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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日与湯君明、駱夫見面訪談回來之后,麥琪尚來不及整理文稿,竄紅的香港偶像歌手來台做唱片宣傳,而投人另一專訪之中。
  大歌星來去做一陣旋風,掀起各傳播電台、電視、媒体記者、歌迷之忙豁一陣之后,加上宣傳期一周,大歌星只揮揮手,留下一記深情又迷人瀟洒地乘風而去;但眾人卻早已混亂不堪。
  待大歌星返港,麥琪稍有空閒,開始整理“真愛”她將此番欲作的“同性戀主題”命名為“真愛”的稿件,已是二星期之后。
         ※        ※         ※
  麥琪一回到雜志社,便匆匆進入她的私人辦公室:經過柜台時,還特別交代總机秀美別將她的電話轉接給她,她要赶稿。
  麥琪通過偌大的辦公廳,來到長廊尾端的私人辦公室。
  試想,憑她一名女子能掙得今日此番地位亦屬不易。那是在二年前從哥哥麥華手中將“流行雜志社”接手過來的。從大學時代念書時,麥琪便開始在麥華及其友人合創的雜志社幫忙。
  雜志名為“流行”,顧名思義便是探討當前社會最流行的話題。
  雜志社創辦之初,的确吃了不少苦。几個小伙子年輕气盛、自負自信,對社會現實怀有太多的撞憬抱負理想,什么都想沾邊,舉凡政治、經濟、服裝、藝文、影視……:什么都想創新、改革、批評:但在缺少現實壓力生活的歷練下,自大自負,只空有滿腹滿腔的理論理念,而且個個都是自小未曾真正嘗過人洁疾苦的大少爺,不但專業知識不健全,編采寫作技術亦末純熟,因而無法掌握要領,只浮面地空談自我以為的理想偉念,卻忽略了實際行動种种的實踐,因而內容無法獨樹一格,吸引讀者。
  曾有好几次皆几近倒社的命運,但大伙儿卻憑借著一股年輕的傲气,在失敗中越挫越勇,終于慢慢地摸索出根基扎實之鑰,漸漸地樹立起屬于雜志自身的獨特風格,讀者的反應亦才轉淡為熱。按著在口耳相傳,及得体的廣告促銷之下,雜志社的根基才算穩固。
  當時,麥琪正好自學校畢業;一來她對這份工作本有著濃厚的興趣,二來雜志社亦急需人手,于是,麥琪便全職待在雜志社工作。
  過了兩年,雜志社初時的創辦合伙人因各种緣由相繼离去或轉往它行發展:麥華也因結婚,及父親的公司需要親人接承,于是便將雜志社交由麥琪掌理。
  麥琪接手后,她再度重新搜集當時國內各類雜志的新動向,及歐美流行的信息趨向,將二者的內容綜合研究之后,又將雜志內容大刀闊斧、去蕪存菁,重新整頓一番,更加确立雜志社的“流行”新象前衛風格。且其快速精确又兼具深度的知性感性報導,頗贏得不少贊譽的口碑,使得雜志的銷售成哿更大為上揚。雜志社至此才開始展開前途。
  麥琪將“真愛”的訪談錄音帶放人收錄音机中按下PLAY鍵。湯君明低沉溫柔的聲音便流瀉出來。
  麥琪握著筆,凝神傾听著湯君明菜款的言語,他那俊逸的臉眸不禁浮現腦海。霎時,她恍恍覺得當日那抹映在他臉上的陽光,彷佛將他化作了一團白色的迷霧,而此刻正浮漫在她的四周,那么無法忘怀的气息,無法釋怀的笑……。
         ※        ※         ※
  庄國棟一下班,便匆匆驅車駛往“流行雜志社”希望能赶得及見到麥琪。他最近老是見不著西琪。
