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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置信!真是不敢置信啊!”邢臻歡天喜地的回府,正好与怫然不悅的少王府錯身而過,喜悅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這家伙來干嘛?”入廳作下,邢臻蹙眉問著夫人。
  “媒人撮合不成,他不死心便親自過來。結果還是被雨織回絕了。”夫人說著,順手斟茶遞上。
  “咦,倒看不出他會有這份心,難不成真的喜歡上雨織了?”
  “誰管他喜不喜歡。”雨織一句話就撇開少王爺的事,眸子熱切地瞧著叔父,“凝秀的事呢?葉伯父怎么說?喬晏能有几成希望?”
  經雨織這么一提,邢臻原本籠上疑慮的臉霍然一亮,喜上眉梢地說道:“成了!”
  “真的?!”雨織喜出望外地惊叫,連忙問道:“葉伯父怎么說?怎么說?”
  “別急,坐下好好听我說。”邢臻賣個關子地呷口茶,眾人迫不及待地坐下,屏气凝神專等他開口。
  他見眾人坐定,才喜孜孜地說道:“喬晏這孩子運气不錯。今日我過葉府才知道,原來葉老板近日吃了悶虧,被人假藉替他下蘇州采買織品,誆走不少銀子。葉老板也因此對于那些專會花言巧語的人敬而遠之呢。我當然乘机大大褒獎了喬晏一番,就說喬晏可是這一帶街坊公認斯文且老實的孩子,品行又端正,雖然目前困窘些,來日也未必不無可為。
  葉老板是聰明人,經我這么一說,就猜著個七、八分了,推說就凝秀這么個女儿,終身大事可得仔細琢磨才行。我就說喬晏住得近,若有個啥不放心,隨時關照得到,而且喬晏雖只認的書本,若有精干的人調教提點,憑他的聰明才智在生意上可會是個好幫手。我嘴都快說破了,葉老板好不容易才有點動心。”
  雨織趁叔父喝茶的空檔,心急地催促道:“叔父,你就專挑緊要的講嘛,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串,急都急死人了。”
  “不是說成了嗎?還這么心急。”
  “成?!三分也是成,七分也是成,你倒是挑要緊的說啊。”雨織心急如焚。
  而廳里最悠哉的就屬玄野了,喬晏的事他沒啥興趣,所以那一雙清朗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瞅著雨織那忽憂忽喜的臉龐儿。
  邢臻被催逼不過,認輸地擺擺手,笑道:“真是拗不過你。葉老板算是答應了這門親事了,不過喬晏即日起可不能再來授課了。葉老板要傾囊相授地調教他,而且婚事的籌備也得花些工夫,所以婚事就暫定在三個月后,日子倒還沒敲定。”
  “太好了!叔父真是太厲害了!”雨織摟著叔父又笑又叫。
  邢臻無奈的搖頭,為他人做嫁裳也能歡喜成這樣,真是個傻ㄚ頭!若說成的是她的婚事,再來高興也差不多。
  他驀地想起少王爺。剛促成一件婚事的喜悅一下子沒了大半。明日起可得認真替雨織挑個婆家才成,等訂了親事,少王爺該就能死心,不會再來糾纏了吧?
