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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亭嫣好不容易安撫了亭嫣,一回到房里,就看見德煌坐在炕
  床上“你……”她愣在門口,躊躇不前。
  “我等你一會儿了!”德煌從炕床上起來、撣撣發縐的衣襬。
  “有事嗎?”亭嫣不自覺地后退一步。
  “又是這句,你能不能換點新鮮的問?”德煌撇撇嘴,走到亭嫣面前。
  亭嫣兩手捏著帕子,方才在花廳里那緊張的情緒又莫名地掌控她,她左右望了又望,卻不見珠儿“在找珠儿?”德煌低笑。“她讓我給遣走了!”他輕松地說。
  亭嫣愣了一下,气氛一時尷尬,終于地想到話說。“方才在花廳,謝謝你替我留住富爾碩。”
  “我替你留他?”德煌嗤笑。“我可沒說半句留他的話!”
  “可你替我解圍”
  “解圍?難不成你心底不是這么想的?你留他另有目的?”他突然顯得咄咄逼人。
  亭嫣胸口一窒,不自覺地又退了一步,德煌卻同時逼近一步。“說啊!你另有目的?”他聲音依舊低柔,眼神卻全然不是那回事。
  “我是另有理由,可是-”
  “什么理由?”他眸光變得危險,嗓音卻更柔,同時傾身向她。
  亭嫣微微喘著气,他溫柔的霸气反帶來更強烈的壓迫感!“今早我注意到富爾碩的面相——相理上有一句話叫‘三十印堂莫帶煞’,可今早我卻瞧出他印堂暗沈,靠近印堂的右眉凌云位上有一道傷害紋,額上父母宮下的左右輔角又青中透黑,印堂到天倉,整個天庭、司空,中正隱隱透出子股薄黑之气!
  方才在廳里他握著我的手時,我又看見他地紋中斷且現十字紋,只怕……只怕富爾碩一出京,十日內會有殺身的災禍!”她聲音略微顫抖。
  “你在胡說什么?’德煌皺超眉頭‘就算我查信,為何只要他留在我府里就能保無事?”
  一說到命理,亭嫣似變個人,臉上流轉動人的寶光,她忘了德煌的逼近帶給她的壓迫感,忘我地往下說——
  “你這府邸坐北朝南丘門于异,是上上大吉的陽宅方位。最重要的是富爾碩他命理五行屬火,是為离卦,倘若五行屬火的人身處南方,這正是本命的五行和方位的五行配合,所謂‘宅命相配’,起了風水學上的‘比和’作用,在平順時有錦上添花之功,而在不利逆境時,亦可將災禍降至最低,逢凶化吉。何況他現下住在咱們新房隔鄰,而客房在整座宅邸里位于東方震卦,是為震木,正是命屬离火卦人的生气最大吉方,加上客房四周花木扶疏、綠意盎然,木气當旺,木火相生、正益离火!”
  德煌牢牢盯住她神采煥發的小臉,好半晌才嘎聲間;“于他有益,于我又如何?”
  亭嫣笑了笑。“你們倆同屬离卦,‘八宅明鏡’一書有云:正异坎离是一家,西四宅爻莫犯他;若還一气修成象,子孫興旺定繁華。這房子适合富爾碩,自然也适合你!其實你們兩人的性情應該是极為相近的,都是豪邁坦率的性情中人……”
  “那你呢?于你又如何?”他不置可否的往下問,眉頭不自覺的縮緊。
  “于找他算是有利的陽宅,我命理五行屬木,周离火、异木、坎水相生相合,并無刑克的顧忌!”
  “你如何懂得這些?”德煌瞇起眼,并不全然信她。
  在他以為,這同所謂害人的妖術,例如“魘魅”之類雖然有別,可也算怪力亂神之說!要他全信,除非富爾碩當真出了事!
  “小時候我就愛待在阿瑪的書房里廝混時間,有一天我翻看書柜,無意間找到一口方形的木箱,也許因為年代久了,木箱外挂的鎖己經銹開,我打開一看,發現里頭全是命算卦卜的書籍,不看則已,一看之后便教人不受控制地沈迷下去……”
  她唇邊帶著甜笑,回想起那段在書房里獨自鑽研命理的日子,原本她性子就較一般孩子沈靜,之后她更是變得內斂寡言,許多時候只是默默觀察身旁每一個人面相上呈現出的禍福休咎,慢慢地累積了心得,漸漸能立斷運命,于事發前后對照征引,到后來就几乎不曾錯斷過!
