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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戚志民隔著咖啡杯的杯沿,看著沉默的坐在他面前用點心的二哥——戚志華,他們兩兄弟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出來喝頓下午茶,聊聊天。
  誰知從坐定至此,也已近兩個小時,戚志華跟位說的話,競不超過三句,看到他的模樣,戚志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目前正有事困扰著他們成家的天才儿童!
  “你原本不是應該繼老四之后結婚的嗎?怎么現在老六都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而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戚志民終于認為受夠了沉默,看著坐在他對面慢條斯理用餐的戚志華問道:“該不會你的男性魅力遇到了那個叫——宋韻庭的美麗女老師就無用武之地了吧?”他很精确的猜出了自己手足心目中的問題。
  戚志華瞥了戚志民一眼,想起了那位一見他就避之惟恐不及的身影,他強忍著不把心中的無奈表現于色,追不到自己心儀的女人也就算了,他可受不了再受到自己手足的嘲弄。
  “我中文不好。”戚志華沒有回答自己弟弟的問題,用著四兩撥干金的口气回道,“你一下子用了那么多的詞形容,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十三歲就做了小留學生的他,中文不好是可以被原諒的,而且往往以“中文不好”為理由也不失為一個躲避問題的好借口。
  不過也只有天知道,他為了追宋韻庭,可是卯足了全勁去讀些四書、五經,這對年紀輕輕就出國受教育的他,可不單只有一個“難”字就可以道盡他的辛苦,而之所以如此孜孜不倦,其實說穿了,就只因夢中情人是位國文老師,不過截至目前為止,他与宋韻庭的關系還是處在——他追、她跑的小學生階段,想來還真是泄气。
  戚志民看到志華的眉頭不知不覺的深鎖,立刻識趣的不再開口,只是拿起咖啡杯,無聲的詢問他要不要再來一杯。
  志華對他搖搖頭,感覺到自己的心情正微微的低落,志民見狀,愛莫能助的聳聳肩,轉身去幫自己倒咖啡。
  今天雖然不是假日,但是在飯店內用餐的人還是挺多的,現在差五分鐘三點,正是下午茶時間,看餐廳的人潮就可以知道,現在的社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懂得享受。
  志民緩緩的走到咖啡供應的地方,倒好咖啡,轉身正要回座時,卻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飛快地從他的面前跑過,他一惊,手上的杯子也因他重心不穩而一顛,滾燙的咖啡濺到他的手背。
  “Damn it!”他感到手上微微的刺痛,不由喃喃的出聲詛咒。
  志民抬起頭,目光尾隨著惊嚇到他的那個嬌小的身影,就看著對方朝著專門擺放甜點的地方跑去了。
  “小鬼就是小鬼。”志民拿著咖啡杯,把杯子從左手換到右手,內心感到十分的不悅。
  話說戚家共有七個兄弟,姓名中最后一個字排開,恰好排成——中華民國万歲,外加一個戚先侶,而戚志民的脾气可以說是公認之中最為暴躁的,輕微的風吹草動都可以引發他的怒气,在求學階段,他更是戰跡彪炳,只要是打架絕對少不了他一份。
  國中時代就長得一百八十公分的他,到了高中就已經有了一百九十公分高,体格壯碩,原本他的父母認為他就是精力太過旺盛,所以才會惹是生非,因此都希望他能發展一些有益的戶外活動,消耗過剩的精力,就例如——打籃球。
  事實上,也或許占了身材上的优勢,所以國中、高中、大學早已算不出有多少的人勸他加入籃球社,不過總被他用各种理由給拒絕了就是。
  打籃球,這個運動是挺好,不過偏偏他就是覺得奇怪,几個大男人在場上為了一顆球而爭得汗流夾背,值得嗎?基本上,他自己是覺得有那么一丁點的不值得,所以他選了個在他心目中最為值得的戶外活動學習,那就是——拳擊!
