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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鎮上的歐陽羽綸及魏芊芊,焦慮地等待柳云風他們兩人。云風自昨日出門后,便也跟著失去蹤跡。云風不可能會在此時不告而別,即使他与羽綸依舊未解開心結,但以他的為人,就算要到其他鎮上打探丁柔的消息,也該會先行告知才對。
  魏芊芊在廂房內來回踱步,她好著急,不知云風是不是因為有了丁柔的消息,才會因此而耽擱?她瞥見站立在樹下的羽綸,正朝她的房內望來,內心非常矛盾,几日來,她不肯与羽綸言和,兩人仍處于冷戰中,但另一方面她又在期待著羽綸能及時想明白,体會她的一片真情。
  但事實證明男人都是愚蠢的,云風是這樣,羽綸也是這樣。她向來都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她想要的便會极力爭取。這回羽綸的誤解,已為大家帶來太多的磨難,不該再繼續惡化下去了,總得有人退一步才行。
  她鼓起勇气走出房門,朝羽綸站立處走去。歐陽羽綸見她走出房門,竟欲回避;
  她刻意与他擦身而過,他卻依然默不作聲,只發出有如細蚊般的輕歎。魏芊芊見他如此,仍是气在心頭,怎么會有人如此不解風情?難道他真的看不出來她對他的情意,硬是要將她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你認為云風最有可能去了哪里?”她鼓起勇气在他身后開口。總不能再這樣冷戰下去吧?
  歐陽羽給全身一震,旋身看向她。他挑高眉頭,“你很在意?”他的怒火一触即發,他當然也關心云風及丁柔的安危。但自她口中听到云風的名字,就是令他莫名地妒火攻心。
  魏芊芊气极,怎么會有人如此冥頑不靈?“我在意,我當然在意。難道你一點都不在意嗎?咱們說好一路四人相伴的,不是嗎?今日有人出了事,失去蹤跡,難道不該在意?人之相交,貴在知心,你若不是鐵石心腸,就該在意的!”
  芊芊難得的動怒令歐陽羽綸羞慚。這几日來他也心急丁柔的安危,畢竟丁柔的失蹤他避不開責任。當日若不是他多事,或許丁柔不會就此离開。若是丁柔因此而遇上危險,那可就是他的罪過了。
  “你對云風當真只存朋友之情?并無其他?”他降低語气詢問,眼瞳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表情的變化。
  魏芊芊惱怒地再睨他一眼。“除了朋友之情,你認為還該有什么?難道你看不出來丁柔的心系在云風身上?我是那种奪人所愛的不義之徒?你也太瞧不起我魏芊芊了!”真是可惡的男人!
  听了她的話,歐陽羽綸松了好大一口气,但他不放心地再作試探。“娥皇女英也不是沒有前例,她們一樣相處得宜。”他屏息地等待芊芊的回應。
  魏芊芊听到羽綸將她与丁柔喻為娥皇女英,當下气得差點嘔血。她瞪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得咬牙切齒:“我魏芊芊要的是一份唯一,若連最自私的愛情也須与人分享,那么我宁為王碎、不為瓦全。”
  歐陽羽綸見芊芊轉身想离開,一個箭步將她擋下。他明白自己說錯話得罪了她,情急地開口:“芊芊,對不住。請原諒我的莽撞,實因當我得知你就是云風的婚配對象時,就已亂了章法。我無法不在意,因為云風是那樣的出色,而你又是那么的出塵,我很難在這樣的情形下,還能心平气和地看待我們四人的友情。我為我剛才的話向你致歉,我是不該低估了你。”
  魏芊芊眼眸中泛著淚光,她凝視著眼前的偉岸男子,她該再信任他嗎?他可會負了她的真心?她抖動唇瓣,說出心頭深處的期許:“娥皇女英是我這輩子最不能接受的事。我要的是一份自私的、無雜質的愛情。倘若今生遍尋不著,我宁愿与茅廬竹舍為伴,不受半點濁世塵埃沾染!”她熾熱的眼神熨燙著他的心。
  歐陽羽綸撼動著,看著眼前柔弱的身軀竟包里著這般剛烈的性子,他愛戀地執起她的纖纖玉手,雙手緊握地將她的手擺在他胸膛之上。“我以這儿向你保證,給你的絕對是一顆完整的心,當然那是指在你的認許之下。”他等著她的回應,芊芊可會接受他的感情?
