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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暗潮洶涌


  施小麗被綁票前,歐陽麗麗曾打電話給方俠,當時由施小麗搶著听了,此刻方俠知道是巴老頭為了找他評理,才叫她打的,立即打斷歐陽麗麗的話,問:
  “他怎會知道在‘香檳大酒店’?”
  歐陽麗麗即說:
  “可是我知道呀,所以我馬上就打電話給小麗,要她叫你立刻赶來……”
  方俠“嗯”了一聲說:
  “那么巴老頭當時,并不知道我跟施小姐在一起?”
  歐陽麗麗詫异地問: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方俠老成持重地說:
  “据我看,綁架施小姐的人,一定知道金太太在這里,只留下她一個人在‘香檳大酒店’。而且事先沒想到我會在那里,所以算准了時間,派人冒充你送去個大衣箱,騙開了房門……”
  歐陽麗麗恍然大悟說:
  “我明白了,你怀疑是巴老頭干的!但他這樣做,用意何在呢?”
  方俠斷然指出:
  “這樣就不怕你打退堂鼓了呀!”
  歐陽麗麗沉思了一下,忿聲說:
  “真要是老王八蛋干的,我就跟他拼了!”
  方俠冷靜地說:
  “金太太,我只不過是怀疑,在事態未明朗之前,還不能确定一定是他干的。目前我們最好保持冷靜,靜看事態的發展,甚至于不讓老家伙知道施小姐被綁架的事。不管是不是他的杰作,既然對方得手了,很快就會向你提出條件的。我們不妨一方面等對方表明態度,一方面暗中打听施小姐的下落,再設法救她回來,這樣比較好些。真跟老家伙抓破了臉,反而把事情弄得很僵,你看如何?”
  歐陽麗麗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事實上她也明白,目前沒有真憑實据,巴老頭絕不會承認的。如果她一口咬定是老家伙干的,雙方勢必翻臉,把整個的事情鬧僵。那樣一來,巴大爺必然惱羞成怒,說不定會不擇手段對付他們,那時候非但藏金大家都到不了手,而且施小麗更可能遭到不測。
  因此,慎重考慮之下,她只好同意方俠的主張,暫時不動聲色,靜待事態的發展。
  不過她忽然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不禁憂心忡忡地說:
  “方先生,你看范家兩兄弟,突然來找老家伙,會是為什么?”
  “哦,我還忘了告訴你,”方俠說:“我离開竺老板娘那里,到‘香檳大酒店’去之前,曾經見過他們!”
  歐陽麗麗詫然問:
  “你在哪里見過他們?”
  方俠又把馬大嘴把他騙上游艇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歐陽麗麗听他說完,更覺詫异地說:
  “那么他們一定知道,你是巴老頭的人,所以找上門來了吧?”
  方俠處之泰然地說:
  “那樣也好,不讓老家伙知道碰上厲害的角色,也許他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還認為我那一份拿的冤枉呢!”
  歐陽麗麗剛想說什么,一名大漢忽然推門而入,向他們說:
  “巴大爺請二位下樓去。”
  歐陽麗麗急問:
  “馬大嘴帶來的兩個家伙走了?”
  大漢點了點頭,代替他的回答。
  歐陽麗麗向方俠使了個眼色,便走出房,跟著大漢來到樓下的客廳。
  馬大嘴和范家兩兄弟果然已經走了,只見巴大爺顯得心煩意亂地,背著雙手在來回踱著。
  “你把那兩個家伙打發走了?”歐陽麗麗問:
  巴大爺站住了,點點頭說:
  “走了……”
  方俠走上前問:
  “他們來干什么?”
  巴大爺形神凝重他說:
  “黃鼠狼來給雞拜年,還會安好心?大概你們絕不會想到,他們居然要求我出面,警告整個馬尼拉圈子里的朋友,說他們七煞星已經回來了,任何人不得打那批藏金的主意,否則他們就大開殺戒!”
