事后,拗不過心娃的哀求,齊霈陽還是答應了放過馬紹儒。
  他想他一輩子都會答應她的任何要求而無法拒絕,誰叫她是他的娃娃。
  讓他怜惜疼愛一輩子也嫌不夠的寶貝娃娃。
  心娃剛出院沒几天,趁著齊霈陽回齊氏,她來到馬純欣的住所。
  一開門,馬純欣就惊慌得后退几步。
  沈樂成沒有見過她如此害怕的表情,他走過來看見心娃也是一惊。
  “沈先生,你也出院了。”心娃微笑。
  他小心的點頭,摟住馬純欣的腰給予支持。“只是一個小傷而已。其實當初如果我夠小心,應該可以從他手上搶過槍的,否則你也不會出事。”
  當初李知凡突然出現在他身后,他著實嚇了一跳,還來不及作反應,就讓李知凡開了一槍。
  心娃笑笑。“不請我進去嗎?”
  “當然。”沈樂成拉開站在門口的馬純欣。
  “馬姊,看來你跟沈先生處得很好嘛!”
  “是啊……”馬純欣不知道心娃到底要做什么。
  她唯一确定是顧心娃喪失記憶,記不得當時發生的事了。
  心娃一逕地微笑,眼光從馬純欣臉上移到沈樂成,再從沈樂成移到馬純欣,她一臉俏皮,像是個要做坏事的孩子。
  “馬姊,我是來求你一件事的。”
  “求我?”
  心娃點頭。“我希望能跟你借一個人。”她的眼睛移到沈樂成。
  “我?”沈樂成指著自己。
  “就是你。不過我借人也不是白借的,我可以透露一個小情報給馬姊,絕對值得。”
  沈樂成看見她神秘兮兮的模樣,突然大叫:“該死!你答應不說的。”
  “是你要我答應,但我還來不及答應,李知凡就出現了,不是嗎?”心娃得意的咯笑出聲。
  “你的個性完全變了。”他不可思議。
  眼前的女孩雖然漂亮得像個天使,但個性活像個小撒旦。他完全無法理解那天他怎會把她看做一個溫婉淑女,把心事告訴她。
  心娃笑笑:“這才是我真正的個性,誰叫大毛哥寵坏了我嘛!”
  馬純欣听著他們唇槍舌劍,忍不住大感好奇起來,“樂成到底告訴過你什么秘密?”
  心娃慧黠的眨眨眼,“我很榮幸能告訴你這件意義非凡的事情。你一定很想知道沈樂成是怎么愛上你的吧?”
  馬純欣當然想知道。她回想起她坦白告訴他,她對顧心娃种种的所作所為之后,他非但不責怪她,也不改初衷,仍堅持她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雖然他十分感動,但她還是想知道沈樂成怎么會愛上她這個心如蛇蝎的女子。
  “老實說,早在你出道的時候,沈樂成就是你的歌迷,一直到他服役完,本想開始追求你,沒想到大毛哥突然和你定下婚約,他傷心之余,只好考進齊氏,期待能天天見到你也就滿足了;結果大毛哥一個月后和你解除婚約,他才堂而皇之的開始追求你來。沈樂成,我說得對不對?”
  沈樂成簡直羞到极點了。
  心娃說得絲毫不差。當初他以愉悅的臉孔面對馬純欣,天知道他內心有多緊張、多害怕,怕他失敗,追求不到美人心,結果上天眷顧他,讓他得到馬純欣的愛。
  他輕咳一聲,表示她說得完全正确。
  馬純欣感動的凝視他,“為什么你不跟我說呢?”
  “其實也不是挺重要的事,有說沒說都一樣。”他含糊過去。
  “馬姊,這項消息可以換沈樂成一天了吧!”
  “你借他有何用處?”
  心娃眨眨眼。“我希望沈樂成能當我一天的情人。”
  “什么?”
  “你放心。我愛的是大毛哥。”
  馬純欣看著她,“你終于發覺了?”
  心娃愉快的點頭,“現在我需要推他一把。如果你不愿意借人,我只好找馬醫生了,不過雖然他有些木訥,但我擔心他會承受不了大毛哥的攻擊。再說,最近他開始追求起宁姊來,我也不好意思麻煩他。”她自言自語道。
  “我愿意把他借給你。”就算為贖罪,馬純欣也該借出沈樂成。
  “純欣!”
