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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月光下,娃娃巧笑盈盈的坐在石頭上,梳順她被水打濕的亂發,鐵心齋心跳瞬時加快,差點瞥過眼去,卻又覺得自己有些怪异,何必不敢看娃娃呢?他向來不是重色的人啊!”
  于是他壓制心情,盡量放淡語气,以開玩笑的口气一筆帶過,“小姑娘,別亂說話,什么嫉妒不嫉妒的,會引起別人誤會的啊!”
  “我才沒有亂說話,你在嫉妒對不對?你看我跟黃少鳩說話,心里覺得很不是滋味。”娃娃微笑的按住心口,“就是這里覺得很不舒服,雖然黃少鳩沒得罪你,但是你看黃少鳩就是愈看愈不舒服,他主人做得愈稱職,表現得對你愈敬重,你就愈覺得滿心不對勁,你看我跟說話開心,你心理更是不開心,最后只好一杯杯悶酒下肚。”
  “你的想像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娃娃!”
  “我的想像力才不丰富呢!我就是知道你在嫉妒,你心里不舒服,因為你喜歡我對不對?”娃娃做了結論,口气充滿不知名的快樂跟愉悅。
  鐵心齋歎了口气,覺得她真是异想天開,“小姑娘,你年紀還這么小,就在談喜不喜歡的,不覺得很怪异嗎?”
  娃娃听到他的回答,也不生气的躍下石頭,“鐵心齋,你總要認為我年紀很小,才不會對我動感情嗎?你真是奇怪的人啊!”
  娃娃走近他,他卻有點反常的倒退一步,她挽住他的臂膀,不讓他逃退,嫣紅的嘴唇在月光下嬌弱的顫抖,她仍是保持笑容的道:“鐵心齋,我猜你一定不敢親我對不對?”
  鐵心齋要推開她,她卻緊捉住他的衣袖,她的聲音因充滿了感情而有點不穩,“你不敢,是因為害怕你對我有感覺對不對?為什么呢?我這么可怕嗎?”
  “娃娃……”
  娃娃挺起身体,將身軀靠在鐵心齋的身上,銀色月光照在她嫣紅如火的臉上,她的嘴唇輕輕地落在他的嘴上。
  錢心齋吃了一惊,急忙要推開她,娃娃卻摟他摟得更緊,她暗啞的聲音似乎要哭了似的。
  “抱緊我,錢心齋,別离開我,我一直在等你。”
  “夠了,娃娃!別這樣找人開玩笑。”鐵心齋厲喝,還是把她推開了。
  她顫抖起來,“我才不是開玩笑,鐵心齋,難道你敢說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嗎?”
  不顧娃娃的顫抖,鐵心齋站起來,走到岸邊,“你另外找別人去護送你,我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了!”
  她拿起溪邊的石頭丟向他,“混蛋,你說什么?”
  鐵心齋躲過她的投石,看著她那美麗的臉,不敢往不移到她線條畢露的身体,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复雜。
  “你身上衣服都濕了,快點回去,否則會傷風的,好了,別再胡鬧,我今晚就走,我會請黃少鳩找他底下武功厲害的人陪你行走江湖。”
  娃娃大滴的眼淚忽然從眼眶里落下來,她怒吼,“你走啊,鐵心齋,你沒肺沒心,白衣姑娘救了你,你卻一次也不肯救我,我這么喜歡你,你為什么不肯喜歡我一點點就好?我哪里不好,你說啊,你說啊!”
  “我不想有紅粉知己!”
  “你胡說,你早就有一個了,對不對?這些年江湖都在傳,說鐵老劍有個絕色的紅粉知已,鐵心齋為了她,什么苦那愿意吃!”
  他楞了一下,臉色微變,逃避道:“你在胡說什么?”
  “我才沒胡說,人人都說那女的美若天仙,但你為什么不看看我,難道我長得不漂亮嗎?”
