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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怕死的追求者終于出現了?!周家親友們惊异地交換這個惊天動地的消息。
  芊黛度蜜月去了;妍妍出國拍泳裝寫真;而歐陽敏正忙著“捕鼠計划”——任職計算机公司的敏儿發現有人侵入她的地盤想竊取她的机密資料,正精神抖擻地對付來人。所以龍云鵬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霸占了紅霓所有閒暇時間,在別人眼中兩人儼然已是一對情侶。
  不是說戀愛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情嗎?原來希望紅霓能稍微有點女人味的周家夫婦頭疼地想,怎么這個寶貝女儿全不按牌理出牌?!不但沒有一絲戀愛中的女孩儿嬌態,反而玩得更野更凶。
  飆車、夜游、拚酒、賭球……沒有芊黛在身旁制衡,紅霓簡直像匹脫韁野馬;
  而龍云鵬的一味附和,更令紅霓大為高興,變本加厲。
  “哎!真無聊!”剛和龍云鵬露了一手花式撞球技巧,藝惊全場的紅霓索然無味道。
  芊黛、妍妍不在,敏儿又忙她的“捕鼠計划”,紅霓和龍云鵬混了這么几天几夜,瘋狂玩樂的新鮮感也消失殆盡。
  無聊?!
  耐心陪她瘋了好几天的龍云鵬不禁揚眉——這匹野馬開始覺得無聊了?!
  唔!也該是他收緊韁繩,掌握主控權的時候了,龍云鵬暗忖。
  “既然如此,做點讓大伙儿‘有得聊’的事情,如何?”他輕松自然地抓住了紅霓的手腕說道,英俊的臉孔帶著一抹邪气的笑意。
  下一秒鐘,紅霓已被他拉進了怀里,堅毅的雙唇落在她的唇上,原本人聲嘈雜的PUB霎時凍結了聲浪,只剩下旋律奔放的南島音樂。
  以紅霓為偶像的一群年輕人莫不瞠目結舌地看著紅霓被一個高大挺拔的英俊男士“冒犯”,而且居然沒有將他打得滿地找牙——紅霓“變性”了嗎?
  几個崇拜紅霓的年輕女孩甚至發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叫:“天哪!紅霓居然跟‘男人’親吻!”
  “討厭!人家不要啦!”另一個女孩气急跳腳道。
  熱力四射、明朗俊俏的紅霓一向是這群少女的夢中騎士,怎么可以跟男人接吻?!龍云鵬的吻一如他的人——霸道、需索,不容對方拒絕,充滿了自信与技巧。
  一向采取主動而且不缺乏對象的紅霓惊訝的發現:她并不討厭龍云鵬的吻——
  這种說法似乎不太正确,“不討厭”甚至可以用“還滿喜歡”來代替——被吻,對她而言還是個嶄新的体驗。
  經驗丰富的龍云鵬靈巧地挑逗她,另一只手來到她的頸后,半強迫式地索取回吻,親昵的肢体語言隱含霸气和一絲不耐。
  誤把紅霓的平和反應當作是投降訊息——女人終究是女人呵!一個吻就嚇住了,這個胜利也來得太快了、太容易了些!龍云鵬不免失望地想。
  同紅霓甚至沒辦法回吻他……心念尚未做出适當對策時,胃部的一記重擊令他悶哼出聲,提早數秒結束了這個長吻。
  他錯估了紅霓的心性!
  紅霓的熱情一向來得急也去得快,一旦被吻的新鮮感消褪以后;她就不耐煩擔任被動的一方,迅速出手解除被箝制的狀況。
  龍云鵬訝异地看著她明亮的笑靨,完全沒有一絲女性該有的矜持或羞澀,他再一次地發覺紅霓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异類!