  魏芊芊凝視著他,泛在眼眶的霧气瞬間化成淚珠潸然而下。“你不計較我的自私?不后悔今后再無緣另覓佳人?”
  歐陽羽綸滿足地將她摟入怀中,他等待這一刻已等了太久!“此生有你相伴,已是最大福气。齊人之樂向來是我所不齒的,剛才的比喻,也不過是為了試探你罷了,絕非我的本意。”他的臉龐逐漸靠近她的,聞嗅她身上淡淡的芳香,動容地親吻她嬌嫩的雙頰。她是如此地美好,气息甜美得不可思議。他找到了她的芳澤,以唇不斷地來回摩掌她的唇瓣……“芊儿,我回來了。你瞧,我与爺全都回來了!”丁柔沖進客棧后院所見的,就是這种場景……她一時紅了雙頰,找不到遁藏的地方,一轉頭又跌進柳云風的怀中。她抬起頭來瞧他的反應,她沒忘記芊芊可是他婚配的對象哩!
  爺一臉喜形于色,眼瞳中竟是欣喜的光芒,可一點都不像失了戀的人。
  “爺?”丁柔還來不及開口,就被柳云風捂住嘴給抱了出去。
  柳云風領著丁柔至客棧前頭飲酒,對于剛才所見表現得不以為意。
  “爺,后頭……”丁柔指著后院,找不到該說的詞。
  柳云風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酒杯飲了一口。“看來真是雨過天晴了。”他滿意地將眼光調向后院。羽綸這小子原來是因情感不順,才會亂箭傷人。以剛才的情形看來,他們兩人是把誤會給冰釋了。他滿意地將眼光調向丁柔,嘴角勾起一個优美的弧度,如果羽綸不再是勁敵,那么一切都將出乎意外的完美。
  丁柔盯著一臉豁然開朗的柳云風,心中非常納悶,難道爺還不明白芊芊究竟是何人?她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触怒了他,畢竟男人都很難接受自己婚配的對象意屬他人。“爺可知芊芊本是你的婚配對象?”
  “哦?有這回事?”柳云風放下酒杯,惊异地看著丁柔。原來這才是羽綸不滿的主因,他哈哈大笑,一向以整人為樂的羽綸,終也會有這一天,看來他必定受了不少磨難,可真是大快人心。
  丁柔看著突然大笑的柳云風,更加迷惑。“爺?你還听不懂嗎?芊芊她是你的……”
  柳云風樓過她,以唇堵住她尚未完結的話,給她一個令她再也無法思考的深吻。
  半晌,他滿足地离開那片誘人的芳澤。“芊芊是誰都不再是要緊的事,如今最要緊的,是我們四人都得到了幸福。天下間還有比這更令人快樂的事嗎?你又何必再提起那些過往?”他看著滿臉嫣紅的丁柔,滿足于眼前的幸福。
  “說得好极了!”歐陽羽綸与魏芋芋自后院來到前頭,正巧听進他們兩人的對話。
  魏芋芋嬌羞地与歐陽羽綸同時入座,剛才的情況讓丁柔給撞見,她的、心情一時之間還無法平复。
  “風暴過境,雨過天晴了?”柳云風笑問,為兩人各斟上一杯酒。
  “哪來的風暴?今日沒有下雨呀?”丁柔不解地看看外面的天色。
  丁柔此話一出,引來在座三人的笑聲,化解了尷尬的气氛。柳云風寵愛地撫揉丁柔的發,給她一個贊賞的笑容。
  “柔儿,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魏芋芋關心地問。
  丁柔搔搔頭,靦腆地開口:“這個呀!事情是這樣的……”
  丁柔將一切述說了一遍,卻換來在座三人愈來愈蒼白的臉色。
  柳云風整個眉毛都擰了起來,他并不知道丁柔當晚是遭人擄劫,那么這些日子來,她到底經歷了什么樣的恐懼?
