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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不在的這段日子發生好多事呢!”敏儿懶懶地躺在床上數著玫瑰花的花瓣。
  自從与宋勁飛分手后,沒了他的每日一束花,她倒覺得似乎有些怪怪的,所以干脆今天買了一束玫瑰供自己玩賞。
  小小無精打采的瞥了她一眼,咕噥道:“我在的時候也發生很多事。”
  她至今還沉浸于找到毛叔叔的事實之中,但奇怪的是除了當時的激動之外,她似乎并沒預期的開心与興奮。
  “喂!你還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
  “這么說來,你真的要嫁給你的毛叔叔?”
  “你真的要放棄宋勁飛?”
  “我已經放棄了。”敏儿有些惋惜。
  “而他還每天一下班就痴痴地來PUB坐到打烊。”
  敏儿對這分痴心也動容,可惜她堅持“先立業再成家”,沒有實現抱負絕不輕言結婚。
  “我對他只能說抱歉。”敏儿真心說“你呢?听說連大哥解除婚約了,你真的打算嫁給他?”
  “那是賭气的話。”
  “有沒有可能成為事實?”
  “我沒有預知能力。”小小不想理這個話題。
  “那就問問你的心吧!”
  “我的心打烊了,問不出什么的。”
  “原來你真的重視連云濤甚于顧風鵬。”
  “我對顧風鵬沒有那种感覺。”她嘴硬。
  “而他卻為你病倒了?”
  “他本來就病了。”
  “只不過病情更惡化而已。”敏儿搖搖頭,抱著一個毛絨絨的動物,長歎口气。“‘愛情’兩個字寫得好容易,談起來卻好痛苦。”
  小小頗有同感。
  “喂!你打不打算去探望顧大哥?”敏儿從老爸那里知道顧風鵬病得不輕。
  “上回去過了。”
  “已經有一個禮拜了。”
  “我跟他非親非故,不必每天探望他吧!”
  “原來你是冷血動物,駱小小。”
  “彼此彼此,于敏儿。”
  兩個女孩一對眼,大歎一聲。
  “真煩!我宁愿不曾認識過宋勁飛。”敏儿率先發難。
  “沒錯。顧風鵬也不是什么多棒的男人,又何必為他挂心?”小小也忍不住數落。
  “我以為你挂心的是連大哥。”
  “于敏儿,你少胡說八道。或許他是我的毛叔叔,但我對他一點都不來電。”
  “可能是停電了吧,或許是電力不夠。”
  “你指的是宋勁飛嗎?”小小反唇相稽。
  敏儿把毛絨動物一丟。“我拒絕談他。”她噘起嘴。
  “不談他,他就會消失?”
  “你閉嘴,駱小小!談談你回孤儿院的趣事吧!”敏儿想轉移話題。
  “老巫婆退休了。”
  “那個黑心、可怕的老巫婆?”
  “就是她。”
  “你應該感到高興,至少以后再也沒有孩子會遭到她不人道的處罰。”
  “或許我該高興,但我卻沒有這份感覺。她為孤儿院付出了二十年的青春,很少有人能如此罔顧生命中最值得揮霍的青春來為孩子們付出。”
  “但她卻以不人道的手段來懲罰你們。”
  “她只是以她所知道的方式來做為教育方針。”小小体諒道。
  “小小,你變了。”
  “是嗎?”小小想起顧風鵬就心煩。“如果其他事情也能看得開就好了。”
  “例如連大哥和顧大哥?”敏儿故意刺激她。
  “談宋勁飛如何?”小小也不甘示弱。
  同時托起臉頰,兩個女孩又為男人苦惱起來。
  敏儿突然拍掌,“老爸曾說一醉解千愁。”
  小小吃惊的望著她,“你想來個不醉不歸?”
  敏儿得意地溜下樓,拿了兩瓶酒上來。
  “管他什么男人、什么痴心,全是一大堆無聊的事情。”敏儿把兩個杯子灌得滿滿的。
  小小接過來,凝視著杯里清澈的顏色。“真能一醉解千愁就好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敏儿干起酒杯。“我希望天底下的男人全死光了。”
  “于敏儿,又沒有男人對不起你,是你對不起人家耶!”