  “你怎么答复他們?”歐陽麗麗問。
  巴大爺沮喪著臉說:
  “哼!他們嘴里倒說的好听,說什么我是‘德高望重’,一言重如泰山。只要我出面說一句話,圈子里的朋友就不敢不買帳。所以他們專程登門拜訪,要我替他們放出這個風去。剛才我只好表面敷衍,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可是這一來,他們等于把我套上了,以后的事就相當棘手啦!”
  歐陽麗麗眼皮一翻,不屑地說:
  “這有什么好棘手的,本來你的第三步計划,就是要把他們誘回來,一個一個地解決掉嘛!不過我奇怪,他們既然自投羅网,送上門來找死,巴大爺為什么不趁机下手,反而坐失良机,讓他們大搖大擺地來,又大搖大擺地去呢?”
  巴大爺苦笑說:
  “我的姑奶奶,你說的倒真輕松,能夠把他們干掉,我還會不下手,輕輕放他們過門?”
  “那你擔心什么?”歐陽麗麗問。
  巴大爺沮然說:
  “他們既然敢找上門來,自然是有恃無恐,最低限度,一定是有人知道他們來我這里的。很可能外面留有其他的人接應,我如果貿然下手,把他們干掉就絕不可能瞞得住。万一消息走漏出去,我雖不怕那五個亡命之徒,可是勢必要跟他們正面沖突,甚至于發生火拼。事情鬧大了,圈子里的目標就會集中在我身上,那時候我馬上成了眾矢之的……”
  歐陽麗麗冷哼一聲說:
  “巴大爺真是顧慮周到!你認為他們七煞星,已經全部回來了?”
  巴大爺置之未答,忽向方俠問:
  “小方,你怎么知道那兩個家伙回來了的?”
  方俠故意忿聲說:
  “我不過是想唬唬你,誰會知道事情這么巧,說到曹操,曹操就到,他們居然真的回來了!”
  巴大爺尷尬地笑笑說:
  “老弟,你千万別生气,我是听竺老板娘的話,以為你是存心跟我開玩笑呀!說真的,現在事情已經很棘手,我們得赶快商量個對策,以免措手不及……”
  方俠趁机說:
  “老實說吧,今天早上离開這里,我就開始各處走動,結果在碼頭上發現一艘可疑的游艇,可是沒有机會混上去。后來在附近一打听,有人看見船上下來過兩個滿腮胡子的大漢,根据那個人的形容,我才怀疑他們就是范鵬和范鴻……”
  巴大爺不以為然他說:
  “那你老弟為什么不來通知我,卻去找竺老板娘,讓她打電話給我?”
  方俠真有說謊的天才,居然從容不迫自圓其說地解釋:
  “我的話還沒說完呀,當我正在打听的時候,那個叫馬大嘴的家伙已經發現了我,對我加以注意。我离開碼頭,他也离開碼頭,我進了‘溫柔鄉’酒吧,他也跟了進去。所以我靈机一動,故意大聲跟竺老板娘說話,逼她打電話,告訴你范家兩兄弟已經回來,存心引起馬大嘴的注意。果然他沉不住气了,等我一走出酒吧,他就跟出來,騙我說有話要談,把我騙上了游艇……”
  巴大爺听他說的活龍活現,信以為真,急問:
  “你在游艇上見到他們了?”
  方俠笑笑道:
  “豈止是見過,我們還交過手了呢!”
  巴大爺不由地一怔,惊詫說:
  “真的嗎?”
  方俠前面說的話,完全是信口胡說的,接下去卻是說的實話,把上了游艇以后的情形,實情實說了一遍。
  巴大爺听他說完,這才疑念頓消他說:
  “原來是這么回事,你老弟要不說明,我真有點怀疑,你花錢要竺老板娘打這個電話,是有其他的用意呢!”