  他的醫師工作是必須24小時輪班的,而麥琪雜志時間的工作更是不分日夜:兩人在一起的是越來越少了。
  這陣子,他忙著在職進修的留學考試;麥琪則某大牌香港歌星的訪台宣傳而奔波忙碌;因而他已經快二星期沒見著麥琪了,每夜只能藉電話傳遞相思之情。
  車子塞在似乎永無止盡的混亂交通之中。
  庄國棟想到麥琪的笑黶,嘴角不禁微征上揚,露出喜悅的微笑,縱然身處于塵揚土灰的喧鬧車陣里動彈不得,仍是一片清靜于心。他与麥琪是在大五那年的暑假認識的。
  當時,他利用假期和好友林若輝到一家老人療養院中當義工。
  一個風清云淡的午后,他躺在花園里草坪上的大樹下憩息,仰望澄藍無云的天際,舒展心境,任憑夢想的思緒在悠悠淺淺的藍空中徜徉。
  忽然,他被一幅畫面吸引。
  他看到一名著白襯衫、牛仔褲,絮著馬尾的女孩,跪在綠色的草皮上,一手拿著西瓜,一手拿著湯匙,含笑且細心地挖舀著西瓜,喂著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奶奶食用。
  金色的陽光,潑洒在老人、女孩身上,四周像是蒙上云霧,將她們升入另一境地,构成一幅陽光下的宁靜。
  霎時,他便被那溫馨動人的畫面吸引住,心中悸動久久不已,整個人彷若電影定格了一般,凝窒不動,只怔怔地望著她們。
  女孩的年輕嬌艷,老奶奶的暮气白發;讓他感到生命的震撼,二者之間傳遞的不僅是親情之愛,更是永不止息的生命傳承。
  然后他站了起來,走過去与女孩攀談起來。原來老奶奶是她的外祖母,近來因她外祖父過世,怕老人家原本就不适的身体,又終日沉浸在哀傷气氛之中,會更加沉重,于是就由她陪著老奶奶住倒安養院中,度過這段喪期。原來,女孩的名字叫麥琪,是藝術學院二年級的學生;有一位開雜志社的哥哥,父親經營一家貿易公司,母親是個家庭主婦。
  女孩說起話來又快又急,卻又條理分明:顧盼之間不經意流露的清麗風情,更教他深深為女孩的丰采牽引心扉。
  于是,他開始和女孩認真的玩起了戀愛游戲。
  那年,他大五,她大二;而畢業至今也已四年了。算算他們認識已經七年,是該結婚了。
         ※        ※         ※
  走進“流行雜志社”,庄國棟碰見仍未下班的眾人,逐一點頭打招呼;他們都認識庄國棟的,紛紛對他回以微笑。他便直接朝長廊尾端的辦公室走去。
  庄國棟在挂有“麥琪”二字的辦公室門上敲了几響,不見反應,便徑自開門進入。
  一打開辦公室的門,見西琪一手支著下領,手中握著筆,怔怔發愣著。
  他走上前,敲敲桌子。麥琪這才回過神來,抬起頭,見是庄國棟,忙將桌上的收錄音机關掉。
  “你怎么來了?”
  “小姐,下班了!你忘了我們有約嗎?”
  麥琪閒言,微皺眉頭,低聲咕噥,“有嗎?”隨手將記事本取過,欲翻看,想是自己真忘了見狀,庄國棟快速伸手過去,一把將她的本子台上,佯裝不悅的口气說:“你存心气我嗎?跟自己老婆吃頓飯,還得預約?”
  麥琪嬌噴地白他一眼,沒好气道:“誰是你老婆!”
  庄國棟繞過桌子,坐到她座椅的扶手把上,半摟著她道:“好了,別鬧了!我知道,這陣子你為了那個大歌星的事忙得人仰馬翻,現在他走了,你總有空陪陪我了吧!”
  西琪順勢躺進他怀里。這陣子,她又何嘗不想他呢?
