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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蛇蝎美人


  他不禁大吃一惊,心知這個禍可闖大啦!雖然這些大漢并非死在他手里,事態卻相當嚴重。縱使他連那十几名突如其來的大漢,他們是哪方面的人馬都不清楚,但方彪醒來后,必然會認定是他干的。至少是他這方面的人下的手,那可真是有口難辯。
  除非把方彪干掉,以免他去向張二爺胡說八道!
  但繼而一想,自己跟方彪無冤無仇,何忍猝下毒手呢!
  同時,就是殺了方彪,也不能滅口,他們兩個人离開“天堂招待所”是有目共睹的。方彪如果被殺,不消說,任何人都會認定是他干的。
  并且有一點更令他怀疑是那十几名大漢,既然赶來助他的,為什么殺了那几名大漢,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一走了之?
  這不分明是在要他代人受過!
  誰會做出這种事呢?
  高振飛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艷若桃李、毒若蛇蝎的蘇麗文!
  這女人既然慫恿他赶去“天堂招待所”,自然可能派人跟去。如果發現他跟方彪离去,后面又四五名大漢跟著,何嘗不會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眼看他右手受傷,無法抵抗那几名一擁而上的大漢,那十几名大漢自是不能袖手旁觀,迫不得已只好現身出來,干掉了他們。他們又怕擔受殺人的罪名,于是連招呼都不敢打,就逃之夭夭。
  這番推測,可說非常接近情理,除了蘇麗文之外,他實在想不出有任何人,會如此清楚他的行蹤。
  于是,他也顧不得方彪是死是活了,立即离開現場,由黃泥涌道一直奔向体育路口。
  一口气奔到香港足球總會附近,才攔住一輛“的士”,他上了車,便吩咐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蘇麗文那里去。
  蘇麗文以激將法,把高振飛慫恿赶去了“天堂招待所”認為憑他的身手,至少能助老吳一臂之力。可是她沒有想到,張二爺居然敢明目張膽地,在市區公然鬧事,不怕警方的干預,而且把事情鬧得如此之大!
  等高振飛剛一走,她就到了樓上胡小姐的房里。
  推門進去一看,小迷湯正在向包正發打情罵俏,而他卻是無動于衷,木然仰面躺在床上,兩眼直直地望著天花板發愣,一個勁的猛吸著香煙。
  蘇麗文暗向小迷湯胡小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房回避一下。
  胡小姐會意地微微點了下頭,立即出房關上了門。
  蘇麗文走到床前,笑問:
  “你在想什么心事?”
  包正發忽然坐了起來,憂形于色說:
  “我愈想愈不對勁,吳經理不敢把你怎么樣,他很可能把一切推在我包正發的頭上。告訴張二爺,說殺人放火是我擅自行動,那我豈不是慘啦!”
  蘇麗文不動聲色說:
  “老包,我們這是關起門來說話,這里沒有第三個人,說出來也不怕別人听去。今晚的事,我可只教你去燒張二爺的船,可沒教你去殺人啊!”
  包正發不禁雙目怒睜,直直地望著她說:
  “蘇小姐,你,你怎么可以說出這种話!”
  蘇麗文嫣然一笑說:
  “你別緊張,我又不是把事情往你一個人身上推,只是要你明白,今晚的事情鬧開了,你我都脫不了關系。換句話說,我們應該同病相怜才是呀!”
  包正發這才收斂起滿臉的惊怒,歎了口气,輕喟說:
  “其實呢,只要你蘇小姐心里明白,知道我包正發是死心塌地地為著你,不要說把事情推在我身上,就是要我去賣命,我也絕不含糊!”
  蘇麗文挨著他身邊坐下了,舉手搭在他肩頭上,极其嫵媚地笑著說:
  “我對你還要怎樣,把那姓高的小子打發走了,不是馬上就上樓來了嗎?”
  包正發頓時轉憂為喜,心花怒放地說:
  “蘇小姐,你,你當真……”
  蘇麗文故作窘態說:
  “你還問個什么勁儿,我既然答應了你,還有什么當真不當真的!”
  包正發不禁喜极忘形,突然鼓足了勇气,執住她柔若無骨的玉手,捧起來就吻。
  蘇麗文不拒絕,趁机說:
  “現在我也該問問你了,你剛才說,就是為我去賣命,也會答應,那可是你的真心話?”