  方俠得理不饒人地說:
  “我又沒發神經病,跟自己的鈔票過不去,在當時的情形,我只有用這個方法,才能使馬大嘴對我注意,以為我打听他們回來的消息。不得不把我騙上船去,否則我怎么能見到那兩個家伙?”
  巴大爺這才笑了笑說:
  “真有你的!不過你老弟的膽子也太大了,万一在船上對付不了他們,你豈不是要吃大虧……”
  方俠自負地哈哈一笑說:
  “巴大爺,不是我大言不慚,我要沒几分把握,別說不敢跟馬大嘴上船,就是你巴大爺,也不會舍得花那么大代价,要我去對付他們吧!”
  巴大爺頓時面紅耳赤說:
  “好在你老弟沒吃虧,而且又試過他們的實力了,以后再遇上,動起手來也可以增加一份信心……”
  歐陽麗麗忽說:
  “巴大爺,過去的事不必再開追悼會了,現在我想到一件事,就是他們既已經知道,方先生要竺老板娘打電話給你,必然是你這方面的人,會不會剛才是借故來探探這里的虛實?”
  “這也有可能,”巴大爺判斷說:“他們大概認為,我既然已經知道他們回來的消息,就索性親自來見我,而且要我把他們回來的消息放出去。這樣的話,就算是其余的人還沒赶回,也可以虛張聲勢,發生嚇阻作用。使圈子里的人懾于他們的凶名,而不敢打那批藏金的主意呀!”
  歐陽麗麗遂問:
  “現在他們已經過來了,巴大爺的第三步計划,是否馬上開始采取行動?”
  巴大爺猶豫了一下說:
  “我本來的計划,是等他們一回馬尼拉,馬上派人跟蹤,查出他們落腳的地方,然后由方老弟和四個槍手赶去下手,攻他們個措手不及。現在他們公然露了面,原定的計划就必須稍有變更了……”
  歐陽麗麗迫不及待地說:
  “你別賣關子吧,究竟決定怎樣做,快些說出來,我才好通知那四槍手准備呀!”
  巴大爺終于說出了他的修正計划,就是要方俠表面上看起來是歐陽麗麗的人,直接代表他去找范家兩兄弟談,表示要跟七煞星均分藏金。由那四個職業槍手,暗中跟去接應,到時候出其不意地下手。然后把船開出海,棄尸在海里,做得干干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這是對范家兩兄弟,至于陸續赶回的其余五個亡命之徒,則仍照原定計划,向他們一一下手,來個斬盡殺絕!
  歐陽麗麗听他說完,立即悻然問:
  “為什么要使方先生看來是我的人?”
  巴大爺振振有詞地說:
  “現在他們已經疑心,方老弟是我的人,而且他們動過手了,沒有适當的理由,根本無法接近他們。而你過去是金霸王的太太,名正言順地可以要求均分藏金,派人去跟他們談判,并不過份。同時,方老弟不妨告訴他們,就說已經知道藏金的地點,他們如果不同意均分,就大家到不了手。趁著他們注意力分散的時候,出其不意地下手,他們必然措手不及,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們解決啦!”
  歐陽麗麗冷笑說:
  “巴大爺這個主意真不錯,万一干不掉他們,七煞星回來之后,以為我真知道藏金的地點,那么他們就不會找你巴大爺,而找到我頭上來了!”
  巴大爺的臉上一紅,老奸巨猾地笑笑說:
  “本來我們的計划,也是我不能出面,必要時由你出面,我只是出來說几句公道話呵……”
  “哼!”歐陽麗麗不屑他說:“巴大爺是真公道!”
  巴大爺皮笑肉不笑地說:
  “其實嘛,七煞星不全部干掉,那批黃金我們只能瞪眼看看,誰也到不了手。換句話說,要藏金到手,就必須把他們斬盡殺絕。所以你不必多此一慮,只要問問我們方老弟,他有沒有這個把握?”
  方俠不甘示弱,毅然說:
  “就這么辦,他們的七條命,交在我手里好了!”
