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九章


  此人搶了展家大少的純金鑰匙,如有仁人君子將他擒住,不論死活,賞金一千兩大銀。
  在書房里,銀兔儿就坐在展無极平日坐的位子上,認真地在一張畫紙上寫上害死人不償命檔ㄒ賞字言,而那幫工自然是隨她陪嫁過來的小泥巴。
  “小姐,姑爺不是不要那金鑰匙了嗎?咱們干嘛還花一千兩大銀,那多浪費?”小泥巴還是習慣叫銀兔儿小姐,反正銀兔儿婚前婚后還是一個性子,除了現在偶爾耐心地繡些什么小兔子外,那頑皮的天性仍是改不了。
  “傻丫頭,咱們不要金鑰匙,但仇還是要報的。你以為人家這么容易信咱們失了金鑰匙嗎?加筆大賞銀,一來是鼓動人的貪心,才能幫咱們做事;二來,人家會十成信了九成咱們是真失了金鑰匙,才會出大筆賞銀懸賞那賊子,如此一來,他們定會對那賊子窮追不捨。我這樣說,你懂馮?”
  小泥巴是似懂非懂,反正她不懂,小姐懂就成。像她就不懂家里養那么多小兔子干嘛?又不准拙銬吃,這倒還在其次,她宁愿一輩子不吃兔肉,也不愿再瞧見小兔子一眼。
  原因很簡單,銀兔儿最近給下人們製了新衣,新衣上頭都繡個正在吃蘿蔔的小兔子,這──不是讓人見笑嗎?不論是長工、苑內丫頭,還是那展管事,都逃不了這劫。瞧,她小泥巴胸前不正有只小兔子嗎?
  丟不丟臉?夠丟臉的了。害她都不敢出府一步,免得遭人恥笑,偏偏天香苑上下沒人忍心違背銀兔儿的“好意”,只得默默忍受下來,臉上還得挂著歡榆的笑容。
  有此主子,不知是幸或不幸?
  小泥巴瞧了瞧那畫像中人,脫口道:
  “這人長得可沒姑爺好看,一穆□去就像賊廝。”
  銀兔儿笑嘻嘻地吹乾紙上的墨跡,道:“帶這紙乾了后,你去請畫工多畫几幅,再張貼在大街小巷。我說嘛,最好在客棧、官府附近多貼几張,捕快個個都身有武藝,但薪餉极少,他們若想要閒錢花用,定會試土一試;客棧人多口隨,有助于咱們宣傳,說不定讓哪個不識字卻有武肆a俠客听見,也來淌一淌渾水,小泥巴,你說這法子好不好?”一想到那曾炸傷她的無极大叔的中年漢子可能會有的下場,就忍不住掩嘴偷笑起來。
  她老早想報復那偷金鑰匙的漢子了,雖展無极不在乎金鑰匙被撟i但她可在乎,在乎那中年漢子竟傷了她的無极大叔,她當然要好好的報復一番,所以她才半是撒嬌半是耍倭u要展無极親筆畫下當嚷蹖金鑰匙之人。
  記得當時,展無极還怀疑地問她:
  “你要他的畫像有何用處?”
  她笑瞇瞇地回答他:
  “我要將它貼在牆上,用釘子釘他的臉、他的鼻、他的嘴,還有他的心,這樣才能
  消我心頭之怨嘛!”
  她當然不能把計畫全盤托出。須知,從他那日午后臉色鐵青回家后,就看管她甚嚴,還派著展管事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好像怕她逃跑似的。她又不是在坐牢,跑什么呢?難不成是怕她會出事?那晚他盡說些古里古怪的話,好似她有莫大的劫難──
  “劫難啊,劫難,你若真要來,可別來找我。我銀兔儿雖頑皮,但也不是大好大惡之徒,最好你去找那傷無极大叔之人,好好的讓他劫難一下,這才公平呢!”她自言自語道。
  她又瞧了小泥巴一眼,突然問她:
  “小泥巴,你在白子園里除了服侍我之外,可會煮飯?”
  “那個丫頭不會煮飯?若是不會煮飯,也不配做丫頭了。”
  銀兔儿偏著小臉,想了想,再道:
  “為人妻,應當做些什么呢?”