  紅霓倏然出手揪住了他的領帶,笑吟吟地開口:“我還有讓別人‘更有聊’的話題……”
  預期中的拳腳功夫并沒有施展在龍云鵬的身上,在眾目睽睽的惊呼聲中,紅霓大膽熱情地主動親吻龍云鵬,奪回了主控權。
  許久之后,龍云鵬才找回足夠的定力,不怎么高興地承認:周紅霓的反應又為他上了一課——富有侵略性的不僅只有男性而已!
         ※        ※         ※
  每月的十日、二十五日是大圣固定巡視店面、查看帳冊的日子,既然混跡江湖,手下一大票弟兄當然全靠他吃穿用度;金錢開支無法節省就只有想辦法開源了。
  于是,在“高人”指點之下;大圣早從十年前使插手娛樂事業,舉凡酒店、PUB、賓館、怕青哥、電玩等游樂場,都經營得有聲有色,成為幫里最大的經濟來源。
  這也是黑社會分子能否由小卒子轉型為大哥大的關鍵——不事生產、欺壓良民、魚肉鄉里的是“流氓”,更下流的只能叫“混混”;真正能夠揚名立万被道上弟兄尊稱為“角頭”、“大哥”的一定是任俠好義、豪气干云的好漢,絕對不可能去欺凌善良百姓。
  或許在某些衛道之士眼里,這些生意仍是傷風敗俗的特种營業,但是至少能夠讓弟兄們有口飯吃不致于扰民;也算是促進“經濟繁榮”、“維護治安”吧!大圣自嘲。
  按照路途遠近的巡視行程,大圣先后看過了兩家酒店、一間柏青哥,總感覺到負責看場子、圍勢的弟兄們不太對勁,說話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隱衷,而話題始終大同小异——
  “老板……周小姐她……她近來……呢!還好吧?”
  “老大,大姊頭她最近好象……很少到堂口去走動--”“董欸,您最近是不是比較忙?都沒有照顧大姊頭--”接二連三的迂回“問候”令原本漫不經心的大圣皺眉,驀然想起他已經有好多天未曾被紅霓“騷扰”,哈!難怪他這几天總覺得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能夠這种耳根清淨真是該謝天謝地!
  當他走進PUB的辦公室時,類似的開場白又再次出現——
  “大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又來了!
  大圣歎了口气放下帳簿道:“說吧!這次紅霓又惹了什么禍?”
  PUB負責人安東的表情像喉嚨硬了顆水煮蛋般滑稽,半晌說不出話來。
  “說呀!”大圣不耐煩地催促道。
  “……大哥……您知道了?”安東猶豫不決地反問。
  “我看差不多全台北的人都知道了。”他沒好聲气道。
  “紅霓大姊她……她……”安東欲言又止,“最近常在店里消遣……”
  八成是帳單問題!大圣暗忖道。
  紅霓有個坏習慣,她常在玩得高興的時候揮霍請客,就算是陌生人也一樣有分,在他的店里“記帳”往往是一長串天文數字。
  誰叫他曾允諾讓紅霓插暗股、分紅利——軍警界的高階人物大多是周老爺子的門生,挺賣紅霓面子,只要他的店循規蹈矩,別太張揚過火,黑白兩道也相安無事——兩相權衡,就當他上輩子欠紅霓的吧!
  “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們了嗎?紅霓要簽帳的話隨她去,再從帳目上抑就沒事了。”大圣皺眉道。
  “不是的……大姊她……有帶朋友來……”安東的聲音像蚊子叫,迅速補充一句:“是男的!”男的?很稀奇嗎?!大圣迷惑地想:世界上的人口有一半以上是男的!
  “有什么事是我應該知道,而你們不敢說的?”他直抵問題核心。
  安東張嘴又閉上,一副掙扎為難的模樣,大圣怀疑地看著手下的弟兄露出怜憫的表情。
  “那個家伙跟大姊……走得很近!”回答他的安東一副豁出去的神態。
  原來……
  “多近?!”大圣大感興趣隨口問道。
  真是奇怪!不曉得為什么幫內弟兄們總是一廂情愿地把他跟紅霓配成一對?以前還常常對著紅霓“大嫂”、“嫂子”的叫,惹得紅霓光火不由分說地揍過几次后才改口叫“大姊”,到現在還當他是“懼內大丈夫”,真是見鬼了!
