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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為了到東區擺地攤,家璐退了以前的租屋,另外在東區附近租了一間房子,現在,她就是扛著大布包,步行到東區。
  哇!已經有人早就擺好了啊!家璐看看手表,才五點而已哪!這人手腳真快。印象中,擺地攤的不是都滿晚才出來的嗎?還是她的認知有點問題?她四處望望,咦,還真有不少人都已經擺好了,看來,她明天得早一點才行。
  看准了一個空位,她看到旁邊是個頭帶鴨舌帽的男于,正在整理他所擺出來的衣服、皮夾。
  就在他旁邊好了。家璐看准了就放下大布色,也開始就地攏放她去批來的可愛小飾品,有耳環、小零錢袋、可愛的布偶、特殊造型的拖鞋、戒指等等。
  現在的她,只能批著本地的貨品,但她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夠出國帶貨,開家屬于自己的精品店。
  當然,這一切得靠擺地攤賺了錢才可能做到。
  就在她忙得不亦樂乎時,旁邊傳來一聲低喚:
  “楚家璐嗎?”
  “嗯!”她頭也不抬的忙碌著,隨口應道。
  咦?怎會有男生叫她?她停下整理東西的手,側抬起頭,便看見一張她雖未遺忘,卻也從未想過會再相遇的人。
  “是你!”他是那個……“月亮!呢,展岳梁?”
  她有點狐疑。
  “忘了我啦?”他有些失望。
  “沒有忘。”她笑了笑,“只是很訝异會看到你。”
  “我也是。”他怎么也沒想到,一直渴望再見的人儿,竟就在他身邊。
  “你來擺地攤?”她看了看他擺出來的衣服,品味特殊,一點也不像地攤貨,讓她對他的評价多了几分。
  “你不也是。”他和煦的笑了笑,“我以前沒看過你。”
  “第一天開工。”家璐看著第一位上門的客人,甜笑道:“你好,請隨便看看。”
  岳梁見她開始“工作”,便不再多言。
  看著她始終挂著笑容,有耐心的跟客人介紹她的商品,他的心瞬間飛揚起來。不知怎地,自從那日一別后,他的心里便不時出現她單純可愛的笑臉,總讓他失神許久。
  曾經,他想枯候在她家門口,等待著她可能的出門。但轉念一想他已不是十七、八歲的年輕小毛頭,如此追求女孩的手法,不适合他的年齡。誰知,上天安排他們再度相遇,是緣分嗎:他看著她想著。
  “老板,這件衣服怎么賣?”一名女客人的聲音喚回他的注意力。
  “小姐,這副耳環你戴起來很好看喔!”想不到開工第一天,生意便這么好,家璐興奮不已,更賣力的推銷著。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的皮膚白皙,帶這种小巧又素雅的耳環,更能顯出你的高雅品味。”她很誠心的說著,再配合上她誠摯的甜笑,几乎每一個客人都買了兩副以上。
  “家璐,快!”突然有人扯她的衣服。
  “怎么了?”家璐的笑容還挂在臉上,轉首看著右側的展岳梁。
  “警察來了!快走,大家都收得差不多了!”岳梁七手八腳地捆起他的“包裹”。
  “啊?”家璐沒想到真的碰上了警察,一時反應不過來。
  早在擺地攤前,她就已設想過,如果遇上警察,她一定要跑得很快,讓警察抓不到,但是,一旦事擺在眼前,她又有著瞬間的愕然。
  “快啊!”岳梁已經收好自己的“家當”,并開始動手替家璐收拾。
  “小姐,不好意思,我……”家璐還想跟客戶們道歉。
  “沒時間了!”岳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替有點無法進入狀況的家璐收好“布包”,并將布包拽在身上。
  “我……”家璐看向右邊,警察的影子已映入眼帘。她惊呼一聲:“警察!察來了!”
  岳梁差點气結,沒想到她反應那么遲鈍。他往前屬了兩步,發現家璐還站在原地,隨即大喝一聲:
  “還不快跟我跑!”