  鐵心齋難以置信的搖頭,這跟美若天仙無關,“娃娃,你年紀尚小,不懂感情之事!”
  “我懂,我才懂,是你不懂,鐵心齋,你沒有心,否則作不會……不會……”娃娃嗚咽起來,她雙手捧往臉,忽然大哭。
  他煩惱得扯頭發,“別再說了,娃娃,我今晚就走,你自己好好保重!”
  听到他的話,娃娃气得再用石頭打他,“你去死,錢心齋,你這個懦夫,你今晚發現你有點喜歡我就要走了,對不對?你走啊,你走之后,我就賴在這條溪不走,變成浮尸之后,再查找你索命!”
  “這太可笑了,娃娃!”
  “你管我好不好笑,你走啊,你赶快走啊,沒有人留你!”
  鐵心齋歎了口气,“隨你,娃娃,那我先走了。”
  “你走啊,這里要是忽然出現毒蛇猛獸一口咬死我,那還算是死得干淨,若是遇到劫財動色的強盜,我不清不白死掉了,你一輩子都會民心不安的!”
  她這話一出,倒讓鐵心齋想走又難走。
  娃娃一邊發怒一邊哭泣,“你怎么不走,我不要你同情,你走啊,你走啊!我才不希罕你留著呢!”
  鐵心齋坐在岸邊的石頭上,看著天上的月亮,忽然重重的歎了口气,“算我認輸,你過來吧!”
  “為什么你不過來,憑什么叫我過去?”娃娃抹抹眼睛,激烈的回嘴大吼,她指著自己,“我在哭耶,應該是男生跑過來安慰女生才對啊!”
  “如果你不是假哭,我就會過去了。”他又歎了口气。
  見她抹眼睛的動作停了一大半,鐵心齋拍拍旁邊石頭的位置,過來,要不然我真的要走了。”
  娃娃嘟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假哭?”
  “因為你一直戳作的眼睛來逼出眼淚,不過你的眼睛再戳下去就要瞎了!而且利用黃少鳩來讓我嫉妒,也只有你這么幼稚的女孩才想得出來。”
  “但是成功了對不對?”她一副急于知道答案的表情。
  鐵心齋揉揉額頭似乎覺得有點累,“好,算你成功了,過來坐著吧,我要問你事情。”
  娃娃乖乖的走到他身邊,坐在他身邊的石頭上,頭靠他肩上。鐵心齋這次沒有推開她,只是看著前方感受她的体溫,似乎有千言万語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在想什么?鐵心齋。”
  “我在想白衣姑娘,你能不能帶我去見她?”
  “不能!”
  鐵心齋激烈的轉過頭看她,“為什么不能?”
  娃娃不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他,“你為什么一定要找到白衣姑娘,我會告訴她你很感謝她就好了啊!”
  他楞楞出神,似乎根本沒有听見她的話。
  娃娃見他很怪异,便在他臉前揮動著手,“喂,鐵心齋你怎么了?”
  鐵心齋說道:“我有個病人需要她醫治,如果她那時能救治傷重的我,那應該也能救治這個病人。”
  “那你不用求白衣姑娘了,白衣姑娘不幫人治病的。”
  “為什么?她不是救了我嗎?”鐵心齋表情十分難看,似乎白灰姑娘就是他惟一的希望。
  娃娃看不出他心情的激動,她只是聳聳肩,撥著頭發輕快說道:“白衣姑娘的醫術這么好,全天下的人如果有了傷病全都要來找她,她不就煩死了?更何況白衣姑娘又不會武功,如果坏人綁架了她,叫她去醫治很坏很坏的人,那她醫是不醫?”
  “所以她嫌煩,也不肯替人看病,是你幸運,剛好躺在路口被她遇見了,她看你可怜才治你的,你要找她去幫人看病是難之又難,不,應該說是根本就不可能!”