  當他听到丁柔訴說著火場當日的情形,他的胃開始翻騰,想到她竟為了保全清白,差一點葬生火海,他的心就更為絞痛。悔恨、愧疚如烈火般燒灼著他,他的愚蠢給她帶來了什么?
  丁柔說得正興起,卻發現在座三人臉色慘白。她不解地看看他們,反過來安慰道:“你們怎么啦?瞧你們一個個臉色蒼白,我這不是沒事了嗎?爺不是救了我嗎?
  你們瞧,我連一點小傷都沒有呢!”
  柳云風激動地擁她入怀,再一次确定她的安好。“對不起!”他喃喃自語。
  “對不起!”歐陽羽綸也開口,為自己的鹵莽感到愧疚不已。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柔儿是代我受罪。”魏芋芋哽咽道。
  “哎呀!你們全都怎么啦?什么對不起?有什么好對不起的。該死的人全都死了,大家應該高興、該幫我慶功才對。我誤打誤撞地幫江湖除去兩個大坏蛋,你們說我是不是很厲害呀?”丁柔說得神气活現,急著邀功。
  “說得是!”三人听了丁柔的自吹自擂,破涕為笑。還能再見到如此靈活的她,真是幸運。
  柳云風將她緊緊擁在怀中,他要以一輩子的愛來補償丁柔這些日子所受的苦。
   
         ☆        ☆        ☆
   
  歐陽羽綸及柳云風商酌,將手邊的水運發展勘查告一段落,詳細情形待回京后再作考量。他們是該回京了,當初离家的原因如今已不存在,現在的他們是歸心似箭。
  這日四人又故地重游,坐上船再一次巡禮沅江。只是這回的情狀顯然有异于上回,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這是兩對熱戀中的愛侶。瞧他們相依相偎地站在船舷欣賞眼前的明媚風光,顯而易見地,他們正沉醉在彼此的愛戀之中。
  “爺,你可還記得曾說過要帶我去看什么……柳暗花明……還有那個什么……万重山的?”丁柔想起那段与爺在河堤上的往事。
  柳云風愛戀地將她的身子樓緊。是呀!他曾想帶她行遍大江南北,走盡千山万水,只是沒想到當初只是個夢想,現在這個夢想終可實現。
  “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另一句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万重山。”他笑著重复一次。他撫摸她的發絲,她的發絲隨風飄揚,柔亮光滑的黑絲廝磨著他的鼻翼,帶著陣陣發香,令他陶醉其間。
  “你可知這二句話的意思?柳暗花明,是指原本已是無望的前景,突然間又演變成光明的未來,就如同我們現今的狀況,原本礙于眼前的問題皆不复存在,立于咱們眼前的又是一片光明。而輕舟已過万重山,又如我們的心情,穿越重重障礙后,終于也能得到彼此。”柳云風心滿意足地解釋著,沒料到昔日初無心的二句話,正巧說盡了他們的感情路。他將臉頰埋入她的發絲之中,感受著絲緞般的柔軟触感,一只手執起她的柔荑輕握入他的大掌之中,他將給她一生安全無虞的幸福依靠。
  丁柔抬起她的小臉蛋,惊异地望著他。“怎么爺有如此大的學問,我們也可与水山相比?”
  他還未開口,魏芊芊已离開羽綸來到丁柔身旁。“我們有些女孩儿的話要說,云風,你可否避一避?”她嬌笑地強制要人,牽起丁柔的手走了開去,留下一臉無奈的云風。
  歐陽羽綸也走了過來,循著云風的視線看著兩人的背影。“咱們也該談談。”
  柳云風笑而不答,隨他走至甲板的另一角。
  河道風大,冷颼颼地吹拂著兩位佳人的云鬢及衫裙。丁柔眯著眼貪婪地欣賞著過眼的一物一景,如今她的心是雀躍的,几日來爺無微不至的照顧,令她感到既窩心又甜蜜,現在呈現于她眼前的任何事物,對她而言全都美好得不可思議。
  “柔儿,可記得當日若不是你突來的病痛,你這個女孩儿的身分,還不知要隱瞞到何時,看來真該感謝那一次的病痛呢!”魏芊芊取笑著丁柔。看來丁柔是愈來愈習慣女孩儿的裝扮,如今她看來是如此地嬌艷動人,可看不出以前的小男孩身影。
  丁柔想起以往,好似許久以前的事了。近來她沉醉在爺的溫柔里,感覺是那么理所當然,她几乎快忘了自己曾那么害怕离開爺的身旁。“是呀!那日若不是有你在,我可真不知該怎么辦呢!”