  算了!他還是查看帳冊比較重要!
  安東支吾著搜索比較婉轉的形容詞,但又得讓大哥了解事態的嚴重性——當眾勾搭、親嘴,簡直是對一狗……不!不能這樣說!不然一定被大伙儿圍毆!
  “……反正……就是……”安東几乎語無倫次,當“報馬仔”的心情實在不是滋味,“那個男的吻了大姊,大姊揍了那家伙一拳,又吻了那個男的……”
  大圣惊訝地闔上了帳簿,紅霓和男人?!
  “真是不怕死的家伙!”他搖頭晒笑。
  弟兄們誤會了他的話意。
  “對呀!好大的狗膽!簡直沒把咱們‘青松幫’放在眼里!”大伙儿群情激憤。
  敢“動”大哥的女人,不管這個小白臉是不是故意的都該死!
  “既然這樣,干脆把他給‘剁’了!”有人提議道。
  “不!不准去動他!”大圣銳聲反對。
  “可是……”對他的“辜息養奸”頗不滿意,安東嘴里咕噥著面子問題云云。
  “我說不行就不行!隨紅霓高興,他們要上賓館開房間也無所謂!”大圣挑明了講。
  舉座嘩然。
  這……這實在太离譜了!懼內也有懼內的分寸,哪有老婆偷漢子,老公還裝聾作啞的?!
  直到大圣走出了听力范圍,PUB里才傳出抱不平的聲浪。
  “嗚……老大真是太可怜了!”
  “有啥法度?!誰叫大姊恰北北像只母老虎!”
  与他們愁云慘霧的心情成強烈對比的王志圣可說是輕松愉快。
  紅霓有男朋友了!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他可是十二万分的樂見其成。
  怪不得近來紅霓沒有去他那里唱卡拉0K,荼毒他的听覺神經。
  也許照這樣發展下去,他終于可以擺脫紅霓,過太平日子!大圣滿怀憧憬地想。
  果真如此,也一定燒香拜佛、鳴放鞭炮慶況——感謝天賜奇跡!
         ※        ※         ※
  王志圣的希望終歸落空。
  距离手下告知他:紅霓有追求者的事不過兩天時間,紅霓又出狀況了!
  看了一眼手表,他差點沒抓狂,凌晨三點半!
  他旗下的“金色王朝”酒店招牌居然被人砸了,价值不菲的華麗鏤花玻璃大門也被打破,店里鶯飛燕散只剩下兩、三只小貓!是誰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誰能告訴我,這里出了什么事?!”王志圣臉色不善,語气冰冷道。
  囁嚅回答他問題的是挂名經理的“圍場”弟兄,“大姊……和XX車行的司机起了點小沖突……那個司机用無線電‘叩’了一大群人……”
  周紅霓!王志圣只感到气血上涌,該死的她簡直是一顆活生生的定時炸彈!
  天哪!芊黛公主才离開了几天去度蜜月,她就犯了老毛病惹事生非,她要做女超人去單挑那些街頭霸王是她的事,干嘛把他的酒店也卷進這場風波里?!王志圣欲哭無淚地想。
  “然后呢?”他臉色鐵青地問:“算了!不用說我也猜得出來!你們太平日子過久了,正巴不得有打打殺殺的机會,所以那個唯恐天下不亂、四肢發達的白痴女人一聲吆喝,你們就迫不及待地‘摻上一腳’了!”
  他的手下唯唯諾諾不敢辯白。
  望了一眼狼藉滿地的場面以及三兩個殘兵,一股不好的預感令王志圣頭皮發麻。
  “其它的弟兄呢?店里的小姐沒受傷吧?”他為時已晚地詢問。
  只見這几個手下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才說出了他最怕听到的答案:“……不曉得是哪個龜儿子報警,條子都出動了……也“順便”將店里的客人、小姐都帶回去問話……”
  “他媽的!這是多久以前的事?”大為光火的王志圣質問。
  當他知道紅霓是在三個小時之前惹出大禍,他不禁咆哮出一長串髒話。
  “三個小時前?你們為什么不干脆等到店里被勒令停業以后再來通知我?!”