  “是嗎?”德煌盯住她的眼。“我姑且相信——這不是你為了要留下富爾碩,而費心算計的謊言!”
  亭嫣小臉上的笑顏頓失,她望住他,終于輕歎口气。
  也難怪他不能全信,從前在王府里讓她看過相的多是些下人,她斷相多是照面即知,被相者并不知道她已自其面相推論出一生榮枯,只有在對方災禍臨頭時,她才會出言告誡,一般時候她閉口不言;就算說了,也只會惹來人們笑話!可當她偶然出言告誡時,府里的下人雖不敢當面笑她:私底下卻斥為無稽之談,往往要等到災禍發生了,才會回過頭來不惜跪地磕頭、苦苦哀求化解之道。可等到那時往往也太遲,她己然愛莫能助了!
  “過來。”他忽然柔聲喚她。
  亭嫣猶豫地望他,小臉不知不覺地臉紅。
  “怕什么?”他低笑,伸出手:“過來。”他又重复一次。
  亭嫣輕輕呼出一口气,慢慢走向他。
  德煌握住她的手腕。“為什么怕我?口他笑閘。
  “我沒有……”亭嫣囁囁地低孺。
  “沒有?”德煌挑起眉。手一使力把她扯向他“十三爺!”亭嫣跌入他怀里,她慌亂地想推開他的胸膛。
  “還說不怕我?”德煌死按著她,笑著抓住她細瘦的手腕。
  “十三爺……”亭嫣掙不開他,只得放棄。
  “告訴我為什么怕我,我就放了你!”他得寸進尺地把俊臉埋入她的胸脯內,嗅聞她乳問的芳香。
  “爺……別這樣……”亭嫣羞怯地扭動身子,仍不能習慣他親昵的動作。“我沒有怕你什么,對你……不是個怕字……”
  “不是怕?那是什么?一見到我就受惊嚇?”他不正經地道。
  亭嫣忍不住微笑。“你又不是吃人的野獸,為什么我一見你就要受惊嚇?”
  “你肯定我不是野獸?”他似笑非笑,突然嘎聲道:“可我卻想吃了你,怎么辦?”
  亭嫣睜大眼瞪住他,盡管他新婚那夜以及往后那几次他已對她做了許多,可她還是單純得不能理解他的話。
  德煌知道她不明白,一只大掌悄悄鑽進她衣襟內,握住褻衣下一只軟熱的椒乳“我指的是這樣吃你!”他嘎聲柔道”五指揉弄她溫軟的酥胸。
  亭嫣倒抽一口气,總算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爺……”她紅透臉蛋,情不自禁地合上眼。
  “咱們還沒圓房,記得嗎?”他翻過她的身子,讓她背著他坐在他膝上,兩手環抱住她的酥胸,溫柔地揉捏她的胸脯。
  亭媽的心猛跳了一下,她沈默下來,無法回答。
  “怎么了?不想跟我圓房?是為了富爾碩?”他挑起眉,語气冷沈下來。
  “別扯到他!”亭嫣急切地回道。“我只是……”
  “別再跟我說你害怕!”他打斷她的話。“剛才你明明說不怕我?”
  “那是指……那不是指那個。”他刻意拿她的話反制她,她有理也說不清了!
  “不是那個是哪個?”他逗她,突然摟住她親吻。
  “十三爺……”亭嫣嬌喘吁吁,推也推不開他。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又突然……“過几日我要回丰台去看看,在這之前……”他吻上她的眼瞼,溫柔得教她不敢置信……
  “十三爺?”他說要走,她的心竟也不受控制地抽痛。
  “垮著張臉做什么?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他低笑。
  “我沒有……”她情急地分辯,因為被看透心意而慌亂。
  “沒有什么?你不會想我?”他注視她紅透的小臉,眸中掠過一抹詭光。
  亭嫣紅臉低低垂著眼,沒見著他眼光中的异樣。
  “不是……”她心口莫名地熱,熱得教她透不過气來!
