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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偌大的餐廳內道賀恭喜聲此起彼落,從莫莉硬著頭皮踏進喜筵會場就開始蹙著柳眉,直覺胸口隱隱抽痛著,這痛其來有因,不為別的,全都是為了那一雙雙訕笑的眼神。
  由于龍雪芹突然出現的緣故,害得她想開口請旭暘陪她參加婚宴的事告吹。本來一思及要只身前往,她是說什么也不愿出席的,但新娘子与她在學生時期交情甚篤,三番兩次來電非要她出席不可,怪只怪自個儿耳根軟、立場不夠堅定,讓人催促個几次便不假思索地應允了,等到沖動的答應后才后悔莫及。
  唉!不曉得她現在轉頭离去,會不會讓她成為明年同學會上茶余飯后的笑柄,她相信那群三姑六婆絕對有顛倒乾坤的本事,關于這一點她從來就不曾怀疑過。
  “喲!這不是咱們的系花莫莉嗎?來、來、來,這邊坐,我幫你留了一個位子。”同學中最擅長興風作浪,嚼人舌根的功力已達爐火純青地步,同時也是她死對頭的蘇詠靈,正堆起虛偽的笑臉,施展令人難以招架的熱情向她揮手招呼著。
  今天這場喜筵里她最不愿、也最恐懼碰到的人非她莫屬,原本她還抱著僥幸的心理,希望蘇詠靈不會出席,但顯然她最近忘了燒香拜佛乞求保佑,才會在一踏進餐廳就与她碰面。
  要說她和蘇詠靈的仇恨得從大學一年級時說起,兩個同樣有著綺年玉貌、妍麗絕色的美人胚子同時踏進校園,引起系里的男同學為之瘋狂,上至即將畢業的學長,下至甫進校園的青澀少年郎,全為她們傾醉。而她們也各自擁有裙下之臣,隨便吆喝個一聲,就有一堆雄性動物如同一串肉粽似的在眼前晃蕩。
  當然,這兩串肉粽因為彼此所擁載、欣賞的人不同,經常會出現一些小紛爭,例如擁莫莉的那一派,就高聲疾呼莫莉是最佳俏情人,夠冶艷、夠性感,也夠撩人;而擁蘇詠靈那一派則說,蘇大小姐是標准的嗆姑娘,夠辣、夠狂、夠野。
  兩派人馬一開始還相安無事,但隨著肉粽聚積的數目日益增加,問題也跟著衍生。有一回,擁莫莉派的与擁蘇詠靈派的兩個男生,因打籃球搶場地這种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起了爭執,也不知怎么吵的,居然把兩位美女也拉下來趟這渾水,一個說莫莉只會招蜂引蝶,另一個則說蘇詠靈擅長玩弄男人的感情及金錢,這話題愈吵愈熱,差點引起群体械斗的血腥事件。
  于是,就有多事者跳出來建議舉辦一場系花的選拔活動,無論結果是莫莉高票當選,抑或是蘇詠靈拔得頭籌,另一個人都得跟著改換愛慕的對象,也就是跳槽的意思啦!
