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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台北近郊山麓
  夏末,早察秋意的楓葉漸次換上了黃衣紅袖,為滿山滿谷的綠意增添新色,蟬鳴如潮聲般喧嘩,彷佛是最后一場繁華高亢的音樂會,隨時都有可能會軋然而息并惊歎的散場。
  岳濤開車順著蜿蜒的山路直達目的地,陽光雖強,但由車窗外扑面而來的清涼山嵐卻令人遍体舒暢;相較之下,台北盆地的郁悶燠熱簡直就像一場可怕的噩夢。
  岳濤輕松自在地將車子駛向通往『圣安娜之家』的小徑——這是一位遠房親戚的私人產業,而在附近的土地大多被炒作為豪華別墅時,這里仍是一處不受建筑暴利所染指的淨土——專為肢体殘障、智能不足的孩子們提供一個溫馨的『家』。今天,岳濤趁著北上洽公的閒暇替父母送來捐款,并探望這位慈祥的長輩。
  他將車子停在『圣安娜之家』的大門口,尚未熄火便注意到左側的樹蔭下,停著一輛火紅的愛快羅蜜歐,顯然院內另有訪客。
  今天既不是周末又不是例假日,敢情這位先來的訪客和他的心思一樣,不耐煩和一大群善心人士寒暄相處。
  『圣安娜之家』成立不過十五年,建筑物的主体是古色古香的木造日式房舍,兩側是增建的西式樓房由一條長廊相互連接,除了寬敞的前庭還有遍植林木的后院。熟悉門路的岳濤跟挂名守衛的老工友打個招呼便自行往院長辦公室走去。
  老舊的檜木地板維修得很好,有著水泥地板所不及的溫馨与踏實感,岳濤輕敲院長室大門,听到熟悉的『請進』嗓音后才推門而入。
  『李奶奶,好久不見。』岳濤笑容可掬地說:『您的气色愈來愈好囉!』
  坐在書桌后的李院長惊喜的抬頭,『呵!岳濤,你這孩子……』笑意漾在這位滿頭銀白的老人家眼底,布滿皺紋的臉龐充滿活力,她站了起來,『我以為你還要過兩天才有空來呢!』
  『怎么?李奶奶好象不太歡迎我來呢!』岳濤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
  『胡說!』李院長笑罵道:『你這小滑頭!明知道奶奶看到你高興都來不及,偏偏這么久才來一趟,還說這种話嘔人,該不該打?』
  『該打!該打!』岳濤逗她道:『不過我曉得奶奶舍不得打我。』
  『你噢!』李院長搖頭晒笑:『油嘴滑舌。』
  岳濤在面對落地窗的白色藤椅坐下,李院長也繞過了書桌說道:『真巧!今天
  她陡然住口,雙眸泛出笑意仔細地打量著岳濤,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白色亞麻襯衫和手工質料极佳的休閒褲、名牌休閒鞋,岳濤輕松自在的穿著頗能襯托出他修長結實的身材,帶笑的臉龐足以迷倒各种年齡層的女性。李院長暗笑在心,這大概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吧?
  『李奶奶?』岳濤喚道。
  『啊!你坐!我去倒茶……』話未說完,打定主意的院長已經快步消失在門外,留下疑竇滿腹的岳濤。
  孩童的咯咯笑聲隱約透過落地窗傳來,岳濤漫不經心地望著落地窗外的景象,遠遠地有一個窈窕背影正彎下腰應付兩個纏著她撒嬌的小鬼。
  原來……心里略有所覺的岳濤看著院長繞著長廊,拍手吸引那群孩子們的注意力,他不禁扮了個鬼臉,老人家的通病呵!總恨不得為所有未婚的晚輩們牽紅線,哪管三七二十一?
  他決定快快脫身,不管這位『義工小姐』心地多么溫柔善良——
  听到院長的召喚,她轉過身來,臉上笑容燦爛……
  岳濤的腦海剎時一片空白。
  不到一秒的時間,他的心似乎在胸膛里翻了個筋斗,嘴巴渾然不覺地張大,惊奇地瞪視著那張上帝精心雕塑的美麗臉龐——蘇妍妍!
