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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不知道是什么惊醒了她!
  絲琪慵懶的目光瞥了眼床頭柜。電子鐘正顯示著現在剛過了午夜。而夜還長得很。
  她翻了個身,想繼續入睡,但真的有聲音……
  這次,絲琪机警的睜開眼睛,坐起身,在她的房間里,隱約可以听見從大廳傳來的古老鐘擺聲,滴滴答答,但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些別的,似乎來自于隔壁一間總是鎖上門的房間。
  她曾經好奇的想打開這間神秘的房間,但卻被亞伯勸告不要輕易碰触,這似乎屬于他們辛家的禁忌,而在這個宁靜的夜晚,從中傳來的聲響,令人覺得打自心底的發寒。
  床頭柜上的時間指著現在剛過午夜,在挪威的冬夜顯得漫長而且寒冷,她輕聲的下床,拿起一旁她拿來練身的啞鈴,感到血液在血管中沸騰。
  她已經打定主意,若對方是宵小,她會讓他后悔進入了這棟大宅。
   
         ★        ★        ★
   
  凱文深吸了口气。開啟的窗戶帶來絲絲寒冷但清新的空气。這個房間很小,不到十坪,但卻陪他度過無數寒暑。
  待在這里,只要輕閉上眼睛。他几乎都能想像當年他母親獨自一人在這里作畫的感覺。
  她或許也如同他一般,有被折斷翅膀,失去自由的感覺。但也或許在這失去自由的時光里,也只有在這里,她才算是找到一點點存在的意義。
  他伸出手,緩緩的拉開眼前的白布。
  他的血液流著來自于他母親的藝術狂熱,隨著年齡漸增,他已經了解,總有一天,他得要放下手中的畫筆。
  他的手掌輕輕滑過畫中的小木屋──環球船務的唯一繼承人,他打從心里嘲笑這個名詞。
  她令他惊訝,他的眼睛流露出專注的神情,視而不見的看著眼前的畫,當絲琪一句──若你有夢,我會跟你一起尋夢!她真的令他惊訝,也令他感動,他几乎忘了自己上次有這种感覺的時候是什么時候?
  他一直以為,在這個世上只剩下他的另外三個生死之交會顧忌他的感受而已,沒想到現在……
  她的話燃起了他心底的渴望,她是他的妻子,或許他真的能夠帶著她去追尋他的夢,而她真的能陪伴著自己!
  “難道沒人告訴你,這么無聲無息出現是會嚇死人的嗎?”
  絲琪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最后也因為認出站在黑暗中的人而松了口气。
  “說我?那你自己呢?”她沒好气的反駁,“三更半夜站在這里。你就不怕嚇到人?”
  關于這點,凱文不予置評,只是淡淡的揚起一個笑容。
  絲琪絕對不可能成為一個好的偵探,或許她擁有高段數的柔道,但她身上所傳來的小熊寶寶香味,可以讓人輕而易舉的發現她的存在。
  絲琪彎腰將手中的啞鈴給擱在地上,抬起頭,這才注意到房內的擺設,她吃惊的微張大眼,“這個是……”
  “我的畫。”凱文隨意的一指,若是以往,或許他會立刻用白布阻隔絲琪的視線,但今天──不行!他沒有那個心情,心底深處其實是希望她能更加了解他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他輕松的坐在窗台,將絲琪的表情如數的看在眼底。
  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何种語言來形容心目中的感覺。
  “喜歡嗎?”他問。
  “嗯!”絲琪的身体穿過一幅又一幅的畫作之間,她的眼睛透過月光,觀察著眼前的畫,“你──很有天分。”
  “感謝我的母親吧!”凱文俏皮的一個側頭回答。
  絲琪將自己的目光從畫中收回,投到他的身上,月光在他的身上投上一層光亮,照亮了他的頭發和身体論廓。
  “你不開心?!”她吃惊的發現自己可以感受到身上所環繞的可怕孤寂。
  “有嗎?”凱文一笑,頗然有點粉飾太平的聳聳肩。
  “沒有嗎?”絲琪緩緩的走向他。
  她說不上來為什么?總覺得今晚有股憂郁、蒼涼的气息困繞著他,這樣的他,令她怎么也不愿意將他孤獨的留下。
  “我想一定很多人跟你說過你很聰明。”他出口夸贊。
  “是很多,”她也不覺有何不妥的承認,“但我的哥哥們卻認為聰明的女人是全世界最不可人的女人,所以他們厭惡我的聰明。”
  听到她的話,令他忍不住輕笑出聲。“知道嗎?我愈來愈對你的哥哥們感到好奇了。”
  “他們是很主觀的人。”面對著窗台,她望向窗外,天气很冷,但天空卻十分的清明,可以看到美麗夜里的繁星點點,“我想,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要不是他們強迫,我根本不會嫁給你。”
  “這么說來,嫁我──你很委屈嘍?”