  “大人,我想斗膽提件事,望大人無論如何都得成全。”
  正想著難題,玄野倒一臉正經地站倒他面前,一時間,廳里所有人的視線齊落在玄野身上。
  “你盡管說吧!若我能力所及,一定盡力幫你。”邢臻也隨著正襟危坐起來。玄野救過他的命,再怎么赴湯蹈火的事,他也要承諾下來。但只怕連玄野都辦不成的事,可能棘手得很。
  “我想請大人允許,將小姐許配与我。”
  “啊!”另外三人异口同聲地惊呼,誰也沒料到他會突然迸出這樣的話。
  邢臻短暫的惊愕一醒,陡地呵呵大笑起來,“干脆!真是干脆!我在葉府苦口婆心說了半天,你倒是直截了當,一句解決。”
  邢臻贊賞地瞧著玄野,對他的气魄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是個奇特的孩子!明明一無所有,卻能表現得如此自信滿滿。但無論自己的喜惡如何,終究得依雨織的意思。他回身,但見雨織桃腮灼灼,模樣羞澀,他已知道大概。
  “你倒說句話喔,若不開口,我就二話不說,一口答應了。”邢臻揶揄著。
  “他既然敢不顧一切求親,那我又何妨一口答應他,反正娶了我,可拿不准定是好事,若他不怕日后叫苦連天,他愛娶,就讓他娶吧!”雨織把婚姻說得像賭注,輸贏還是未定之天。
  果然,一听見她的回答,邢臻大皺其眉,擔憂地問夫人:“我不在府里時,你和喬晏到底教她些什么,瞧她說出這稀奇古怪的話來。”
  “大人,等成了親,我會好好教她的。”玄野笑得饒富深意,眸里燃著興致勃勃的光彩。她竟然向他挑釁,她以為就這么兩句話他就會打退堂鼓,逃之夭夭嗎?那她可就大錯特錯了,這輩子她可別擺脫他。
  邢臻看看雨織,又瞧瞧玄野,他們像是彼此屬意,而這結果正是他所樂見的。
  “好!就這么說定了。你們的婚事就和喬晏他們同時辦了,這樣也熱鬧些。”邢臻滿意的連連點頭。
  他不知道一夜之間玄野是如何讓雨織改變念頭的,但瞧見露出不服輸神情的雨織,他反倒替玄野擔心。方才雨織的話也不無道理,娶了她可的添上不少麻煩呢!首先,雨織身子不好,一受刺激就犯心口痛,另外,她還有些任性、高傲,凡事要人哄、要人讓,做事太自作主張等等。
  他愈想就愈替玄野著急,少不得端起架子准備說兩句,讓雨織收收性子。他指指面前的位子說道:“你們兩個坐下。剛巧今天有空,我就把事情交付一下。”
  待他們順從的坐下,邢臻就開始頭頭是道得訓起人來。
  “雨織,你雖是小姐,而玄野是護衛,但等你們成了親,他可是你的丈夫,夫是天,你可別再端著小姐的架子欺負人,知道嗎?”
  “叔父怎可把人家說的像惡婆娘似的,我哪有欺負他啊?”雨織不依地嚷嚷著,經叔父這么一提,她似該在僅剩的三個月里,好好利用她小姐身分發揮一下。
  “不管有沒有,日后得尊重玄野,知道嗎?”
  “是。”雨織悶悶地回著。早知道就別答應,成什么親嘛,囉唆死了。
  邢臻見她首肯,才轉向玄野說道:“雨織身子不好,有時又會使小姐性子,你就多擔待些,讓著她點,哄著點就沒事了。”
  “這么委屈他,那就別娶啊。”雨織不平則鳴。
  “你叔父才說著,你又來了。”邢夫人阻止道。
  “我不要緊的。我相信雨織會是個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妻子。”玄野笑得胸有成竹,偷偷朝雨織眨眨眼。
  他得回答倒讓她愣住了。瞧他說的自信滿滿的,她倒不記得自己曾對他溫柔過。
  “這就好,若玄野懂事,就算雨織任性些,也不會出什么大亂子。”
  “討厭啦,叔父一個勁的偏袒他,不公平!”雨織霍地站起來,小臉一副飽受欺陵的委屈狀。這么一站,才發現喬晏在廳門外徘徊著。“喬晏,几時來的,干嘛不進屋里來?”
  “我才來,見你們好似商議著大事,所以不敢打扰。”喬晏這才進廳,一進來便直挺挺地往邢臻面前站,恭敬地說道:“我是來向邢伯父道謝的,若不是伯父鼎力相助,喬晏絕沒法子雨凝秀成親,日后若有机會,即使粉身碎骨,也定當報答伯父的恩情。”
  “行了!都是自家人,別說得這么嚴重。”邢臻站起來拍拍喬晏的肩。“若真要謝,你謝雨織就好了,是她要我去的。”
  “雨織,多謝。”喬晏滿臉感激,忘形地緊執著雨織的雙手。“你一向就很照應我,想不到最后連親事都得靠你幫忙。”
  “嘖,你可別謝的太早,日后你要敢讓凝秀受一點委屈,我可是不會饒過你的喔!”雨織知道喬晏不會虧待凝秀,但他那舍己為人的性子若不克制點,凝秀准定跟著受累,所以只得事先威脅一番,但到底有無效果也只有日后才能見曉了。
  “這點小事不用你叮嚀我也會做到的。堂堂大丈夫豈有讓自己的娘子受委屈的道理?”