  包正發竟賭起咒來:
  “如果不是真心的,就遭天誅地滅,出門撞汽車,乘船翻船,坐飛机……”
  “好啦好啦!”蘇麗文阻止他說:“我不過是試探試探你,又不真要你去賣命,何必說一大堆不吉利的話。……真是!”
  色膽包天的包正發,一直對蘇麗文垂涎欲滴,久欲染指,只是礙于身份,不敢妄存一親芳澤的非份之想。
  今晚他可逮著了机會,既然吻她的手未遭拒絕,他就得寸進尺,驀地緊抱住了蘇麗文的嬌軀,激動地叫了聲:
  “蘇小姐……”把那滿是胡茬的嘴湊了上去。
  蘇麗文仍不拒絕,任他緊緊抱著,在朱唇上恣情地狂吻起來。
  包正發是個大老粗,根本不懂調情的“藝術”,更不懂什么叫情調。在他的心目中,對方只是個女人——一個能令人為她發狂的肉体。
  他是真的發狂了,像一頭饑餓的猛虎,扑住了羔羊,恨不得把她撕成片片,狼吞虎咽地飽餐一頓,好好地解個饞!
  這种老粗哪會領略出吻的情趣,和細嚼慢咽的滋味,完全是粗線條作風。他的吻法,簡直像狗啃肉頭!
  啃了一陣,似乎意猶未足,手也上來助陣了。
  包正發已經跟了蘇麗文好几年,几乎等于是朝夕相見,每次當他望著她那高聳動人的雙峰時,總禁不住怀疑那是經過偽裝的,否則不可能有那么惊人的尺寸,超出了“國際標准”。
  現在,由于好奇和沖動,他急需揭開這個謎。當他的手接触上那堆肉丘時,立刻感覺出它的挺實和富于彈性,才證實它是絕對貨真价實的!
  這一來,他就更無法自制了,形同瘋狂地撕開了她的衣襟,正待吻向她那誘人的酥胸……
  蘇麗文忽然用手托住他的前額,把握時机地說:
  “老包,今晚我絕對讓你痛痛快快地解個饞,別這么急猴猴的。現在我有句話要問你,你可得老老實實回答我喲!”
  在這節骨眼上,包正發連考慮都不考慮,就忙不迭說:
  “你何必問呢,我早就說過了,就是要我為你去賣命,我包正發也心甘情愿,絕不說一個不字!”
  蘇麗文故意吊他胃口:
  “不行,我非得先問清楚不可……”
  包正發只好無可奈何地說:
  “好吧,你一定要問,就請快些問吧,我……”
  蘇麗文嫵媚地笑著問:
  “我想知道的,是假如老吳把今晚的事,推了個一干二淨,把真相告訴了張二爺,而張二爺果真听信了他的話,找到我這里來,你准備怎樣?”
  包正發毫不猶豫他說:
  “我挺了!”
  蘇麗文搖搖頭說:
  “這個我知道,到必要的時候,你一定會出來挺的,只是張二爺今晚的損失很重,就是把你宰了,也是無濟于事,他必然會把賬算到我的頭上……雖然我并不怕他,可是,我再怎么總是個女人呀!”
  這話一點不錯,她非但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渾身充滿了誘惑和魅力的女人。尤其現在酥胸袒露,一副撩人心魂的情態,誰也無法抗拒她的挑逗。
  包正發的眼光盯住在她的雙峰間,那一條被擠成深深的乳溝上,毅然說:
  “他們只要敢找上門來,我老包管叫他們一個個躺下,能碰到你一根汗毛,我這個包字就倒寫!”
  說完,他突然低下頭去,在蘇麗文袒露的酥胸上一陣狂吻。
  她沒有拒絕,任他把那半透明的乳罩,從身上拉掉,頓時,雙峰赤裸裸地跳了出來!
  就在包正發要向雙峰襲擊時,她“噗哧”一笑,身子一轉,伏在了床上,使他摟了一個空。
  這一下可真吊了胃口,包正發急忙以餓虎扑羊之勢,扑在了她身上,扳過她的身子,一頭埋進了酥胸,在雙峰上瘋狂地吻著……
  蘇麗文被他吻得渾身扭動,吃吃地笑個不停,那情態真是放浪形骸!