  听到這一席話,鐵心齋全身血液都冷卻下來,娃娃雖然靠著他。但是他因為內心憂煩,一點也感受不到美人在仰的溫柔纏綿,反而肩上的壓力愈來愈沉重!
   
         ☆        ☆        ☆
   
  黃少鳩每日備滿酒席,就是為了宴請鐵心齋与娃娃,對他們不尋常的親密他似乎也不覺得如何,倒是鐵心齋心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總是當著黃少鴻的面不動聲色的將娃娃挽住他的手給扳了下來,令她气得嘟嘴。
  而終于有一日黃少鳩趁著娃娃不在時,忍不住的問鐵心齋,“鐵少俠,不知你對娃娃姑娘的感覺如何?”
  惊訝于黃少鳩說話這么坦白,倒讓鐵心齋眼前那一杯酒喝不下口。
  黃少鳩站了起來背著鐵心齋的面道:“若是你對娃娃姑娘有意,鐵少俠,你向來漂泊不定,可能也難有個成親的地方,不如就由我們清水幫幫你熱熱鬧鬧的宴請客人!”
  鐵心齋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說反話,還是故意在試探他,黃河清水幫的人每個都知道黃少鳩有意要擇娃娃為妻啊!”
  “少主,你的意思是……”
  黃少鳩轉過頭來面對著鐵心齋,他一臉凝重,“我知道鐵少俠你的疑惑,你必定認為我是在試探你或在諷刺你。”他搖搖頭,“不是的,其實我是真心真意希望你能娶娃娃姑娘為妻,你們郎才女貌,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我并非非娃娃姑娘不娶!”
  將眼光調向天邊,黃少鳩忽然苦笑了,“說來也許你會認為我是個痴情种子,我其實娶誰根本就無所謂!我心里面也只有她了。”
  鐵心齋見他說得苦澀,回頭一想,什么樣的女人是黃河清水幫的勢力所不能得到的女人呢?他不由得好奇的詢問:“少主,莫非你有心愛之人?只是因為有某些因素不得相守。”
  黃少鳩英俊的面容泛出濃重的悲哀,“說來可笑,你一定認為黃河清水幫勢力遍及南北,像我又貴為幫主,有什么女人是我得不到的?但是生死之隔叫人想挽救都不可能!”
  “那姑娘過世了嗎?”
  黃少鳩點頭,感情一古腦儿從他的心理抒發出來,“我也不瞞你說,那姑娘并不是正經人家出身,她是青樓艷妓。”
  鐵心齋一怔,隨即悲憫道:“那姑娘一定是因為身世可怜才被賣入妓院。”
  見他沒有絲毫瞧不起的意思,黃少鳩不由得有些感動,才繼續說下去:“我那時還只是少主,父親處理幫務之際,我就得幫他做些雜務,而我們畢竟是做買賣的,難免要應酬喝花酒,平常我不喜歡那种地方,總是少去,而那時那姑娘才十六歲,鴇母開下天文數字,沒有几個人出得起。我那日不得已在那种地方宴客,說是冤孽也不枉,卻看見了她,這一看,我整個心魂都沒了!我散了千金,就是為了買她一夜。”
  鐵心齋道:“若是你如此愛戀她,想必一定十分尊重她。”
  黃少鳩歎息的搖頭,神色充滿悔恨,“那時的我与現今穩重大大不同,年輕气盛,又是從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少爺性格,心里雖然愛戀她,卻又怎么知道那叫愛戀,那姑娘原本不愿跟我,在初夜宁可自盡,那一夜后我知道她如此貞烈,反倒讓我對她更加迷戀。我每日撒下不少銀兩去看她,慢慢融解她對我的防心,她心理對我有了感情,才以身相許!我們之間不是金錢的交往,而是真正的感情。”
  黃少鳩再度吸了口气,顯然往事仍讓他心傷不已,“我父親知道我痴迷一個青摟艷妓,竟然還想把她娶回家門,大發雷霆之下,要我与她斷得一干二淨,我那時十分膚淺,雖然愛戀上她,卻是對她的出身有說不出的輕視憎厭,縱然再怎么迷戀她,也不能接受她的身份,那時我就順從了父親的意思,与她斷得一干二淨!”