  他選擇了拳擊,而事實也證明了,他從自已的選擇中得到了快樂与快感,這是最重要的,在狀似野蠻的打斗之中,其實也有許多吸引人的地方。
  坐在透明玻璃窗旁的戚志華,雖是手足,但是他与志民几乎找不到共同點,不僅是与戚志華,其實七個兄弟的個性都截然不同,畢竟縱使是手足,但也還是不同的個体,所以不管是思考或行動方面,都有其自己堅持的一套作為,思及此,志民又不禁慶幸,因為個性的不同,所以喜愛的事物也不同,所以發生磨擦的机率也小,各人各司其職,倒也過得輕松自在。
  就如同他的大哥戚志中,不認識的人認為他很冷酷,不過認識他的人,只會說他是冷靜——對于世事用冷靜旁觀的態度去觀察。
  老二戚志華,永遠的溫文儒雅,基本上,志民早已忘了有多久沒有听到自己的二哥提高嗓門罵人。戚志華的頭腦分析事物的本事一流,卻對從商這一途顯得興趣缺缺,最后堅持入法學院攻讀,這個決定,還确實令他們的父親——戚錦皓,遺憾了好一陣子。
  老四戚志國,有耐性是他最大的本錢,不管對方說了多少廢話,他都能凝神諦听,這也是志民所深刻佩服的地方,畢竟他長了那么大,耐性是他至今都還學不來的東西,不過他們兩兄弟相差一歲,所以從小吵到大,直到現在,戚志國都娶妻生于了,他們兩個還是過著“數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模式。
  五弟戚志万是個醫生,雖以高分自醫學院畢業,不過單就醫學方面的技術層次來看,身為他的哥哥,志民是看不出他有什么高明之處,他只認為,戚志万真正高明的是他那張舌燦蓮花的嘴,它甜得可以把一只丑小鴨變成一只天鵝。
  他六弟戚志歲就更不用說了,“貌美如花”是所有人見他的第一眼印象,想親近他的人有如過江之,不過志民心知肚明,他這個弟弟的心腸可不像他的容貌一般,那么給人“賞心悅目”的感覺,戚志歲就像是梵語所說的羅剎,不過卻是個玉面羅剎——有著如玉般的美貌,但卻是個可畏之徒。
  小弟戚先侶——古靈精怪的小鬼一個,不過志民了解自已的小弟,年紀雖小,“手段”這玩意儿,他可玩得比任何一個哥哥還要高明,志民深信自己的小弟只要在商場上混個几年,他的成就肯定會青出于藍而胜于藍。
  乍看之下,雖然排行老三的他脾气最差,但實際上,有句話說得好——不會叫的狗才是最凶的,所以比起志民其他几個“沉穩”的兄弟來看,他卻可以算是家中最好講話的人。
  “有什么不對嗎?”不愧是兄弟,志華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弟弟現在心情不太愉悅,于是關心的問道。
  “被一個小鬼撞了。”志民把手上的杯子放下,抽出餐巾紙,擦了擦手上殘留的咖啡汁液,雖臉上表情沒什么變化,但是擦拭的動作卻傳達出他心中真正的情緒。
  志華看著志民覺得好笑的說道:“算了,也不過被撞了一下罷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還像個青少年一般沖動,容易動怒……”
  志民對志華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正如你所說的,我也老大不小了,早過了被說教的年齡。”
  志華聞言,嘴角勾出一個优美的弧度,知道志民不喜歡他人在他的耳際嘮叨著一大堆無關痛痒的話語,于是立刻轉移話題,“你怎么不把頭發留長?”他看著志民的三分頭又提出自己早己忘了自己講過多少次的話語,“我最近終于想到你這副樣子讓我聯想到什么了。”
  志華側著頭打量著志民,才繼續說道:“你這個樣子就像是日本的山口組,像你這副模樣,我想,就算你不去找別人麻煩,別人都會來找你麻煩。”
  志民抬起頭,与志華的眼對上,他對志華的言論頗為不贊同。
  “我不過被個小鬼撞了一下罷了!如果你稱這為麻煩,那我也沒法子,”他摸了摸自已的頭,“至于頭發,基本上,或許年少輕狂是因為想證明自己的与眾不同,所以理平頭,但是時至今日,我依然留著同一种發型——原因無他,只因為我覺得留這种發型最舒服。”
  “基本上,我自己覺得好就行了,至少我不偷、不搶、不作虧心事,我又何必在乎周遭的人怎么看、怎么想?如果人一生就得靠著別人的觀感過活的話,那人生就沒意義了,作人最好還是放開自己的好,二哥,跟你說句良心話,我一向佩服你,因為你很聰明,不過我認為,你就是太過聰明、想太多。”