  沒來由的,她沒來由地開始眷戀起他的胸怀,沒來由地被他的柔情所挑動,為他心悸……她揚起小臉,深深地望住他的跟,掙扎又掙扎終于問:“有句話……我想問你“什么話?”他嘎聲問,盯住她水光灩瀲的眼。
  “為什么……你一開始不要我的,可現在……”
  “沒為什么!”他斂下眼。“這种事沒有解釋,有了解釋就不純粹了!”他似是而非地回答。
  “不純粹?”她迷惑。
  “但凡開始辯證,單純的事就變得复雜,涉入許多非情感因素。”他复雜地說明。
  亭嫣望住他陰闇的眼……她能相信他?
  他盯住她的眼。“不相信我?為什么?你有顧忌是為了……”
  “不是!”她知道他又要提起富爾碩。“我……如果你了解我的成長背景,或者能明白我不相信……你會愛我的原因。”
  親如她的額娘和阿瑪從來沒愛過她!她不欺騙自己,早已明白天下并非沒有不是的父母。可她不恨,因為相信緣分。雖然有緣結親,阿瑪和額娘不能愛她,只是彼此的緣分不夠深。
  德煌的眸光閃了閃。“你想要我了解你?”
  亭嫣低下頭。“你已經了解一部分的我了。”她輕歎道。
  ‘如果只要了解,富爾碩比我更适合你!”他道。
  亭嫣倏地抬起眼,搖頭。“我說不出你們的不同在何處,但是——我從不曾渴望富爾碩的了解。”
  “他自然而然了解你,你們不更合适?”他嗤笑,漫不經心地說。
  亭嫣怔怔望住他,心口莫名的空洞和酸痛……然后,她知自己已經愛上他了。如果明知他無心,她卻不可自拔地陷入自怜就是愛的話!
  從未有人能教她清明的思緒混亂過,包括富爾碩。
  “不管他多了解你,現下你已經是我的妻子!”德煌突然摟緊她,貼著她耳畔嘎語。
  亭嫣紅著臉,眸光隨他目光流轉,心悸加速……她知覺到他對她的影響,她緊張,可卻不害怕,只是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笨拙……
  “別怕我,”他摟緊她,低柔地嗄語。“我是你的夫君,是你最親密的人,我不會傷害你……”
  他的唇埋入她發間,低沈的喃語,隱在她發后,他溫柔的眸光轉闇,掠過一抹陰性的邪气。
  亭嫣緊張不已,細細地呼出一口气。“嗯……”她點頭,全心相信他。
  盡管明知与他只是名義上的夫妻,有朝一日她得把他還給亭嫣,可她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心……
  “放輕松。”他低沈地柔語,輕輕扯開她的前襟,握住她柔軟的胸脯。“今夜,我要得到你。”他低語,語調柔之又柔,醉人心弦。
  “十三爺……”亭嫣尖細地低吟,清麗的臉蛋逼得火紅,她微微側過臉,讓他的吻落在她白皙纖長的頸子上。
  為她這細微的動作,德煌嘎聲低笑。“你漸漸開竅了,‘嫣儿’。”他調笑,大手同時探入肚兜內,捏擠一對軟熱的椒乳。
  “啊……”亭嫣輕吟一聲,替代回答……她呼吸加快,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熱和五指的力道。
  德煌低笑,捉弄似地搓捻她如絲緞般的乳頭,直到它挺立繃緊,在他的揉搓下如兩只殷紅的莓果。另一手卻悄悄探入她的褻褲內,兩指揉扯著她私處間含苞的花蕾,一根長指邪气地擠入她腿間已經濕漉漉的窄縫……
  “啊——十三爺……不要……別……別這樣……”他的逗弄讓她意亂情迷,她拱起身子,想抗拒卻身不由己……
  德煌把肚兜卷到她胸上,讓兩只腫脹的椒乳裸裎在冰涼的空气中,他突然張開兩膝撐開她的大腿,停在她体內的手指開始抽動“啊呀——”
  亭嫣背對著騎在他膝上,她還是處子,他只插入一根指頭已經塞滿她緊窒的下体,花唇的根部痙攣地收縮著,不斷涌出濃稠濕滑的愛液。亭嫣不由自主地緊緊吸住他入侵的指頭,在他抽插之間她含著痛苦以及不可思議的愉悅,尖聲呻吟……
  “舒不舒服?”他低嘎地問,試圖再擠入一指“啊——”
  亭媽的身子猛地一抽,瘀紅的胸脯舞出一陣眩目的乳波,德煌握住一只顫動的椒乳,狂野地揉擠她!