  “啊!”家璐倏地回神,看著岳梁背著兩個大布包,正往前跑。“我的東西……”腦袋里一陣兵荒馬亂后,家璐終于跟著跑。
  識途老馬的岳梁,轉瞬間便竄進小巷于里,把警察撇在后頭。
  “你……我……”天啊!家璐喘得快休克。她、她的腿,好酸哪!“別……別跑了……”
  岳梁聞言腳步一停,回頭關怀地問道:“你還好吧?”
  “不好……很不好……”她好累,喘息聲像一條垂死的豬。
  岳梁看她如此虛弱,赶忙放下手中的“家當”,替家璐拍背順气。
  “你這种‘三寶’身体,怎么跟人家擺地攤!”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气息平穩些后,家璐柳眉倒豎,問道:“你以為警察會為了抓我們而追多遠?你沒事跑這么快干什么?
  累死我了!”她的腿已開始抖了起來。
  “這樣比較保險。”看著她怒目而視的嬌嗅模樣,他哭笑不得。
  “是嗎?”她不信。
  “被開一張罰單是很划不來的,當然要努力跑。”
  “你被開過?”
  “當然沒有。”
  “我想也是,你跑得比羚羊還快。”
  “你沒事吧?能走路吧?”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他竟覺得她兩腿微微在發抖。是錯覺嗎?她身体這么不濟,如何撐下去?
  “當然可以。”她不想讓他看輕,是以抬頭挺胸,大跨步的走路給他看。
  不走沒事,一走之下……她的腿還有些發軟,一用力,她腳步一亂,“啊——”她以极不自然的姿勢栽進岳梁的怀里。
  痛……好痛!
  “家璐!”情急之下,岳梁喊出她的名,并攔腰抱住眼看著要親吻地面的家璐。
  在岳梁怀里的家璐,用手緊抓著岳梁的手臂,一言不發,身体抖得更厲害了。
  “你沒事吧?”岳梁擔心的低頭問道。
  家璐抬起頭來,努力的綻出一朵微笑,“我……
  投事。”還活著,所以沒事。
  “沒騙我?”看著她嘴角顫抖的微笑及額上滲出細汗,他十分怀疑。
  “喂,我沒事的,沒事的。”家璐試著笑得自然點,卻仍疼痛的感覺逼出了眼淚,終于囁著:“只是。……真的很痛……”她一動也不敢動,深怕一動,腳上的疼痛又會撕扯她的痛覺神經。
  岳梁的心倏地一緊,二話不說的抱起她。她肯定扭到腳了。
  “喂,東西,那個……”頰上垂著淚痕的家璐,猶指著地上的布包,那可是她要賺錢的家當啊!
  “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擔心那個?”唉,他永遠猜不透她的心思。
  “可是……”
  “先去看醫生再說。”他抱著她,盡量加快速度往路邊走去。
  “不行!東西會丟的。”在某方面有著奇怪執著的家璐,好似忘了自己的腳痛,執意要拿回布包。
  “你……”岳梁看著臉上挂著淚痕,卻又用著一雙堅定的眼神抗議的家璐。
  “那是我的……”家當兩字還沒說出口,岳梁已經挫敗地將她原地放下。
  “唉!真拿你沒辦法。我去拿,你乖乖坐好,別亂動。”轉身前,他再回頭說一句:“要是你亂動,說不定一輩子不能走路!”他不說重話,家璐勢必不會放在心上。
  家璐聞言,嚇了一跳,收回原本有些蠢動的腳,卻又不服气的說:“現在好像比較不痛了,應該沒事……”她逞強地腳一動,不禁又低呼一聲。
  “不是叫你不要動了嗎?”岳梁不高興的背著兩個布包走回來。
  “我……我以為比較不痛了嘛!誰知道……”那种椎心的痛,直逼得她又要掉下淚來,但她又不愿在他面前掉淚成了習慣,硬是鼻子一吸,沒讓淚水掉下,卻紅了眼眶。
  “唉!真拿你沒轍。”
  家璐扯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輕聲道:“對不起!”