  “以前……或許,但現在,我不知道。”她老實的表示自己的茫然,“你似乎不是以前我所想的那個樣子,你應該比較……單純。但是,你似乎并沒有那么簡單。”
  “是嗎?”凱文搔了搔頭。對她的話不予置評。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的去留問題?”她輕易的就猜出他心中的困惑。“想丟下一切一走了之。但又擔心將來會如何?”
  凱文聞言,丟給她一個激賞的眼神。點了點頭。
  “一輩子都為了別人活,難道你不想照著自己的心意活一次嗎?”絲琪好奇的問。
  “想,”他淡淡的回答,“但是,這將要付出許多代价”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的,”絲琪認同他的話,但也并非全然贊同,“畢竟你丟下的將是一大筆的財富。”
  他一听,不由嘲笑的干笑了聲。“你或許還不全然的了解我”
  他的話并未冒犯她,她只是輕聲的認同,“我本來就不認為我了解你。”
  “財富對我……不能說不重要,”凱文考慮了一會說道“只是,我該怎么解釋……”
  她沒有逼他,只是靜靜的等他開口。
  “我母親嫁給了我父親,”最后他幽幽的訴說。“她應該算是擁有了全世界。只要她開口,她可以得到一切她所想要的東西。但到了最后,她還是郁郁而終,為什么?”
  絲琪聳聳肩,等著他告訴她答案,因為她知道。他比她更清楚的知道答案。
  “因為她失去了自由,她被困在這里。”凱文的手指指了指地板,“她有夢,但她沒有完成,因為她認識了我父親,墜入了愛河,所以她喪失了一部分的自己,財富對這樣的她而言。你認為重要嗎?”
  “我不知道,”她認為這是見人見智的問題,“而我也不便去猜想你母親的想法。我只知道,你現在在疑惑自己的下一步。”
  “沒錯。”凱文老實的承認。
  他還記得當年的他為了自己而跑到台灣,他荒唐了很長的一段時光,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知道──自由是需要代价的。
  所以,說他懦弱也好,他真的害怕這次离家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可以放大膽的拋下一切。但現在還有她……
  他仔細的看著絲琪,她一個千金之軀,沒吃過苦,在她一生認為最苦的,或許只是去參加夏令營,跟一大堆陌生人睡在大通舖上,所以他壓根不認為她能跟著他去過浪跡天涯的生活。
  “你在想些什么?”她輕聲的問。“我希望你不是在擔心我不能吃苦,這對我而言可是一种很嚴重的侮辱。”
  他惊訝她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只是笑著不對她的話有任何的回應。
  “想看我媽媽嗎?”凱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問道。
  絲琪疑惑的側著頭。看著凱文站起身,跑到一旁的五斗柜,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泛黃的相片。
  絲琪輕柔的接過來。相片中的女人很美──扎著一條粗粗的麻花辮,穿著一件改良式的白色中國旗袍,雙腿擱著畫板,坐在世外桃源公園里(ELPARQUEDELBUENRETlRO,MADRID,SPAIN),專注的臉龐,有股令人無法形容的优雅气質,一种由里而外都散發出很优雅的神秘東方女子气息。
  “挂在螺旋梯旁的畫很像她,但是卻沒有將她的神韻表現出來。”凱文的目光与絲琪看問同一個方向。“二十年,她已經去世二十年。很長的時間,長得令所有人都忘了。”
  “但你沒忘。”看著他,她柔聲開口。
  在念大學時,她的父親去世,雖然已過了數年,但這依然是不能輕易去碰触的傷口,或許也是一輩子的傷口。
  “是啊!我沒忘。”凱文歎道,“人就算怎么想遺忘,有些事還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她──怎么死的?”絲琪忍不住脫口而出,她可以察覺到凱文的身体因為她的話而一僵,“對不起!如果我冒犯了你的禁忌。”
  听出了絲琪口气中的歉意,他安撫似的按了按她的肩膀,“別緊張!我母親的死因,對我而言并不是一個不可碰触的禁忌,只是我不太習慣有人突然跟我這么提起。”
  他靜了一會儿,似乎在斟酌著如何回答,絲琪也沒有逼他,只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
  “我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以為我父親害死了我母親,或許現在依然,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可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如此具有震撼性的話,不禁微微一愣,“我是不是听錯了?”