  小泥巴立即心怀警惕,生怕這小姐又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念頭。
  “偶爾我也要盡點妻子本分嘛,是不?我瞧,我就燉個險湯給無极大叔嚐嚐,小泥巴,你可要幫我哦!”最好還能討他歡心。平日他待她好得不能再好,這會儿她也該回餽一下。她不是瞧不出這几日除了出門談生意外,他總守著她,好似怕她會突然消失一樣。他能一直陪著她是她的心愿,可他也不必繃著臉啊,連她說句笑話逗他,他也只能擠出一個心不在焉的笑容,那多沒意思。
  所以,燉個險湯應該還難不倒她──咦,小泥巴的臉色何時也跟無极大叔的一樣難看?
  “小姐……”
  “你有話就說,瞧你那樣子活像剛吞了險蛋似的。”想了想,她再補上一句:“若是嫌我不會煮飯,那你就不用說了。凡事總有第一次,我就不信我的煮飯功夫會差到那里。瞧,我頭一次刺繡,繡了個免儿帕子給無极大叔,他還讚聲好呢!”
  一談起展無极,小泥巴是欲言又止,尤其面對銀兔儿坦率的神色,一咬牙,道:
  “小姐,這事是我偷听來的,我本不該說,可是──可是總覺得憋在心里,對不起小姐。”
  “偷听來的?好玩嗎?若是好玩的事,可別忘了我一份。”
  “不……小姐,你也知道的嘛,男人談生矣嗉爾是在那煙花之地談妥的。這本也沒什么大不了,可我听說姑爺和有容少爺隔几日要到那醉香花舫同人家談生意,偏偏花舫主人是京城出了名的花魁──”言下之意,就是怕姑爺迷戀上花魁。
  雖說,銀兔儿天生就是美人胚子,任誰瞧了都會移不開目光,可人家是花魁耶,不論打扮、談吐,甚至狐媚的手段,又豈是銀兔儿能比得上的?且銀兔儿年方十七,就算再絕美脫俗,仍是少了一股成熟的韻味,這是急不來的。
  所以,小泥巴才為主子著急,生怕姑爺就此變了心。
  銀兔儿睜圓了眼,奇道:
  “小泥巴,你偷听的技巧真是不賴,竟也能讓你偷听這么多。”
  那小泥巴羞紅了臉,气得跺腳,道:
  “小姐,我可是和你在談正事呢?”
  “我是在听嘛!無极大叔談生意是正常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過,你告訴我,什么是煙花之地?醉香花舫是牢里嗎?怎么瞧你的模樣,像是不屑那什么花舫的?”她一知半解地好奇問道。小泥巴這才恍然,暗罵自個儿笨。銀兔儿自小生在白子園里,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無人同她說起外頭的世界,她當然不知什么是煙花之地,自然也是气不起來嘛!
  “小泥巴,你快說啊!”銀兔儿眼一流轉,喜道:“難不成那什么花舫好玩嗎?在賣什么的?是不是像客棧一樣?你快說啦!”
  這要她怎么說呢?一個小女子如何能啟口?但,銀兔儿素來待她极好,此時若不說,只怕她緩把悔一生一世。
  小泥巴只得鼓起勇气,開始說起那煙花之地、醉香花舫,還有那美艷絕倫的花月痕。她也是從其他下人嘴里听來的,一傳十、十傳百,其中再加油添醋一番,到了小泥巴的嘴里,所謂的醉香花舫就是男士進去,就非得讓花月痕給迷住,無一例外,所以那花月痕除了妖嬌的容貌外,定有什么妖術──這是小泥巴的說詞。
  她可是說得口沬橫飛,從早上說,一直說,說到晌午用完膳還在說,說到展無极回家后,才勉強收住口,她還一直朝銀兔儿扭動眼睛,好似要她纏住展無极,千万別讓他到那花舫去。
  至于那展無极才覺得奇怪哩!怎么他一回府,就見銀兔儿坐在那儿沈思,一雙美目還賊兮兮的溜轉,像是又要開始玩什么花招似的。
  他暗叫不妙,好不容易才平靜几日,她這小丫頭又想玩什么遊戲了?她要玩可要在府里玩,千万別跑到外頭。他提醒自己要叮嚀展管事,非要時時刻刻盯著她不可。
  他將沈思中的銀兔儿抱到房里。當務之急,便是要她沒法思考那惡作劇,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吻得她暈頭轉向,再好好享受那閨房之樂
           ※        ※         ※
  銀兔儿迷迷糊糊地鼻*眼,就瞧見展無极穿上衫子,正紮好腰間的織帶。
  怎么無极大叔這么早就起床了?她小腦袋瓜子還昏昏沈沈的,真想回頭再去睡個回籠覺,偏偏──
  “不好,今儿個不正是無极大叔談生意的日子嗎?”她差點忘了。
  展無极一听她自言自語,回過身來,邪邪一笑,道:“天還沒亮,小丫頭就睡醒了?昨晚不累嗎?”他坐在床沿,輕吻妻子的小嘴。
  銀兔儿的臉蛋紅咚咚的,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這么早就要出門?”她是緊緊拉住胸前的薄毯。真怪,同他成親這么久以來,怎么她還會害羞,而他卻不會呢?