  魏芊芊盯著丁柔的笑容許久,開口說:“你可曾想過回京后的情形?”
  丁柔睜大眼睛看著芋芋。她從沒想過這件事,爺要回京了嗎?那她怎么辦?爺与芊芊的婚配可還算數?她澀澀地開口:“爺要回京了嗎?那你……”問不出口,這好像奪人夫婿似的。
  魏芊芊搖首笑道:“我從來都不是你們之間的問題。柔儿,你很愛云風是嗎?”
  她說得云淡風輕。
  “嗯!”丁柔用力頭點,一點儿都沒羞怯的樣子,一雙大眼閃動著幸福的神采。
  “那么就信任他,完完全全的信任他。不管回京后你遇到什么難題,都不要忘了信任他。”魏芊芊有她的顧慮,柳家人多嘴雜,不是單純的丁柔應付得來的。況且一回到京城,她就必須与丁柔分開,所以她必須事先叮嚀,免得丁柔日后吃虧。
  丁柔雖然听不懂芊芊話中的涵義,但她還是直點頭。愛爺就相信爺,相信爺,爺就會愛我?是這樣的意思嗎?她模糊地想著芊芊的話。
  另一方面,歐陽羽綸与柳云風解開心結后,熱烈地討論著回京后的婚禮事宜,他們決定選在同一天完婚,到時將是京城的一大盛況。
   
         ☆        ☆        ☆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喜慶歡樂聲中。
  最近京中盛傳的喜事,莫過于首富柳家即將為獨子柳云風辦一場盛大婚宴,以及魏國公府与歐陽世家的聯姻。
  這兩樁喜事可忙坏也樂坏了京城里的人,為了這盛大的婚宴,几乎動用了所有的人馬,從采購、置裝、設宴、到婚禮當天的林林總總,全都要求精致完美。這可讓大家賺足了一筆錢財,飽了荷包,笑開了眼。
   
         ☆        ☆        ☆
   
  丁柔蹙眉倚在湖畔。她來到柳家已有數日,未到達柳家時她已有心理准備,她早知道爺是有錢人家的公子爺,但還是低估了柳家龐大的財富。
  初見柳家巨宅,她即惊訝于竟有人住在如此華貴的府宅,哪怕是她用一整天的時間,也走不完柳家的每個角落。
  其實也沒那种机會,她一進府就被一大群人繞著轉,伺候著、關怀著、詢問著,沒一刻空閒。
  她不知道大伙儿都在忙些什么?有人在她背后竊竊私語,有人拉著她為她量身段,有人忙著為她梳妝打理,有人詢問她的身世,有人常對她掩嘴而笑,有人干脆來個怒目相見。她好彷徨、好害怕,她急著想見爺,可是爺都在忙些什么?他不要柔儿了嗎?為什么一回到柳家,爺就失去蹤跡?
  正當她的思緒飄到五里外時,突被耳邊的一聲輕喚給震醒。
  “柔儿?你怎么會一個人坐在這里?要是著了涼,那可怎么好!”聲音來自一位雍容華貴的夫人,她的身旁還緊跟著兩個丫頭。
  她記起她,慌忙站起。眼前這位正是云風爺的娘,她來到柳府的第二天,云風爺曾為她慎重介紹過。
  柳夫人關怀地詢問:“娟儿呢?她跑哪去了?怎么會沒有人服侍你呢?轉回頭得好好說說她們才行!”
  丁柔惊慌地連忙解釋:“不關她們的事,我是想找云風爺,所以才……才趁著她們都忙,偷溜出來!”她靦腆地低下頭,她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柳夫人親切地牽起她的手“原來你是想找風儿,這几日風儿冷落你了是不是?