  包正發再也按捺不住,一手探進了衣服的叉口,沿著大腿而上,摸著了三角褲的松緊帶,正在往下拉,卻被蘇麗文及時用手按住。
  “你……”包正發急了。
  蘇麗文風情万种地沖他一笑,忽說:
  “老包,我們現在不能……”
  包正發已是箭上了弦,引弓待發,不禁忿然說:
  “蘇小姐,你是不是存心吊我老包的胃口?”
  蘇麗文正色說:
  “我要是吊你的胃口,連碰都不會讓你碰我一下!”
  包正發仍然不悅說:
  “那你為什么……”
  沒等他說完,蘇麗文已鄭重說:
  “你這么聰明的人,難道還不知道我為什么?”
  包正發茫然搖搖頭,她便接下去說:
  “剛才我忽然間想到,如果我們把一切都拋置在腦后,只圖一時的痛快,万一張二爺帶了大批人馬,突如其來地闖來了,那我們豈不是措手不及啦?”
  包正發毫不在乎地說:
  “唉!蘇小姐,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只要他們敢來,我保證叫他們吃不完兜著走。誰能碰上你一根汗毛,唯我老包是問!”
  “等到那時候就太遲了!”蘇麗文說:“我想我還是暫時避一避風頭的好,免得老吳真要是來向我求援,你說我是出面好呢,還是不出面?”
  包正發對老吳已有成見,斷然說:
  “我們自己的事還管不了呢,誰管他的閒事!”
  蘇麗文卻不以為然他說:
  “話不能這樣說,老吳跟我們總還有點交情,雖然還不到齒唇相關的程度,但今晚的漏子,到底是我們捅出來的。要是他真來向我求助,我能拉下臉來不理?那未免說不過去……”
  包正發的欲火已在降落,悻然問:
  “那你的意思呢?”
  蘇麗文早已胸有成竹,故意想了想,始說:
  “無論是老吳來找我,或者張二爺尋上門來,我都是暫時回避一下比較好……”
  包正發不由冷笑說: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你又不能把這幢房子抬走,那有個屁用!”
  蘇麗文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嫵媚地嬌笑說:
  “這里有你呀!”
  “有我?……”包正發為之一怔。
  蘇麗文忽然雙手捧住他的臉說:
  “你剛才不是說過,張二爺只要敢找上門來,你就給顏色他們看嗎?現在我暫時出去避一避,你留在這里,替我擋一擋。等這檔子事平息下來,我一定會好好酬謝你的,難道你不愿意?”
  包正發心猶未死地說:
  “可是……”
  蘇麗文果然有她的一套,把包正發的頭按進了自己的酥胸,使他的臉頰緊貼在雙峰間,柔聲說:
  “來日方長嘛!老包,現在我不是讓你……實在是時候不對,心情也不對,說不定他們誰會突如其來地闖來,那才大煞風景啊!不如等事情過了,我保證令你滿意,痛痛快快地跟我在一起玩几天,你又何必等不及,而急于一時呢?”
  包正發雖是個老粗,但他畢竟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輕易就被她哄騙住了。听她說來說去,只是想讓自己脫身,把他留在這里抵擋一切未可預料的麻煩。
  他終于恍然大悟,洞悉了她的鬼心眼,不禁嘿然冷笑說:
  “哼!你這個主意真不錯,吊了我半天胃口,只是想把我留在這里替你挺,而你卻一走了之。哈哈,我老包的胃口也不大,不想算什么來日方長,干脆來現的,痛快一時算一時,不作那個大頭夢,來吧!……”
  話才一說完,他已迫不及待,突然使出了蠻勁,不顧蘇麗文的掙扎,把她全身的衣褲一齊撕破。
  片刻之間,她已赤裸裸地,被剝成了精光!
  蘇麗文哪經得起包正發的蠻力,拼命掙扎也是無濟干事,被他在身上重重壓住了。
  情急之下,她聲色俱厲地說:
  “包正發,你竟敢對我無禮!……”
  包正發狂笑說:
  “我連殺人放火都敢,還有什么不敢的,何況這是你蘇小姐自己答應我的,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難道你還能告我強奸不成!”