  “可是帶來煩惱是真。我于敏儿活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男人,男人是什么東西!”一連串難听的髒話從她嘴里流利的吐出。
  “喂!你恨男人恨到這种地步?”
  “你沒有同感嗎?”
  小小想起顧風鵬、想起連云濤,認同了。
  “我完全贊同。”小小附和。
  “所以?”
  “愿天下所有男人全死光吧!”
  兩個女孩哈哈一笑,一口气喝完一杯酒。
  一股火辣而滑口的感覺迅速盤据在她們舌根。
  敏儿再重新倒兩杯。
  “愿天底下沒有愛情的存在。”她大聲嚷道。
  “愿天底下沒有愛情的存在。”小小再度附和著干杯。
  兩個女孩半是嘻笑半是苦惱地喝完兩瓶高梁酒。
  紅暈染滿了她們的雙頰。
  平生第一次,她們醉倒了。
  不顧形象地抱著酒瓶醉倒了。
  事務所的低气壓一直滯留下去,尤其是大病初愈的顧風鵬更像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讓每個職員兢兢業業的埋頭工作,就連小小也板著一張臉蛋在事務所里穿梭,唯一敢嬉皮笑臉的就屬連云濤一人。
  他習慣地帶著早點悠閒的走進事務所。
  “嗨!小小,早。”
  “連大哥,你又遲到了。”小小頭也不抬。
  “你開始像管家婆了,小小。”
  “你似乎很開心?”
  自從知道了連云濤就是她的毛叔叔之后,她的生活并沒有多大改變,就連興奮与喜悅也不似當初預期那般。
  連云濤咧嘴笑笑。“也許是自由的空气聞多了吧!”
  她惊訝的抬起頭:“你跟許小姐解除婚約了?”
  連云濤含笑地點頭:“我們懇談之后,她決定回到她前夫身邊。也許不久之后,就有喜酒可喝了。”
  小小仔細的打量他,“你不痛苦?”
  “如果我跟她結婚了,我才會痛苦。”他認真地說:“她是我的初戀情人,也是我感情放得最深的女人。所有的點點滴滴都難以忘怀,但那都是過去式的了,如果我不及時跳出,將會永遠沉浸在過去的夢靨中。”
  小小想起她的恐懼症。
  一個過去式的惡夢,她卻要被牽連一輩子。
  “其實這全是你的功勞。”連云濤打斷她的思緒。
  “我不明白。”
  “是你使我認真思考和曼娜結婚是否是幸福的開端,而結果是否定的。你曾經拉了我一把,該是輪到我報恩的時候了。”
  “我沒有你的煩惱。”
  “你以為事務所里的低气壓是怎么來的?”
  “那你得問你的合伙人。”
  “他全是因為你。”
  “听起來像笑話。我只不過是個事務所的小職員,老板心情不佳,跟我談不上關系。”她固執的表情讓連云濤長歎口气。
  “那你真的打算嫁給你的‘長腿叔叔’……就是我嗎?”連云濤想問個清楚。
  小小停下工作,仔細思索這個問題。“你喜歡自由空气。”她推出擋箭牌。
  “我倒不介意多出一個管家婆,如果對象是你的話。”他咧嘴笑笑,半真半假的求婚讓小小心慌。
  但她一點也不心動。
  她不安地瞥向他,注意到隔著窗子瞪著他們交談的顧風鵬。
  “你對我而言,就像真正的大哥一樣。”小小吐出真言。
  連云濤裝出失意的表情。也許在他心底某個角落輕輕藏著淡淡的失望,但他選擇忽視它的存在。
  畢竟他旨在撮合這對冤家,而不是做個額外的第三者。
  或許小小曾引起他怜愛的欲望,不過趁著感情未放深之際,他得及時抽身而退。
  他對這點是相當自豪而且慶幸的。
  微微一笑,他觀察她的表情。“你曾對風鵬說過,這輩子‘長腿叔叔’不嫁,現在你豈不自相矛盾?”
  “連大哥,你在多管閒事了。”小小不愿作正面答复。
  “不是多管閒事,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這份幸運娶到一個女孩?”