  心娃笑容滿面,上前用力抱住馬純欣,“謝謝你,馬姊……過去的就讓它成為秘密,我們誰也不談它。從今以后,我們還是朋友。”她輕聲地在馬純欣耳邊說完,給她一個原諒的眼神,就拉著心不甘情不愿的沈樂成离去。
  自始至終,馬純欣發呆似的站在原地。
  難道心娃已經知道那晚撞她的人是……
  她捂住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沈樂成明明告訴她,心娃失去記憶……
  難道……她睜大眼睛,然后由衷的希望她的推測沒錯。
  因為她希望她得到心娃的原諒,這樣她才會心無愧疚的与沈樂成在一起。
  她由衷的希望她所料的沒錯。
  齊霈陽從沒受過這种刺激,當他見到心娃穿著新娘禮服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几乎震惊得闔不上嘴巴,尤其當他看見新朗不是他時,他……差點沒吐血。
  他以為……一直以為心娃愛的是他……
  “大毛哥,你不問問這是怎么回事嗎?”心娃故作無辜地問,一身新娘禮服讓她看起來備感嬌艷,像朵玫瑰盛開般,引人忍不住回首一望。
  可惜新郎不是他。
  他按捺住心中的那股恐慌,問道:“你在搞什么鬼?”
  “我要結婚了。”
  “新郎是誰?”齊霈陽當作沒見到沈樂成的存在。
  “是他。”心娃將沈樂成推上前。
  一見到齊霈陽足以凍死人的目光,沈樂成不禁后退一步,“齊先生,我是沈樂成。”他只能說這些話。
  如果他早知道要他干這种沒命的差事,他早一口回絕了。
  齊霈陽冷冷打量他,“你不配。”他下結論。
  “誰配呢?”心娃眨著無辜大眼。“凌威揚嗎?昨天你已經赶走他,确定他不敢再上齊家求婚,除了沈樂成,我找不到第二人選。”
  “你年紀還小,何必急于一時?”
  “你忘了我已經二十二歲,有自主權利?”
  “你是你的大毛哥,有權也有義務為她挑選新郎。”
  “你打算為我挑選誰?”
  “這……”齊霈陽一時語塞。
  心娃有些失望。“既然你找不出人選,我只好跟沈樂成結婚了。”
  “你簡直把結婚當儿戲!”
  齊霈陽想盡辦法也要阻止他們結婚。
  該死!他多想告訴她,新郎人選是他齊霈陽,而不是該死的沈樂成。他深愛心娃,卻說不出口,只因他擔心一旦她恢复記憶,說不定也恢复以往視他為兄的態度。
  他不認為他能接受這一點。
  所以,他一直很耐心的等待心娃恢复記憶,如果到那時她還确定她愛的是他,他打算向她求婚。
  而現在卻冒出了一個程咬金,他甚至不清楚心娃是什么時候愛上沈樂成的。
  “大毛哥,你就只有這句話要說?”心娃瞪著他,“我以為你會表露出更激烈的反應呢!”
  “無論如何,你不能嫁他。”
  “偏偏我就要嫁他。”她昂起小頭,像個小戰士一樣。“我們已經決定去公證結婚,就在下午。”
  “這么快?”
  “難道你沒看見我穿上新娘禮服?”
  “脫下它。”
  “我拒絕。”她唇邊突然浮出詭异的一笑。“不過,如果換個新郎,我倒十分同意。”
  沈樂成長歎口气,适時的上揚,“齊先生,既然你不同意我當新郎,你認為有誰适合當心娃的新郎?”
  “誰都不合适。”
  “你呢?”“不!”
  “為什么?”心娃喊道。
  “因為你記憶還未恢复。”
  她不解。“這是什么理由?只要兩情相悅……”
  “問題就在這儿。”
  沈樂成暗翻白眼,原來是問題症結沒找到,才會找他冒充新郎。
  現在該是他功成身退的時候,以免到時談不出個結果,齊霈陽一懊惱,他可能就是頭號目標。
  他悄悄地离開這個戰場。
  “我不懂。”
  齊霈陽繞到辦公桌前,低頭注視著她。“娃娃,你真的愛我?”
  “我當然愛你,否則我會來‘逼婚’?”
  他失笑。“你連新郎也帶來了,這還算是‘逼婚’嗎?”
  “他是我雇來的。大毛哥,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他怜惜的摸上她白嫩的臉頰,“傻娃娃,你現在愛的是我,但你恢复記憶以后,恐怕就不這么想了。那時我們會恢复兄妹的關系,如果我們現在結婚,將來你會后悔的。”
  “這算那門子歪理!”