  “晌午后有個生意要談,在這之前,還得跑几家鋪子。近日京城几家商行的火藥讓人偷了,得想個法子怎么抓住那賊子。”
  銀兔儿眼一亮,喜道:
  “我來幫忙,你說好不好?”兵捉強盜的遊戲,我還沒玩過呢!”
  “這可不是遊戲,說不定有危險,也許那賊子懂火藥的用途,若真如此,定要早日擒到他,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展無极抓起一撮散在她身后的長笞i不禁燐惜地輕吻它,道:“桌噗你放下頭發的時候,又有哪家女子能及得上你這醉人的青絲──”
  這會儿,銀兔儿羞得連身子也發紅了。
  她不滿的紅著臉,扁了扁嘴,小聲道:“真古怪!為什么我這般容易羞怯,無极大叔卻不會呢?”她下一個目標就是克服臉紅羞怯。
  展無极聞言,輕笑地將她摟入怀中。她覺得古怪,倒不如說他更古怪,怎能愛一個人愛得這般深刻呢?他以為自己對她的愛已是最深的了,哪知一日還比一口噥烈,像是無止境似的。雖說,這种經驗是頭一遭,他卻也心甘情愿的承受下來。如果──如果這丫頭愛他有死鮪她的十分之一,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銀兔儿皺皺小鼻,在他怀里抬起小臉,問他:
  “你會不會遲了?”
  “為什么這樣問?”
  她的臉蛋又俏紅起來,好不容易才克服心中羞怯之情,在他的耳邊咕噥:“因為我想親親你。”最好在他臉上留下唇印,讓花月痕瞧了才知他是名草有主,偏偏她才剛醒來,臉上未施胭脂,想留下個唇印根本是作夢。
  “你愛怎么吻就怎么吻。”展無极笑道。
  銀兔儿這才開心蹈駭住他的領項,用昨晚他教她的方法親吻他。
  她一時興奮,忘了先前自己的雙手是身負重任,壓住那薄毯的。可如今──那薄薄的毯子早不知落到何方。
  從那熱情之吻到展無极輕柔地抱住她,緩緩倒向床鋪,誰也沒想起展有容早穿好衣服,就等著展無极一塊出門看那鋪子……
  這一場春宵纏綿直到天初亮,展無极等著她入睡,瞧著她甜美卻略帶倦意的睡容半晌,才輕悄悄地离去。
  然后再過半炷香時間,有人來敲門了。
  “小姐.你醒來了嗎?”
  “醒來了,醒來了,你等等,”銀兔儿又迷迷糊湖的爬下床,趕緊穿上杉裙。她是可以讓小泥巴服侍她,但她身上還有那吻痕淤青呢,說什么也不敢讓人瞧見。唉!只怕她克服害羞的日子是連連無期了。
  待她換好了衫裙,連忙讓小泥巴叫展管事來。
  無极大叔只要展管噬鵵時刻刻盯著她而已,可沒說要到那里盯人。她掩嘴低笑起來,就算將展管事一塊帶出天香苑,只要能讓他看見她,也不算違背無极大叔命令。
  待那展管事苦著臉,匆匆跑來后,銀兔儿興奮地宣布──
  “計畫開始啦!”
           ※        ※         ※
  今儿個是個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沒雨沒云的,湖面上倒映著天色,湖中停泊著一艘花舫。那花舫上的姑娘個個搖曳生姿,薄紗里著身子隱約瞧出胸前的肚兜,似想引人血脈蕡張,卻又全然不在意地在那嬉笑玩耍,而那花舫內坐著三男一女,女的便是花魁花月痕,而男的除了一臉肥胖的中年商人外,便是展家叔姪。
  “依我說,來到京城,若不親目見上花姑娘一面,實是生平憾事。”那臉圓滾滾,肥胖有余的商人哈哈大笑,那肥手還“明目張膽”的捏了一把花月痕那光滑柔軟的小手。
  這馬商人差不多四十來歲,家中共有一妻四妾,据說近日還打算納一房妾,他人既色又貪財,若不是有生意要談,展無极他們又豈會在這里看他吃人豆腐?