  別怪他,他正為婚禮的事情忙著呢!”柳夫人呵呵地笑著,由衷地喜歡這個未過門的媳婦儿。
  想起云風回京后,獨排眾議堅持娶出身低微的丁柔為妻,對于所引發的不滿聲浪,他一概置若罔聞,甚至要挾他爹,若不同意這門親事,他即刻帶丁柔离京。
  想起儿子的固執,她的嘴角不覺揚起一個會心的笑容。風儿可是柳家的寶,誰會為了計較他的婚事,而冒著失去他的風險?況已向來是風儿說一,沒有人敢說二;
  他是早料准了結果,才肯帶丁柔回京。別人不懂他的脾性,她這為娘的可清楚得很!
  瞧著眼前的丁柔,她可是滿意极了。儿子眼光一向不凡,眼前這個嬌俏動人的姑娘,哪是一般閨秀可比擬?她滿意地點頭微笑。能擒獲他儿子的心,可見她必有過人之處。瞧,這些日子風儿為了張羅親事,連她這個娘都不曾見過他呢,可見他對這個婚禮有多重視。
  出身平庸又如何?柳家可不需要靠聯姻來擴大版圖,那些反對的聲浪只不過是妒嫉罷了。誰都想來攀這門親事,只可惜能擄獲他儿子心的,就只有眼前這位俏姑娘。
   
         ☆        ☆        ☆
   
  婚禮?爺忙著准備婚禮?爺要娶親了?
  丁柔仿彿陷入絕境般的無助。她興高釆烈地隨爺回京,從未曾想過爺可能娶親一事。之前她一直沉醉在爺的溫柔中,怎知爺一回到京城就全變了樣?先是把她交給一大群女人,接著就無影無蹤,再來就是夫人告知她爺要娶親了!
  自從那日在湖畔与夫人相遇后,這几日發生的事她都已無任何知覺。她的心陷入空前的死寂,不知晨昏,不覺冷暖,鎮日茫然不知的度日。
  爺不該在給她希望后又將一切收回,那可比之前的失落更令人痛心。她覺得自己有如一只小麻雀,突被放入金碧輝煌的籠子,再也飛不出去。而那個捕獲她的獵人,則對她失去興致,任憑她在籠中自生自滅。
  她的身旁總有一大群人圍繞,這批人走了,又來一批,嘰嘰喳喳的聲響不絕于耳。她無心傾听她們在討論些什么,有如离了魂的軀殼,任憑她們擺布。她的腦袋是空的,不愿再去細想過去總總;她的知覺是麻木的,再也負荷不了過多的憂傷。
  她們在她身上拉扯,寬衣穿衣,一件霞被已然上身,她卻毫無知覺。她們在她頭上戴上千斤重的鳳冠,她只覺頸項因突來的沉重險些承受不住。最后有人在她頭上蓋上紅綢緞的頭巾,她才因而感到眼前烏黑一片。她們要將她帶去哪里?唉!無所謂了,去哪不都相同!
  她坐上轎子,轎前鑼鼓喧天,轎后人聲喧嘩,她的知覺陡然蘇醒過來,這才覺得怪异,是喜慶嗎?她瞧見自己身上的嫁衣,她是嫁娘?這是怎么回事?
  她拼湊不起眼前的狀況,她渾渾噩噩地過了好些天,這些天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柔儿,蓋頭可不能掀開,這是會折了福气的!”轎身的小窗子探進大姐的頭來,警告著正要掀開蓋頭的丁柔。
  丁柔認出大姐的聲音。“大姐!”她惊喜著,大姐怎會出現在京城,在她的身旁?