  活色生香的『真人』,而不是銀幕上刻意擺弄的『假相』。沒有化妝品、性感服飾及高跟鞋打扮,蘇妍妍依然是最美麗的女明星。朴素的藍色棉質T恤及泛白牛仔褲,忠實地展露出她曲線玲瓏的曼妙身材,陽光洒在她栗色頭發上,在柔軟的波浪間閃耀金色光澤,雙眸含笑的蘇妍妍看起來像天使沐浴在圣洁柔和的光輝中。
  由震惊狀態回复正常的岳濤連忙閉上嘴巴,暗自慶幸沒有人看到他像個呆子似出糗的傻相,當院長室的大門再度打開時,他相信:自己已經找回了鎮定和紳士風度。
  『妍妍,進來陪我喝下午茶。』李院長挽著蘇妍妍進門來,口气是不容人拒絕的。
  臉上猶帶汗漬和一抹淺笑的妍妍像個稚气未脫的大女孩,美麗与純真兼俱的容顏,令岳濤為之屏息。
  妍妍舉手擦汗,冷不防看見立在落地窗前的岳濤,逆光的人影看不清楚五官細部,妍妍煞住了腳步,警戒心使她斂去臉上的笑容。
  院長倚老賣老地為兩人相互介紹,以一种身為長輩的寵溺語气評論岳濤,不消三言兩語便解除了妍妍對眼前這名陌生男人的戒心。
  『蘇小姐,久仰。』岳濤微微欠身,以含笑的雙眸表達出對妍妍的欣賞与仰慕。
  『你好。』妍妍恢复落落大方的神情淡然響應。
  近在眼前的絕色佳人是件無瑕的藝術品,岳濤不覺看得痴了。
  岳濤所看到的蘇妍妍,是一個卸下多余粉飾、沈靜內斂、內外兼美的女子。
  微醺的感覺在岳濤的血液中流動,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怎能不心醉?一种為淡雅幽逸的香气輕易地攫獲岳濤的嗅覺感官,原本想早早脫身的念頭早被他拋出九霄云外。
  他甚至注意到:蘇妍妍有雙令他欣賞的美麗雙手——不是那种涂滿蔻丹,十指尖尖的柔嫩玉手,而是修長剪得整齊洁白,透明粉紅的短指甲修長而优雅。
  當院長侃侃而談,試圖熱絡場面時,岳濤訝异地發現到:銀光幕上風情万种的大明星蘇妍妍,居然有著為善不欲人知的另一面,從學生時代的社團服務開始便成為『圣安娜之家』的義工,雖然投入演藝圈之后減少了來訪的時間,但一直持續對院里資助捐款,而且十年如一日。
  看得出蘇妍妍對他有防備之心,岳濤聰明地保持點距离,明白他只要稍有冒失,這位大明星可能就會像只受惊的兔子迅速逃開。
  逃開?這個突然躍入岳濤腦海的直覺令他惊奇,可不是嗎?雖然蘇妍妍儀態從容地啜飲花茶,臉上也帶著微笑,偶爾客气地和他簡短交談,可是笑意并沒有到達那雙美麗眼眸中,她的肩膀、手指關節處有絲平常人不易察覺到的緊繃。
  她不會是怕我吧?岳濤好奇猜測。不!可能是蘇妍妍受盛名之累,遇到太多心怀不軌的豬哥、色狼,才使得她對男人統統抱有警戒之心。
  畢竟,他長相還算不錯,又有院長當『保證人』,蘇小姐沒道理怕他呀!岳濤自信滿滿想道。
  當院長捧出了一盒精致美味的小蛋糕當茶點時,岳濤玩笑調侃:『今天大概是我的幸運日,不然就是托了蘇小姐的福气——我可從來沒有受過這么好的待遇——李奶奶偏心!』
  老人家笑了:『胡說!每次來都像火燒屁股似的匆匆就走,你什么時候有空陪奶奶喝下午茶來著?如果不是今天『情況特殊』的話,你現在還坐得住嗎?』
  院長意有所指地看著淺啜茶水的蘇妍妍。
  『沒人留我哇!』岳濤無辜道。
  院長轉向而蘇妍妍數落地——其實是明『貶』暗『褒』道:『這孩子呀!從小性子就扭得很,大人們看他聰明伶俐,寵他夸他,才讓他變成凡事自做主張的脾气……現在翅膀硬啦……事業有了,眼睛也長到頭頂上去了;家里的人一說起要幫他介紹几位世交小姐認識,他連看也不看拔腿就溜……』