  “我還得赶一篇專訪呢。”西琪抬頭看著他,略帶愧疚地說。
  “再怎么忙,也得吃飯是不是?走吧!”庄國棟不忍她為工作操勞過度,心疼地說。
  西琪略顯遲疑,為難地抬眼望了望桌上沒有進展的稿紙,紙上只寫了“湯君明”三個字。
  庄國棟也看到了。他拿起稿紙念了出來,“湯君明”。略想一下,猜測地問道:“是那個攝影師嗎?”
  麥琪直覺反應地點點頭。
  “听說他是個同性戀。但他的攝影才華卻又令同行中人嫉妒又稱羡不已。”庄國棟順口淡淡地說。
  麥琪這才訝异地看向庄國棟。“你怎么知道?”
  “我去看過他的攝影展,撇開色情与藝術的問題不談,他的作品技巧純熟,且具有創意,很教人激賞。”
  “我不是問這個。”
  “那你問什么?”庄國棟故作不解,答非所問。
  麥琪搖搖他的手肘,嬌怨地說:“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庄國棟看她一臉的期待,雖心中不忍卻又礙于原則,又略想一下,才通:“我有一個朋友与他是舊識,所以我們見過一、兩次面。”
  麥琪腦筋轉得飛快,緊接著又問道:“他是去治療嗎?”
  庄國棟忽正色道:“小姐,這是屬于職業道德范圍,恕不作答。”
  麥琪深知他的個性,頗感無奈,只得說:“吃飯去吧!”
         ※        ※         ※
  入夜后的台北街景,顯得格外璀璨亮麗,与白日的灰蒙迷霧不可比擬,也許是晶瑩多彩的燈光閃爍變幻的魔術吧!
  麥琪和庄國棟坐在餐听十樓臨窗的位置。
  宜人的視野景致,精致美味的佳肴,又有紅粉佳人陪伴在側,庄國棟吃得格外興奮起勁。
  麥琪卻一徑用刀叉玩弄著盤中的珍鐘,并無什么胃口:見庄國棟吃得津津有味,索興將自己盤中的食物撥遞給他。
  “怎么了?”庄國棟關心地問。
  麥琪若有所思地搖搖頭。“沒什么,吃不下!”
  庄國棟早已習慣她的情緒起伏不定,一貫的默契處理,讓她獨自沉靜一會儿;于是,他便又低頭繼續用餐。
  麥琪轉頭看著窗外的滾滾紅塵,若有所思地瞥一眼正吃著美食的庄國棟。實在是忍不住了,轉身坐正,兩手置于桌上略傾身向前,又向庄國棟打听湯君明的事。
  庄國棟仍低頭自顧自地埋首吃東西,硬是不肯搭理她。
  西琪明知不該生气,卻又忍不住為之气結。當初喜歡上庄國棟,除了被他那開朗清明的個性吸引之外,便是欣賞他的正直不阿、光風霽月、懂得替人設想的善良之心。此刻优點變缺點,反倒有點恨他的擇善固執、不知變通。自古多少英雄為美人而舍江山,他卻連背叛下道德來取悅佳人都不肯。
  侍者收拾完桌面离去后。庄國棟見她一且苦著臉,心事重重狀,才開口打破沉寂,“為什么這么想知道關于湯君明的事?”
  麥琪像受了挫折的小孩,略帶委屈地說:“我為他做了一篇專訪,為了報導更确實詳盡,想多了解一點他的背景而已!”
  庄國棟坦白道:“我只知道他是有名的攝影師,從日本留學回來的,現在与一名舞者在一起,就這樣了。”
  麥琪聞言為之气餒。過一會儿,她又問道:“同性戀真的無法醫治嗎?”