  “我……”
  “上班時間不談私事,如果你愿意以身作則的話,我相信這股風气很快就會帶動。”風鵬的聲音冷冷的在他們身邊響起。
  不知何時,他站在這里一直听著他們之間的對話。
  連云濤幽默的笑了笑。“我只是想問清楚年底之前,是不是能討個老婆好過年?”
  風鵬的眼光移向小小。“你的答复?”他口气稍為和緩。
  小小注意到大病初愈的他消瘦不少,眉宇之間始終挂著淡淡的愁苦,不若當初她見到的意气風發、談笑風生的顧風鵬了。
  她的心微微地刺痛,仿佛為他而刺痛。
  “小小?”連云濤微笑地等待著她先前的否決。
  或許她的答案不會再讓風鵬視他為情敵了,他滿意的想道。
  “這并不關你的事。”小小故作冷淡,因為她拉不下那張臉。
  “為什么不?”他微嘲諷道:“就憑你在我的家里找到了最重要的‘長腿叔叔’,我相信我有那份權利知道你的答覆。”
  “我愛我的‘長腿叔叔’,可惜并非愛情。”她默默的補充。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連云濤早被殺了几十次不止,顧風鵬盯著連云濤的眼神流露出妒意,讓連云濤不得不打算為自己投個保險了。
  “看來我很快就能喝到你們的喜酒了,不是嗎?”他始終一副冷淡的神色。
  “風鵬,我……”連云濤想要辯解。
  風鵬舉起手阻止他繼續再說下去。
  “如果你們‘談情說愛’已經結束了,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做。”他說完,就迅速的离開這里。
  “小小,你大可以說清楚。”連云濤正色道。
  “我無話可說。”
  對于風鵬無所謂的表情,她有股悵然若失的感受。
  但她告訴自己,那只是有些失望失去一個吵嘴的對象。
  連云濤搖搖頭,也無可奈何,他調侃道:“一支愛神盲目的箭射中了他們的胸膛,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才發現插在彼此心扉的那支箭。”長歎口气,他提著涼掉的早點走回他的辦公室。
  他對目前的情況無法插手,只能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
  他宁愿自己不是小小的‘長腿叔叔’,否則他也不用受到波及了。
  不但無法追求小小,就連風鵬的友誼也逐漸失去。
  他只希望將來是個大喜劇。
  至于他——
  他只能說,他倒霉到家了。
  在“女人、男人”里,于敏儿習慣性在攢動的人群中東張西望,仿佛在尋找什么人似的。
  于叔看她魂不守舍,說道:“宋勁飛今晚沒有來。”
  敏儿一臉失望,但隨即嘴硬道:“是誰說我在找他的?”
  “沒有人告訴我,是你臉上寫得明明白白的。我以為你跟宋勁飛老早就分手了。”
  “我們是分手了。”
  “但?”
  “沒有下文。”敏儿恨不得抹去她老爸臉上那股自以為是的表情,她特地補充:“我對他只剩下歉意。”
  “很像是一個理由。”于叔淡淡地說:“過去我以宋勁飛為花心五劍客之一,而拒絕他追求你,但經過這些日子,我不這么想了。”
  “可惜我對他沒有感情。”敏儿自幼和于叔保持亦父亦友的關系,在他面前她可以全盤說出她的感情世界。
  于叔不可置否的看她一眼,忽地說道:“你真的對宋勁飛沒有感情?”
  敏儿想起這些日子沒有宋勁飛的痴纏,她反而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感受。
  但她仍然不愿承認,只拿其他理由作擋箭牌。“我還年輕,還有很多理想……”
  “沒有實現。”于叔接道:“我一向不反對新女性,但我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平平凡凡、幸福地過這一生,我就滿足了。”
  “老爸養我這么大,供我念書,原來是要我相夫教子,做個黃臉婆?”
  “我只希望你能認清事實,別讓你所謂的理想、抱負成為你幸福的絆腳石。”
  “老爸,你想替宋勁飛說情?”
  “不,我會讓你自己做決定,畢竟這是你的人生。”他開明的說完后,突然補上一句:“你大概不知道宋勁飛這些日子‘缺席’的原因吧?”
  “我當然不知道。”敏儿大方地說,但心里不安起來。
  她瞥向一臉平和的于叔,試探道:“他生病了?”