  『李奶奶……』岳濤笑著抗議:『您冤枉我!有緣自然會相識嘛!您這么說倒像是我擺架子似的,對那些小姐們太失禮了!』
  妍妍低頭一笑,院長的『暗示』太明顯了,她几乎已把岳濤的家底全報告出來,好讓妍妍安心知道這個年輕有為的晚輩絕不是浮夸的登徒子。
  正說得熱鬧,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經暗了一片,霎時便落下豆大的雨點。
  睜睜琮琮的雨聲跳躍在遮陽篷及木制窗台上,像一首愉悅的歌;室內的三人不約而同地陷入沈默。
  『下雨了……』妍妍望著窗外低聲自語。
  『這种山區陣雨,很快就會停的。』院長輕快地說。
  『天雨留客。』岳濤微笑說道:『這場雨下得好,也下得巧。』
  屋里的气氛是溫暖和諧的,不知不覺放松心情的妍妍轉過頭來,恰恰望進了岳濤那雙帶笑柔和的雙眸,防衛的心不禁有一絲悸動,她低頭啜了一口茶掩去臉上的表情。
  老式挂鐘的鐘擺晃動『卡答』作響,這次下午茶的時間居然已過了一小時。
  一位中年婦女出現在門口:『院長……』
  李院長對妍妍一笑:『你們年輕人聊聊,我馬上回來……』
  她精力充沛地走出辨公室,不忘順手攏上大門。
  『別介意,』岳濤語气溫和說道:『老人家都這樣的,巴不得見到晚輩們成雙成對,瓜褋綿綿——也不管『小孩子們』是否心里另有所屬、或者根本是個對异性不感興趣的同性戀者。』
  妍妍錯愕地睜大美目,同性戀?看到岳濤眼底那抹淘气的光芒,她忍不住展顏一笑:『你是嗎?』
  『兩者皆否。』岳濤肯定回答,看到蘇妍妍的笑容,他終于明白何謂『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魅力。
  『為了公平起見……』他玩笑意味甚濃地小心刺探:『你是嗎?』
  妍妍笑著閃避問題,『岳先生不看閒語專欄嗎?』
  『不!我相信眼見為憑。』岳濤說。
  妍妍几乎忘了和异性如此輕松自在地相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沒有諂媚惊艷的爭相奉承、猥俗暗示的雙關語及貪婪色欲的眼神,岳濤對待她一如普通女孩,親切風趣又极為尊重,而且……毫不隱瞞對她的仰慕。
  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緒牽動妍妍心弦,她不過是個极為平凡的女孩,只是令眾人惊艷的美貌將她誤累了。一般女孩所能擁有的,對她而言卻是一种奢求。
  高處不胜寒——心思飄忽的妍妍垂睫不語。
  『花容月貌為誰妍?』岳濤陡然沖口而出,看到蘇妍妍一臉錯愕惊异的表情不禁自悔冒撞。
  已被牽動的心弦顫動得更厲害。呵!這句話——多年以前也有人這樣說過——心慌的妍妍放下了茶杯,側首看著窗外的雨絲已經變得細疏零落;她挪動了身軀不再注視岳濤,有絲倉促道:『我……該走了。』
  隨著她离座的岳濤泰然自若說:『還有些雨絲,我送你。』
  知道她開車不勞人送時,岳濤只是一笑,撐起了一把大雨傘,將她護送到那輛紅色愛快羅蜜歐跑車旁,『天雨路滑,山路彎道又多,小心開車。』
  坐在駕駛座內的妍妍抬頭看著岳濤,他是個好看的男人,健碩修長的骨架和令人望之可親的笑容,從各种條件觀察都是一個頗令异性心動的男子。
  『謝謝。』妍妍輕聲淺笑,緩緩地激活車子,黑發濕濡的岳濤站在原地目送她离開。
  妍妍忍不住由后視鏡多望了他几眼,當她的車子轉過了好几個彎道后,她才猛然憶起:這個對她不掩飾好感的男子并沒有追問她的電話、地址,或死纏爛打地要求訂下約會。