  蘇麗文怒聲說:
  “至少我得心甘情愿,不能讓你用強……”
  包正發置之不理,一面放浪形骸地狂笑起來,一面開始了行動。
  他原是壓住了她的身子,按住她的兩手,使她全身動彈不得,這時突然一抬腿,騎跨在她小腹上了。
  蘇麗文只有渾身扭動,雙腳不住地亂踢,亂蹬……
  嘴里直叫著:
  “老包,你再不放開我,我可要叫啦……”
  包正發毫不在乎地大笑說:
  “你叫吧,愈是大聲叫,愈是夠勁呢!”
  蘇麗文唬不住他,心里頓時又惊又急,但她又不能真叫。惊動了別人,闖進來看到這個場面,不僅令她難堪,今后在別人面前,她的威嚴也就掃地啦!
  她既不敢叫嚷,包正發就更放心大膽,毫無顧忌了。
  他立即把一只腳,踩住了她的手腕,騰出一只手來,好脫去自己身上的衣褲。
  就在這時候,忽听胡小姐似在阻攔著什么人上樓,大聲叫嚷:
  “你不能上去,蘇小姐不在……”
  包正發暗吃一惊,使他正在解褲扣的手停住了,臉色大變說:
  “是誰來了?……”
  蘇麗文趁机抱怨說:
  “都是你,現在該相信我的話了吧!”
  包正發的欲念頓消,慌忙放開了蘇麗文,一個翻身下了床,猶未及穿起上衣,房門已被人一腳踹開。
  闖進房來的,想不到竟是高振飛!
  他雖是气呼呼地闖進來,乍見房里的情形,卻是意外地一怔,不屑地冷笑說:
  “真抱歉,我來的太不是時候啦!”
  包正發原以為是張二爺的人打來了,才暗吃一惊,誰知來的竟是這冒失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節骨眼上闖來,真是大煞風景!
  他不由勃然大怒,迎上前去,盛气凌人地怒喝著:
  “你他媽的,闖進來找死嗎!”
  高振飛冷聲說:
  “沒你的事!我找蘇小姐說話……”
  蘇麗文已拖了條毛巾被,把赤裸的身体裹住,霍地坐了起來,詫然問:
  “找我?你不是去老吳那里了嗎,怎么……”
  包正發本來就對高振飛存有芥蒂,此刻被他闖來,沖破了他的好事,不禁對他更是恨之入骨!
  不過他心里有數,真要動起手來,他絕不是高振飛的對手。只有出其不意地,來個先下手力強,攻他個猝不及防。
  心念方動,只見他突然奮身向高振飛扑去,照著對方腰上就是狠狠一拳!
  他出手既快又狠,攻的是致命要害,仿佛跟高振飛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一拳就置人于死地似的。
  高振飛早已有了戒備,只是他的右手受了重創,到現在仍然血流不止,整條右臂已形同麻木,失去了知覺。
  他心知若被包正發察覺他的手受了傷,無法還擊,勢必攻其弱點,使他顧彼失此,居于挨打的地位。
  因此他不容包正發的拳頭近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拳疾揮,狠狠地一下擊在對方臉頰上。
  包正發只沉哼一聲,便踉蹌跌了開去。腳下被茶几一絆,一個筋斗翻了過去,跌得他半天爬不起身來。
  高振飛把心一橫,赶過去飛起一腳,猛朝他腰上踹去,只听他慘叫一聲:
  “哇!……”竟被這一腳,踹得當場昏死了過去。
  蘇麗文一骨碌下了床,沖到高振飛面前,惊怒交加地說:
  “姓高的,你這算什么意思!”
  高振飛若無其事地說:
  “沒什么意思,只是有這家伙在旁邊,妨礙我們說話罷了,這樣比較安靜些!”
  蘇麗文寒著臉說:
  “你既赶到老吳那里去了,又回我這里來干嘛?”
  高振飛似笑非笑地說:
  “當然是來謝謝你囉!”
  “謝我?”蘇麗文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
  高振飛“嗯”了一聲,直截了當地說:
  “蘇小姐,你不必裝模作樣,跟到黃泥涌道去的那些人,是你派去的吧?”
  蘇麗文茫然把頭搖搖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高振飛冷笑說:
  “那么我不妨說清楚些,剛才我离開這里,匆匆赶到‘天堂招待所’去,張二爺的人早已經動手,把酒吧里砸得落花流水。我一去,還沒机會跟張二爺說話,那個姓方的就找上了我的麻煩……”
  蘇麗文急問:
  “姓方的?是那個澳門的大流氓,叫什么九頭鷹方彪的?”