  玄野在一旁吃味地盯著,見他們半天不松手,便移身到雨織后面,不露痕跡地將她往后挪,讓她离了喬晏的雙手。
  邢夫人在一旁可將三人的樣儿瞧得一清二楚,赶快乘机說道:“對了,喬晏,你來得正好,有樁剛定下的喜事順便告訴你一聲。三個月后,玄野和雨織會与你們一道將親事辦了。”
  “真的?!太好了!果然就像凝秀說的一樣。”喬晏興奮地叫著。玄野看起來人不錯,雨織能有好歸宿,真是太好了。
  “像凝秀說的?”雨織提高嗓音逼問著喬晏,“凝秀說了些什么?”
  喬晏被逼不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著求饒的口气說道:“喂,你別這么小題大作的嘛,凝秀只是說你和玄野雖常斗嘴,其實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的。”
  “瞎說!”雨織紅著臉急忙否認,“誰跟他情投意合、兩情相悅啊?”
  喬晏是那种腦筋不習慣轉彎的老實家伙,竟將雨織的話信以為真。
  “那……可是……”喬晏全被搞胡涂了。“你們不是要成親了嗎?難道你不是喜歡玄野才嫁給他的嗎?”
  “我是……”雨織驀地住口,不知該如何回答。對耶,婚姻可是大事,她卻這么輕易就答應了,難道說她真的喜歡上玄野了?
  咯偌大的廳里突然鴉雀無聲,打伙都等著雨織的回話。玄野跨步上前,保護似的搭著雨織的肩,出言解圍道:“喬晏兄,你這話問得也太坦率了吧?雨織可是姑娘家,再怎么喜歡,以不可能當眾承認啊。”
  其實玄野渴望她能在眾人面前承認喜歡他,而且渴望得心痛。而此時,雨織的心鄭因他的出言相助悸動不已。
  “啊,抱歉!”喬晏囁嚅地道歉,黯了臉色自怨自艾,“我老是呆頭呆腦什么也做不好,可能也沒辦法做個好夫婿吧!”
  “為何突然說這种喪气話?”邢臻不以為然地問著,“喬晏,你是真心喜歡凝秀的嗎?”
  “當然。我對她的心意天地可鑒、日月可昭。”喬晏見被誤解,急著表白。
  “很好,你就用著這股气勢努力學習,一定可以讓凝秀幸福的,千万別气餒。知道嗎?”邢臻慷慨激昂地鼓勵勸喬晏。
  喬晏用力頷首,一股源源不絕的熱气在胸口涌動。沒錯,為了凝秀,他非得成功不可!
  雨織喜見喬晏變得自信堅毅,在玄野怀里笑得燦爛若艷陽。
  真摯而美好的情愛看似將平穩無波的展開。
  誰也沒留意到,屋外朗朗春日悄悄地半烏云遮蓋……
         ※        ※         ※
  永宁府?!是誰想出這可笑的名稱。少王爺不屑地瞥一眼紅門上的木匾,永宁?!騙誰啊!他想用盡手邊一切,包括他的地位、財富,把世間燃燒成灰燼。
  少王爺异樣的神情,以及身后侍衛猛打的手勢,使那些早熟練于察言觀色的仆眾一哄而散,而那些不的不留下的,則戰戰兢兢地等著隨時會爆發的怒吼。
  一入府,扯掉身上的銀鼠皮衣、皮帽用力一丟,彷若他在府外所受的挫敗,可借著這一物拋到九霄云外。
  他將這世間想得太簡單。
  身后的仆人俐落的拾起衣帽,慶幸著隨衣帽丟來的并沒有咒罵。
  “酒!給我拿酒來,最烈的那一种!”都還沒坐定,他就扯開喉嚨高喊。他真的需要的是可以忘卻一切的那一种酒。
  刺耳且嘹亮的高喊讓隨侍婢女一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出大廳又沖回來。有如便戲法般,桌上多了壺酒及以只酒杯。
  同樣是酒,喝法卻有千般,最常見得則是澆愁。
  別可笑了!權、勢、名、利他少了那樣?“愁”字他根本連看都沒看過。
  少王爺狂猛舉杯,讓酒的辛辣刺穿他的喉、他的腸。
  他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絕不承認世上有他得不到的東西。而如今……他竟得不到一個女子,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
  “誰教你拿這么苦的酒來?換一壺去!”酒壺的碎裂聲讓婢女惊跳而起,火速換上新酒。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可是堂堂的少王爺耶!他多喜歡“少王爺”這三個字啊,不知多久沒想起自己的原名了——也先別吉連。這名儿在蒙古人里可多著,也沒啥意義。少王爺可不同了,它代表著崇高的地位。他喜歡別人這么稱呼他,以喜歡以此自稱。高高在上的感覺誰不愛?!