  鐵心齋靜默一會道:“那姑娘原先就貞烈,你這么做必定使她傷透了心。”
  黃少鳩黯然的點了點頭,“我父親為了讓我斷念,明白那只不過是一時情欲作祟,替我招了几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當做小妾服侍我,我那時是如此的膚淺糊涂,竟然答應了,那姑娘恐怕耳聞消息,傷透了心!”
  “后來呢?”
  黃少鳩將眼前的酒一口吞下,“一夜我忽然醒來,見年輕的小妾在我身邊安睡著,我突然覺得非常痛苦,也非常想念那位姑娘,我想念著她沉靜的气質,和對我溫柔說話的感覺。我是這么的愛她,卻對她如此絕情,半年不去見她,連寫張紙條都不曾,因為我嫌棄她的身份。我怎么能告訴別人我堂堂的少主竟然愛上一名青樓艷妓?我的自尊虛榮心不能忍受這种事,尋花問柳是一回事,但是真的將她把娶進門,我不能接受。”
  喘了口气,黃少鳩低沉道:“但是我那一夜忽然瘋了似的想見她,我的功夫雖然稱不上一流,但是攀牆走壁還不是難事,我闖進她的房里,想不到她的房里早就換了另外一個姑娘。我以為她被贖身了,畢竟她那么美,若想從良,必定有痴心之人愿意為她贖身,但是想不到住在她房間的姑娘說她病死了,那姑娘說我走了之后,鴇母要她接別的客人,她死都不肯,被鴇母鞭打了好几回,她天天盼著我來,因為我答應她一定會為她贖身,后來她得知我納了妾,也只是默默的流淚,接著就病了,病到不能起身就死了,就在我找她的前几天死掉的。”
  鐵心齋輕道:“那姑娘必定十分命薄。”
  “我連她的尸首都找不到,鴇母也說不出究竟把她葬在哪里,我回家之后,整顆心都空了,把那些小妾遣走,我禁不住放聲大哭,我為什么這么膚淺糊涂,又為什么不敢承認我是如此的愛她。兩年過后,我父親死了,我接起這個幫派,雖然幫里的人都急切要我娶妻,但是我實在沒有心思去娶別人,如果時間能倒轉那該多好?人若能挽救自己當初所犯下的過錯該有多好?”
  鐵心齋仿佛也想到自己的傷心事,他凄然道:“就是不能挽救才覺得心痛。”
  黃少鳩眼淚墜了下來,落進酒里,他連酒一起喝下,“鐵心齋,五年來,你是第一個讓我說這一段事的人,你能不能跟我結拜成兄弟?”
  見鐵心齋吃了一惊,黃少鳩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失言了,畢竟比成就,鐵心齋高他太多太多,但是鐵心齋忽然抱住他的肩膀。
  “好啊,我年紀稍長你,那你就叫我大哥吧,小弟!”
  黃少鴻喜上眉梢,他擦干淚水,豪爽叫道:“大哥!”
  “小弟!”
  兩人相視而笑,黃少鳩道:“大哥,若是你喜歡娃娃姑娘,我就幫你在此地成親,你覺得如何?”
  鐵心齋知道他的熱情,便推拒,“我近期內還不想成親,倒是小弟,你知道這附近有沒有高明的大夫,要十分十分高明的!”
  黃少鳩奇怪他的問題,“大哥,莫非你身体不适,我立刻叫大夫來替你看病!”
  鐵心齋搖頭,“我很好,只是我有個朋友身体不适,所以才想看看有沒有高明的大夫。”
  “高明的大夫?我幫里有位高明的大夫,叫沉一長,在武林中也有很大的名气,大哥,你覺得合用就帶去醫治你的朋友吧!”