  高振飛點點頭說:
  “不錯,就是這家伙,他把我約出去,到黃泥涌道的墳堆上去決斗!”
  “決斗?”蘇麗文詫然問:“你們之間有什么過節?”
  高振飛冷聲一笑說:
  “這可是你替我制造的麻煩呀!要不是你叫我去‘玫瑰大廈’,就不會在那里遇上了他跟張二爺,發生一場沖突,以致結上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仇恨!”
  蘇麗文啞口無言了。
  高振飛接著又說:
  “就為了他曾吃過我一點小虧,心有未甘,所以不顧張二爺的阻攔,非要跟我單獨作一個了斷不可。我當然不能示弱,只好跟他去了……”
  蘇麗文迫不及待地問:
  “結果怎么樣呢?”
  高振飛把受傷的右手一伸,恨聲說:
  “這就是結果!”
  蘇麗文大吃一惊說:
  “你的手……受傷了?”
  高振飛咬牙切齒說:
  “那家伙真卑鄙!誰會想到他在衣服里面,貼身暗藏了一塊滿是尖齒的鋼板,故意讓我一拳打上去,中了他的詭計,看情形這只手可能是要報廢啦!”
  蘇麗文表示關切說:
  “那你怎不赶快去醫院,還跑到這里來……”
  高振飛霍地把臉一沉,怒形于色說:
  “我這個人什么都不怕,最怕欠人的情。你既然派人跟去,助我一臂之力,使我不致把命送在那班家伙手里,這己是万幸,廢了一條手又算得了什么。我總得先來謝謝你這份盛情,才是做人的道理!”
  蘇麗文滿臉惊詫地說:
  “你說我派人跟去?……這,這是怎么回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呀!”
  高振飛冷冷一笑說:
  “你裝的倒真像!反正承不承認這回事在你,我只是來告訴你,我不喜歡那些人的作風,捅死了几個人,連气都不吭一聲就溜之大吉,實在有欠光明!”
  蘇麗文矢口否認說:
  “你簡直是愈說愈离譜了!誰派人去捅死了人,我根本毫無所知,你別把什么都朝我頭上栽,我可不替別人背黑鍋!”
  高振飛哼了一聲,說:
  “我一向是恩怨分明的,你派人跟去相助,我不能不承這份情。但是,那姓方的并不知情,回頭在張二爺面前來個張冠李戴,硬說是我下的手,難道說我就該替別人背黑鍋?”
  蘇麗文忿聲說:
  “說來說去,你還是認定了那些人是我派去的,這筆爛賬我可絕不認!”
  高振飛反問她:
  “那么該我認?”
  蘇麗文斷然說:
  “我們誰都不必認!老實說吧,我既不要你承我的情,可也不愿受冤,只要能查出那些人是誰派去的,一切就明白了!”
  高派飛發出了憤怒的狂笑,說:
  “我已經想了又想,能在危急中派人去相助我一臂之力的,只有你蘇小姐,才會跟我有這個‘交情’。偏偏你又不讓我承這份情,那就難了,我要能想到第二個人,還會來找你嗎?”
  蘇麗文指著地上的包正發說:
  “囉!這就是我的人,一切行動都是他帶頭的,他從你走后,連一步都沒有离開過這個房間。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把他弄醒了問個明白!”
  “這個我相信。”高振飛說:“有你親自‘招待’,我也舍不得离開這個房間一步的,并且,當時我就會認出是他帶的頭了。”
  蘇麗文被他說得面紅耳赤,剛才的那一幕,實在有些不堪入目。尤其是包正發是吃她飯,拿她錢的保鏢,居然色膽包天,做起了她的入幕之賓。看在高振飛的眼里,會怎樣想呢?
  難怪他把她看低了,似乎一個錢也不值。試想,以她的身份,能讓包正發這种老粗一親芳澤,那不是自甘作賤,人盡可夫!
  此刻她已是有口難辯,只好赦然說:
  “我的一切,無須乎向你解釋,听你的口气,是不是認定了,那些人是我派去的?”
  高振飛肯定地說:
  “我相信這個姓包的沒有去,但你可以派別人去,反正你舍得花錢,香港專門替人出頭的職業打手多的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讓他們去殺人放火,也絕不打回票!”