  這項選拔活動如火如荼地展開來,當事人之一的蘇詠靈野心勃勃地希望能奪得系花的寶座,從那一日起便在衣著發型上砸下了大成本,每天上學活像是服裝表演秀似的。反觀另一位被迫參与選拔的莫莉,則是成天求菩薩保佑千万別讓她當選,因為光是那一群跟在后頭團團轉的蒼蠅就已經讓她受盡被同性排斥的苦頭了,要是再冠個系花的頭銜在身上,只怕她大學四年都要當個沒有朋友的獨行俠了。
  很顯然的,莫莉求菩薩時肯定不夠誠心誠意,因為選拔的結果她以三十票的差距領先了蘇詠靈,穩坐系花寶座。而這一次事件后,手下敗將蘇詠靈更是將她視為眼中釘,竭盡所能地打壓孤立她,甚至連今天這個難得的机會她也不放過。
  “謝謝!”雖然百般不愿,但莫莉還是虛應著甜美的笑靨,沒辦法,人情世故總是要顧忌著些。“真是麻煩你了,還要你幫我留……”她在看到同桌人的面孔后,應酬的話語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心中警鈴大響,直懊惱方才沒有及時轉身离去。
  她竟是唯一一個沒有攜家帶眷的人。
  坐在她右邊的阿花甜蜜蜜地挽著老公的手臂,坐在對面的阿霞幸福美滿地享受著老公剝去外殼的花生,坐在斜對面的阿玉与老公輪流哄著三歲大的儿子,好不開心,就連坐在她左邊的蘇詠靈也和夫婿你儂我儂地共飲著一杯果汁。
  她如坐針氈地看著眼前的甜蜜畫面,不禁要怀疑起蘇詠靈那八婆會好心地幫她留座位的目的。依据她的推測,九成九的机率是要用來刺激嘲笑她,明知她是全班碩果僅存未婚的人,所以故意安排了這局面來讓她嘔气,她有預感,今晚這頓飯肯定會吃得很艱辛、難熬。
  “哎喲!她們剛才還擔心只留一個位子給你會不夠,說是怕你會攜男伴前來參加,我倒是不怎么煩惱,因為料准了你肯定是獨自前來的,瞧瞧!這不是讓我給猜中了嗎?”蘇詠靈笑得花枝亂顫地偎在丈夫的怀里,那咯咯作響的笑聲活像是老母雞似的。
  “莫莉,怎么就你一個人來?你男朋友呢?”不明白這兩個女人間早已暗潮洶涌的阿花,哪壺不開提哪壺,傻傻地問著莫莉。
  “男朋友?”不待她開口回話,蘇詠靈搶先一步奪走她的發言權。“莫莉怎么可能會有男朋友呢?她的眼光可是很嚴苛、心可是很向往自由的,才不像我們那么輕易就被家庭限制住自己的發展。”她其實是想暗諷莫莉的感情生活混亂不單純。
  “是嗎?我怎么不知道原來你的心不在家庭生活上?”不知情的阿花瞠大了訝异的雙眼發問。
  莫莉除了回她一個苦澀的笑容外,也只有緘默不語的份。面對智力及領悟力比她低的人,她向來都懶得浪費唇舌多做解釋。
  誰說她不向往家庭生活的?天知道她想嫁人想得快要精神錯亂了,偏偏沒有一個慧眼獨具的男人懂得欣賞她的好。
  “我只是還沒找到合适的對象罷了。”這是她最常用也是最真實的推托之詞。
  “怎么會呢?以前在學校時,你的追求者多到差點把教室的門擠破,這么多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只要你愿意,隨時都可以踏入禮堂的。”正哄著儿子的阿玉也開口,為她至今仍獨身的情況感到大惑不解。
  “緣分未到吧。”把一切責任都推給緣分兩個字,她才不會傻得拆自己的台,供出那些男人其實只覬覦她的美色,沒有人是拿真心來和她交往的事實,要是讓人知道了,她多沒面子啊!
  “莫莉,會不會是你眼光太高了?試著放低標准嘛!你要知道,女人一旦過了三十歲的大關,就從挑人的一方變為被人挑的一方,現在的男人可是很現實的,專挑幼齒的稚嫩妹妹下手。”阿霞嬌嗔地掃了丈夫一眼,一副有夫万事足的表情。
  眼光太高?會嗎?她只不過要求一個拿真心与她相對,拿真情与她相戀的男人而已,這樣也算高標嗎?
  “我說你們也別替莫莉瞎操心了,她雖然還沒結婚,但是搞不好感情世界并非我們想象中的空白寂寥,也許……”蘇詠靈挑高眉峰,說起話來夾槍帶棍的。“也許人家有個金主供應她不虞匱乏的优渥生活,她當然不會想要定下來!畢竟這年頭貪圖虛榮、出賣自己的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新聞了,搞不好這才是莫莉最想過的生活也說不定,我們這些旁人又何必多置一詞呢?