  他搖搖頭,“我是個在期待下出生的孩子,我的出生代表著我母親除了繪畫之外的另一個光亮。我一直在想,為什么像我母親那么柔弱的女人會愛上像我父親這樣的人。”一開口,仿佛就好像回到遙遠的過去,印象中,似乎他的母親總是獨自一人看著父親的背影歎息,“她身体很不好,我父親又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她,我算是她生活中的全部。”
  凱文用手一抹臉,絲琪遲疑了一會儿,但還是忍不住的伸出手覆在他的肩膀上。這個輕柔的碰触令凱文莫名的感到輕松。
  “他是個嚴苛的父親,”他繼續說道,“我還記得在我八歲時。他不顧我母親的請求,硬是將我送到英國的寄宿學校。我曾為此而恨他,因為他總是在做他認為對的事情,他不在乎其他,他在培養我成為辛家的未來繼承人。我永遠記得我被送走的那一天,因為很冷,所以我父親不准我母親去送我,她為此而難過,但我父親依然故我,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我媽媽,”他環顧著畫室,思緒飄得老遠,“她在等我回來,回來陪她,但她沒有等到。”
  凱文微低下頭,二十年過去了,他的心依舊為了想起這段往事而感到刺痛。
  “我父親幫我安排參加冬令營。因為他要我成為一個男子漢,而他認為這是一個好辦法,但我已經跟我媽媽約好,等我放假時,要陪她到北方小屋去住一陣子。”他呼了口气,希望讓自己的口气輕松點,但效果不彰,“那里很美,她很喜歡那里,但因為她的身体不好,所以我父親總是不准她去,我在英國不能回來,所以她更不可能被允許獨自前去,總之到了最后……她自己去了,我想她是真的生气了。”
  凱文側著頭看著絲琪,“她很柔弱,但她畢竟還是有脾气,她在沒有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去了那里,最后她病死在北方小屋里,沒有人知道,我沒有見到她最后一面,我也沒參加她的葬禮,因為我父親不希望我回來而耽誤學業……我一直認為我父親害死了我母親,或許你覺得荒謬,但當我知道我母親死的時候,我恨不得一刀殺了我父親。”
  絲琪沉默得不知該用何言以對,這個結果可是她所使料未及的,凱文遺憾她母親的香消玉殞,也在恨自己無力改變一切。
  凱文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眸,輕聲的說道:“我因為她的死,而荒唐了好一陣子,或許你不相信,像你這种好女孩,在以前,可能看到像我這樣的人,都會逃得遠遠的,連跟我說話都變得是侮辱。”
  “你在說笑。”絲琪喃喃的說道。
  “我沒有。”他肯定的說道,“我十一、二歲的時候,偷偷跑到了台灣,我不曉得我想證明什么,或許我只是想要去看看我母親生長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几乎已經忘了我當時的動机到底是什么。”
  他皺起眉頭,試著去回想,告訴她這樣的自己,對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他的過去可稱不上光彩。
  “我把所有的錢用完了也不跟家里開口,我總是認為我媽媽死了之后。辛家也不會有人在乎我這個人。不過,或許他們在乎,可是他們不是真的關心我,而是想著他們的事業需要一個人來繼承。”
  “你太偏激了!”
  “或許。”他的手輕順過自己的棕發。“不過正如我剛才告訴你的,我根本不知道我想要去證明些什么,剛到台灣時。我認識了一些人,他們教了我很多事,不過,當然不會是什么好事,我吸毒,沒錢的時候就偷錢,我的頭腦還不錯,”似乎在嘲笑自己似的,凱文輕笑出理,“我可以闖進銀行的電腦系統去捉我朋友偷來的提款卡密碼。但有一次,失風被捕,那時年紀還小,所以我進了少年監獄,到十六歲的時候才被放出來,我在少年監獄待了快兩年。”
  “我不相信……”
  “是真的,”凱文看到絲琪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而我出來的時候,我的學歷連國小六年級都沒有,你現在后悔嫁給像我這么樣的人嗎?”