  志民頭頭是道的講完一番話,然后對志華淡淡的一笑,左耳上小小的金環耳飾因午后明亮的陽光斜射而閃動著金黃的光亮,長像粗獷的他,自有其生活的一套哲學。
  志華拿他沒轍的搖搖頭,雖說兩人是兄弟,不僅是個性上南轅北轍,就連長相都差題甚遠,志民有著健康的膚色,若不是身材高大,他倒是可以被勉強稱之為“陽光男孩”。
  在志民棱角分明的險上,有雙明亮的雙眸,不過此時卻閃著美麗的藍光——這得歸功于隱形眼鏡的效果不錯,基本上,志民一舉一動都散發著大男人的味道,而与他相較之下,志華便顯得沉靜,縱使高壯,但他就是少了份志民所擁有的霸气。
  “我并不想管你,只不過老媽最近似乎盯你盯得挺緊的。”志華繼續柔聲的開口,給了志民一個良心的建議,“你出社會這么多年了,有時候要懂得察言觀色。”
  “你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盡挑些我不愿意听的話講。”志民不悅的看著自己的兄長,想到了那個總是喜歡當“內奸”的小弟,“都是先侶那個該死的小鬼,竟然把我的‘人生計畫表’拿去給老媽,害我被老媽訓了一頓,我就覺得奇怪,我并不是家里抱單身主義的人,為什么老媽獨獨找我麻煩?原來都是他搞的鬼!”。
  “不過老媽也真是的,若她真的閒得發慌,也要搞清楚對象,她應該去找老五,畢竟他才是抱獨身主義的人,但是說來說去,今天害我有家歸不得的罪魁禍首就是先侶這個小于,真是天殺的混……”
  他一看自己二哥臉上所浮現的不贊同神色,立刻心不甘情不愿的閉上嘴,雖說年少輕狂的脾气他已經改進了許多,但是講到气憤處,他還是會控制不住的口無遮攔。
  志華在心中淡淡的歎了口气,他最近為了方才志民口中所言的女老師搞得心力交瘁,基本上,他活了三十多年還是第一次發現長相不惡的自己,竟然能夠如此的惹人嫌。
  宋韻庭——這位美麗的女老師,避他跟避瘟疫似的,而現在竟然還蹦出一個志民,而他因為身体的因素,結束了在紐約的工作,回到台灣,原本只是想圖個清靜,可是事与愿違,他的生活卻只能用雞飛狗跳來形容,因為沒有工作,待在家里的時間最長,与自己的母親大人相對的机會也增加,為了志民的事,他母親都不知在他面前嘮叨多少次。
  志民雖然長相是七個兄弟中最粗獷的,但心腸卻是七兄弟里最軟的,這點兄弟之間心知肚明不過志民的沖動卻常常令人無法忍受,他多希望自已的弟弟能多多少少改改他自已的脾气,不過他心中也明白,中國有句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牛牽到北京還是牛,所以他對自己的弟弟已經不再抱有任何的夢想了。
  志華歎了口气搖搖頭,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志民口中所言的“人生計畫表”,与其說它是人生計划表,倒不如說它是“夢想計划表”。
  表中明确指出四十歲以前不談論婚嫁,四十五歲才有心理准備當“老子”,單憑這點,志民就被他們的母親大人——鐘幸玲罵得耳朵長茧,雖然七個兄弟已有兩個娶妻,而老四戚志國更在上個月喜獲鳳女,老六戚志歲也等著當爸爸,不過做父母的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早點定下來,尤其以志民的個性。
  雖然父母親口頭上不說,其實他自己清楚,志民是最令他們擔心的一個,不過偏偏志民就是不懂得察言觀色,還以為自己的爸媽會因為孫女的出世而不理會他,這分明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
  更甚的是,志民心目中理想的未來對象年齡要小志民二十歲,若以現年三十三歲的志民來算,志民未來的老婆,今年正好小學畢業,而且志民還异想天開的要娶個一百八十公分高的日本“小”女人,而這點使他們的六弟媳——張筱若十分的不以為然,還告訴他,教志民去籃球場上找找看,言下之意就是要志民不要作夢了。
  不過志華想想也對,女人若是長到了一百七十公分都已經很少見了,更不要說是一百八十公分。所以他很質疑,到底自己的弟弟實行這張所謂“人生計划表”的可能性到底有多高?