  蘇詠靈的一席話擺明了莫莉是被人包養的情婦,將她的人格貶得一文不值。當然也成功惱怒了莫莉,不過這并不是讓她气沖牛斗的最大原因,反正蘇詠靈那個八婆的誣陷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早已懶得理睬,真正使她怒火中燒的是其他人的反應。女同學們臉上出現的不是錯愕的震惊表情,而是一种早在預料中的睥睨神情,更過分的是她們的丈夫在听到蘇詠靈的話后,雙眼全像裝了一百瓦的明亮燈泡似的,從含蓄的偷瞄轉為目不轉睛地直盯著她瞧,那眼神曖昧得像是准備偷腥的貓儿,其中又以蘇詠靈的老公最為明顯。
  莫莉只身赴宴已經夠嘔的了,再加上這令人生厭的局面一攪和,情緒簡直是蕩到了深淵谷底,一把烈焰正從谷底噴射爆發而出。
  只見莫莉對著蘇詠靈的老公露出魅惑眾生的絕美笑靨,運用她甜膩的嬌柔嗓音,嗲聲嗲气的開口道:“哎呀!這可怎么辦才好呢?我和你的奸情被你老婆發現了耶!既然如此,我們就趁今天把話給挑明了,我要你說,你是選她還是選我呢?”
  光是那千嬌百媚的傾城一笑就已經讓對方連骨頭都酥軟了,再加上她嬌滴滴的捏造出這駭人听聞的內幕,更是叫蘇詠靈的丈夫心猿意馬、想入非非,呆若木雞地欣賞莫莉拋過來的媚眼,連辯解都忘了。
  “你……”損人不成,反被人將了一軍,蘇詠靈鼓脹的臉頰當下乍青乍白,目露凶光地瞪著笑得好不快意的莫莉一眼后,才忿忿地轉過頭教訓丈夫。
  “你給我閉上眼睛,不許看那個狐狸精。”她當著大家的面前悍然怒斥著丈夫,暴跳如雷地以手掩蓋住老公痴迷發愣的雙目,深怕他被迷惑得神魂不附体。
  “哎喲!”莫莉紅唇微嘟,嬌聲說著:“你遮住他的眼睛也沒用啊!就算管得了他的行為,但卻管不了他蠢蠢欲動的心,到頭來還不是枉然。我說詠靈啊!你可要看開點,趁年輕先想好自己的退路,以免真的遇到了才來措手不及,那就太可悲了。”
  “你這只狐狸精,找不到男人嫁就誘惑別人的老公,你存的是什么樣的蛇蝎心腸啊?”虧蘇詠靈出門前還精心打扮得光鮮亮麗,現在卻因沸騰的妒火而把自己弄得丑陋難堪,還真是浪費了那一身的名牌衣物。
  “不管我存的是什么心,總比你惡意毀謗的心腸要好得多,你說,是不是啊?”不同于蘇詠靈毫無气質地謾罵叫囂,莫莉閒适地回堵了她的話,然后不理會眾人的眼光,起身离席。
  這頓飯再吃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更何況她肯定在蘇詠靈那張憎恨的嘴臉注視下,絕對是食不下咽的。
  當一個人倒霉的時候,似乎什么事都不對盤。因為和蘇詠靈一番唇槍舌劍的結果,莫莉覺得口干舌燥,因此在离開喜筵會場前隨手抓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待滾熱嗆辣的液体滑入喉間時,她才惊覺喝下的是一杯酒精濃度高達百分之四十的威士忌,而且還是未加稀釋的純酒。
  慘了!她向來是滴酒不沾的人,現下卻喝了滿滿的一杯黃湯下肚,為了避免待會儿會醉得不省人事,莫莉決定棄車從步,藉由散步、享受夜風的吹拂來吹散逐漸醺然的神智,順便宣泄一下勃發的怒气。誰知胡亂走著竟也能走到著名的婚紗街。
  顧名思義,這是一條林立著大大小小婚紗攝影公司的街道,放眼望去,聳立的招牌少說也有五、六十家。這條迎載著少女的夢幻,雕塑她們成為最靈媚動人新娘的婚紗街,是許多女孩心里向往的夢工厂。莫莉當然也不例外,她也期待有一天能挽著心愛的人踏入這儿,享受著眾人欣羡的目光,成為气韻非凡的美嬌娘,然后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家庭生活。