  王志圣辛辣諷刺。
  他搞不懂,為什么周紅霓總有本事將麻煩搞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而偏偏他手下這批天兵天將又對紅霓忠心耿耿,個個被她收拾得服服貼貼!
  他的手下耶!WHY?!真個是“問天天不語”!
  “哪個分局?”王志圣咬牙問,只希望“亡羊補牢,猶未晚矣!”該死的周紅霓!人家不是說女孩子談戀愛的時候,舉止會比較含蓄嗎?他想。
  錯了!那家伙根本就不算是個女人!
         ※        ※         ※
  實在是太感謝新聞記者的辛勞!
  居然能把凌晨一點的新聞擠上了當天社會新聞版,而且還是頭條!篇幅廣大。
  才剛去分局“了解情況”的王志圣拿著“熱騰騰”的早報頭疼不已地沉吟。
  他從報紙上獲知的經過情形比從手下口中知道得還要詳細。
  粗黑的“號外”標題斜放在照片右上方加框,“巷戰!激斗!”等聳動字眼配上照片緊緊攫住了讀者的目光。
  由于周紅霓在分局獲得的禮遇,報導中沒出現她的“大名”,王志圣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据記者報導肇禍原因是出租車司机和店里泊車小弟起沖突,互調人馬叫陣,一言不合打了起來,屈居下風的司机被打紅了眼,憤而駕駛出租車“沖”破了酒店玻璃大門……
  鬧出這么大的CASE,令轄區長官很不高興,警方的面子挂不住,放出風聲決定在這几日擴大臨檢。
  如果不是周老爺子出面說情,他的“金色王朝”肯定要變成“末代王朝”!
  而現在,他居然還得听“禍首”的指示,從分局里拿著她的車鑰匙去幫她開車過來分局重歸原主,簡直是窩囊透頂!看到紅霓這個闖禍精是被副分局長“送”出門外的禮遇,王志圣的心理不禁有些失去平衡。
  這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
  像她這樣好命投胎到富貴人家,一出世就注定是安富尊榮,“鑲金包銀”的貴命。
  而他一出生就注定是角頭老大的儿子,得背負著江湖人物的宿命,雖然不致于像歌詞中“性命不值錢的歹命子”那般悲涼——甚至還有人欽羡他的風光——卻沒人了解,頂著新生代角頭老大的名號,他必須付出多大的代价。
  哪像這該死的周家大小姐,每一次闖禍自然會有人在她后面收拾善后!戴著雷朋太陽眼鏡的王志圣臉罩寒霜地想。
  紅霓再怎么少根筋也看出他神色不對,“有一點點”心虛地解釋:“事情會變得如此嚴重的地步,實在是沒有辦法預料……”
  王志圣沒好聲气地敷衍她,只是緊抿著雙唇不發一言。
  他的注意力倏然集中在隨后出現的高大男子身上。
  “紅霓,我早知道跟你在一起絕不會無聊。”精神奕奕的龍云鵬含笑說道:
  “可是我沒想到,台北的街頭也可以這么刺激,“洛城大暴動”也差不多是如此而已。”
  這個男子的言詞令王志圣心生不悅——居然有人能把一場災難當成游戲來看?!
  這家伙肯定比紅霓好不了多少。不!或許該說更糟!
  他几乎可以預見:如果這家伙是紅霓的“伙伴”,別說規勸了,更有可能做的事是為虎作倀!