  于叔搖搖頭,繼續擦著酒杯,但嘴角已經微微泛出笑意。
  她有些气惱自己的好奇心,卻又無法阻止。
  “老爸!”她終于忍不住叫嚷。
  “我以為你對他沒有興趣。”
  “但我視他為大哥。”敏儿為自己找藉口。
  至少她以前是如此堅信的,但最近宋勁飛不再痴纏著她,她反而悵然所失起來。
  換言之,她已經習慣了宋勁飛的存在。
  長歎口气,于叔再度搖頭。“我愈來愈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老爸,你到底說不說?”
  他聳聳肩。“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只不過是去相親罷了。”
  “相親?”若不是搖滾音樂蓋過了敏儿的叫聲,只怕全PUB的人全听見她吃惊、失措甚至失望的尖銳叫聲。
  于叔滿意的笑了。“是他母親為他安排的。畢竟他最想娶的女孩拒絕了他,娶誰對他而言并沒有差別。”
  敏儿心慌起來。“但……宋勁飛不可能答應的。”
  她忘不了那天在麥當勞他一臉失戀痛苦的神色,他怎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另覓妻子人選?
  “為什么不?”于叔慢條斯理的說:“他已經是三十好几的男人,既然你拒絕了他,他當然有權尋找其他女孩。”
  “但他愛的是我。”敏儿緊抓住這個理由。
  “愛情可以培養,更何況有些婚姻并沒有愛情的成份在內。”
  敏儿擺在桌面上的拳頭泛白。“不,我不相信宋勁飛會答應相親。”
  她絕不相信宋勁飛會去相親,她一直以為……
  以為什么?
  以為被拒絕的他還會鍥而不舍的苦苦追求她?
  還是以為他會一直抱著獨身主義……
  不!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她認為宋勁飛不該相親、不該棄她而去……
  他應該一直陪在她身邊的。
  敏儿的心亂成一團,不知該怎么想才是正确的,她只知道她不愿宋勁飛去相親,去娶一個陌生的女子。
  于叔觀察著心亂如麻的敏儿,特地再加上一記重擊:“也許過几天,他送帖子過來,就知道相親結果如何了。”他仍是不急不緩地說,但語气里出現了淡淡的笑意。
  敏儿猛地抬頭。“帖子?”
  于叔點頭。“五劍客個個都人才出眾,宋勁飛也不例外。既然他去相親,對方一定會滿意。所以,我有喜酒可喝,你也少了個糾纏你的男人,豈不皆大歡喜?”
  “但宋勁飛不見得會看上她,不是嗎?”敏儿不安地說。
  “他的心已死,任何女人對他而言都一樣。”
  敏儿的臉色發白。她相信在失戀之余,宋勁飛的确會做出這种事。
  她的心沉到谷底。
  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畢竟少了一個痴纏她的男人,她應該松口气,甚至開瓶酒慶祝,但她只感受到強烈的排斥。
  她不愿看見宋勁飛跟另一個女人步入結婚禮堂。
  這种复雜心理讓她怎么也理不清。
  沮喪、難過之余,她沒跟于叔說一聲,就失了魂似的走上樓。
  她必須好好想一想。
  她的理想、抱負、還有宋勁飛。
  于叔終于露出笑容。
  “別老抱怨我不為你說話,我可是難得開了金口,為你刺激我可怜的女儿。”
  他自言自語道:“我是真的相信很快就可以喝到喜酒了。”
  微笑一直挂在他的臉上。
  他繼續擦著酒杯。
  一場惡夢惊醒了小小。
  說是一場從頭到尾的惡夢并不貼切,正确的說應該是一段過去。
  她完全想起那天電梯里所發生的事了。
  原來那天她的幽閉恐懼症是顧風鵬治好的。
  沒有他溫柔安撫的聲音引導她走出黑暗,她根本無法忘怀那段夢魘。
  沒有他有力暖和的怀抱,她根本回不到現實。
  顧風鵬摒棄了存在他們之間的嫌隙,毫不猶豫的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予她支持。
  他治好了多年來她的恐懼、她的惡夢;而她竟然還對他惡言相向。尤其當她想起在檔案室同樣的幫助之后,她簡直感激莫名。
  除了感激之外,還有一股暖流。
  瞪著滿室光明,她突然興起實驗的沖動,第一次她罔顧黑暗所帶給她的惊惶,她爬下床去關燈。
  她肯定自己已脫离那場惡夢。
  但她滿心喜悅,直到全然的黑暗吞噬了她。
  隨即一聲凄冽的尖叫聲嚇醒敏儿。
  她睜開剛勉強睡著的眼皮,環視四周的黑暗。
  迷蒙的意識在傳來第二聲似泣似痛的叫聲后,她馬上發現了發生什么事。