  她為何不要呢?真的不懂。
  “哈哈哈……”少王爺充斥在大廳的粗嘎笑聲讓听見的人全身發麻。
  何不放棄?何不承認失敗?何不承認即使擁有一切,也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心里有個聲音嘲諷著他。
  不!他絕不會單為個女子亂了生活章法。另一個聲音毅然回道。
  “備馬!快替我備馬!”他猝然站起,高聲喊著。隨著他的命令,雜沓的腳步往馬廄奔去。
  去騎馬吧!馳騁馬上的暢快淋漓,足以讓他忘記這些惱人的混亂。
  少王爺旋風般的出府、上馬,飛騎直奔北郊。他不停的策馬加鞭,与他同樣來自北國的駿馬是如此地剽悍勇捷,無与匹敵。沒錯!他可是無人能及的。
  郊道上,不論是路過的、游玩的,見這如雷日電狂飆而來的快馬,無不紛紛閃躲,避知唯恐不及。看著人們倉促竄逃,他哈哈大笑。
  得意之際,卻望見遠處的黑點人影,有個不怕死的混帳竟杵在路中央。
  “不想死就閃開,快閃開!”他暴怒地狂喊。
  遠遠的人影不動如山,好似看不見也听不見迎面而來的危險。
  “混帳!”少王爺惊聲喝斥。那人竟不閃不躲。眼見馬蹄朝那人門面踢去,電光石火之間,他扯韁停蹄,惊异急喘。
  那人此時才睜開眼哂笑。是個光頭的……和尚?
  “你是誰?膽敢擋住本王的去路。”少王爺此時才看得真切。光禿著頭頂的大塊頭非但高壯,還有著糾結的肌肉,初春尚寒的天气他竟只穿件短衫。這樣的人像蒙古力士,但卻不是。是因為他的眼睛吧!兩道粗眉下是一雙平靜得沒有任何欲望的雙眼,這樣一無所有的眼睛卻讓人移不開視線。
  “這么急,定是亂了方寸吧!”那人不疾不徐的說著,宛如方才他眼前未曾發生任何事。
  少王爺抽出腰間大刀,直指那人咽喉地斥問道:“說!你到底是誰,為何擋我去路,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名號無義,若定要知道的話,不妨叫我魂魅。”
  “魂魅?!那你豈不是鬼。少胡說八道。”他真不知道為何會与這個人在此瞎扯。
  “是永宁王派我前來大都,或可幫上少王爺一、二。”魂魅抿唇,似笑非笑。
  少王爺有所怀疑。“父親?為何我從未听說父親身邊有你這號人物?”
  “你是要我幫你得到所欲,還是要在此做無謂的質疑?”他當然不認識什么永宁王,但眼前這人絕不可能識破。真是太好了!這种強烈的怨恨、憎惡、悲憤、無助的情感,正是他想看到的。
  “你怎知我有想要的東西?你又怎能幫我?”
  “人欲無窮,誰會無所求呢?只是有時用錯方法,當然會徒勞無功。”
  “好吧!你先跟我回府。”少王爺點點頭,不知為何,他認為這突然冒出來的家伙似乎能看穿他。“對了,下次別再用這种方式出現,剛才我的馬差點就將你踩個稀爛。”
  “是。”魂魅無所謂的莞爾。就憑這自負的少王爺,跟本傷不了他一根寒毛。
  無知凡人總會有自己無所不能的錯覺。不過這樣也好,若非如此,他怎能有机可乘?
         ※        ※         ※
  爛漫春日,羲和園卻顯得寂寥。
  凝秀鎮日隨在喬晏身邊,再也無心過府來。當然囉,還是相公比較重要嘛!
  雨織由閨房踱步到書齋,再到后園,再由后園繞到前院,終于歎口气,下定決心似的往大門走去。才剛要踏出門,身后就傳來阻止聲。
  “不行!”玄野赶上前,橫眉豎眼的責備道:“我不是說過了嗎?若想出門非的要我陪著才行。”
  “煩死啦!”雨織气呼呼地板著臉。這几天,玄野簡直是寸步不离的黏著她。雖說是保護,她卻覺得礙手礙腳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別保護得這么……滴水不漏行不行?”她將手腕高高地舉在他面前,“你看!我每天都將銅鈴戴在手上,出門也只到葉府,你不要緊張兮兮地窮操心好不好?”