  “白痴!”莫莉突然對著櫥窗里自己的倒影不屑地嗤罵一聲,嘟嘟嚷嚷地發表意見。“什么王子与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嘛!都是騙小孩子的玩意,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王子的存在,就算有的話也早都死會了,否則像我這么优秀的女人怎么至今還嫁不出去呢。”
  她歇斯底里地指著櫥窗中的婚紗模特儿叫罵著,將淑女該有的形象風范全拋到腦后。
  顯而易見的,她体內的酒精已經發揮了功效,嬌顏上出現嫣紅的麗澤、雙瞳焦聚迷离幻散、說起話來不再嗲聲細語而是高聲叫嚷,在她幻想著狠踹蘇詠靈時,一只高跟鞋不慎飛出去砸中了明淨的櫥窗玻璃,然后墜落地面,摔斷了鞋跟,壯烈成仁去也。
  “怎么,連你也要欺負我?”莫莉緊蹙著柳眉,哀怨地睨著拎在手上的高跟鞋,指控埋怨的意味相當明顯。
  正當她一腳踩著高跟鞋,另一腳赤裸地踩在人行道上,以著高低不平衡的身軀站成滑稽的三七步,對著那只可怜的鞋子興師問罪之際,兩道詭譎狡獪的眼光正在暗地里偷覷著她狼狽的模樣,還不時抖動著肩膀露出邪惡的笑容。
  她看到她的目標物了,那個美艷絕倫、風姿楚楚的大美人正是她欲下手的獵物,她決定送一個惊奇給莫莉,相信一定會引來她迭聲尖叫、花容失色。當然,這事一定會引起古旭暘的關切注意,那最好,因為這樣一來,她的計划便可以完成了。
  呵!呵!呵!光是用想的就讓人心情大好,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古旭暘鐵青著臉的郁卒表情了。
  隱身于陰影處的觀察者眼眸中閃著惡作劇的光芒,為心中突發的念頭感到興奮莫名。她戴上黑色全罩式安全帽遮掩住面容,腳踩著重型机車的离合器,帶著皮手套的手靈活地操控著机車,讓跨下的机車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狂奔出去,筆直地沖向莫莉所站之處,目標鎖定她肩上的皮包。
  被酒精給模糊了心智、影響了行為能力的莫莉,原就腳步蹣跚、嬌軀搖擺不穩,再加上一道狂風似的力道從她身側呼嘯而過,她果然因重心不穩而跌坐在地上。雖然沒跌個狗吃屎的難看姿勢,但在挺翹的美臀落地前,她光裸的那只腳很不幸地踢倒了一旁的花架,花盆碎了滿地,不用怀疑,她沒有好運到可以幸免于難,腳指頭也理所當然地挂了彩。
  “啊……好痛喔!”莫莉坐在地上沒有起身的意思,事實上以她目前醺醉的狀況也根本爬不起來,于是索性席地而坐,愁容怏怏地看著自己美麗無瑕的腳指頭即將留下丑陋的疤痕,絲毫不察她的皮包早已隨著奔馳而去的机車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幫你報警?”好心的店家老板見狀,連忙趨前詢問。為這美艷的女子遭此待遇而感到心疼、不平。
  “報警?不用了,我告訴你喔!我的男朋友就是英勇無敵的警官,他……”莫莉一反方才的愁容,獻寶似的說著,任由醺醉的思緒天馬行空,拉著店家說著幻想中的故事情節。
  “真的不用嗎?可是你的皮包被搶了耶!”店家老板用著無限惋惜的眼光看著這位美麗非凡,但精神有點怪异的大美女。哪有人被搶了,還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高談闊論著男友的种种事跡呢?