  她半爬半跌的沖下床打開燈。
  她看見小小臉色發白的縮在角落,兩眼無助地盯著遙遠的地方,嘴里一直囈語著模糊的字語。
  她立即上前抱住小小。“好了!小小,沒事了。瞧!燈亮了,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不,不,請不要傷害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小小斷斷續續的哭喊:“全是小小的錯,小小不該頂撞您……”她的眼里沒有敏儿的存在。
  敏儿無法阻止小小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她當机立斷,狠狠地摑了小小一巴掌。
  她看著小小逐漸恢复清醒,一雙眸子從濃濁回到清澈。
  “敏儿?”小小輕喊著,摸摸發疼的臉頰。
  敏儿終于松了一口气,淚水浮上眼眶。“好了!總算沒事了。”
  “剛才我……”
  “你活像個瘋子!是誰關燈的?”敏儿決心找出那個人。
  “是我。”
  “你?”
  小小的眼里閃爍著幽怨。“我以為已經克服了我的恐懼症。”她輕輕說。
  “駱小小,你嚇人也不是這种嚇法,遲早我會給你嚇去整條命的!如果你的幽閉恐懼症能治好,早在十年前就好了,何必等到現在?”
  小小想起檔案室、電梯里,堅決的搖頭。“我不知道這次到底出了什么差錯,但在前兩次,我待在封閉的地方卻完全沒問題。”
  敏儿跟著她一起縮在角落,她把頭靠在雙膝上。“听起來像是天方夜譚。”
  “敏儿,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太神奇了。同窗五年,你總是克服不了你的恐懼症,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個月之間就完全康复了呢?”
  “這是事實。第一次是我待在檔案室,正巧停電,沒想到顧風鵬進來找我……”
  “因為他在,所以你就不怕了?”敏儿嗤之以鼻。“第二次呢?總不會又正巧他在吧?”
  “第二次是在只有我跟他的電梯里。如果沒有他及時拉我一把,我几乎被黑暗吞噬了呢!”
  敏儿不信的睜大眼。“你不是在說,只要在顧大哥在的地方,你就克服得了你的恐懼症?”
  小小認真的點頭。“似乎是如此。他的存在讓我感覺到安定、溫暖,甚至引導我走出那場惡夢。”
  “而我于敏儿的存在只會讓你神經兮兮,是不是?”敏儿翻了翻白眼,擺明了不相信。
  她有些不悅她才剛夢到宋勁飛就被小小惊醒。
  稍早時,老爸說的話仍滯留在她腦海里。
  她想找小小談心,但又不愿在小小的恐懼症上多加一條煩惱。
  所以她只有把心事埋在心底,自己解決。
  而小小也沒再搭腔。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因為顧風鵬,她才能走出自己的黑暗。
  因為顧風鵬,她感到一股安定的暖流滑過心底,溫暖了她整個人。
  他默默的付出,不曾向她索回報酬。
  而她對待他卻不甚公平。
  或許年少時,她曾把她的毛叔叔當成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但現在不了。
  當她恐懼、痛苦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不是毛叔叔,而是顧風鵬。
  是他一直伴著她走過儿時的那場惡夢。
  也該是她正視心中情感的時候了。
  顧風鵬活了三十年,從來不是那种輕易就打退堂鼓的男人。無論是在生活上抑是處理事務上。
  而現在則是愛情。
  他不是那种彬彬有禮,見了自己所心愛的女孩与其他男人步入禮堂,還能保持風度的祝福他們的男人,他更不是一失戀就痛苦哀嚎、上吊自殺的懦弱男人。
  他打算為自己爭取。
  畢竟小小只是將十年的夢幻誤當愛情,她以為她的‘長腿叔叔’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其實不然,他會糾正她的想法。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找連云濤談談。
  好半晌的時間,他只是一語不發的坐在客廳里,讓連云濤揣測他的心意。
  許久,他終于下定決心開口:“我不會退讓的。”
  連云濤只是揚起眉。“這句話表示另有含意?”