  “不行!”他一臉的不妥協,“那小子說過不會罷手的,我才不要等到讓你發生危險再去相救。”
  對她,他是一刻也放不下心,即使是送邢大人上司天監,他也要她一道同行。他知道這是過分了點,但他能体會少王爺的心情,若換作是他,就算是拼卻這條命不要,也會想將雨織奪到手,所以他才格外防范,盡量不讓雨織离開他的視線范圍之外。反正他們也算訂了親,整天膩在一起也無可厚非。因而就算對他緊迫盯人的做法,雨織時有异議,但邢臻和邢夫人全當沒听見,默許他的作為。
  “真受不了你,他只不過輸不起,隨便揚言兩句,你也信以為真?”
  她倒真不信有人會那么自討沒趣,連碰几次釘子還不死心,而且少王爺有權有勢,等著高攀的名媛美人怕不一籮筐。而她既不是沉魚落雁的大美人,也只會對他說些冷嘲熱諷的難听話,他才不會那么死心眼地盯著她不放。
  “我才不管是真是假,我是你相公,就得負起保護你的責任。”
  “你還不是!”可惡的家伙竟敢跟她談起身分來?“我現在以小姐的身分命令你回房去,不准再跟來了。”
  “好!我不跟你,換成你跟著我好了。”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手腕往琉璃軒走去。一進屋,隨手闔上門就摟著她逼問道:“你為何說我不是你相公?我可是實至名歸的哩!”
  “不到正式拜堂成親就不算是。”
  “你都是我的人了,還想悔婚?”
  “不行嗎?”她說得理直气壯。
  “你……真可惡!”玄野气得直咬牙,卻拿她沒轍。誰意他活該,偏喜歡她。“可是我就是喜歡你。”
  他俯首吻住她,可這吻和那雙手都稱不上規矩,倒有點亂來。
  “唔……你……大白天的……”雨織疲于應付他的唇和手,連句話都說不完整。嘴里硬不承認是人家的娘子,對著這亂來的相公又莫可奈何。
  “說!承不承認我是你的相公?”他放開臉紅心跳、嬌喘連連的雨織。
  “就算……是好了。”雨織神情迷亂的說道。
  “就算?!”玄野不平地高聲叫著。他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你干嘛大吼大叫的?”雨織噘著紅唇,邊理著衣襟抱怨道:“到是你!把人家衣裳弄亂了。真過分!我可是小姐耶!你根本不听我的,就會欺負人。”
  “算我不對,不該對你大叫。可你說那种話,真教人……真教人……”她講那种話,快讓他急瘋了,好似他就算歇盡心力也得不到她的認同。
  雨織等了半天,見他說不出口,便接口道:“無話可說了吧?可見我說的才是實話。不過,看你這么可怜,就原諒你吧。”
  雨織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雖然他真的很煩人,但相識以來,她最喜歡現在的他了。不會讓她覺得害怕、不會無故不搭理她,更不會望著蒼天皺眉。
  這突來的吻讓他怔住。
  當雨織一臉得意地竊笑想溜時,卻被他粗魯地攬回。未料,隨著身子的迅速挪移,腰上的玉環松脫掉落,碎裂成兩半。
  “啊!”雨織惊叫著拾起碎裂的玉環,泫然欲汔的低語:“人家最喜歡的玉佩。”
  “別這樣,我再買個更好的送給你便是。”玄野懊惱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努力的哄著。
  “真的?!那我們現在就去。”雨織聞言,喜上眉梢,興致勃勃地急著想出門。她每天隨著他到大都城,可他總不讓她流連游玩,怕節外生枝。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會,怎肯輕易放棄?