  咦!一定是她的『魅力』退步了,妍妍幽自己一默。
  而剛剛兩人共撐的那把大傘正安穩地斜躺在右側客座下——這是岳濤的殷勤,怕她下車時淋雨。
  要怎么還呢?妍妍想。
  有緣自然會相識的。岳濤說的話讓妍妍臉上泛起了微笑,她有預感:還會再見
  新旭公司
  閒來無事的歐陽敏正透過國際网絡觀賞世界西洋棋賽,自認為已把份內工作做好的她,對在上班時間內假公濟私的行為可是一點也不感到愧疚——至少對公司毫無貢獻的某些人摸魚可摸得比她更凶。
  聚精匯神的歐陽敏渾然不覺背后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公司里的『蟑螂王』——王裕德,一向是歐陽敏死對頭,說來話長,原因簡單——那就是王某人的男性虛榮心作祟。
  身為老板外甥——又頂著留洋碩士學位,長相瀟洒(自認)不凡的王裕德,怎么也無法接受外貌不怎么樣的歐陽敏沒有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明明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嘛!還老裝出一副冰山——又不是美人的模樣。
  更令王裕德記恨的是:拜歐陽敬之賜,他居然得了個『蟑螂王』的綽號!那是去年的事,老舊的辦公室里不時出現几只肥油大蟑螂還展翅飛翔,惹得几個年輕女同事尖叫連連四處竄逃,只見咱們歐陽小姐仍然處變不惊,說聲:『借用。』便拿起了王裕德桌上的棒球——那還是他觀賞職棒幸運『搶』來的全壘打紀念,還有球員明星的簽名哩——精准無比地擊中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大蟑螂,還好死不死地落在正哈哈大笑的王裕德頭上,笑聲隨即變慘叫,王裕德摸到了頭發上黏膩的尸体殘骸,沖了出去,在洗手間里沖了又沖,洗了又洗,精心整燙的發型成了落湯雞;從此,歐陽敏更是把他的棒球當做了打擊蟑螂的利器,球無虛發,他也得了個『蟑螂』綽號。
  『哼!蟑螂、蜘蛛、壁虎,你都不怕……我看這玩意儿你怕不怕?』蟑螂王在心底嘀咕,手里拿著一個小麻袋,這是昨天他在西門町買的『寵物』。
  他走到歐陽敏桌前,傾斜著身子,手臂搭在她的計算机上笑嘻嘻地說:『早安!歐陽小姐。』
  『早。』歐陽敏眼皮抬也不抬,西洋棋賽進行得正精采,她哪有空去理這痞子。
  蟑螂王略動手腳,一尾細小的‘青竹絲’懶洋洋地爬出麻袋,吐著蛇信蠕動身体,蜷曲著掉落在計算机鍵盤上。
  死撐面子的他故作鎮定,微顫著手狠狽的掏挖出那條小蛇『扔』進了小麻袋中,暗下決心等沒人看見的時候,他一定吧要這條蛇扔進垃圾桶里。
  這女人根本不是人!
  胜負已定,棋王繼續蟬聯世界冠軍,歐陽敏對殘局失去了興致。
  她側轉身子,透過金絲鏡框的眼鏡打量著一臉不快的蟑螂王,語气波瀾不興地說:『有時候,你真令我怀念起小學同學。』
  『什么意思?』思慮慢半拍的王某人問。
  『沒什么。』歐陽敏微一聳肩,周圍響起了一些掩嘴、低笑的噪音。
  驀然明白自己又被冷嘲一番的王某人漲紅了臉:『我看你倒像我的高中老師咧!』
  『王同學,相信我,如果我是你高中老師的話,你絕對畢不了業。』歐陽敏冷淡的下評論。
  周圍響起了尖叫聲,蟑螂王滿意地看著『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歐陽敏僵直了身体。
  『這是我的新寵物,叫‘小菁’,可愛吧?』他得意地介紹。
  奇怪!她怎么沒尖叫?