  不過,這豆腐倒也十分昂貴。想上醉香花舫,每人須千兩黃金,能上得了這艘船的非王公即富豪,展無极本也不愿來這談生意,可對方是上游的商人,若能談捅鐲碼條件,原料、木材可比其他人提供的价碼減少三分之一。尤其這馬商人性好漁色,談生意多在煙花之地,今儿個他們也是被他邀請來的。
  依展有容過去的說法是不來白不來,溫柔鄉里的女子個個溫柔解情,不好好享受一番,未免大對不起自己,可現在就不同了。
  也不知展有容是吃錯了什么藥?面陡摸說是京城第一美女的花月痕,竟也心不在焉,像是只要把生意快快談完,就可回家似的。
  這展無极的心思也是一般。對船上眾女是不感興趣,唯一想做的,便是將生意談完,回家抱嬌妻。
  馬商人哪知這對叔姪的想法,更加得意的吃起花月痕的豆腐來。他可不像展無极家中有一絕美嬌妻,他雖有一妻四妾,但哪比得上花月痕的千分之一,若有可能──他的腦海中盡是极度色情的鏡頭。
  “咦,奇怪──”那在旁專斟酒的美女丫頭朝舫外湖面看去,像是看見了什么而惊詫。
  “不好啦,不好啦?”甲板上的少女匆匆忙忙地跑進來,見花月痕白她一記眼,連忙放慢腳步,在她耳邊低語:“好像有人在搶咱們生意呢!”聲音雖小,但展家叔姪畢竟學過武,能听個一清二楚。
  花月痕嬌艷的臉蛋一皺,好似在說──是誰敢跟京城花魁搶生意的?京城花舫唯此-艘,凡同業眾家姊妹一知醉香花舫是這花月痕的,哪敢跟她搶生意?就算搶生意,又搶得過她嗎?
  “各位大爺,請恕月痕暫時告退片刻。小玉儿,你須好好服侍三位大爺。”花月痕起身,准備去瞧瞧究竟是哪個姊妹不賣她的面子。
  “這怎么行?”那馬商人開口了:“咱們花了千兩黃金,就是來瞧瞧京城第一美人究竟是如何『善解人意』,今儿個你卻不親自招待,豈不要咱們白花那金子嗎?”
  “馬大爺……”
  “好古怪的花舫哪!”展無极忽地听見身后甲扳上的姑娘交頭接耳的談道:“怎么船身漆著一只銀色的小兔子?”
  “是啊!咱們醉香花舫是用那鮮花、金漆的,怎么那艘船身做得這般可愛?瞧,那些姑娘身上穿的衣衫好怪,上頭好像繡著什么字……”
  “我瞧見了,我瞧見了!是『銀兔花舫』嘛,我怎么壓根就沒听過?”語方畢,忽地感覺身邊人影一現。咦,這不是展家公子嗎?他怎么跑了出來?
  那展無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他宁愿自己是在作夢!不然那是同名也好。
  問題是,銀兔這二字可不是普通名字,有哪家姑娘會叫銀兔?又有哪家姑娘想得出這种可惡的點子?
  只見湖面上那銀兔花舫緩緩逼近,沒有鮮花也沒金漆,在船身上只漆著銀色的小兔子,甲板上約莫有二十來個少女,有清純、有可愛,也有魁梧的,身上不約而同的穿著啃著半根紅蔔蔔,擺明了主子是相當喜愛小兔子的。
  事已至此,他不想相信,卻不得不信,因為他瞧見了花舫上站有一人。
  那人身高約莫六尺,身穿粗布藍衫,苦著一張臉站在船頭,一瞧見展無极,連忙慚愧地低下頭去──那人分明是展管事!