  面對那一臉甜蜜粲笑,玄野怎能說個不字?莫可奈何,他只能答應。“出了府,你可的小心跟在我身邊喔,人多的地方可別亂竄,而且一買妥玉環,便立即回府。”
  “知道了啦!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會走丟不成?”雨織拉著他往外走。“走了啦!快點。”
  拗不過佳人,兩人便駕著馬車往大都城去。玄野果真啥也不讓她瞧一眼的直驅玉舖。這玉舖雨織來過几回,也算熟客,一進門,老板便熱絡地上前招呼。一听是買玉佩,便捧出几件雨織向來最中意的質地、樣式。雨織喜歡玲瓏小巧、溫潤剔透的白玉。但她可不挑那种上等的玉佩,只挑那种价格合理、自己又心儀的玉佩。畢竟她得体諒叔父那算不得多的薪俸。
  雨織入迷地把玩、挑選著,玄野一知她鐘情白玉,當然得挑最上等的送她囉!而眼見過千百年的是物,他識玉的功夫當然也坏不到哪儿去。玄野望著一塊他認為還過得去的白玉佩說道:“老板,麻煩將那塊玉佩拿出來給小姐瞧瞧。”
  見玄野指出舖里最上等的白玉,老板惊詫地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力,這可是最最上等的白玉。”
  一听見老板的話,雨織連忙湊近玄野低聲斥道:“你在一旁看就成了,別窮攪和。”
  “窮攪和?”玄野非常無辜地問道。
  “你根本不知道玉的价格。上等玉的价錢恐怕把你賣了,都還買不起半塊,所以別亂開口知道嗎?”雨織叮嚀完后,拿起先前選定的那塊玉笑著對老板說:“我就要這個。”
  玄野將雨織手中玉佩放回柜上,堅決地說道:“拿我選定的那塊玉給她,今日送禮的人是我,就照我的意思。”
  這老板是知道雨織的情形的。這年輕人雖長得器宇軒昂,一派非凡模樣,但穿著也僅是普普通通,出手絕無法那么闊綽,定是不解玉价了。
  “不瞞你說,你看中的玉佩,可得要一千五百兩的高价。”
  “一千……五百兩?!”這個數目對雨織而言無异是天价。
  “一千五百兩是嗎?”玄野由怀里掏出三張面額五百的銀票,剛好是一千五百兩。
  雨織目瞪口呆地瞧著玄野將銀票交給老板,僵僵地接過那价值不菲的玉佩,然后任由玄野將尚未回過神的她推上馬車。
  “喜歡嗎?”他笑吟吟地問著雨織。
  雨織盯著手心的玉佩,美眸漾著迷惑。“喜歡!誰會不喜歡這么美的東西。可是你哪來的銀子?我記得你說過……”
  她用心想著与他相遇的情景,她記得玄野好象說過需要份工作、無容身之所……
  “那么多銀子,你怎么得來的?該不會……是用不好的手段……”她緊張地問。
  “我曾經搭救過一為有錢人,這是他送的謝酬。”玄野隨便找個理由搪塞,喜溢眉宇地說道:“我很高興你喜歡這玉佩。”
  “你不會是傾家蕩產地幫我買了這塊玉吧?”她無法釋怀地擔憂著。
  “你這是在替我擔心嗎?”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目光灼灼地問著,“這表示你在意我囉?”
  “這是當然的了,這么多銀子耶!就為了買這么一塊玉,未免太奢侈了吧?”
  “你這是擔心我,還是擔心銀子?”玄野真想當街吻住那叨念不休的小嘴。
  雨織正想回答,卻瞥見馬車旁站了個笑吟吟的熟悉身影,慌忙推開靠得太進的玄野,羞紅著臉招呼道:“凝秀,你也進城來啦?”
  “是啊!我也進城來了。”凝秀用著戲謔的眼神故意在雨織和玄野之間瞟啊瞟的。“我爹的布庄就在前頭,喬晏正在學記帳。我出來買點東西,正好瞧見你們的馬車,所以過來問問你們要不要到布庄坐坐,不過……好象太‘打扰’了。”
  “那會!”雨織拼命地搖頭,“一點都不打扰,我們這就去布庄。”
  她躍下馬車,拉著凝秀就往布庄疾趨,也不顧玄野是否跟上。
  玄野莫可奈何地搖搖頭,赶著馬車跟上。然而,就在瞧見雨織的身影消失在拐彎的街角時,一股惊悸如雷般貫穿他的胸膛。他風馳電掣地赶上來后,只見凝秀呆怔地站在街旁。
  “凝秀!雨織呢?”他惊恐急問。
  “有個人突然出現,一下子就把雨織帶走了。”凝秀用惊嚇過度的僵硬聲音說道,“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前所未有的恐懼緊攫住他,讓他全身冰冷,汗毛直豎,他竟然完全感覺不到雨織目前身在何處。擄走她的絕非凡人。他或許會失去雨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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