  『你的寵物?』歐陽敏冷靜沈穩觀察,确信這條小蛇只是貌似‘青竹絲’而已,并沒有毒性。
  『是呀!我在西門町買的……』聲音卡在他的喉嚨里,蟑螂王大惊失色地看著歐陽敏伸手捉住了那條小蛇,繞在手指間玩耍。
  『鱗片有些損傷了,你得小心照顧。』歐陽敏細細端詳道。
  看了几眼,似乎失去興致的歐陽敏做了件令眾人看傻眼的事——她居然把小蛇放進蟑螂王襯衫胸前的口袋;輕松自若地說:『好好養,愛它就別丟棄它。』
  歐陽敏的注意力又回到西洋棋大賽,視而不見王某人發自的臉色,小蛇在口袋里蠕蠕而動的感覺,透過單薄的襯衫布料傳遞到他的胸口——說有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你……』蟑螂王被她的冷言冷語气得抓狂,他實在搞不懂這女人,他一向自認風趣幽默也很有女人緣,怎么一碰上歐陽敏就沒輒了?每次看到他就像看到蟑螂似——不!比看到蟑螂更糟——簡直是視若無睹。
  而歐陽敏愈是冷淡,他就愈不甘心,更想去招惹她,想看看這個冷若如冰霜的‘老姑婆’失去冷靜、惊惶失措的模樣。
  直至目前為止,王某人一直沒成功,只不過是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幼稚的小人,糗態百出。
  『你再得意吧!我看你能得意多久——』气极失言的王某人揭下這句話轉身离去。歐陽敏微抬左眉,蟑螂王是老板外甥,或多或少知道些內幕吧?她慢條斯理起身,走向董事長辦公室。
  『進來。』李老板語帶無奈,不曉得要怎么樣應付這個難纏的員工。
  『董事長,』歐陽敏將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微傾身体,對愁眉苦臉的老板施加無形壓力。
  『什么事?』李老板畏縮道。
  『最近,我听到了一些對公司士气有所影響的傳言。』歐陽敏冷淡銳利地望著他道:『公司要倒閉了嗎?我記得『戰國風云錄』游戲軟件賣得不錯呀!你沒有理由賣掉公司的,不是嗎?』
  李老板有著短暫的失措,她……不可能知道的,畢竟是商場打滾多年的人了,他沒被歐陽敏的試探言詞嚇倒,极力表現出無辜的表情:『你在說些什么呀?』
  歐陽敏打量著老板,『有流言說,你打算賣了公司,退休享清福?』
  如果是不相識的人看到這种場面,恐怕會搞不清楚狀況,真不曉得誰才是真的老板。
  『歐陽小姐,』李老板沒好聲气,『就算我真有那個打算,賣的也是『我的』公司,跟你沒關系吧?』
  『如果你賣的只是公司,當然跟我沒關系。』歐陽敏微挑雙眉道:『只要你別‘忘了’告訴買主,這十年來,我所設計的軟件程序『智能財產所有權』都屬于我。』
  李老板咕噥了一聲,語气尖酸地說:『我怎么敢忘呢?』
  『我認為,如果你真的打算出售公司,最起碼也該事先對員工示意吧?』歐陽敏淡然詢問。
  『當然。』李老板不太熱誠答道。
  目送歐陽敏走出辦公室外,他無精打采地攤在軟皮旋轉椅內。
  他是老板耶!偏偏被這個小女孩看扁了,真是莫名其妙!
  外人看他的公司鴻圖大展,財源滾滾,只有天知道,新旭推出的各項長紅賣座軟件皆出自于這位姑奶奶的构思,其它能小賺,打平就不錯啦!同業們眼紅羡慕‘新旭’賺錢,只有他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原因是這小妮子太精明了,從一進公司就表明了『真金不怕火煉』的自信,提出了与銷售額度成三級跳的分紅要求;也是他胡涂油蒙了心,沒看出歐陽敏的實力,半開玩笑地簽定契約,下場是——她所設計的游戲軟件賣得愈好,被她瓜分得去的利潤也愈多。
  看走眼的李老板只能干瞪眼,后悔不迭。偏又不能得罪她,怕她走人,于是久而久之,這小妮子儼然成了‘新旭’的地下老板,大小事務只有她說的算數。
  有時候,他不禁自艾与自怜,他這個老板簡直成了歐陽敏掌中的傀儡——別人還羡慕他『財源廣進』呢!
  哼!見鬼的『智能財產所有權』!李老板恨得牙痒痒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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