  庄國棟思考著說:“這种事其實沒有絕對的答案。得視患者的病因、環境、生理、心理各方面的狀況來評斷。診療的方法也有許多种,必須依每個人的情形而判定。曾經有過不少治愈的例子,但也有許多失敗的個案。”
  按著,麥琪又問了庄國棟許多關于同性戀的問題。
  庄國棟皆耐心地一一為她解說。
  侍者送上兩杯餐點附贈的咖啡。咖啡濃郁的香气且扑人鼻、提奮人心。
  侍者朝他們含笑點頭示意之后离去。
  庄國棟忽起身繞過桌面,坐到西琪身邊。
  此時,餐廳的燈光隨著夜色的暗沉也轉為暈黃,几盞投影燈撐不起滿室的光亮,而顯得幽幽忽忽,更添一番神秘的气氛。
  麥琪望向高樓底下的車流燈影,思索著方才的話語,与那日湯君明与駱夫的神情言談。
  庄國棟望著已不知神游至何方的麥琪,心中頗感無奈,便伸出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將她半摟入怀,帶點抱怨又促狹的口吻說:“小姐,我們已經快二星期沒見面了,可不可以暫時放下你的工作,陪我談談戀愛!”
  麥琪轉頭抬眼看他,輕顰淺笑,又抱歉又無辜的神態,不胜嬌媚之姿。
  兩人眼眸交纏,近日分別的深情緒意毫不保留地浮上心頭。
  若不是在公共場所,庄國棟見此嬌顏,真想俯首親吻她。
  西琪似讀出他的心意,靦腆地掉轉眼神,將他的手拉過,握在自己的兩只手掌之中,連忙轉移情緒,詢問道:“你的留學考試怎么樣了?”
  庄國棟尚留在方才的悸動之中,過一會儿才答:“應該沒問題。不過……”說著,他忽皺起眉頭,欲言又止。“不過什么?”麥琪關心地問。
  庄國棟深情地看著她,而搭在西琪肩上的手更加緊握了,另一只手翻轉過反將婪琪的手盈握在掌中。
  “這一去可能要兩、三年,我舍不得你,也放心不下我媽媽。”庄國棟憂戚地說。
  麥琪体會他的情,了解他的苦,貼心地將頭靠在他肩上。
  從認識庄國棟這些年來,兩人雖不至終日黏膩在一起,但她早已習慣有他陪伴在側的日子。
  只有他當兵那二年,兩人短暫地分開過。
  初時,兩人倍嘗相思之苦。
  西琪著實不能習慣沒有花國棟陪伴的日子,情緒沒由來地掉得好深沉,這才明白對他情感之濃。于是只好將自已埋首在工作之中,但只要一周假日,她必定連夜搭車赶往軍營探望庄國棟,以解相思之心。
  幸好庄國棟當的是軍醫兵种,地點又是在台北,因而兩人确實分開的日子,不過是他在南部中心基地受訓的一個月的時日而已。而剩余的一年余時間,雖無法像從前般日日見面,但終究离得近,隨時探望得到。….
  而這次?他們是真的必須要分開好一段時日、好一段遙遠的距离了!
  兩年?
  三年?
  麥琪縱有千万般不舍,也明白男儿前途為重的道理。更何況,自從庄伯伯因庸醫誤診而過世后,庄國棟學醫的欲望更加強烈。自己怎能為儿女之情而讓他有所牽絆与遺憾呢?
  想及此,麥琪不得不強打起精神,隱忍下心痛的情緒,安慰他;其實更是安慰自己。
  “這兩年,就當你再去當兵嘛!而且我們還年輕,以后日子還長得很,是不是?”