  紅霓興高采烈地為兩個男人互相介紹,由她的舉止來看,這個姓龍的公子哥儿還頗能討她歡心,王志圣在心中冷淡想想。
  即使是他這种粗人,也能一眼看出龍云鵬身上的衣著极為昂貴,雖然有些凌亂破損,依然不減他英姿煥發的富貴气息,魁梧的体格是標准的衣架子,一身健美身材十之八九是在健身房中鍛煉出來的。
  在王志圣打量著對方的同時,龍云鵬也在評估著他的分量——
  在明亮晨光中戴著名牌墨鏡的“大圣”,跟龍云鵬的想象有所出入。
  瘦削修長的身軀憑靠在紅色保時捷車門,狀似閒适的肢体語言卻隱含張力,稍有眼力的人絕對不會想去招惹他;棉質背心、軍式夾克,看來這個黑道人物的穿著是以舒适便利為考量——台灣所謂的黑道大哥不是都手挂勞力士、滿天星、大克鑽戒、嘴鑲金牙、血盆大口嚼檳榔嗎?龍云鵬納悶想道,怎么這個年輕男子看起來卻頹唐冷肅、气度不俗?
  兩個男人互相打量對方的斤兩,空气中似乎可以迸出一絲火花,而后知后覺的紅霓猶自鼓勵兩人握手言歡。
  “久仰!”
  “請多指教!”
  不怎么誠意的寒喧由兩人口中逸出,短暫的握手接触,更令他們确定彼此都不喜歡對方。
  如果形容龍云鵬是一頭紋彩斑斕的花豹,那么王志圣就該是一頭暗夜潛行的黑豹,給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卻同樣危險。
  道不同不相為謀!王志圣心頭雪亮,他不可能和這個富家公子成為朋友。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將事情鬧得這么大……”紅霓的眼珠咕嚕直轉,她心里有數,這一次爺爺一定會生气的,爸媽也不會放過她,“我想還是避一下風頭好了。”
  “你也有怕的時候啊?!”龍云鵬笑嘻嘻地調侃她,“我還以為你膽大包天呢!”
  “要看情況。”紅霓聳肩,轉而以充滿希冀的眼光看著王志圣,“猴子,你想,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他口气平板地否決紅霓想賴在他家避難的企圖。
  “我的話都還沒說完呢!”紅霓抗議。
  王志圣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一口白牙說:“爺爺吩咐過了,要你馬上回家!”
  龍云鵬挑起一道濃眉,爺爺?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和周家人關系頗不尋常?!
  紅霓抱頭呻吟,指摘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陷害我被罰,你很高興了吧!”
  王志圣只是冷笑地瞅著她看,懶得跟她爭辯誰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沒辦法!只好回去“領賞”囉!紅霓嘀嘀咕咕地坐上她的紅色保時捷,載龍云鵬回他下榻的飯店。
  跑車揚長而去,拋下一臉莫測高深的王志圣,獨自凝視著遠去的車影……
         ※        ※         ※
  “他不适合你!”龍云鵬突然開口。
  “誰?”紅霓漫聲應道:“你是說猴子嗎?”
  “他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龍云鵬輕描淡寫道:“人生觀、价值感截然不同,我很訝异你居然會交上這种朋友。”
  他語气中的輕視鄙薄令紅霓不悅皺眉,紅色保時捷跑車已經快到飯店門口。
  “不管是哪种朋友,都是我所認可喜歡的人,不需要別人來干涉。”紅霓直話直說。
  她的意思很清楚:交什么樣的朋友是她的自由,不必他來管。
  龍云鵬哂然一笑,決定暫時擱置這個話題,臨下車之際,他又以猝不及防的攻勢掠奪紅霓的唇,良久才滿意地松開雙手,自負地以手指撫過她的嘴唇,輕聲叮嚀:
  “記住!你是屬于我的!”
  紅霓撥開了他的手,嘴角微揚地反駁他,“我容許你吻我,是因為我喜歡,并不代表什么!你該記住這一點!”
  她的反應出乎龍云鵬的意料,望著風馳電掣离去的車影,他逸出了豪朗笑聲。
  他和她之間的意志之爭,孰強孰弱,只有等待時間來證明了!