  鐵心齋仍是搖頭,“我兩年前就問過沉一長了,他說他沒辦法醫這种病。”
  “是怪病嗎?”
  錢心齋解釋道:“是毒!一种非常奇怪的毒,叫嬰儿笑。”
  黃少鳩滿頭露水,“我沒听過這种毒的名字。”
  “那是奇特且希罕的毒,很少人知道這种毒名。”
  黃少鳩搖搖頭,“既然是毒,那必定不是尋常大夫可以醫治得了,江湖上沉一長的醫術已經冠絕武林,若他不行,那我實在想不出有誰可以了。”
  鐵心齋雖然早就知道不可能有比沉一長更高明的大夫,但是听到黃少鳩的說辭仍是讓他感到絕望。
  “你朋友中毒多久?發作起來會很可怕嗎?”
  “那毒無色無味,初期沒有任何感覺,只覺得有些暈眩,可是時間一長,整只手開始腐爛,接著是腳,然后是身体和頭,那是一种十分惡毒的毒,之所以叫嬰儿笑就是說死時全身爛光,只留嘴唇在微笑!”
  黃少鳩听得不寒而栗,“竟有如此惡毒的毒,下毒者若不是跟你有极大的怨恨,就是居心叵測毒辣至极!”
  “我与下毒者毫無怨恨,我那朋友不過受了池魚之災。”想到放毒者的殘忍,一向難有厭惡表情的鐵心齋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毫無怨恨竟然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下毒者真是其心可誅!”黃少鳩禁不住忿忿不平,忍不住的批評。
  鐵心齋不回話,只是沉重的低頭沉思,他疲倦的揉著額頭。好久了,他已經為了這毒奔走了一年多,卻依然找不到高明的大夫,究竟還有誰可以解這种奇异的毒?
   
         ☆        ☆        ☆
   
  半夜,正是好夢時分。
  “喂,你,你啊,听見我說的話沒啊?”
  娃娃大聲在鐵心齋的耳邊大叫,鐵心齋從睡眠中惊醒,娃娃見他一臉惊嚇,她嘻嘻哈哈的直笑,“哈哈,你的表情好笑极了!”
  鐵心齋臉上發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生气,他坐起來忽然捉住娃娃的衣襟,怒道:“你這白痴,要不是我信任黃少鳩的為人及清水幫的守衛,以我平常的警覺心,你一進來我房間,我就發掌打你了,你這不會武功的人禁得起我一掌嗎?”
  娃娃不惊反笑,甜甜笑道:“鐵心齋,你平常老是對我說話不冷不熱,原來其實你也挺關心我的嘛,我覺得好開心喔!”
  鐵心齋听她如此說,不由得涌上無力感,他躺下去閉上眼睛,“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我才不出去,鐵心齋,告訴我你在煩什么好不好?”娃娃軟言的問他,一根手指在他身上划來划去、玩弄著。
  “我沒有在煩事情!“
  娃娃嘟著嘴,用手翻鐵心齋緊閉的眼皮,“醒過來,鐵心齋,我在跟你說話,你怎么可以睡覺呢!不可以,赶快睜開眼睛。”
  鐵心齋被她吵得無可奈何,只好睜開眼睛,絲毫沒有發覺他的順服,其實就是對娃娃的寵溺,若以他以前的個性,一個姑娘家跑到他房里,他一定二話不說把她赶出去,絕不容許兩人在房里說話,以避瓜田李下。
  “好,我在煩事情,因為你吵我睡覺,害我不能睡,我就是在煩這件事。”
  “胡說,我才不相信。”娃娃輕輕摸他十分英俊的臉,“你最近愈來愈少笑,一副很冷酷的樣子,不過這里的侍女全都看你的真面目看得呆了,你的眼神一掃過去,我看她們腿都快軟了似的發出歎息,連八十歲的老婆婆都看你看得眼睛不眨,你這美男子傷了好多人的心喔!”