  “志民,不是我要說你,你年紀也不小了,不過有的時候你處事行徑實在是太令我感到……”
  “要不要吃果凍?”志民深知志華是自已的一大弱點,因為對于講話慢條斯理的志華,他是就算生气也不敢發在他的身上,因為在他的心目中,年長者是得要給予尊敬,就算是做表面工夫也一樣,所以他索性逃避似的打斷志華的話,站起身,“這里的果凍真是他媽的好吃……”
  志民一看到志華的臉色,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用字,“抱歉!”他無奈的喃喃說道,“我說太快了,不過——我只是想表達,這里的果凍真的是很好吃。”他替自己的口無遮攔脫罪。
  志華揮揮手,深感無奈,听到他的話,就算是想吃點甜點的興致都沒了,“算了,我不想吃,你自己去拿你自已要的吧!”
  志民聞言,露出一臉志華不懂得欣賞的表情。轉身走向甜品供應區。
  志民走到自己所喜愛的甜點區,有人已經搶先了一步,在裝著果凍的大盤前裝果凍。
  他眼尖的認出站在自己身前的小鬼与剛才撞到他的是同一個人,他歎了口气,不想對個小孩子在公眾場合教她禮儀,畢竟就算是善意,對方若不接受,也算是有失顏面。
  不過他站在對方的身后老半天,對方都沒有离去的打算,于是他不耐的低下頭,居高臨下一望,就看到這個小鬼把他喜歡吃的果凍,一點一滴的整盤給刮得一絲不剩。
  最近他到底是走著什么樣的楣運?志民不悅的心想。
  這一陣子被自己的母親不斷的疲勞轟炸,最后逼不得已,只好以工作為由,搬出了家里,而今天,好不容易工作都上了進度,請自己的哥哥好好的吃頓飯,卻又被似有若無的訓了一頓,現在更好——竟然又冒出出一個小鬼,撞到他沒道歉就算了,現在她竟然還在跟他搶甜點!
  “喂!”志民不悅的喚道,“你這么小的一個個子,吃得了那么一大盤的果凍嗎?”
  原本站在裝果凍的大盤前的謝若怡,原本考慮著自己該拿多少分量的果凍,要不是拿著一個放在甜點區上原本盛甜點的大盤子太丟人,她早把整個大盤給拿走,然后回位子上坐著享受。
  最后,她索性把做成五星狀的水果果凍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后把如數的小果凍全移到自己手上的小盤子上,直到听到自己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她才停下自己的動作,疑惑的抬起頭,但卻只看到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燈飾,她又把頭給低下來,判斷自己听錯了。
  把最后一點果凍給“刮”到自己手上的盤于上,若怕才開心的轉過身,要把果凍拿回桌上,卻心惊的發現自己的目光直直的對著一大面黑色的牆,她先是一楞,隨即抬起自己的頭,在看清擋著她路的“東西”時,倒抽了一大口的冷空气。
  “猩猩!”謝若怡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壯漢,腦中閃過在木柵動物園中所看過的黑色巨大動物。
  猩猩?!志民低頭看著自己一身所費不貨的黑色西裝,覺得深受侮辱,他立刻毫不客气的從眼前身高只到自己胸膛的小鬼手中把盛滿果凍的盤于給拿走,就算顯得自己缺少禮數,他也決定不在乎了。
  謝若怡一發覺手上頓失的重量,立刻捉回自己飛奔的情緒,抬起頭,雖被巨大的身影給籠罩,而產生少許的不安,不過她依然硬著頭皮,提起膽子問道:“你做什么?”