  “唉!”一聲無奈的歎息,在東區的某條小巷弄中淡淡的回響。
  “哇!嗚!嗚!嗚……”慘烈的哭聲,不顧眾人側目的響起。
  “別哭了啦!”岳梁手足無措的在一旁哄著,卻絲毫無效。啼哭的俏人儿,依舊哭得唏哩嘩啦的。
  “嗚……”家璐掩面大哭著。
  “唉!你的腳還會痛嗎?”岳梁在不明白她為什么哭。
  家璐搖搖頭,依然不停止哭泣。
  岳梁投降了!當初,她雖然痛得垂淚,卻仍會擠出一絲微笑裝作堅強,而今,醫生將她的腳“啪!”地一扭,嘿,沒事了,她反而放聲大哭!直教岳梁納悶。
  “你別哭了了!既然不痛了,就應該要笑嘛!”岳梁索性攬住她的肩,溫言道:“剛才你不是還會笑嗎?
  你笑起來多可愛啊!怎么現在腳不痛了,卻反而哭呢?
  你啊!哭起來不好看的。”
  “嗚哇!”家璐哭得更大聲了,就連初生嬰儿的哭聲都沒她宏亮。
  慘了!岳梁知道自己哄錯話了。他輕輕拍撫著她的頭,讓她靠向他怀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滿足感,繼續道:“你停一停嘛:哭久了不會累嗎?”
  家璐終于點點頭,哽咽著道:“好累喔……,”有止住哭泣的前兆。
  “那別哭了嘛!你說到底是怎么了嘛!”他覺得此刻溫柔的自己,一點都不像自己;感覺雖然不習慣,卻很快樂。
  原來,疼愛著自己喜歡的女孩,會有一种發自內心的滿足感。就好似自己有能力保護她一樣,讓他覺得心里踏實了起來。
  “我……”腫著紅眼,家璐抬起頭來,委屈的說道:“那個……那個醫生力气好大,好痛……嗚……”她扭到時都沒那么痛,嗚!一想到,她就想哭。
  “呢……”搞了半天,她是為了這個哭?
  “如果知道有這么痛,我就不來看醫生了。”她說得一副他騙了她的樣子。
  “如果你不咬牙忍痛那一下,就可能會殘廢一輩子哪!你不覺得那一下痛得很值得嗎?”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和小孩子說話。但看著她滿臉鼻涕眼淚的凄楚模樣,他又覺得有一种窩心的感覺在心深處流竄。
  “可是,真的很痛哪!而且那‘啪!’地一聲,你知道嗎?那一剎那,好像腳要斷了似的。”她紅著雙眼和小鼻頭,努力的表示出她的委屈。
  “喂,可是,你這种哭法,真的很嚇人。”一想起她那种模樣,他忍不住笑了,那是一种放松后的微笑。
  看到岳梁笑了,她也想笑,想到自己剛才放聲大哭的丑樣,她開始有了笑的心情。悄地看了看四周,果然,大家都在看她,她紅了臉,囁嚅著道:“我……我剛才……真的……真的……”
  “很大聲”三個字還未出口,岳梁已經斬釘截鐵的點頭道:“真的!”
  “那……好丟臉喔!”她終于意識到了。
  “來不及了。”他看著她遲鈍的反應,忍不住笑得更開怀,手也不自覺地把她視為所有物似地攬得更緊。
  “你為什么不叫我不要哭?”她開始質問他。
  “我有啊!是你自己哭個不停,完全不把我的話當話。”他愛怜的摟緊她。
  “是這樣嗎?”她側過頭,好像是這樣,她不敢見人了。
  咦?她臉上靠著的是什么?
  定睛一看,格子襯衫、胸膛——展岳梁先生的胸膛!
  一陣熱气倏地沖上頭頂,她彈跳起來,“我!”
  岳梁被她劇烈的反應嚇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你……”她抓緊衣角,笑得緬腆地道:
  “沒……沒什么!”