  她搖搖頭,這是屬于過去的事,她不會讓此而影響了自己對他的看法,畢竟現在她已經可以了解,他的過去造成了現在的他,一個看似簡單,實則复雜的男人。不能說自已被他的話嚇傻了。只能說自己愣住了,絲琪看著他,他的童年──令她感到心疼。
  他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絲琪失神的臉龐,“我想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無聊到拿自己的名譽來開玩笑,所以你可以相信,我不會拿這种事開玩笑。”
  “我知道,但是……”
  “我在少年監獄里學到了很多事,”凱文打斷她的話,繼續說道:“雖然听起來你或許會覺得荒謬,但我真的如此認為,那一段歲月并不全然是空白的。我認識了三個很好的人,我們都來自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背景,但卻聚在同一個地方朝夕相處。”
  他的目光移到一旁的書柜上,上頭有一本几乎已經快被翻爛的孫子兵法。這是在獄中所認識的好友之一──律爵送給他的。
  當年四個毛頭小伙子,打打鬧鬧──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彼此給彼此一個代號!而他這個做事總是慢半拍和吊儿郎當的個性,就被他們嘻笑為林。
  雖然他會說流利的中文,但對于中國字,他還當真沒認識几個,所以他另外有翻譯過后的孫子兵法,對于中國老祖宗的智慧,能夠流傳在日新月异的今天,實在令人佩服。
  “而事實上,”凱文老實的說道,“一年前,我會丟下你而跑到台灣去,也是因為其中一個人,我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吧!我相信有一天,你會有机會認識他的,我保證,你會喜歡上他們的。”
  關于這种屬于未知的事情,絲琪不予置評。
  “這是我母親唯一留下來的相片。”凱文對絲琪眨了眨眼,牽著她的手,讓她坐在他的身旁,“連我父親都不知道我還保留了這么一張相片。”他的表情透露出他很得意自己的作為。
  “你很愛她?”她專注的看著他。輕聲的詢問。
  “誰不愛自己的母親?”凱文理所當然的表示,“她在我還來不及對她有太多的記憶時候就去世了,所以我有印象的,都只是模糊的片段,所以我偏激了很長的一陣子,畢竟我父親從來就沒有跟我談過,他對于我母親死亡這件事的想法。我認為他根本就不愛我母親,他只是要一個繼承人,而在一個适當的時候,出現了一個适當的人,所以他結婚了。”
  “這樣的說法,對你的父親并不公平。”絲琪忍不住替辛邁克抱屈。“你根本就沒問他真正的想法,你怎么就能替他下定論呢!”
  “或許吧!”凱文還是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他的目光專注的看著相片中的女人。
  “為什么只剩下這一張相片?”她突然覺得疑惑,畢竟一個人一生中不可能只拍了一張相片,或許有這种例子,但這并不多見。
  听到她的問話,他突然默然。
  “有什么不對嗎?”絲琪可以敏銳的察覺到自己手底下的臂膀一僵。
  最后凱文像是鼓起勇气似的開口:“其他的相片被我燒了。”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錯了。
  “其他的相片被我燒了!”他口气肯定的再一次重复。
  絲琪一愣,“為、為什么?”
  “我在离開辛家的時候,帶走了所有我母親的相片,”他低下頭,似乎在忏悔些什么,“我私心的以為。我父親不配得到任何有關我母親的東西,縱使沒人在乎她。但我在乎。”
  “可是你燒了相片?”
  凱文變得似乎有東西梗住了喉吼,他感到困難的吞咽了口口水,他從未跟人提起這件事。
  對他而言,他可以不后悔這一輩子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但獨獨這件事,他連自己都唾棄自己。
  “在台灣。我總是將我母親的照片當寶,這并不難理解不是嗎?”他雙手緊握。緩緩的說道,“但是,有一天,我的‘伙伴’恥笑我像個還在吸奶的娃娃,抱著媽媽的相片哭時,也許是年少沖動吧!”他深深呼了一口气,“我被人一激,便想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便放火把所有的相片給燒了,而這一張相片,因為放在衣服的口袋里而逃過一劫。”
  她不曉得該說些什么,但她卻有股想哭的沖動,為了他年紀輕輕所經歷過的一切。
  忍不住的,絲琪伸出手,輕攫著他低垂的頭,“我相信,你媽媽一定很難過你所受過的苦,她一定很心疼,畢竟,你是她的寶貝。”
  他抬起頭,看到她滑落到臉頰的淚水,不禁抬起手。接住她的淚水。“你哭了?!”
  她深吸了口气,搖搖頭,將凱文的手給拉下,但并未放開。
  她的人生,就如同一杯平淡的白開水,無色無味,而他──与她有著相同的背景,卻有著跟她截然不同的過去。
  這個夜晚對他們兩個而言,是個奇妙的夜晚!她相信他也知道。或許他們之間的關系,都會因為這個晚上而改變。
  “我實在應該謝謝你!”側過頭,凱文在她的手心印下一吻。
  “為什么?”
  “因為你沒有被我嚇跑。”凱文自嘲,“若你掉頭走人,我想,這一輩子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了。”
  “傻瓜!”絲琪的手輕敲了下凱文的頭。
  “這個時間,乖女孩應該上床睡覺了。”雖然有她陪伴的感覺很好,但他們畢竟都是血肉之軀,禁不起不眠不休。
  雖然不愿意就這么結束与他的交談,但絲琪也知道時間已經不早,而他明天還要上班,所以只好點點頭。
  她靜靜的讓他送她回房,直到躺在床上,她依然久久不能成眠,她并不害怕嫁給了一個那么复雜的男人。她大方的向自己承認自己并不懂他,但終有一天──她想,她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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