  鐵心齋對她夸張的形容詞不由得失笑,心里的煩惱頓時消除了一半,他擰她的鼻子,“你啊,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連這种話也說得出口!”
  娃娃捧起他的手,“鐵心齋,你笑起來多好看,卻偏偏要在臉上抹上泥沙,把自己弄得又丑又髒,真是奇怪极了,莫非你怕別人愛上你嗎?”
  錢心齋誠實道,“我只是怕惹麻煩,情債最是還不完的。”
  “錢心齋,為什么你年紀輕輕會說這种話呢?難道你一生中有任何姑娘讓你覺得她很好,很想跟她在一起的嗎?你那未婚妻,你從來都不想去看她一下嗎?”
  見他閉起眼睛,娃娃知道他不想回答,她的手在他胸前輕輕划著,低聲的道:“鐵心齋,我一個人總是睡不著,你又不肯陪我睡,說什么怕人誤會,但是你不陪著我,我好不習慣、好寂寞喔,我在窗邊看月亮,就想到了你,你的窗子也能看到月亮,你想到我了嗎?”
  她這番痴人痴語,倒讓鐵心齋心里涌出莫名情緒,他睜開眼睛,只見娃娃也是目光大睜的看著他,她的手從他的胸膜移到他的眉眼。
  鐵心齋只覺得一股溫馨暖玉輕輕撫過他的眉眼,那暖暖的感覺讓他全身涌起一陣顫悚,一种從皮膚刺進去,在他心里不斷回響的顫悚!
  他這輩子一直在流浪著,七歲之前的家他早已記不清,七歲后他就跟著師父學功夫,只知道要學會武功复仇,他沒有童年,只有報仇的心情圍繞了他,等真的報了仇,他就一直行無定腳的流浪著,有人要把女儿姐妹嫁給他,他都覺得煩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連他從小訂的未婚妻,他也不想去看,縱然那個人是赫赫有名的第一嬌娃,也引不起他的興趣,他漫無目的的四處流浪,偶爾的見義勇為拔刀相助,他的心理卻空了一大塊。
  報仇之后,他實在不知道人生該往哪里去,就在那時,他巧遇了雪絳——与他們母親一模一樣的容顏,他才認出她是他至親的妹妹,他原本以為她死了,原來她也被救,只不過卻落入比死更難堪的局面,她在妓院里出賣自己靈肉!
  淚水沿著雪絳的臉落下,在這樣的情況遇見自己的親生哥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他不怪她,只怪命運沒有善待她,他贖出她,帶著她到一個幽靜的地方安養著,他不喜歡她那樣悶悶不樂卻強顏歡笑。
  她會有一個好的未來,雖然她不再是個官家小姐,雖然她在命運的捉弄下當過妓女,但是他一定會讓唯一的妹妹嫁給很好很好的人,但是這個夢想還未實現,雪絳卻被下了毒!
  身体一寸寸的腐爛,流出黃色的膿水,那种疼痛跟慘狀,看得他心痛不已,他懇求雪絳不要求死,他一定會醫好她,也請了人照顧她,不斷的出外尋醫,整整的一年多,每個大夫束手無策,他的心碎了一半。
  他只能籍酒澆愁,但是憂愁卻從來沒有离開過他一步。
  他覺得無奈、孤獨,也對下毒的人充滿怨恨,他不明白為何只是因為他沒有去娶她,她就要對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下毒。
  百花宮的第一嬌娃——光是听到這個名字,他就一陣作嘔涌上,光是想到她將毒殖人雪絳的身体里,讓雪絳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他對她就有說不出的怨恨跟憤怒,他當著天地發誓,若是他找到了第一嬌娃,他必定會親手血刃她,讓她承受比雪絳更多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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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文學城   Helen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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