  “我的天哪,數日不見,怎么展管事成了銀兔儿的狗腿子?”隨后跟來的展有容不可思議的低語。
  光看那船身就知這一切會是誰才能搞得出來的場面。
  原來──原來娶了老婆后的下場竟是如此!倘若他也娶妻,那豈不也落得跟展無极一般的狼狽下場?他須好好思考才行。展有容暗忖。
  那日經銀兔儿點醒,他才頓然醒悟。原來那李迎弟竟是女人──這是他花了三天三夜才想出來的統論。既是女人,那事情就好壩□了。只須霸王硬上弓,還怕娶不回家嗎?他實在該好好感激一下銀兔儿解惑他多月來的苦悶。
  他輕咳一聲,打算為銀兔儿說好話:
  “我說,無极,銀兔儿年紀尚小,吃噥醋是免不了,你就多擔待些,原諒她好了。”
  “原諒她?”展無极咬牙,差點爆笑,卻仍是扳著一張臉,冷眼瞧著那船逼近醉香花舫。黑炭似的小泥巴連忙從舫內拿出木板,搭在二船之間,是連看他一眼也不敢。
  “我不允她出府半步,如今她卻違背丈夫的命令,倘若是你,你原不原諒她?”
  展有容無言以對。
  “這是哪家的姊妹?請出來一見。”花月痕身邊的丫頭大喊。
  小泥巴鼓起勇气,也大聲叫:
  “我家小姐是你要見就可見到的嗎?”
  “那你們來這又是何意?這地盤是咱們的,你們還是快快离去,免得坏了行規。”
  小泥巴向來口拙,不知如何反駁,趕緊鑽進舫屋內,過了半晌,才听見那舫屋內傳出清脆可愛的聲音:“咱們是來挑戰的。素聞京城第一大美人,風韻才華非一般女子可比,今儿個我銀兔儿想來瞧一瞧月痕姑娘究竟有何媚術,能讓京城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笑嘻嘻的聲音里充滿頑皮。花月痕柳眉一皺,妓女間的挑戰是時常有的,可她如今已是名滿京城,是京城第一大美女,又擁有一艘自己的花舫,一般妓女只有來親近她的分,又豈敢來跟她挑戰?
  “今儿個月痕有客招待,無法如姑娘之意,只有改日──”
  “怎么,沒种出來比試嗎?原來京城第一美人也不過爾爾。我勸船上的二位公子還是過來銀兔花舫,來這我儿玩好了。”說到最后,不免露出了孩子心性。
  展無极嘴一抿,倒也沒有任何動作。
  那坐在舫屋內的銀兔儿透過竹簾瞧他,嘴一扁,心里生起悶气來了。原來無极大叔還是垂涎于那花月痕,不然為什么不過來她這里呢?
  她也隔著竹簾細瞧那花月痕,她是挺好看的,但那又如何?無极大叔是專看人外貌的嗎?撫了撫自個儿的臉蛋,忍不住問身邊的三嫂,道:“三嫂,你說我還算可以看吧?”她向來不覺自己有多好看,因為審美觀大差勁了,只知小泥巴說花月痕生就花容月貌,她就當真認為這花月痕是國色天香,不然何腋脤奪無极大叔的心?所以現下她也開始注重起自己究竟好不好看。
  那柳若蘭端庄的神色抹上一許溫柔,低笑道:
  “若說有人能比得過那花月痕的話,非小銀子莫屬。”
  “是啊!”二嫂梁玉奴無聊的雙臂環胸,道:“我說,銀子,你大白天就將咱們從溫暖的被窩挖起來,為的就是要咱們瞧那姓花的有多好看嗎?雖說,規下因展家勢力,沒人敢再犯白子園,但咱們也是有事要做呢!”發完牢騷后,看了李迎姬一眼,就盼大嫂也說說銀兔儿。
  哪知那李迎姬是連話也不吭一聲,清秀的臉蛋就瞧著花舫上的展有容,心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八成是在想,原來天下男人皆大同小异,個個比大野狼還色。
  “小姐,咱們可不能任人挑釁而不回禮,倘若讓人知道了,要小姐的面子往哪里擺?”花月痕身邊的丫頭忍不住插上一嘴。她是瞧見小泥巴就討厭,沒見過這么黑的女子,簡直是眾女人的恥辱嘛!
  “說得好,說得好。花姑娘,對方都如此挑釁于你,你若不表態,將來傳揚出去,豈不讓人見笑?”那馬商人向來行事不論后果,只求過程刺激,最好能逼銀兔花舫的姑娘出來相見,也好瞧瞧那女子究竟有何等美貌。
  展無极冷笑,道:
  “花姑娘大可不必理她挑釁,對方定是小丫頭片子,閒來無事來玩耍也不無可能。”
  銀兔儿小臉一垮,怒道:
  “展公子出來尋歡,可曾告知府上大座?”
  “我是來談生意的。”
  “胡扯,若是談生意,多得是地方可談,何須上花舫?”