  “舒不舒服,嗯?”他邪惡的指頭在她体內進進出出地占有她。
  亭嫣下意識搖頭,大半是因為羞愧……“不要……爺……好疼……”
  她想并攏大腿,他強壯的膝卻固執地撐開她,不讓她合起腿……
  “別怕,痛是必然的。”他低柔地安撫她,慢慢再擠入一指——“我要你的腿為我張開!”他邪气地嘎語,轉動指頭,玩弄她濕窄的信道。
  “啊——”亭嫣拱起胸脯,整個玉白的身子都逼得殷紅了……她閉緊雙眸,迷醉在他邪肆的沖擊中,迷失在他溫柔的細語里……
  “愛我螞,‘嫣儿’?”德煌突然撤出手,轉過她的身子,把她抱到床上壓上她,熱唇貼在她敏感的耳畔嘎聲問。
  “呃……”亭嫣睜開眼,眼神迷亂、渴望、無言地祈求。
  “愛我嗎?我要听你親口說。”他解開褲頭,抵在她充分濕潤的私處,碩大的下体昂挺待發。
  亭嫣嗚咽一聲,感受到他男性象征處傳來的熱力!
  “說,到底愛不愛我?”他略微壓下身,男性前端沈入她緊湊的体內“啊……我……”亭嫣拱起身子,水漾的眸子楚楚地凝睇他。
  “嗯?到底愛不愛我?”他陰性的眸光愈闇,再沈入后半部。
  “愛……愛你……”亭嫣閉起眼,体內驀然一陣撕扯的疼痛。
  “說大聲些。”他暗啞道,慢慢地進入。
  “我……愛你……”她帶著痛苦聲重复一遍愛語。并非因為他在她体內,這一刻亭嫣驀然明白,她是發自心底對他說出這三個字!
  德煌滿意地笑了。“叫我的名字,再說一遍!”嗄聲命令,大掌繞到她身后捏住兩片白嫩的粉臀。
  “德……德煌……我愛你……啊!”
  同時他挺腰刺入她体內——貫穿她貞洁的下体?
  “啊呀——啊——”亭嫣尖銳的喊叫回響在幽靜的十三皇子府邸……
  屋外夜霧迷茫,罪惡的黑夜蒙上一層污濁的灰霧……
  ★★★
  第二天一早亭嫣醒過來時,德煌已經不在床上。
  天才剛亮,他已經走了,可見昨晚他并沒睡在她房里。亭嫣望著窗外隱隱初升的朝陽,心底有一絲惘然……“格格!”珠儿的聲音從房外傳進來。
  亭嫣回過神,連忙下床慌亂地拾起散了一地的衣物,塞在被子里再爬上床去,然后匆促地重新蓋好被子。
  “格格!”珠儿推門進來,手里端了盆水。“格格,您還沒醒嗎?”放下手中的水盆,她走到床邊。
  “嗯……”亭嫣慢慢睜開眼。
  “格格,您要起來了嗎?”珠儿問。
  “現在什么時候了?”亭嫣問,兩手緊掖著被子。莫名的心虛感作祟,她竟然不敢讓珠儿知道她昨晚和德煌圓房的事!
  “格格,表少爺今天一早就等在門口了,瞧他一付著急的模樣,似乎有話要告訴您!”珠儿道。
  “富爾碩?他有什么話要告訴我?”亭嫣問。
  “遲我他不清楚!”珠儿兩眼盯著亭嫣緊掖被子的雙手,覺得奇怪。“格格,您不下床梳洗嗎?”
  “不。不了……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亭嫣撤著謊,不自覺地臉紅。
  “不舒服?”珠儿拔高聲,緊張起來。“要不要我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不要——”亭嫣急忙阻止,警覺到自己過度的慌張、她緩下聲道:‘我在床上躺躺就好了。”
  “那好吧。可要是身子沒緩過來,您要赶緊跟我說,我才好去請個大夫來!”