  “噓!不要開口,新娘子說話可會讓人取笑的!”大姐再次提出警告。
  丁柔縱使有滿腹疑問,也只得吞咽下去。她的腦中飛快地運轉著,已沒有先前的難過了,一顆心好像一點一滴地复蘇了過來。她有某种預感,雖然影像有些模糊,但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那是一件喜事,一件天大的喜事。她的嘴角漾起一絲笑容,冰凍的心開始雀躍,某种特殊的期待正在醞釀,她已開始感受到新嫁娘的羞澀。如果那是真的……
   
         ☆        ☆        ☆
   
  夜幕低垂,明燈高挂。院中此起彼落的人聲喧嘩已沒有先前嘈雜,新房內服侍的仆人也一一告退,只留下丁柔一人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沿。
  案上燃燒著喜气洋洋的龍鳳燭,火光搖曳著,柔和的燭火照亮了整個新房,照亮了床沿上嬌柔的身影。紅綢緞的頭巾下,是一雙不安分的手,手中的紅絲綢正不停地被主人扭捏拉扯著,顯示出新嫁娘的不安与惶恐。案桌上另備有丰盛的酒菜佳肴,就等著這對新人品嘗。
  丁柔听見沉穩的腳步聲正朝房內而來,她整顆心都揪起來,所有的疑問馬上便可得到解答,她既期待又惶恐。
  咿呀一聲,門開了。腳步聲來到了她跟前停止,她看到一雙葛屨,那是她熟悉的腳型。
  她的眼眶溫熱,心儿枰坪直跳,手因緊握而泛紅。
  當他拿起秤杆欲掀去她的紅綢頭巾時,她卻緊握著他拿秤杆的手,那溫熱的气息也是她所熟悉的。“爺?”錯不了,但她仍再一次确認,劇烈跳動的心几乎蹦出胸口。
  頭巾落了下來,那張嬌顏因紅色燭光的照染,更顯柔媚動人。
  “是我。”柳云風的音量低沉且干緊。他小心翼翼地解下她的鳳冠,讓她的頸項得以舒展。他在她身旁坐下,一只修長的大手覆蓋上她的柔美。
  丁柔緩緩地抬起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凝視著眼前高大英挺的新郎。看著几日不見的爺,一下子滿腹委屈全涌了上來,淚潸然落下,她抖動著唇角,訴說著他的不是:“爺,你騙了我!”真是好气好气他,明明就已經要与她成婚了,居然還瞞著她,讓她這些日子過得簡直生不如死!
  柳云風心焦地吻去她雙頰的淚水,不明白他是哪里騙了她?“怎么了?新婚之夜可不能落淚呀!”看著她傷心流淚的模樣,可真是心疼死他了。他一邊說,一邊為她拭淚,接著愛撫地親吻她的臉龐。
  丁柔閉上眼睛,陶醉在他的溫柔中。當他碰触她時,她已然忘了先前的委屈及恐懼,但她還是提出質疑:“這些日子丟下我,是去了哪?”她有些埋怨地瞅著他。
  他抬起頭來盯視著她,不明白地詢問:“沒有人告訴你我去了哪?”他曾交代仆人送回家書,難道柔儿沒有收到?
  丁柔圓睜著眼,她想不起來這些日子她身旁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不知道。”
  她想起這几日來的空寂,眼眶又泛起水霧。
  柳云風不舍地以雙手環抱她,寬廣的胸膛隔著衣衫熨燙著她,他輕撫著她散落的發。“別哭了!听我說,這几日我去了趟石橋舖,請來了岳父及姐姐們,安排他們在另一座宅第定居,以方便你往后回家走動,卻因出門時有事耽擱了,所以沒能親自告訴你,讓你擔心了。”他牽起她的柔夷放在唇邊摩掌,刻意地貼近她,与她的身軀密實緊靠著,感受著她玲瓏有致的曲線。
  丁柔听到他的解釋,心下好生感動更覺得慚愧。沒想到當她怀疑著爺的心息時,爺竟然默默地為她的家人做了這么周詳的安排。“爺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她貼著他寬厚的胸膛,听著他稍嫌過劇的心跳,感覺竟是如此溫暖。她滿足地歎息,依戀著這個屬于她的臂彎。
  他輕聲歎息,更加摟緊她。“我不是早說過,只因你是丁柔。”這傻丫頭准備与他聊到天亮嗎?
  她眼瞳灼灼閃爍,追根究柢的探詢:“那代表什么?”