  “解救你的生命。”
  “啊?”謝若怡一愣。
  “解救你的生命,脫离悲慘的生活,”志民肯定的又說了一次,“看你一副發育不良的模樣,給你張名片。”志民空出一只手,抽出當醫生的五弟——戚志万的名片,塞到對方的手上,“去檢查身体,看看為什么長不高?我弟弟醫術挺高明的,不一定他可以創造奇跡。”
  志民一副欺負弱小的模樣,瞄了對方的平板身材一眼,“至于這果凍——是垃圾食物,小孩子不可以吃,所以我幫你吃,你不用太感激我。”
  謝若怡眨了眨眼睛,低頭看著自已手上的名片——腦科大夫?!對方這個巨大的“動物”竟然給她腦科大夫的名片?教她去看看她為什么長不高?
  實在是太瞧不起人了,人矮又不是病,難不成他不知道拿破侖也不過一百五十多公分嗎?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眼前的壯漢,竟然跟她搶東西吃,真是只長肉不長腦的怪物,看來得有人來教他點禮儀。
  她看著對方离去的背影,气得想沖上前去理論,不過她逼迫自己找回自己的自制力。
  雖然現在她身上穿著的不是醫生袍,而是件簡單的T恤,長褲外加一雙輕便的白色平底鞋,臉上脂粉末沾,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方可以不要臉,但她謝若怡可還要保持形象。
  她深吸了口气,緩緩地松開緊握著的手掌,把散落在胸前的頭發往后一撥,咬著下唇仔細的一個思索,然后興奮的輕輕一個彈指。
  就像四川變臉一般,轉眼間气憤的臉色,微紅的臉龐立刻一變,她的嘴一扁,開始露出一副小可怜似的臉龐,微低著頭,還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似的,跟在志民的身后,其間還像是擦拭眼淚似的揉著眼睛,整個人給予人一种可伶今今的感覺。
  想占她便宜,眼前的巨大動物還差得遠呢!低著頭,心中恨恨的想。
  志民志得意滿的看著自己手上的點心,雖然只是個果凍,不過卻讓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要開始走運了,心情愉悅,所以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跟了個可怜的女孩子。
  不過他沒注意到,可不代表其他人沒注意到。“你到底做了什么?”志華一看到志民走近,立刻開口詢問。
  “沒有啊!”志民一副無辜的模樣坐了下來,興匆匆的拿起湯匙就開始大快朵賾,被入口的滑膩感覺所陶醉。
  “沒有?!”志華一臉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弟弟,
  “沒有的話你身后會跟個哭泣的女孩子?!而整座餐廳,大家都在對你行注目禮?!”
  志民聞言身体一楞,頭左右的看了看,果然發現大家的目光皆似有若無的投注在他的身上,他這才緩緩的把目光給移到自己的身后。
  “你跟著我做什么?”志民一看到是這個營養不良的小鬼,立即皺起了眉頭,疑惑的問道。
  “你……”若怡滿臉委屈的指了指桌子上的果凍又指了指志民,唱做俱佳的閉上嘴,一副頗有嚎陶大哭之勢。
  “喂!別那么可怜兮兮的模樣!好像我欺負你似的。”志民看著眼前嬌小的身影,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驀然升起一抹不安,怕她當著他的面把眼淚掉了下來,他連忙站起身,拿了張面紙給她。
  志民低頭看著若怡,看到她似乎沒有伸手來接的動作,不由低咒了一聲,沒想到因為一個果凍競然惹到了一個麻煩,原本還在想自己開始走運了,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開心得太早了點。
  志華看著志民就跟柱子似的一言不發的站在一個嬌小的女孩子面前,而原本只是投注似有若無目光在他們身上的人,這下更明日張膽的把目光往他們身上投。
  志華歎了口气,再也忍不住的站到嬌小的陌生女子面前,開口問道:“小妹妹,是不是我弟弟做了什么無禮的舉動,讓你生气?”
  小妹妹?!若怡借著擤自己的鼻子空檔,抬頭看著突然出現在她身旁的陌生人,入目的是一位比起“大猩猩”還要稍矮的男人,穿著黑色長褲,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件休閒式的外套,臉上則顯著令人心安的和悅。
  看到他臉上所閃動的和悅,若怡在心中還覺滿意,這會是個幫她討回公道的人,她決定道。
  至于他叫她小妹妹這件事就算了!反正現年二十七歲的她,是很樂于給人家當成“妹妹”的。
  她稍稍的露出一個怯生生的笑容,遲疑的指指桌上顏色鮮艷的果凍,“他搶走了我的果凍。”
  志華皺起眉頭,把目光移到志民的臉上,警告的看著他,“戚志民!”