  珠儿道。
  “我知道。”亭嫣柔順地點頭。
  珠儿走到窗邊,朝外張望了几眼。“格格,表少爺還等在外頭呢!”她轉身對亭嫣道。
  亭嫣蹙起眉頭,半晌輕聲囑咐珠儿:“不如你出去問問他有什么事。”
  “好啊!”珠儿輕快地回道,立刻推問出去。凡是對亭嫣好的人就是對她好;
  因此珠儿喜歡富爾碩。
  “表少爺!”珠儿出了房門,喚住在外頭園子里踱步的富爾碩。
  富爾碩見是珠儿叫他,急忙走過來。“珠儿,亭嫣她——”
  “表少爺,我見您在這儿來回踱步,猜想您是在等格格吧?”珠儿問。
  “是,亭嫣她几時會出門?”他神情抑郁、形容憔悴,似乎一夜未曾合眼。
  “格格說她身子有些不适,今日可能不出門了!不過我已經告訴格格有關您的事,她讓我來問問您有什么事?”珠儿道。
  “我有話要問她。”他沈聲道,眉頭深鎖。
  “有什么話您不如直接說,我進去替您轉問格格,再告訴您格格的回复。”
  富爾碩听了珠儿的話,低下頭默不作聲。
  “表少爺?”珠儿喚他。
  “那就不麻煩你了。”他心事重重地走開。
  “富爾碩。”亭嫣開門出來喚住他。
  “格格,您不是身子不舒服嗎?怎么下床了!”珠儿忙上前扶她。
  “不打緊,不是什么大毛病。”
  原來珠儿走后她赶緊穿衣,把床單收拾了藏起。
  “富爾碩,你有話問我?’方才在房內,她听見富爾碩和珠儿的對話。
  “我——”他頓了頓,轉望珠儿。
  “格格、表少爺,我先退下了。”珠儿識趣地退下。
  “亭嫣……”富爾碩抬眼望她,見到她兩頰透出誘人的嫣紅,水眸蕩漾……他欲言又止,眉梢眼底有深沈,難以描繪的憂郁。
  “怎么了?”亭嫣柔聲間,富爾碩的神情撼動了她。富爾碩一向爽朗,她從沒見過這么抑郁、不開朗的他。
  “昨日……”他停了半晌,深深望住她,終于往下說:“你沒告訴我,昨日你為何留下我?”
  亭嫣沈吟了會儿,似在想該如何開口,一會儿后才道:“我不希望你定是因為……因為咱們許久不見了,我還有好些話想對你說……”
  她沒告訴富爾碩實情。富爾碩是性情中人,若他知道她是因為觀看他面相才留住他,他肯定不會再多留一日!
  富爾碩神情愿得有些激動,他捏緊拳頭,忍了又忍,終于問:“你是被逼的嗎?小點儿。”
  亭嫣愣住。“什么被逼的?”她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昨晚……是他逼你的吧?”他沖口而出。
  亭嫣頓時領悟他的意思,她倏地紅了臉,別過頭說不出話來!
  “告訴我,我要知道真相!”富爾碩上前一步,激動地抓住亭嫣的手。
  “富爾碩,你……你別逼我!”亭嫣不知所措地回答,她想掙開他,他卻不讓她掙開!
  “我逼你?你知道我從不逼你!”富爾碩抑郁地吐出一口气。
  “對我說實話,告訴我逼你的人是他!”他搖撼她纖細的肩膊。
  “富爾碩……”亭嫣被他搖得頭暈。“你別這樣!”
  “你不敢說是不是!我知道你阿瑪、額娘利用你的善良,強逼你嫁進宮,他們不顧及你,你又何必顧及他們!”他猛地摟住亭嫣,激動不已。“我知道你是被逼的!只要你一句話,我會帶你离開這儿,走得遠遠的!”
  他要帶她走!?亭嫣被他搖得心亂!“富爾碩……”
  “富爾碩、你想帶誰走?”
  低沈磁性的男聲突然傳來,亭嫣心口一涼狼狽地轉過頭,她看到德煌陰鷙的眼神。
  他站在陰影下,神情幽晦莫測地盯著緊緊擁抱的兩人!
  “德煌……”亭嫣喃喃喚他,從前她總是喚他十三爺,頭一回她不自覺喚他的名,卻是在這种情況下!
  “富爾碩,你還沒回答我;你想帶誰走?”德煌撇起嘴沈聲問,神情有一絲隱隱的乖佞。
  他沒看亭嫣,兩眼盯住發呆的富爾碩。
  亭嫣情急地道;“德煌,你別誤會!富爾碩他——”
  “過來。”德煌打斷她的話,聲音低沈,教人有溫柔的錯覺。
  享嫣望住他,然后推開富爾碩……“‘小點儿’”富爾碩神情又轉為激動,他抓住亭嫣不放。
  “你不需要過去,我會保護你!”