  柳云風卻再也忍不住了,身下的硬挺訴說著他債張的情緒,他俯下身去,吻住丁柔嬌艷欲滴的唇瓣。
  丁柔的身体因他的碰触而抖動一下。她推開他,羞怯地避開。她無端地喘息,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有著期待以及些許不安。今夜的爺是那么地陌生,哦!不,她想起在冷泉旁的那一天,爺也是這般怪异,她的心有如小鹿般亂撞。
  她的黑眸閃著光影注視著他,光影中有他更為深邃的眼眸,他們屏息地盯著對方,今夜的气流是如此令人騷動不安。
  她看來是那么地甜蜜可人,兩片紅唇因情緒激動而顫抖著。柳云風的眼光閃動著某种特殊的光芒,他緊抿著唇,咽下唇邊的一絲歎息。他好想一親芳澤,仔細地品嘗她的甜美。
  “你好美!”他由衷地贊美,緩慢地靠近她,嗅聞著她的芳香气息。她雪白凝脂的肌膚在火紅的霞被下,更顯透明嬌嫩。他修長的手指輕撫她的頸項,她的頸項雪白纖細,他忍不住低下頭輕啄她粉嫩的肌膚。
  丁柔打了個哆嗦,感覺到爺熱烈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頸項問,那是一种令人全身輕飄飄的美好感受,她閉上眼沉迷在前所未有的激情中。
  柳云風在她的唇邊舔吻摩掌,誘哄著她張開唇。她一聲輕歎,他的舌已于瞬間探入她的口中,与她的小舌纏綿,汲取她口中的甜蜜。
  她全身顫抖,身子有些虛軟,不由自主地攀附著他的頸項,腦中已是一片模糊,無法思考。
  柳云風感到全身燥熱難當,他站起身來褪下衣衫。丁柔張口結舌地盯著他,她雖看過爺光裸著身子的模樣,可是當著她面前解衫又是另一回事。她粉頰燙紅地轉過頭去,因為羞赧也因為体內莫名的騷動。
  他緩慢地解著她的嫁衣,她緊張地開口:“爺為什么娶我?”爺的手每碰触到她的肌膚,都會引來她一陣輕顫以及嬌吟。
  柳云風以口代手解著她的褻衣,听見她的問話,他直起身來,慎重地開口:“你可后悔嫁了我?”
  他的眼光熾烈如火,問的是疑問句,口气卻是不容置喙。
  “怎么會?”丁柔一句話尚未終結,柳云風又俯下身去,這次他含住她胸前的一朵蓓蕾。
  丁柔惊呼一聲,全身竄起一陣痙攣。“爺?”
  “放松,盡量將身体放松,我不會傷害你的!”柳云風安撫著她,額上冒著豆大的汗珠,他竭盡所能地克制身下的騷動。
  丁柔發出細微的呻吟,她不懂爺在做什么?只覺得她無法順利呼吸,只能不斷的喘息著。
  她的身軀是虛軟而燥熱的,她的神智已經不清。她不斷地發出呻吟,不斷地感受著一波又一波的惊奇。
  他的唇与手撫遍她的完美曲線,以赤裸的身軀熨燙她的,直到兩人都再也無法承受更多的熱潮。
  “我愛你。”
  他抬起頭以熾熱的眼神望向她,慎重地吻上她的唇,他等待她已經等得太久了,再也無法等下去。
  丁柔模糊的意識听到了最甜美的話語,她的眼角淌下一滴淚,陡然間想起許久之前有人曾告訴她有話直說是一种幸福!芊芊也曾殷勤叮囑:愛他,就要相信他!
  是啊!為何她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如今想來,她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白白浪費了多少時光。繞了這么遠的路,受盡內心的煎熬,全只因她的不坦白、不信任。
  但可喜的,終于要結束這种磨難的日子。今后再沒有彷徨,再也不會不安,她終于獲得他的愛。她要將自己完全交付給他,再也沒有疑慮。她要坦白告訴爺,在一開始她就深深地愛上了他。
  柳云風緩緩地進入她,她感受他輕柔的占有,喘息地拱起身,投入他所帶領的旋律之中……夜還很漫長,案桌上燭光搖曳,光影照染著床上兩心相許的人儿。案桌上還擺著美酒佳肴,這對佳人尚未飲用……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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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Cat 掃描, Yinny 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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