  “這點我可以解釋,我看她年紀輕輕,吃這些垃圾食物對身体不好,所以我教她不要吃,我是出于一片。”
  志華伸出手打斷志民的話,有點無奈的撫著自己的額頭,“你不用跟我解釋,我只要你告訴我,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果凍,是不是你從她的手上拿走的?”
  “沒錯,但是……”
  志華歎了口气,無奈的把臉一抹,根本就不想再听志民的解釋,“有時候還真是希望自己可以不認你個弟弟。”他喃喃的說道。
  “二哥,你說這話太……”
  志華驀然轉過身,直直的走回餐桌旁,沒想到志民都年過三十了,卻還在跟個小孩子搶東西吃,這話要是傳了出去,他們戚家的面子要往哪擺?
  志民看著志華的舉動,疑惑的喚道:“二哥?”“這是‘飛揚集團’所屬的飯店,你可是股東其中之一,竟然跟個客人搶東西?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若讓志歲知道這件事……”志華放棄的搖搖頭,想起了管理飛揚集團底下所有飯店的六弟——戚志歲,對于自己六弟的脾气,只怕志民會有一段悲慘的日于好過。
  “你就小心成了他眼中的拒絕往來戶,我相信你也了解你自己弟弟的個性,到時候被修理,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志華歎了口气,喃喃自言的說道:“更不要說這些若傳進老爸的耳朵里,你自己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二哥,你不公平,我可以解……”
  “小妹妹,你就坐在這里。”志華不等志民說完,逕自拉出一張椅子,說道:“你今天在此的一切花費就由他——”他指了指依然像很大黑柱似的站在一旁的志民,“來付,不要心虛,我是他哥哥,這是我對他的要求,你大可大膽的接受,我有事要先走,”說著,他就把盛著果凍的盤于放在若怡的面前,“你慢慢用,我會吩咐柜台,把你坐的那一桌花費記到志民的帳上。”
  “謝謝!”若怡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沒想到兄弟也能差那么多,一個溫文儒雅,一個——她不著痕跡的瞪了志民一眼,一個則就是個沒禮貌的毛頭小伙子。
  她的目光被志民耳上的金亮所吸引,訝异一個大男人竟然會穿耳洞,帶了個与他個子完全不搭的金色小耳飾,而且他還有對藍色的雙眸,更甚的——她的眼睛因惊訝而大睜,看著志民手腕上的卡通表,年紀那么大而且還是長得有點可怕的男人,競然帶卡通表,真的是有病,最后她得到了結論。
  “二哥,你這是什么意思?”志民沒有留意到若怡打量的眼光,只是覺得不平的擋在正准備离去的志華面前,滿臉寫滿著不悅。
  “你不是一向都很疼女人的嗎?”志華淡淡的問,“現在只要你請一餐,應該不會太過分,而你應該也不會就小器到不愿意吧?”他繞過志民,“不一定你還可以開口跟人家求婚,運气好一點,還能賺到一個親密愛人。”
  他語帶諷刺的提醒自己的弟弟,因為志民從懂事到現在,只要是志民看得上眼的女人,他就有打算与人家“深交”,志民往往會以求婚做為開頭,也因此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他淡淡的表示道:“若是真能賺到個親密愛人,這豈不是——”志華頓了一下,想了個貼切的成語,“一舉很多得。”他驕傲的說完,就直直的往大門的方向而去。
  “他媽的:什么一舉很多得?”志民看著自己的二哥离去,對志華別腳的中文程度感到很生气,不過他更火大半途殺出的程咬金,他火大的轉身回座位,他不是小器到不愿意請人,而是志華怎么可以把他的果凍給那個小鬼吃?他什么都可以讓人,就這個點心,他就讓得不甘心!