  “富爾碩……”亭嫣搖搖頭,語气帶著懇求。“放開我。”
  富爾碩臉色一變,然后慢慢地松開了亭嫣。
  亭嫣走向德煌,他等著她主動走來后,才伸出手欖住她。
  “德煌……”她抬眼脈脈仰望他,在他陰闇的眼中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乖,先回房等我。”他柔聲道,清冷的眼透出一抹詭光。
  “你別誤會,我和富爾碩——”
  “先回房等我。”他重复一遍。語調波瀾不興,气定神閒。
  亭嫣無言地望他,他的眼神冷靜卻淡漠,沒有太多情緒,讓她以為他沒誤會自己,是自己多疑了……
  “好……”她柔順地轉身。“我到房里等你?”她問,清麗的容顏上透出一抹不安。
  他撇嘴,沖著她無言地一笑,像是許諾,又像是保證。
  亭嫣終于慢慢退開。她不敢再望富爾碩一眼,不能再給他任何錯覺。
  “看來她選擇了我。”德煌聲調冷鷙地平述,陰闇的眼盯住富爾碩,閃爍著胜利者的冷傲光芒。
  富爾碩無言地垂下眼,慢慢地握緊拳頭.……然后放松,剛毅的臉瞬間似蒼老了十歲!
  他轉過身,腳步沈重,無言地离開陽光普照的園子……德煌冷眼看著富爾碩黯然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在轉角消失,他才撣了撣下襬,唇角勾出一撇冷笑,隨即掉頭往新房而去。
  ★★★
  “格格,您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珠儿見亭嫣回房,忙迎上前去。
  亭嫣搖了搖頭,在小几旁坐下。
  珠儿倒了杯熱茶給亭嫣。“格格,喝杯熱茶,我剛泖好的。”
  亭嫣端起茶杯。才喝了一口,德煌就推門進來。
  “十三爺。”珠儿福個身。
  “你下去。”德煌一進來就遣退珠儿。
  珠儿看了亭嫣一眼。“是。”應了聲才退下。
  “德煌……”亭嫣站起來,想迎向站在門口的他。
  她不解地仰望他冷漠的臉,方才在園子里還柔聲對自己細語的他……為什么轉眼間變了一個人?
  她突然覺得這咫尺的距离好遠,遠得教她心惊……
  “你打算跟富爾碩遠走高飛?”他冰冷的聲音傳來,一字一句敲在她心坎上。
  “不是這樣的!”亭嫣一愣,隨即急切地奔向他,心亂地失去冷靜。“富爾碩他會這么說……他只是誤會了!”在他冰冷的目光下,她變得愈慌亂,閃避重點的解釋顯得多余。
  她不能說出實話!她不能明明白白告訴他始末,不能解釋富爾碩之所以要帶她走的原因,是因為這場婚事至頭至尾是她阿瑪和額娘一手道出的騙局!而這騙局欺騙的人正是他!
  “誤會了?誤會什么?什么樣的誤會嚴重到他膽敢拐走我的妻子!”他兩臂抱胸,面無表情地倚在門柱上。
  “他不是……”情急下她抓住德煌的衣袖。經過昨晚,他不該再誤會她。“我求你相信我好嗎?我敬重富爾碩如兄長,他只是愛護我”
  “愛護?”德煌冷笑一聲,嘴角玩味地撇起,無情地甩開扯住他衣袖的小手-“你以為我是富爾碩?想拿迷惑富爾碩那套玩我?”他抓住她脆弱的下巴,晦閻不明的眼盯住她。“想耍我?玩這种游戲,你沒有半點胜算!”