  “什么?我的皮包被搶了?!”經由旁人的提醒,莫莉這才惊覺隨身的皮包早已不知去向。
  天啊!那可是LV的包包,价值上万元耶!再加上她所有的證件以及現金、提款卡在內,損失至少兩、三万。
  “哇……太過分了,為什么每個人都要欺負我?”莫莉毫無預警地嚎啕大哭了起來,她出門前精心描繪的黑色眼線,已經被她扑簌簌滾落的淚水沾染得一片模糊。
  店家老板再也看不下去了,若是任由她在店門口這般哭鬧,要是客人怕触霉頭不敢上門,那他的生意豈不虧大了。于是他連拐帶騙地向莫莉索討了一個電話號碼,打電話通知她的親人前來處理。而這個被通知前來領人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古旭暘是也。
  當古旭暘赶到現場時,触目所及的就是莫莉狼狽不堪的哭相,以及她腳上早已干涸的血漬。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他蹲在她面前,剛俊的面容上難掩關心之情。
  “你女朋友被飆車族搶了皮包。”店家老板一見救星來了,連忙代替哭得涕泗縱橫的莫莉說分明,只求古旭暘能快快將她打包帶走,以免留在這儿妨礙他的生意。
  “女朋友?”古旭暘斜仰著頭,以不甚了解的眼神詢問著老板。
  “你不是嗎?這位小姐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說是她男朋友的,所以我才會通知你來。”
  “喔,是的,我是。”古旭暘頷首微笑給了肯定的答案,以塞住店家老板的疑惑兼好奇心,然后低下頭審視莫莉腳上的傷口。
  “只有這里受傷嗎?還有沒有哪里痛?”話說出口的同時,連古旭暘都惊嚇不已,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問得這么輕柔細語,活像是爸爸在哄小孩似的,一點都不符合他狂放不羈的形象。
  莫非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看著莫莉那張絕美的嬌顏挂著兩行被眼線染黑的淚水,心靈深處竟有著無限的心疼不舍,他不禁要贊歎,美人儿就是美人儿,連哭泣的模樣都可以這么動人心弦。
  “哇!旭暘……”一直處于悲泣狀態的莫莉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明媚的大眼迸出煥發的光芒,不由分說地以藕臂勾住他的頸項,埋首在他的頸窩間大哭,任由鼻涕、眼淚沾滿他的衣領。
  他瞄了一眼她的衣服,干淨洁白,一滴淚水也沒沾染上,不簡單!可見她哭功之了得。
  “你可真是懂得享受啊!居然把价值一千多塊錢的襯衫拿來當面紙用,真不是普通的高級。”古旭暘澀笑地自嘲著,為他這件可怜的衣服喊屈。當然,只顧著專心哭泣的莫莉,是不可能去理會別人的襯衫正遭受到什么樣的荼毒。
  “你娶我好不好?而且我要當大老婆,不要當小的。”莫莉死摟著他不放手,冷不防地冒出令他措手不及的宣言。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情況來得突兀异常,他不禁有點愕然。
  “啊——”莫莉耍賴地仰天長嘯了一聲,然后使出纏功嚷道:“我不管、不管、不管,你娶我就是了嘛!求求你、求求你嘛!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真的就要跌停板了。”
  “莫莉,你喝酒了?”原本就在疑惑為何她的舉止會异于平常,他藉由她開口叫嚷之際,仔細嗅聞了一下。
  有酒味!古旭暘喟歎一聲,對著發酒瘋的莫莉無奈地搖頭。這女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明明就沒有酒量,卻把自己灌得神志不清,還在街上游蕩,難怪會被飆車族搶劫。還好只是被劫財而已,要是連色都被劫了,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只有喝一杯而已,沒辦法,我好渴嘛,哎呀!你別只顧著問我這個,你說,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娶了我好處很多的,我會煮飯、做家事、任勞任怨、以夫為天、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一定會是一個標准的賢妻良母,你相信我。”