  他對甜食有一份狂熱,而飛揚集團附屬飯店的大廚所親自做的甜點,也就是目前若怡正在大快朵賾的奇异果凍正是他的最愛。
  若今天他的時間裕足,或許他還可以等著下一批出來,但是偏偏他今天跟個客戶有約,要去看個場地,幫對方設計辦公大樓,看看時間,他馬上就得离開了,一思及此,志民心中的火气就直直的冒了上來。
  若怡一看到折回來的志民,飛快的把最后一口果凍給掃到自己的嘴巴里,當著志民的面,把它給吞下。
  志民坐在她的對面,愣愣的看著她,沒想到她小歸小,食量倒挺大,吃東西的速度也挺快。
  若怡一臉滿足外加得意的看著眼前的壯漢,她方才听到离開的那名男子叫他戚志民,于是開口試探道:“戚志民,你——很喜歡吃這個果凍嗎?”
  志民靠著椅背,雙手抱胸,沒好气的回道:“現在問這個不是太遲了嗎?你已經吃得一點都不剩了。”
  “你可以再等一等,不一定待會就會有新的果凍上桌。”若怡自認自已仁至義盡的提供了一個好辦法。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你等而要我等?”志民一只手靠著椅背,上半身微微向前傾的看著她,通常有這個動作出現,正代表著他想耍威脅某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句話有學過吧?”
  若怡看著眼前一副威脅的看著她的男人,差點不屑的哼出聲,欺負弱小這可是她一向所瞧不起的。
  “因為我要赶時間。”她冷冷的回道。
  “你赶時間,我也赶時間啊!”志民越想越火,
  “Shit!”他把桌上半滿的咖啡給一飲而盡。
  若怡有點憤怒的看著眼前的“大猩猩”,這一輩子還真沒有人敢對她這么說話,突地,她站起身。
  看到她站起身,志民也不客气的站起身往柜台的方向而去。
  若怡看著他的背影,沒想到他竟然連招呼都懶得打就起身离去,她深吸了口气,飛快的走回自已原本的座位上,拿起自己的皮包,然后赶在志民付款离去前攔住他。
  志民才把信用卡給裝回自己的皮夾里,轉過身,正要离去,卻被給若怡擋住了去路,他疑惑的低下頭,看著身高連他肩膀都构不到的嬌小身軀。
  “你剛剛給了我一張名片,”若怡甜甜的露出一個笑容看著志民,“不給你我的似乎也說不太過去。”她拿起自己的名片和一千元現鈔硬是往志民的大手掌塞去,“希望你能夠盡快的跟我聯絡,跟你交談使我發現,你非常需要我的輔導。”
  若怡故作姿態的看了眼手上的TTTUS手表,“不過你最好能夠盡快,因為我再過一陣子就要离職了,若我到了新醫院,你可能就聯絡不到我了,我希望能夠幫幫你,不然這种病,越拖越難冶,我沒時間跟你說了,后會有期,而這一千塊錢是付我的帳,若還有剩,就給你當小費吧!”
  志民愣愣的看著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嬌小身影,一時之間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他把手上的名片拿起來一看,雙眼震惊得大睜,立即抬起頭,沖出飯店,急急的想找尋對方嬌小的身影,但人來人往,就是沒有他要尋找的目標。
  志民站在飯店的大門口,久久才深感荒謬的露出一個笑容,——然后又把手上的名片拿起來看了一次

  精神科主治醫生謝若怡

  醫生?志民感到難以置信,想來對方的年齡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年輕,而且他自己似乎在無意中出丑了。
  “我就說矮子一肚子拐,果然沒錯。”志民克制自己不要大笑出聲,他把手上的名片收進自己西裝外套的口袋之中,另外看著掌心中捏著的干元大鈔,考慮了一會儿,才把錢給放進自己的皮夾中,有机會——有机會,他會親手把錢還給她。
  謝若怡對待他的態度原本應該讓他大為震怒,但奇跡似的,這位与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竟令他感到有趣、活了那么大、還從來沒有人拐了個彎說他有神經病,這种經驗還挺新鮮的。
  所以雖說嬌小的女孩子一向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但是——交朋友嘛!誰管是高矮胖瘦?志民轉過身,走進飯店,乘著電梯,下地下停車場取車時,心中愉悅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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