  她水漾的眸痴痴地凝睇他“玩游戲?你為什么要這么說……”
  她收起小手,不自覺地絞扭,知道他不高興,沒敢再去拉他衣袖……德煌哼笑一聲。“怎么?嫌耍我還要得不夠?這點裝傻的本事也是你阿瑪教的?”他嫌惡地撇開手,不在乎是否弄痛她,手勢殘忍無情。
  “德煌……你在說什么?”亭嫣睜大眼,心口倏地寒涼,隱藏在心中深沈的不安漸漸擴深……
  “听不懂?”他傾下身,臉上的笑意收斂。
  亭嫣兩眼木然地与他對望,從他冷酷的眼底看出了什么……
  “你知道了……”她的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只要你肯承認偷人的事,自己下堂求去,欺君的事我就不追究!你阿瑪還是可以安心當他的簡王爺!”他盯住她呆滯的眼,一字一句,清晰冷靜地出口。
  傷人的字句說出口,他不在乎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亭嫣問,斂下凄楚的眼眸,掩起眸底的絕望。
  偷人?他明知道她沒有,也不可能有!昨夜他們才圓房,而她還是處子……
  亭嫣倏地抬眼,從他冷酷的眼中,她領悟到了什么,卻不愿相信那是事實……
  “你阿瑪帶‘亭嫣’……不,她應該是亭嫣!原本嫁進宮的人該是她才對!”
  他嘲諷似地撇起嘴,然后冷下眼,面無表情地构著說:“那一天,我听見簡王爺在大廳里的對話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留住富爾碩,把他安排在新房隔壁,跟我圓房……這些都是早有預謀的?”她眸光飄忽地問話,彷佛在陳述一件与她無關的事。
  早該想到了……他詭异的行事,莫名、突然的溫柔……她為什么這么傻?或者該說她為什么蒙著眼睛、塢著耳朵,放任自己!甘心耽溺在他布下的溫柔陷阱里?
  “你還不笨!那時我听到你阿瑪說要把你和亭嫣調換回去的事——我不過是疑心!之后我暗中派人到簡親王府探查,才知道原來你們兩姊妹調了包!簡王爺更是膽大包天,膽敢戲弄我同皇阿瑪!”他哼笑一聲,低頭撣撣衣擺,然后沖著她微笑!“富爾碩已經完全對你死心,你頂著不貞的罪名,沒人再敢要你!”漫不經心的聲調,是另一种無情的殘酷。
  原來還是他自個儿查出來的!
  “為什么?為什么要扯進富爾碩……”亭嫣問,他臉上的輕挑与不在乎,讓她的聲音失去了气力。
  “為了折磨你!”他回答的干脆,沒有半分遲疑!
  好似一場惡作劇,終于謎底揭曉。
  “就因為……我騙了你?”她問,眸子里的渴盼慢慢轉成死灰。
  她還傻傻地期待什么……期待他會有半分后悔?期待他會突然回心轉意?
  “怎么?這個理由還不夠?”他眸光冰冷,輕蔑的神情浮現在臉上。“成親之時你妹妹病了,這場騙局她不曾參与,我可以當不干她的事,只對她稍加痛懲!”
  他邪長地撇起嘴,所謂的“稍加痛懲”就是陪亭嫣“玩玩”,讓小女孩作作白日夢,他卻隨時可以喊停,而且沒有半點內疚!
  他冷酷的眼盯住頻頻搖頭的亭嫣,收起嘻皮笑臉,面無表情地往下說:“可恨的人只有你和你阿瑪,你們父女倆貪圖榮華富貴,竟然聯手欺君,還把我當成三歲孩子來耍!這個理由如何?夠不夠构成我折磨你的條件?”
  她失去知覺地仰望他,眼光久久移不開這張教她心痛的男性臉孔。
  “夠了……夠了……”她喃喃歎語,不再試圖為自己去爭辯什么……下一刻淚水悄悄積滿了她的眼眶,她用力眨眼,不讓淚水模糊視線……她想要永遠記住他的模樣。
  她恨不了他,盡管他輕蔑自己!她有的只是渺小与自卑,她的愛在他眼中居然成了复仇的工具。
  “真的愛上我了?”他哼笑,她的眼淚助長他的胜利。“怎么,被人玩弄的滋味很痛苦吧?”他傾身,殘忍地說,俊臉微微抽搐。
  亭嫣只是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臉,任由淚水不斷下滑、再下滑,如一注流不干、泄不止的泉水,她不舍得再眨眼,一心所想的只是要記住他的容顏……
  德煌對住她恍如石化般的眼,她流不止的淚水突然惹得他心口煩躁“今夜之前,帶著屬于你簡親王府的東西滾出宮去!”撂下話,他隨即轉身出新房。
  無言地注視他終于消失在門外的背影,亭嫣不止的淚水仍然流不盡……原來愛一個人的時候,心底是不可能有恨的。
  而他之所以會恨她、折磨她。是因為他并不愛她……他并不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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