  蘇麗文暗吃一惊,以為高振飛已經知道,她會花十万元代价,雇一批職業打手去對付張二爺。同時又派包正發,帶了一批人馬去青洲小島附近,把張二爺那艘來香港接“貨”的机帆船付之一炬,而且還宰了几個人。
  因此她一時情急,竟脫口而出:
  “怎么,你已經知道了?”
  高振飛會錯了意,忿聲說:
  “我當然知道!”
  蘇麗文不禁咬牙切齒地說:
  “准是老吳向張二爺說的,讓你在場听到了。好呀!老吳你這王八蛋,你既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我倒要看看,我們究竟是誰的手段厲害!”
  高振飛振聲說:
  “那很好,現在張二爺和那姓方的,都在吳經理那里,我們可以一起去,大家當面把一切弄個清清楚楚!”
  “這……”
  蘇麗文正在猶豫不決,忽見胡小姐一頭闖進房來,上气不接下气他說:
  “蘇,蘇小姐,‘天堂招待所’來了電話,說,說是吳經理,被,被人架走啦!”
  蘇麗文正在气頭上,幸災樂禍地說:
  “活該!”
  胡小姐急說:
  “電話還沒挂,那邊說要跟你親自講話……”
  蘇麗文把心一橫,斷然拒絕說:
  “別理他,你就說我不在,出去了!”
  高振飛頓時對她大起反感,不屑地說:
  “蘇小姐,你跟吳經理的交情不錯啊,這未免太絕情了吧!”
  蘇麗文的一張嘴果然厲害,反唇譏說:
  “有‘天堂招待所’的堂堂副經理在,還輪得上我出頭?那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高振飛气得直翻白眼,當即說:
  “好!我先去听了電話再說!”
  說完,他急步出房,匆匆赶到了樓下去。
  蘇麗文暗向胡小姐使了個眼色,又向地上的包正發把嘴一呶,示意她赶快將包正發弄醒。
  然后,她也急急跟下了樓。
  進入客廳,只見高振飛正抓著話筒,在急切地問:
  “怎么?整個酒吧都被搗毀了?……我听不清,你說清楚一點!……哦?連樓上的房間,四樓的浴室也完了?……嗯!嗯……好的!我盡快赶回來!”
  挂上電話,回頭一看,蘇麗文已悄然站在他身后。
  “怎么樣?”她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
  高振飛的臉色相當難看,冷笑說:
  “你何必多管閒事!‘天堂招待所’已整個被搗毀,所有的男男女女,几乎全部被打傷,在條子赶去以前,張二爺的人已把吳經理架走了!現在你該高興了,可以幸災樂禍地大笑特笑,笑他活該了吧!”
  蘇麗文哪里還笑得出來?眉間一皺,憂形于色地說:
  “老吳落在他們手里,一定是凶多吉少,我們總得赶快想想辦法……”
  高振飛故作詫异說:
  “咦?你剛才不是還罵他活該,連電話都不愿接嗎?怎么現在忽然又仁慈起來了?”
  蘇麗文正色說:
  “我剛才說的不過是气話,他當真出了事,我怎能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高振飛兩眼逼視著她問: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設法去救吳經理?”
  蘇麗文點了點頭,說:
  “他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盡管他出賣了我,我站在朋友的立場,總還得盡一份力量。只是……包正發已經被你揍爬下了,我這里的人手又不夠……”
  高振飛已洞悉她的心意,是想要他出面,可是試把右手一抬,卻是抬不起來,不禁沮然歎了口气說:
  “如果非用武力不可,恐怕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啦……”
  話猶未了,包正發己手執木棍闖了進來,后面尚跟著几名大漢。
  只見他怒容滿面,嘿然冷笑說:
  “姓高的!要用武力,我老包決定舍命相陪!”
  高振飛右手受傷,無法抵抗,只得閃避開了。
  情急之下,他突將蘇麗文一把拖過來,擋在了面前作為掩護。
  包正發一棍掃空,第二棍剛掄起,便被蘇麗文大聲喝止:
  “住手!”
  包正發雖被喝住,卻是心有未甘地怒聲說:
  “這小子太放肆了,說什么今晚也不能放過他,非給他點顏色看看,否則他不知道我老包的厲害!”