  岳梁了解她的意思,心里有些失望,仍笑著說:
  “那有什么關系,你像個小孩子似的,哥哥借胸膛給你靠一下,無所謂的。”
  哥哥?家璐愣了一下,說不上自心底深處冒出的那种感覺是什么。
  “謝謝你!”她突然客套起來。
  “傻瓜!”他站起身,輕拍她的頭,笑了起來。
  家璐看著他的笑容,也跟著笑了。不知怎地,她覺得好溫暖,像陽光直接照射在她身上似的,有一种幸福的感覺自腳底升起,直竄進她的心房讓她舍不得移開視線。
  “走吧!”岳梁提起地上的布包,邁步走出醫院大門,發現家璐沒有跟上來,回頭笑著道:“還杵在那里干嘛?走啊!”“喔!”家璐甜笑著應了一聲,小跑步的跑到他身側,快樂的并肩走著。
  從這時起,兩人心里都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覺,淡淡的、輕輕的溫柔的,繚繞在心田……
  東區,人潮擁擠。
  “小姐,隨便看看嗎!”擺地攤的第三天,家璐更見熟練了,除了眼看四面外,更是耳听八方,隨時准備包起行囊跑路。
  “家璐。”有人在旁喚道。
  “干嘛?”家璐頭也不抬地隨口應道。
  看到家璐專心的在“工作”,岳梁放棄打扰她的意圖。
  十分鐘過后,人潮散去,家璐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摸摸口袋,恩,鼓起來了,她好滿足、好高興。
  回去后,可以告訴婆婆說她今天又是大丰收呢!
  正在自我陶醉時,突然想起岳梁這個人。倏地側頭看向岳梁,發現他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一抹羞澀的微笑竄上兩頰,“你、你剛才有叫我嗎?”
  “喂,你終于想起來啦?”不錯了!她還記得他曾叫過她。
  “你叫我干嘛?”
  “想問你待會收工要不要去吃宵夜。”他看到又有客人擠到家瑤的面前,心里有了不祥的預感。
  “喂,這一副七十元就好了。很便宜了,你去別的攤位比較一下,就知道我的价錢很公道喔!”家璐認真的向客人介紹著。
  “唉!”岳梁看著家璐忙碌的模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究竟何時才能好好的听他把話說完呢?看著她那么認真,他不禁開始怀疑,她養家活口的擔子是否极重。
  也罷!一切還是等收工再說吧!一收回心思,才發現他面前也圍了不少客人在詢問价格哩!
  誰說擺地攤很輕松快活?自己來擺擺就知道了!
  “哇!”家璐看著眼前的“東西”,忍不住一聲低呼。
  看到家璐的惊愕,岳梁有些后悔了,他的小破机車實在不該見人的。平常,他都是騎著小破腳踏車的,唯有來擺地攤時,為了運貨的方便性,他才會騎他這輛小破机車。
  “你的車好性格啊!”家璐笑了起來。
  “騎了四年多了。”岳梁尷尬的笑了笑,知道她并沒有嘲笑的意思,才稍微釋怀。看多了拜金女,他深怕家璐也是如此。
  “你很念舊嘛!”家朗摸摸歷經風霜的椅墊,輕輕拍了拍。
  “沒錢買新車。”岳梁很誠實的說著,很高興沒看到她眼中的輕蔑。
  “要載我去哪里吃宵夜?”收工后,她才有机會回答他她也想去吃宵夜,當然,她已經事先打電話跟婆婆報備過了。
  “士林夜市?”岳梁發動机車,當然是用腳踩的,四年的舊車,是“比較難”自動發動的。
  “好啊!”家璐坐上車,心底莫名其妙的雀躍著。
  “坐穩了嗎?”他細心的回頭察看。
  “恩。”家璐微笑著點點頭。
  岳梁搖搖頭,拉起家璐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這樣才安全。”
  家璐感覺自己的臉好像有些發燙,這是她第一次把手放在“异性”的身上,當然啦!摸摸小“公狗”是不算的。以往,她也坐過男同學的机車,但都是保持安全距离地緊拉著后面的保險杆,而今,展岳梁竟然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
  她該不該收回來?若收回來,會不會把气氛弄得很攫尬?如果不收回來,他會不會覺得她很隨便?如果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儿后,她才又想到,就算要把手收回來——當初沒有馬上收回來,等到現在才收回來,是不是又顯得很奇怪?
  啊!這個問題把家璐考到了。他就這樣悶不吭聲,在反反覆覆的矛盾思考中,繼續把手放在岳梁的腰上。
  騎著車的岳梁,淺淺地笑了。
  吃完宵夜,兩人順道來到陽明山上,看夜景。
  “為什么想來擺地攤?”岳梁好奇地問。
  “想体驗不同的人生。”家璐的理由很單純。
  “体驗人生有很多种方法。”
  “我知道。”家璐兩手托腮,眼神有點夢幻。
  “但我一直很向往擺地攤的那种感覺,很自由,很隨性,好像一點負擔都沒有,不必看人的臉色做事。”
  “你錯了!”岳梁搖搖頭,“是不必看上司的臉色.但仍要看顧客的臉色,基本上,兩者差异并不大。”
  “差异可大了!”家璐有她自己的想法。“如果是老板,他的臉色我必須小心注意,不能惹惱他,因為我可能會因此而丟了飯碗;但若是顧客,我就不必那委曲求全了,大不了,我的東西不賣他!”