  “是啊!是啊!”馬商人在旁加油添醋,道:“無极兄,你何時娶了老婆,我怎么不知?不過話說回來,家花哪有野花香?定是家里老婆不討你歡心,所以才來尋花問柳,是也不是?”
  展無极瞪著這姓馬的,心想,他是存心挑撥他們夫妻的感情嗎?明明是他邀他們展氏叔姪來這煙柳之地談生意,如今竟往他頭頂上栽了。
  “原來家花哪有野花香啊!”銀兔儿嘴一扁,道:“既然如此,又何須娶妻?”
  “娶妻為了傳宗接代,姑娘難道不知嗎?”馬商人又插上一嘴:“我家那群婆娘共生了五男三女,本來納妾是為求新鮮感,哪知過了二、三天便覺乏味。女人就是如此,玩玩尚可,若圖個長久,分明是痴人說夢。”
  展無极開始怀疑這姓馬的是不是哪儿派來的內好?銀兔儿的性子向來不是溫馴之類的,她可是有仇報仇,愛恨分明之人,此舉豈不正擺明了他展無极是早瞧膩了她嗎?
  他本該上前斥責這姓馬的,但及時收住口。他心想,也許該讓銀兔儿吃吃苦頭,免得老是違他心意,只是──他心底也挺有底的,怕只怕到時吃苦的不是銀兔儿……
  “也罷!”能當上京城第一美人,擁有數十丫頭的花月痕也不是簡單之人,若不接下招來,豈不讓人看扁?“姑娘既有意挑戰,月痕也只有合姑娘之意,只盼你若輸了,就此不在月痕面前出現。”不然三天兩頭便來挑戰,她不累死才怪!
  “笑話,比賽都還沒開始呢,你又怎知我會輸?若是你輸,你要如何?”
  “我……”花月痕心一硬,道:“倘若我輸,就此不在京城出現。”
  “那豈不斷了你的財路?不好,不好,我銀兔儿挑戰于你,可不是系鐓餓死。這樣好了,戎言輸了,你船上那二位展家公子就過來我這儿玩好了。”
  “好,好,當然好!”展有容連忙道,而那展無极只是冷哼一聲,并不答話。
  “我也過去,如何?”那馬商人露出色相。“倘若你嬴,我馬爺也想過去瞧瞧姑娘究竟是如何的人間絕色?你們比賽該不是比脫衣服吧?這我最拿手,若是不嫌棄在下,就由我為姑娘輕解羅衫,我保證會很溫柔的……”話還沒說完,“碰”地一聲,他已倒地不起。
  因為他讓人狠狠揍了一拳──那人便是展無极。
  “好粗魯啊!”銀兔儿呵呵笑道,好開心無极大叔為她出頭。不過瞧他那副气极的模樣,最好待會儿哄哄他,免得被揍的第二對象就輪到她。
  “咱們比試三場,皆由展家公子做裁判,你說好不好?”銀兔儿笑嘻嘻道。
  “這當然好,展家公子為人公正,由他們做裁判是再好也不過,怕就怕他們不愛理咱們女人家的事。”
  “為何不理?”展無极非但沒有認妻,倒還想瞧瞧她究竟要玩什么花樣?
  “是啊!是啊!”展有容拼命做中間人,道:“無极既有興致,咱們就來做裁判。”咳了咳,大聲道:“銀兔姑娘,你最好小心點!月痕姑娘才貌兼俱,又豈是你能比得過?最好趕緊回家,安守本分才是。”這是給她警告。
  或許才成親沒二個月,她不熟悉無极的個性,但他這叔叔可熟了。依過去的經驗顯示,若是她玩得太過火,只怕她會沒有好統果,例如:關她個三天三夜,不給她飯吃啦,或者打她屁股,這都有可能。事實上,她現在就已經玩得太過火了!
  “展老公子關心我,我挺感激的,不由我也關心你一下,記得當日我可曾同你說過唯女子与小人難養也。小孩是沒有,不過女人嘛,你若識相些,包你馬上見到那女人。”
  展有容一惊,難不成迎弟也在舫內?
  “閒話少說,還不快開始比試?”花月痕身邊的丫頭實在忍不住插上一嘴。
  銀兔儿悄悄瞧一眼展無极的冷漠,扁了扁嘴,大聲道:
  “好,比賽馬上開始。”
  現下,她可再也管不了這后果了,誰教無极大叔有了她,還逛花舫呢?這是他的過錯,可不是她的。所以她只不過要小小捉弄他一下,他當然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他自己──這是她私下的想法。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