  “我愛駱小小。”他臉不紅气不喘的說出事實:“而我不打算讓你這個‘長腿叔叔’得逞,你知道那只是小小將夢想寄托在你身上。”
  “如果我說我也不放棄她呢?”連云濤偏要在老虎臉上拔胡須。
  顧風鵬冷靜的看著他,“我不希望失去我們的友誼。”
  “我也不希望。”云濤柔聲說:“當初如果不是你拉我一把,現在的連云濤是個流浪漢,沒有任何作為、只知藉酒澆愁的流浪漢,為此我將感激你一輩子。”
  顧風鵬皺起眉頭。“因為感激我,所以你愿意退讓?”
  “不。”
  顧風鵬深深地望進他的眼底。“不?”
  “我并不會因為感激你,而放棄自己心愛的女孩。”
  這是顧風鵬預料中事。他點點頭,理性的說:“我想也是。不過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或許因為你是她的‘長腿叔叔’而占了不少优勢,但我可不這么輕易就放棄。”他先讓云濤有心理准備。
  “我不打算跟你爭。”連云濤挂著一臉讓風鵬气呼呼的笑容。
  “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不會因為感激而甘心放棄自己心愛的女孩,我也不打算跟你爭小小,因為她根本不是我心愛的女孩。”
  “什么?”
  “你以為我剛解脫了十年的惡魘,又會毫不猶豫的再跳進另一個惡夢?我還沒有這么愚蠢。”連云濤輕快的說。
  顧風鵬盯著他好半晌,才說道:“你是認真的。”
  “這表示事務所的低气壓警報可以解除了?”
  “小小卻一直非你不嫁。”
  “那只是她一時嘴硬而已。”
  “也是她的真心話。”顧風鵬大感無奈。
  連云濤只是微微一笑。“我很好奇你到底什么時候愛上小小的?”
  顧風鵬回憶起第一次見面撞車,以及接著的停電事件。
  他也笑了。“我想是第一次見面吵嘴給我相當深的印象,接著撞車時,我開始為她擔心,直到上回她來探病,我才确定我愛上了她。”
  “但她并不漂亮。”
  “她很有個性。”
  “她的眼睛太大。”
  “我喜歡大眼睛的女孩。”
  “她的嘴巴也過于寬大。”
  “這表示她能言善道。”
  連云濤忍住大笑的沖動,開始細數小小的缺點。
  因為他知道顧風鵬會一一反駁他,那給他帶來相當樂趣。
  “她向來得理不饒人。”
  “那是有理走遍天下。”
  “可怜她還有幽閉恐懼症。”
  “那并不是她的錯,她是無辜受害者。”
  “她并不愛你。”
  顧風鵬流露出自信。“我會讓她愛上我。”
  連云濤終于失去控制,大笑起來。
  “這并不好笑。”顧風鵬平靜的說。
  “我終于相信一句話。”
  “沒有人能阻止你繼續說下去的,不是嗎?”風鵬澀然道。
  “‘我們覺得美,因為我們愛’。老天!以前我認為這是可笑的句子,但我現在不這么認為了,因為明顯的例子就在我眼前。”連云濤笑出眼淚。
  “所以?”風鵬等待下文。
  “我相信你真的是愛上小小了。”
  “我很高興少了一個情敵。”
  “需不需要祝福?”
  “如果你愿意的話。”
  “但愿你娶到小小的時候,我還沒成為一個齒落發白的老人。”
  “謝謝你的祝福。”顧風鵬苦澀道。
  連云濤同情的看著他。
  “我很高興自己終于掙脫曼娜的牢籠,真的。”他輕聲說:“但現在換你命運多舛了,我真心祝福你。”
  顧風鵬只有苦笑的份。
  除此之外,他只能怪自己。
  怪自己不是小小的‘長腿叔叔’。
  梁綺离開台灣的消息如野火般迅速的傳遍五劍客。
  正遇感情挫敗的顧風鵬不得不分出一半心思來幫助他這位十年好友,二話不說,他立即和其他劍客同時找上于叔。
  因為他們确知梁綺离開台灣的原因多半是為了于叔。
  所以他們把听了消息之后呆楞住的于叔架到机場。
  一見到于叔,梁綺幽幽地歎息。“你們何必找他來呢?”