  蘇麗文正在用人之際,既不能袒護高振飛,又不便得罪包正發,心里暗覺左右為難起來。
  不料高振飛突然把心一橫,一把推開了她,昂然說:
  “姓包的,你別以為我的右手受了傷,就怕了你,來吧,我就用一只手奉陪!”
  誰知他一推,用力過猛,竟害得蘇麗文當眾出了個大大的洋相!
  原來她身上只裹著一條大浴中,在倉皇中又未裹緊,全靠用手按住半露的胸口,浴巾才不致落下。
  現在被高振飛這一推,身子向旁沖跌過去,她只顧著伸手去扶沙發靠背,結果顧彼失此,兩手一撒,浴中便告松落,掉在了地上。
  頓時,她全身成了赤裸裸的,一絲不挂了!
  “啊!……”
  她惊呼一聲,赶緊回身抓起浴中,遮掩住前身,卻顧不得后面精光赤裸地對著高振飛,气得她手指門口,向那些掩口欲笑的大漢們破口大罵:
  “滾出去!你們這些混賬王八蛋,全替我滾!滾!”
  大漢們雖只惊鴻一瞥,總算意外地大飽一次眼福,捱兩句罵也值得!
  “是!是……”他們一齊退出了客廳。
  包正發卻動也不動,以那种惡毒的眼光,向高振飛狠狠地瞪著。
  高振飛不禁怒問:
  “你還站在這里干啥?”
  包正發獰聲說:
  “憑這小子的身份,能夠留在這里,我老包難道還比不上他!”
  這話問得一點不錯,包正發雖是比不上高振飛的身手,但他畢竟是死心塌地跟了蘇麗文好几年,出過力,也賣過命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在她的心目中,反而不及高振飛的分量重,教他怎能服這口气?
  蘇麗文終于冷靜下來,神色凝重地說:
  “老包,我不是攆你出去,卻把他留在這里,而是不愿你們再動手……”
  包正發不服气說:
  “蘇小姐,你不必阻攔,反正今晚我跟他拼定了。不是他把我干掉,就是我把他干掉,絕對要拼出個死活!”
  蘇麗文仍然攔在他們兩人中間,鄭重其事地說:
  “你們要拼,我絕不反對,但得看看什么時候。今晚張二爺帶了大批人馬,已經把‘天堂招待所’全部搗毀,還把老吳架去了,現在連生死和下落都不明,我們卻在自相殘殺。如果張二爺突然糾眾大舉來犯,我們不是也要步老吳的后塵,被他們攻個措手不及,把這里一切搗毀?”
  這番話听在包正發的耳朵里,确實有殺雞做猴的作用,心想:老吳既被架走,落在張二爺的手里,必然大有苦頭可吃。
  老吳那几根骨頭,怎經得起折騰,到時候一定會把今晚的事和盤托出。
  冤有頭,債有主,張二爺既敢明目張膽地,去把“天堂招待所”搗毀,又何嘗不會親率大批人馬,浩浩蕩蕩地殺到這里來?
  殺人放火是他包正發干的,張二爺不來則已,來了第一個就放不過他!
  因此他气餒了,訥訥地說:
  “老吳……他,他當真會出賣我們?”
  蘇麗文反問他:
  “假如你是他呢?”
  “我?……”包正發遲疑了一下說:“我絕對不會像他那樣不講道義!”
  蘇麗文不屑地冷笑說:
  “不見得吧!如果我是老吳,眼看著一筆生意原可以有希望談成的,結果讓別人從中作梗,非但生意落了空,甚至于連辛辛苦苦經營的招待所,也全部被搗毀,使他損失慘重,人又被架去。他還會咬緊牙關,替別人承擔一切?”
  “這……”包正發無以為答了。
  蘇麗文趁机說:
  “目前的情勢已經擺得明明白自,老吳落在張二爺的手里,必然會說出一切的。我們并不能怪他出賣我們,換了任何一個人,也絕不會替我們背這個黑鍋。現在我們哪能意气用事,拼什么你死我活,應該赶快從長計議,謀求一個妥善之計,以免事到臨頭,措手不及就太遲啦!”
  包正發望了高振飛一眼,怒猶未消地說:
  “好吧,今晚暫且放你一馬,反正我們的一筆賬,早晚要好好算一算!”
  高振飛不甘示弱,冷笑一聲說:
  “任何時候,我姓高的絕對奉陪!”