  庄國棟強顏一笑,“都還沒成定局呢!別想了。走吧!我們去兜兜風、透透气。”
         ※        ※         ※
  麥琪打電話給湯君明,欲与他約時間地點,拿訪問稿給他過目。
  不料,湯君明卻表示,近日他的工作室出了點狀況,因而忙得走不開,請她拿至工作室給他。
  麥琪當下應允。
  兩人約好見面時間,又閒聊了一會,才挂斷電話。
         ※        ※         ※
  “君明工作室”位于仁愛路的林蔭大道旁。是一幢由舊式兩層樓建筑改裝而成。
  門面是一凸出緊接紅磚道邊緣的透明落地大櫥窗,展示著最新款的禮服。櫥窗內采用与室內同一系列的原木色調;上下橫木間各處嵌裝著許多盞的投射燈,配合模特儿的姿態、服裝,照射出其立体感,將禮服烘托得更令惊歎,而想將它穿上身的欲望,也隨之滲入每個夢想的女孩心里。
  大門則是沿著玻璃櫥窗的內側平行而置的玻璃自動門,似与櫥窗一体。乍看之下,還其不知在櫥窗左側凹陷之方塊便是大門。
  玻璃門上只簡單地寫了“君明工作室”。
  門一開,門上串挂的銅鈴便會應聲響起。
  麥琪立在紅磚道上注視著櫥窗內的白紗禮服,不禁幻想起日后与庄國棟婚禮的情境,一抹笑意自心底深處不覺漾上唇畔。
  她推門而人,立即響起一陣叮咚銅鈴聲。一名著白佪衫、灰黑長窄裙的娟秀的女子朝她走來。麥琪瞥見女子別在衣衫上的黑度白字的心長方型名牌:“招待方華”。
  方華朝她笑笑:隨即眥業化的說:“小姐,你好。是要拍結婚照嗎?”
  麥琪搖搖頭,并向她說明,她是來找湯君明的。
  方華客气地引領她全靠牆的白底綴印淡玫瑰花的長條沙發椅坐下,請她稍等:然后轉身叫一名小妹去通知湯君明,隨即又為她端來一杯茶,才离開留麥琪一人等待。
  麥琪緩緩打量著大廳內布置得富麗堂皇,有著四、五處擺置同樣款式的歐洲風格的复古原木圓桌及白底袟印上淡玫瑰花的沙發椅,而每組桌椅的間隔位置恰到好處,皆不會防礙他人的談話。
  麥琪又注意到,每組桌椅旁都有一張方型的辦公桌。后來,她才知道,原來店內的每一位接待小姐都各有自己的工作空間。那是一組的桌椅及辦公桌,前者用來招待接洽客戶,后者則是整理資料及辦公之用。由此,她不僅學到了所謂的人性管理,更加了解了湯君明對待人(下屬)的信任与尊重。不一會儿,湯君明偕同一對年輕男女往大廳走來,三人邊走仍邊頻頻交談,直到大廳中央,湯君明喚了店內其中一名小姐后,才与年輕男女握手道別。待招待小姐引領他們至接待處坐下之后,湯君明才轉身朝麥琪走來。
  “對不起!還讓你跑一趟。”湯君明一身T恤、牛仔褲的輕松裝扮,散發一股清朗之气。与麥琪印象中的沉郁男子頗有出人。麥琪不以為意地笑笑,“沒關系!”
  “我們到里面談吧!”
  麥琪點頭,并站了起來。
  湯君明引領著她走,順道為地介紹內部的設施。
  穿過大廳,便是置衣間。偌大的空禨兩旁皆是高及屋頂的大衣柜,透過透明的玻璃門可看見里面挂著琳琅滿目的各款禮服,在暈黃柔和的燈光照射下,更顯其璀璨美麗。
  麥琪目不暇給她看著這些美麗嫁奷,心中贊歎不已,不禁低呼:“好漂亮!”湯君明閒言莞爾,看著她自然流露的女儿情及憧憬的容顏,便說:“等你結婚時,送你一件白紗禮服,并免費為你拍結婚照。”
  閒言,麥琪立刻睜大圓眼直視他,一臉的興奮。“你說真的,可不許反悔!”