  “那你東西要賣誰啊!”
  “總不可能得罪每個顧客吧?”家璐自認沒有那么難相處。
  “你有沒有想過,地攤不可能擺一輩子的。”岳梁身為男人,對“事業”的想法,自然与女人不同。
  “我的夢想是,擺地攤賺點錢以后,就可以開一家小精品店,嫌了更多錢后,再開連鎖店,然后,錢愈賺愈多,就自創一個品牌,讓大家都來買我的衣服与東西。”家璐的眼睛好似星星般閃爍著光彩。
  看著談起夢想而眼睛發亮的家璐,岳梁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
  “你很有理想嘛!”他笑了。
  “你呢?為什么來擺地攤?”這一直是她心里的疑問。她并非認為男孩子擺地攤不好,只是不明白以他的條件,為何舍棄大好的工作机會,而來擺地攤?
  “不想過太复雜的生活。”他有他的苦衷。
  “复雜的生活?”以家璐的單純心思,很難想像什么是复雜的生活。
  “喂。”岳梁溫柔地看著她寫滿問號的眼神,“我討厭在商場上卑躬屈膝,和人虛与委蛇,太复雜了!”
  “可是,男人不都夢想那樣的生活嗎?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手提公事包,坐在豪華大轎車里,然后,嫌很多很多的錢。”
  “那是別人,不是我。”岳梁的表情讓家璐感到陌生。
  “我覺得我不太了解你了。”她本來一直以為他像個親切的鄰家大哥哥,讓她很有安全感,孰料,今夜的他,讓她有种莫測高深的感覺。
  “我和你一樣,想過隨性一點的生活。”他看著她,笑得飄忽。
  “可是,社會給予男人的壓力比較大,不是嗎?你的家人……”
  “我沒有家人。”倏地,岳梁的臉色變得陰霾。
  家璐聞言一惊,“你也是孤儿?”
  岳梁看向遠方的燈火,緩緩搖搖頭,低沉地說道:“沒有家人的定義,并不一定等于孤儿。對我來說,家人之間若缺乏了愛与關心,根本不算是家。”
  “喔!”家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后輕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家人不愛你、不關心你嗎?”她覺得他好可怜。
  “可以這樣說吧?!”
  “那……”看著一向給她溫暖笑容的岳梁也有沉悶的一面,她不禁脫口說道:“那我當你的家人好了!”
  岳梁一愕,轉過頭盯著她,“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看著他仿佛閃耀著火花的雙眸,家璐的心頭一陣狂跳,“知……知道啊!我可以當你的妹妹嘛!”夜色應可以遮蓋住她嫣紅的雙頰吧?
  岳梁有些失望,但仍笑了笑,輕輕抬起手,在她糠上的發梢上輕撫著,“你喔!”
  “我……我怎樣?”她覺得气氛變得迷离起來,有點心慌。
  “你喜歡那樣的男人嗎?”他不想讓曖昧的气氛持續下去,深怕自己會把持不住,是以將話題扯回。
  “啊?”這又是哪個話題,家璐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是問你,喜歡那种穿著西裝,提個公事包上班的男人嗎?”
  家璐微偏著頭,傻笑道:“我不知道耶!”還好,令人迷失的气氛消散了。
  “不知道?”他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對啊!基本上,那些都是外在條件啊!而喜不喜歡一個人,應該是看內在吧?所以,光就上述的條件來看,太單薄了。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喜歡那樣的男人。”看似天真的家璐,仍有她自己的一套邏輯思想。
  “你家里高要你養家嗎?”他想起她的努力賺錢,除了現實夢想外,是否還有家庭的壓力?
  “不用。可是,我希望有一天能夠自己賺錢養活婆婆。”想起疼愛她的婆婆,家璐有些心酸。
  “婆婆?”