         ※        ※         ※
  “我回來了!”紅霓朗誦詩歌般說道:“爺爺、爸媽別生气!气坏身子沒人替!”
  坐在沙發上的三位長輩一起投給她責難的眼光。
  “你這個傻妞!”周老爺子語气緊繃。咬!看來真的生气了。
  “爺!我可以解釋。”紅霓舉手作投降狀,“真的!”
  “你這孩子!”周父搖頭責備她道:“成日玩鬧,到底要到什么時候才會長大?
  這次居然‘玩’成街頭暴動了。”
  “爸!那是新聞記者夸大其詞啦!沒有那么嚴重!”紅霓連忙安撫道。
  “天啊!你是怎么弄出這么大的紕漏來?”周母歎气道:“跟出租車司机打群架?”
  “是他們不好啊!”紅霓辯解道:“巷道狹小,車子會擦撞是他技術差,他不自我反省,反而用髒話罵我,歧視女性——也不想想我的駕駛技術比他好過几千倍!”
  咽不下這口气的紅霓理所當然搖下車窗跟他對罵——用的是從大圣那幫弟兄們學來的全套本領——罵得對方目瞪口呆,只是紅霓不太“輪轉”的台語,立時泄露了她“外省因仔”的血統。
  “那個渾蛋罵不贏我,居然吐檳榔汁在我車門上,還罵我是“外省仔豬”哩!
  我是气昏頭了才出手的嘛!”紅霓企圖說服父母親錯不在她,想了想又補充一句:
  “只輕輕地打了他兩下而已……”
  “輕輕打他兩下?”周老爺子拈須沉聲間:“那為什么會波及無辜,將人家的店砸得滿目瘡痍?”
  “那也不是我的錯!”紅霓大嚷出聲:“我怎么知道他們出租車司机用無線電聯絡,一下子就聚攏了一、二十輛?泊車小弟認得我,當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我和云鵬兩人以寡敵眾吃大虧,結果……店里的弟兄們都出來幫忙啦!”
  “真是胡鬧!万一鬧出人命來,都是你的罪過!”周母臉色慘白痛責女儿。
  “你這個傻妞!”周老爺子頻頻搖頭宣布了她的“刑罰”道:“從現在開始一周內,除了吃飯、及睡眠時間外,你每天得在和室里靜坐反省,不准外出。”
  “爺!”紅霓瞪大了雙眼,周老爺子的靜坐可是魔鬼般嚴格,稍有一丁點儿晃動,戒尺就毫不留情打下去,腿酸腳麻外加全身尺痕,簡直是慘無人道。
  “我知道我錯了……”她試著挽回。
  “沒得商量!我縱容你太久了!”周老爺子這次可是吃了秤鉈鐵了心。
  “對了!你的睡眠時間嚴格限制八小時,別想賴床!”周父補充道。
  天哪!連想偷懶也沒有机會。
  “還有,”周母也開腔了,“紅霓一向沒有早睡習慣,我再加一項:睡前挪出一個小時寫二十篇毛筆字,書帖我會准備。”
  “媽!”紅霓睜大了雙眼:“怎么可能?二十篇,最少也要兩個小時才寫得完!
  您是要我‘草書’嗎?”
  紅霓不說還好,一說便點醒了周父,“對!你不說我倒忘了,如果太潦草、難看的話,自動加倍!”
  紅霓差點沒口吐白沫,她是走什么“好運”啊!
  “爺……”她可怜兮兮地哀求。
  “這是你該得的!”周老爺子這次狠下心來了。
  不趁早教訓這個孩子,難道要等到她触犯法律、身陷囹圄時再來后悔嗎?老人家幡然醒悟,憶起了王志圣語重心長的忠告。
  “紅霓不可能永遠都那么幸運脫身,您也不可能庇佑她一輩子,她得學習長大……”
  “別討价還价!大妞!”周老爺子溫和警告,“比起坐牢,還算便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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