  湯君明亦感染了她的快樂,含笑地點點頭。“真的,算是送你的結婚賀禮。”
  “一言為定。”麥琪微笑望著他。
  “一言為定。”湯君明肯定地說。
  二人繼續朝里走。
  最底部是換衣間及員工休息室。
  在置衣部与換衣間中間有一道由原木砌雕花的扶手梯,蜿蜒旋轉延入二樓。
  登上二樓,往左側一望,映人眼帘的是偌大空問的攝影室,布滿了各式道具,器材。
  而右側是一扇緊閉的白門,只見上頭挂著“湯君明”三個字。
  正當湯君明欲打開白門之際,一位門市小姐匆匆跑土來,气喘呼呼地說:“湯先生,有你的電話,是駱先生行來的,似乎有急事。
  湯君明匆匆朝麥琪說聲:“對不起”!便連忙旋身徑自跑下樓。
  西琪在樓梯口等了一會,本想自行開門進去,想想又覺得不妥,便也轉身下樓。待西琪走回大廳,适巧湯君明放下電話。
  他轉身朝麥琪走來。
  “家里有點事,我必須回去一趟。。你……”君明話語頓了頓,有點為難地思索著該如何應對。
  “沒關系,我可以跟你一塊回去。”話一說完,麥琪才惊覺自己似乎太魯莽了,尷尬不已!湯君明怔愣了一會,才點頭道:“嗯!也好。路上我們再談,你等我一會,我上樓拿些東西。”
  麥琪見他上樓后抬手自看了表,已午后3點多了,不知這一去會耽擱多久?于是她便走到柜台,向方華借了電話,撥到醫院找庄國棟。适巧他巡病房去了,麥琪只好請接電話的護士小姐,代為轉告他,說她臨時有事,必須取消今晚的約會,她會再与他聯絡的。
  挂斷之后,麥琪本還想打回雜志社交代一些事務,卻見湯君明已迎面而來,只好作罷。
  湯君明走近她,細心地問:“有事嗎?”
  麥琪搖搖頭。“沒有。走吧!”
         ※        ※         ※
  湯君明沉穩地駕著車子由仁愛路行駛上建國高架橋,朝內湖方向而去。
  因是下午玿散時刻,人潮車流并不多,車行速度分外流暢。而愈漸入郊區,四周景色亦隨之清翠宜人起來。
  見此良景,麥琪忙搖下車窗,伸頭而出,貪婪地深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气。
  湯君明見狀,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忙將她拉回,并低聲斥道:“太危險了,怎么跟駱夫一樣。”麥琪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若有所感幽默地說:“這年頭新鮮的空气不多了。”
  湯君明閒言,不置可否地笑笑。
  車上湯君明向麥琪解釋,与他們同住的一位友人要搬走,本來是駱夫要待在家中留守幫忙的,但卻又因為他臨時接了通告,所以無法如原定計畫,所以他必須赶回家幫忙。
  麥琪大方地表示,沒關系,也暗自竊喜可以藉此更了解他們的生活。
  車子在一棟老式建筑屋前停下。
  下了車。湯君明伸手越過只及腰高的黑色鏤空雕花鐵門,扳開門栓,推門而人。鐵門向內作半圓型的弧度開展,且發出嘎吱的聲響,許是久未上油了。
  湯君明邊走邊向麥琪解釋:這房子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我跟駱夫住在一樓,二樓本來是我在家的工作室,后來才借給從日本返國的朋友暫住。”
  麥琪這才注意到,房子原來有二層樓。而二樓是自行搭建的,有如小閣樓般。庭院右側角落有一道白色的鐵制樓梯可通往二樓。且与一樓的住戶河各自獨立而居,不互相干扰。
         ※        ※         ※
  麥琪陪著湯君明送走他的朋友后,兩人坐在一樓的客廳,玿謐著并略作休息。湯君明用塞風式的咖啡器皿煮了兩杯咖啡,濃郁香味立刻傳滿室內,在一陣勞累之后分外振人心神。
  麥琪嘗過咖啡之后,贊不絕口:并打趣道:“看不出來你那么賢慧。”
  湯君明則淡淡地說:“都是自幼訓練出來的。”
  稍后,麥琪拿出“真愛”的文稿給湯君明過目。
  湯君明接過之后,便坐到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麥琪閒坐了一會,覺得有點無聊,手握著咖啡杯,起身慢慢地踱到窗口。
  她佇立在窗前,隨意打量著庭院,僅一小片翠綠的草皮,中間嵌著一道碎石紅磚供通行之用。而四周僅有不知名的小野花恣意生長著。看得出來,他們并沒有刻意經營。
  麥琪的視線最后停駐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之上,若有所思地發征好一會儿。
  她略轉過身,望著埋首于文稿之中的湯君明;待他一停頓,喝口咖啡,并朝她望來之時:麥琪忽開口道:“租給我吧!”