  她早知今生与于叔無望,干脆默默回日本就是,她沒想到五劍客會押著他過來。
  風鵬暫時充當愛情專愛。“于叔,如果你不想讓梁姊离開,干脆明明白白的說清楚。”
  “說什么?”于叔裝傻。
  他巧妙的掩飾住心慌。乍听梁綺將永居日本時,他心中一片混亂,但天性害羞的他以淡然的態度處之。
  他想挽留她,卻又說不出口。
  梁綺最后一線希望也沒了。“算了,既然于大哥無話可說,我……該進去了。”
  于叔一緊張,平時聰明的腦袋竟想不出辦法。
  連云濤推了于叔一把,“于叔,机會錯過不再。”
  風鵬歎息:“真愛難尋,如果錯過這回,難保還有下次机會。”他想起他与小小。
  “或許將來等敏儿嫁人之后,你打算獨自一人到老?”秦士風勸道:“梁姊愛你是不爭的事實,就算老來作伴也不錯嘛!”
  “難道梁姊在你心底沒有一絲分量嗎?”可迪問道。
  沒有一絲分量,他會乖乖讓五劍客架來机場嗎?于叔暗罵他們不事先警告他一聲,否則他也可以冷靜的想個法子挽留任梁綺。
  但他愈是緊張愈想不出個可行的辦法。
  明知一句話就可以留下她,但他嘴巴仿佛封了起來,硬是說不出口。
  梁綺心灰意冷。“再見了,于大哥,希望將來你……能找到一個好女人。”
  她准備進去了。
  “梁姊……”五劍客齊叫。
  一聲巨響,于叔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梁綺一惊,急忙沖過去。五劍客也蜂涌上前。
  “于大哥!”她完全的被嚇住了。
  “老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平常于叔看起來健健康康的……”
  “也許有什么隱疾也說不一定……”
  五劍客圍在于叔上面交頭接耳。
  “你們還在嘀咕些什么?快去叫救護車呀!”在短短几分鐘里,梁綺差點掉出眼淚。
  喬可迪立刻准備离去。
  “等等。”于叔气若游絲的說道,他無力的睜開眼睛。
  “你沒事吧?于大哥。”她心焦地喊道。
  “剛才出了什么事……”于叔一臉病容。
  “你一聲不響的倒在地上。”喬可迪好心的告訴他。
  “是嗎?”于叔歎口气。“可能是最近操勞過度、一時虛弱,所以才昏了過去吧。”
  “風鵬,你快去叫救護車……”梁綺急叫道。
  “不,我沒事,只要多休息休息就可以。”
  “但……”
  “你放心。除了虛弱些,我沒其他病。只是最近工讀生都离開了,比較忙罷了,如果有一個人可以幫忙……”他搖搖頭。“可惜現在工讀生難找,說不定下回我倒在廚房都沒人知道。”
  “那怎么辦?”梁綺拿不定主意。
  “梁姊留下來幫忙就行了嘛!”
  “我?”
  “難道你忍心見于叔再度昏倒嗎?下回他昏倒可不見得有這么多人守著他,也許他孤零零一個人,撞到桌沿什么的卻沒人送醫……”
  “我留下!我留下就是了!”梁綺無法想像那情景。
  “你不回日本了?”于叔問道。
  “等到你找到工讀生,我再回日本。”她不忍留下虛弱的他。
  “這還有什么問題!”秦士風微笑道。
  “看來是白送行了!”喬可迪也說。
  于叔白了他們一眼。“你們還杵在那里干什么!還不快過來扶我?”
  連云濤和顧風鵬急忙上前扶于叔起來。
  他們全沒注意到于叔的嘴角微微地泛出笑意。
  而他的心中正暗自得意。
  雖然他的頭撞得有些七葷八素,但起碼目標達成,倒也值得,不是嗎?
  他為自己的聰明喝采。
  然后他一路裝出虛弱無比的樣子,任五劍客和梁綺攙扶到家。
  他得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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