  “娃娃,你不了解你的過去。過去的你一直視我為兄。”
  她抱住他的腰,把頭枕在他胸上,“那是我遲純,就算我不曾失去記憶,我相信我遲早也會愛上你的。”
  “也許是因為你失憶后,我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緣故。”他忽地說。
  “大毛哥,你是說,如果我恢复記憶,仍然愛你,你會娶我?”
  “是的。”
  “那你愛我嗎?”
  “你是我最寶貝的娃娃,這一輩子怜你、愛你都嫌不夠,我當然愛你。”他在她的頭紗上輕輕一吻。
  她滿足的笑了,脫离他溫暖眷戀的怀抱。“好了!如果我們動作夠快,應該赶得及公證結婚。”
  他一怔。“娃娃,你還不懂我的話嗎?”
  “我不會后悔。”
  “你會后悔的。”
  她瞪著他,“后悔的是你。你不娶我,外頭有個現成新郎,你也不必擔心我記憶力恢复的時候,是否會不再愛你。等到那時候,你就准備獨自終老吧。”
  “娃娃!”
  她開始眼眶含淚,單薄的雙肩開始抖動起來。“也許這些根本不是理由,你一定認為我配不上你。”
  “怎么會呢?你一直是我的寶貝娃娃。”他心疼的摟住她。
  “齊霈陽的妻子應該是個溫柔嫻淑的好淑女,而我成天只知道畫畫,要不就老找你麻煩、惹你心煩。”
  “胡扯!溫柔嫻淑的妻子我看不上眼,我就是喜歡娃娃的個性。”
  她唇邊隱約的泛起笑意,但她發出更大的啼哭聲。
  “可是山區那次車禍,我的額上留下一條疤。”她可怜兮兮的抬起頭指給他看。在她靠近左邊太陽穴的地方,有一條三公分長的疤痕。
  “傻娃娃,醫生說過那遲早會脫落。”他心疼的拉下她的手,不讓她碰那道疤。
  “醫生說歸說,可是沒有一万,總有万一,如果到時候留下疤痕,搞不好就沒人娶我。”
  齊霈陽知道她是存心讓他內疚而娶她。這個傻娃娃,如果他要娶她,那會是因為愛,他輕柔的在她臉上印上細碎的吻。
  “娃娃,你真的不后悔?”
  他當然想娶她,縱然千万般個聲音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將來她恢复記憶,而失去對他的愛,那時他如何承受……
  但他選擇听而不聞。
  只因他無法將他的寶貝娃娃交給其他男人。
  她是他永遠的寶貝,他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跟別的男人步入禮堂!
  他不准這种情形發生,只好自己上場了。
  無論將來心娃會不會后悔,他心意已決。
  “你答應了?”心娃眼一亮。她勾起他的手臂,讓他沒有后悔的余地。“我們再拖下去,恐怕就來不及公證結婚了。”
  “娃娃,我希望你有一個難忘的盛大婚禮。”
  心娃俏皮的眨眨眼。“如果你沒忘記,你還有個老爸、一旦由他插手,我們的确會有個難忘的盛大婚禮——被他整得難忘!我才不要變成那樣!一個簡單隆重的婚禮一直是我渴望的,再說,我真想看見齊伯父听見我們公證結婚時的表情。”
  齊霈陽輕點一下她的鼻頭,“古靈精怪。”
  “將來這個古靈精怪就歸你管……”話沒說完,她惊呼一聲,轉眼間她被抱起來,新娘的捧花差點沒掉下來。
  齊霈陽難得幽默的笑了。“我必須把握時机,以免赶不及公證結婚,不是嗎?”
  她甜蜜的埋在他怀里,“大毛哥,我不會后悔的,一輩子都不會。”
  “我知道。”齊霈陽柔聲說,但心里仍有一絲擔憂。
  “因為你是個体貼、溫柔又多情的男人。”
  “我很榮幸。”他抱著心娃開門出去,當著沈樂成的面、齊氏上下員工面前走過。
  在他們眼里,齊霈陽抱著一個新娘是何等的怪异。
  但新娘是顧心娃,又是如何的搭配。
  他們面帶微笑的退到一旁,讓齊霈陽通過。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讓我确定我不會后悔。”她被齊霈陽抱進車里。
  “是嗎?”齊霈陽輕柔的微笑,發動引擎。
  “因為我已經恢复記憶了,大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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