  蘇麗文怕他們雙方再起沖突,忙從中說:
  “又來了,又來了!你們簡直就像三歲兩歲的小孩子嘛!少說一句不成嗎?”
  包正發狠狠瞪了高振飛一眼,遂說:
  “蘇小姐,你知道我是個老粗,動心眼的事是一竅不通,還是你拿個主意出來吧!”
  蘇麗文忽然向高振飛移尊就教說:
  “你認為怎樣?”
  高振飛笑笑說:
  “我認為你最好先穿上衣服,這樣似乎不太雅觀!”
  蘇麗文這才惊覺,自己是顧前不顧后,只顧著用浴中遮掩前面,后面赤條條地讓高振飛欣賞了半天,要不是他一語道破,她還渾然未覺呢!
  她頓時面紅耳赤,窘羞万狀,急將浴中抖開,裹住了全身,赧然說:
  “你為什么不早點提醒我?”
  高振飛聳聳肩,俏皮地說:
  “我還以為你是故意讓我欣賞的呢!”
  蘇麗文不由笑罵起來:
  “見你的大頭鬼!我又不想誘惑你……”
  高振飛洒脫地笑笑說:
  “誰知道呢?”
  他們眉來眼去的,似乎是在調情,看在包正發的眼里,不禁妒火中燒起來。
  這家伙也不知吃的是那門子干醋,居然鐵青著臉,气呼呼地說:
  “蘇小姐,我認為打情罵俏,也該揀個時候,現在如果不談正經事,我可要先走一步啦!”
  蘇麗文要是在平時,听了包正發敢出言不遜,早就火冒三丈,一耳光摑了過去。
  可是現在情形不同,她只好忍住了气,問他:
  “你上哪里去?”
  包正發居然摜起了紗帽,忿聲說:
  “一山不容二虎,蘇小姐既找到了挺得起人物,像我這种無足輕重的角色,看情形這口閒飯也吃不長久了。不如自己識趣些,趁你還沒有叫我卷舖蓋走路之前,自動滾蛋還好看些!”
  蘇麗文怒問:
  “你,你這是說的什么話!”
  包正發獰聲說:
  “我說的是實話!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相信憑我老包在三尺地面上混了這些年,混口飯吃的地方還有,不致于餓死,或者干那种下三濫的買賣,專搶女人的皮包呢!”
  他最后的兩句話,語气特別加重,分明是在諷刺高振飛,譏笑他當日持刀攔劫蘇麗文的事。
  高振飛如同被刺中了創痛,不由勃然大怒,挺身向前說:
  “姓包的,你口齒再不干淨,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气!”
  包正發更不是個省油的燈,不屑地說:
  “口齒不干淨沒有關系,只要做的事干淨就成了,我老包就是餓死在街邊,也絕不會像你一樣沒出息,去搶女人的皮包!”
  高振飛忍無可忍,猛地挺身把攔住的蘇麗文推開,直向包正發沖了過去。
  蘇麗文被推得踉踉蹌蹌,一跤跌坐在地上,她不禁急得大叫:
  “住手!住……”
  包正發充耳不聞,揮起一棍,狠狠地掃在了高振飛的右臂上,使他痛得沉哼一聲,額頭上頓顯冷汗,連眼淚都几乎流了出來。
  這一棍擊得高振飛火冒三丈,突然把牙一咬,忍住了痛苦,不顧一切地沖向對方,左拳突出,猶如閃電般擊中了包正發的腹部。
  包正發想不到他會情急拼命,這一拳勢猛力沉,擊得他“啊……”地一聲,急捧住腹部,不由自主地彎下了腰去。
  高振飛手下毫不留情,趁勢變拳為掌,斜斜地劈在包正發的頸后。接著一抬腿,用腿膝撞上了他的下顎。包正發一連捱了三下,腹部一拳已夠他受的,再加頸后一掌,下顎一撞,使他毫無還手的机會。
  尤其頸后捱的一掌,使他憋住了气,即使下顎未受那一撞,也已昏死了過去!
  但是,高振飛也因用力過猛,加上被木棍狠狠在右臂上一擊,千瘡百孔的右手,頓時又告血流不止了。
  就在包正發仰面栽倒之際,忽見兩名大漢沖進了客廳,高振飛暗吃一惊,正待出手迎敵,其中一名漢子已緊張万分地嚷著:
  “蘇小姐,不好了,有一大批人沖進了巷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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