  她可怜兮兮地瞅著他瞧,如數家珍地搬出娶她的好處,頗有“你不娶就虧大了”的意味。
  古旭暘隱忍著笑意問:“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竟讓你那么急著想把自己推銷出去。”
  “他們都笑我,大家都看不起我,每個人都笑我是狐狸精,都說我有情婦的面相,都說娶了我一定會戴綠帽子。嗚……他們都亂講,我才不是那种人,你一定會相信我,對不對?”他不問還好,這一問,触及到莫莉的痛處,她好不容易暫時收斂的淚水又開始決堤了。
  原來是這原因,害他有那么一丁點的失望,還以為莫莉是因為受到他男性魅力的吸引才出口逼婚的,沒想到是受了奚落才來向他尋求慰藉。算了,至少她在神智迷离時還能想到向他求助,光憑這一點已經很值得安慰了。
  “對,他們都亂說,別放在心上,我帶你回去了好不好?”他厚實的大掌安撫性地拍撫著她的背。
  “那你就是相信!”她抓緊他的衣領,用企盼的眼眸凝睇著他問。
  “對!我相信!”對一個酒量与酒品奇差的人,附和她的話就不會錯了。
  “那也就是說你愿意娶我!”淚痕猶未干的臉頰霎時綻放出万丈光芒,她熱情地擁抱住古旭暘的頭顱,將他的臉頰壓在她波波動人的雙峰間。
  老天!他就快要喘不過气來了,不是因為莫莉用力過猛,而是因為那馥郁醉人的体香与那飽滿富彈性的綿軟丰胸,讓他不由得薄醉微醺,狂猛的怒火焚燒得他血脈噴張,他不禁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會當場噴出鼻血來。
  “是不是?是不是?”莫莉亟欲索得一個回答,絲毫不顧現在的姿勢有多么曖昧,也不顧古旭暘愈發燥熱的体溫与急促的喘息聲,逕自抱著他的頭在胸前又搖又晃的,害得他差點被洶涌的波濤給淹沒。
  “是……”喑啞的嗓音承載著明顯的欲望,由他急促喘息的雙唇間逸出。
  “真的!”莫莉欣喜若狂地放開他,改而拉起他的手要奔入婚紗攝影公司中。
  “等等!你干什么?”古旭暘被她不按排理出牌的舉止搞得一頭霧水。
  “走!我們馬上去拍婚紗照,然后我要把照片放在皮包里隨身攜帶,讓他們知道我要結婚了,我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披婚紗當正室,而非只能當見不得天日的地下情婦。”
  “現在?”他真有點哭笑不得,想不到他竟會有被人逼婚娶妻的一天。不過能平白無故獲得美嬌娘,這個婚他倒是被逼得很心甘情愿。
  “廢話,擇日不如撞日,就是現在。”滿腦子的酒意未消,再加上想結婚想瘋了的心情,她任性地拖著他的手臂,非要与古旭暘拍下婚紗照。
  “我是無妨,但是你這模樣能拍婚紗照嗎?”古旭暘挑高濃眉,嘴角噙著濃濃的笑意,笑看她那張哭得像小花貓的臉。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婚紗店老板一听有生意上門,立即拍著胸脯保證。“交給我負責,我保證能給你們非常滿意的婚紗照。”真是太好運了,想不到看熱鬧也能撈到一筆生意,太爽了。
  于是,竊笑在心里的店家老板,領著醉醺醺且腳步蹣跚的莫莉,以及心火狂燃的古旭暘進入店內。
  在美容師的巧手与优雅高貴的白紗襯托下,原就有著傾國傾城麗顏的莫莉宛如一朵清嫩的茉莉花,她身上的艷麗光澤完全不复見,有的只是待嫁女儿嬌羞答答的神態。
  婚紗店的老板看了大喜過望,直慶幸遇到寶,親自掌鏡為他們拍下親密的婚紗照。他有信心,經由他高超的攝影技術,再搭配上這對男俊女媚的璧人,他們的照片肯定會為公司招攬無數的生意。
  哇哈哈!一思及大把花花綠綠的鈔票,他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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