  “我是個孤儿。”從未因為自己是孤儿而活得不快樂的家璐,竟在此刻感到脆弱与孤獨。是因為在岳梁面前的關系嗎?
  岳梁惊訝家璐的身世,也發現自己不該問得太多,他握住她的手,“不想說就不要說了。”
  家璐搖搖頭,“不,我要說。”這是她第一次想說,即使是她的好朋友范文靜和余昭蓉,她也從未和她們說得太多,是從未想過要說,也是從不認為有說的必要。
  然而,在月明星稀的今夜,她竟然有了想說的沖動。
  “小時候,我爸和我媽很疼我哩!”家璐抬頭看著遠方的台北,每一個燈火似乎都代表一個家庭。
  是否有一天,會有一個燈火專屬于她?
  岳梁無言的看著她。
  “他們把我當成小公主一樣疼,直到有一天,飛机掉下來,他們就离開我了。從那時起,我被送進孤儿院里,直到被婆婆領養。”家璐的眼神難得的蒙上一層輕愁。“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其實很幸福,雖然我沒有了爸爸媽媽,但老天又給了我一個婆婆;婆婆很疼我,几乎比爸爸媽媽還要疼我。”
  “婆婆沒有女儿,她常說她有的是錢,卻沒有可以送禮物的人。于是,她領養了我,我就成了她寵愛的對象。你說,我是不是很幸運?所以我從來都不會埋怨上天什么。”
  岳梁終于明白她為何能單純、快樂的活著。
  “現在,我長大了,婆婆也老了,雖然生活不成問題,我卻一直希望有一天能自己賺錢給婆婆花,能用自己賺的錢買禮物送婆婆。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婆婆都不讓我打工,她總是要我好好念書就好了。本來,她不答應我來擺地攤的,她說怕我太辛苦。”家璐綻出一抹甜笑后,繼續說道:“可是,我一直很向往擺地攤的感覺,可能是從小過著太好命的生活,使我格外想体驗另一种人生。很傻气吧?”她笑了起來。
  岳梁微笑道:“人各有志,無所謂好或不好。”
  “恩,可是有很多人不這么想,我大學的同學們都認為我瘋了,竟然放棄可以進入大公司工作的大好机會,反而來從事這种不怎么樣的行業。”家璐聳聳肩,臉上表情不以為然。
  “我也是做這种不怎么樣工作的人。”岳梁望向天際最閃亮的一顆星。
  “呃……”家璐只能傻笑。
  “有很多事情,想太多了反而麻煩。”他若有所思的說道。
  “喔!”雖然不甚了解他內心深處的思想,但她仍是點了點頭。
  看著岳梁心事重重的表情,家璐好想讓他快樂一點,但又不知該如何做,只能愣愣的看著他的側臉,覺得心有些隱隱抽痛。她突然希望,和這個男人可以不只是朋友。
  因為,如果只是朋友,她就不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壯的把他擁進怀里了。以往想賴在他怀里的感覺,在今夜轉化成想將他擁進自己的怀里,是因為難得敏感的察覺到,他其實也背負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心事嗎?
  家璐并不太懂自己真正的心情,只知道,她就是想擁他人怀。
  “怎么了?”岳梁轉過頭來,看到她表情怪异的臉。
  “啊?”驀然對上他的眼眸,她紅了臉,赶忙搖頭道:“沒事!沒事!”
  “沒事?那你干嘛臉紅?”他笑著用手指輕滑一下她的臉頰。
  “啊!”家璐窘得臉更紅了,“你……男女授受不親!”
  岳梁不明白她怎地突然臉紅,直覺地笑道:“你臉紅起來好可愛,像苹果。”
  “我……我要回家了。”不知該如何應對的家璐,跑向机車,落荒而逃。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在那种气氛下与他坦然面對。
  看著家璐的模樣,岳梁的心房起了很大的漣漪。
  她那种小女人的羞態,可是因為感情開竅,喜歡上他的關系?岳梁緩緩的走向机車,含笑看著眼前毫無心机的女孩,他不想太急躁地嚇坏她,他要慢慢的,讓她永遠离不開他,要她也像他在乎她一樣的在乎他。
  楚家璐,是展岳梁二十七年來的生命中,第一個想擁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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