  湯君明放下咖啡杯,一臉狐疑地看著她,不明究理。
  麥琪見他一臉疑惑,便走上前去,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明白地再道:“我的意思是,你們二樓的房子,租給我吧!”
  湯君明仍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麥琪解釋說:“我哥哥結婚時,以及我接手雜志社之際便想自己搬出來住;因為雜志社工作的性質,我必需要有獨立的空間与安靜,但是卻因為許多因素而延遲了下來,現在我嫂嫂又怀孕了,將來又加上小嬰孩的吵雜聲。所以……。”
  湯君明看著麥琪誠摯地娓娓敘說原因,心底有份難以言喻的莫名情緒在翻攪漫漾。他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她?而且,讓一個女子介入他和駱夫的生活圈中妥當嗎?
  他從煙盒里拿出一只煙來,思索著。
  麥琪眸光清明的定定地注視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端倪,卻怎么也瞧不出他的一絲情緒。
  麥琪輕咳一聲,又試著說服他,“門外有獨立的樓梯可進出,我不會打扰到你們的。”
  湯君明仍沉默地想著,該与不該!
  西琪見他一直沉悶地抽著捈,低頭不語万般為難的模樣,也不想強人所雞,正想放棄之時,适巧駱夫回來了。
  駱夫進門見到麥琪頗為訝异,因為湯君明絕少獨自帶朋友回來的,而且又是一名女子!
  “麥琪,你怎么來了?”駱夫掩不住惊訝的語气!”麥琪朝駱夫笑笑,“我拿上回的采訪稿子來給你們看。”
  駱夫邊點頭邊陳湯君明看去,立即看出他的不對勁:又轉向麥琪也發現麥琪神色不自然,便問道:“稿子有問題嗎?瞧你們兩個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說著便坐到湯君明的身旁,拿起他面前的水杯便喝了起來。
  湯君明將手上的煙捻熄,深吐一口气之后,才說:“不是稿子有問題。是麥琪想租我們樓上的房子。”
  駱夫不解地來回打量著他們。
  湯君明接著又向他解釋,麥琪為何必須离家獨居的理由。
  駱夫一听完,立刻毫不考慮便沖口而出,“好啊!”
  西琪聞言,立即喜形于色,臉上笑出了二顆淺淺的小梨渦。
  湯君明看見她燦爛的笑顏,不覺也栨起笑意;但為何心底仍有一股莫名的悸動在翻騰著,隱隱暗示著他的不安。
  而一向敏感的駱夫,此次卻沒發覺湯君明內心的波折,只見他仰頭咕嚕地一口气喝完水杯的水,然后放下水杯,對麥琪說:“走,我們上樓去看看。”
  當下兩人便朝門外走去。
  湯君明坐在原處,情不自禁地轉頭看著他們的背影在門后消失,不安的情緒卻越來越烈,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奮力地搖搖頭,想把腦中的紛亂雜緒甩掉,習慣性地拿出香煙,抽了起來,將自己埋人深濃的煙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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