  歐陽麗麗不便再表示异議,只好勉強同意,偕同方俠离開了巴公館,匆匆赶回“香檳大酒店”。
  在車上,她猶不甘心地抱怨說:
  “你真傻,怎么一切都听他的?”
  方俠無可奈何地說:
  “這樣他才不致疑心,我們是站在一邊的呀!”
  歐陽麗麗想了想說:
  “奇怪,他怎么絕口不提小麗的事?”
  方俠冷靜地分析說:
  “目前還不能确定是他干的,即使真是他的杰作,他還不知道你已經得到施小姐被綁架的消息,怎會貿然向你提,那不是成了不打自招?”
  歐陽麗麗暗自點點頭說:
  “也許是這樣吧……現在我們該怎么著手,去查出小麗的下落呢?”
  方俠毫無把握地說:
  “現在我們只是瞎猜,沒有一點線索,實在無從著手。只有先回旅館,問問樓下和四樓的仆歐,碰碰運气再說吧!”
  歐陽麗麗對施小麗的被綁架,顯得非常心煩意亂,于是陷入了沉默,一路上不再說話了。
  到了“香檳大西店”,由方俠付了車資,偕同歐陽麗麗走進大門,找到了底樓的仆歐領班。
  方俠直截了當就問:
  “你有沒有留意,大約在一個小時以前,有人運來一只大衣箱,送上了四樓,不久又把它抬出去了?”
  仆歐領班想了想說:
  “這倒沒注意,我們這里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了,不過我可以替你去問問門口的值班小廝。”
  “麻煩你啦!”方俠說:
  仆歐領班一走開,歐陽麗麗就沮然說:
  “我看沒多大希望,就算是有人看見,不知他們是誰,又有什么用?”
  方俠苦笑說:
  “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們只好拿死馬當活馬醫呀!”
  倏而,仆歐領班帶來了看門的小廝,那孩子只有十几歲,倒是一臉的精明相,他不等方俠問,就說:
  “我看見的,大概是一個小時之前,有一輛小貨車開到大門口,車上下來四個人,其中兩個人抬了個大箱子,另外兩個人跟著進來,乘電梯上樓去。不久又抬了出去。我還好奇地問他們,干嘛把這么重的箱子抬進抬出,他們只說了聲送錯了地方,就把箱子搬上車開走了。”
  方俠急問:
  “搬箱子的兩個人,不是穿著這里的制服嗎?”
  小廝茫然搖搖頭說:
  “沒有呀,他們穿的是短裝……”
  歐陽麗麗急切問:
  “小弟弟,你認不認識他們?或者記得他們的樣子?”
  小廝努力記憶了一下,終于又搖搖頭說:
  “我不認識他們,他們的樣子也記不太清楚,不過再看到他們的話,也許能認得出來。”
  方俠心知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掏出一百比索,賞了那小廝,偕同歐陽麗麗,乘電梯升上四樓。
  他們先回到四一七號房間,再按鈴召來四樓的仆歐,只見那仆歐垂頭喪气地走進來,頭上還包著一塊紗布,似乎受了傷。
  方俠見他這副狼狽相,不禁心里霍然一動,詫异地問:
  “你頭上怎么啦?”
  仆歐哭喪著臉回答:
  “真倒霉!我跟四樓的小王正在聊天,不知是什么人悄悄來到身后,給我們一人頭上一悶棍,把我們擊昏了。等我們醒過來,頭上都起了大包,衣服和褲子都被扒下來,丟在身邊,這開的是什么玩笑嘛!”
  方俠听他這一說,心里已完全明白,知道問也是枉然,于是笑笑說:
  “替我送瓶酒來吧!”
  “是!”仆歐應了一聲,退出房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歐陽麗麗不禁詫异問:
  “你怎么不問問他。”
  方俠強自一笑說:
  “這還有什么可問的,那四個家伙上樓來,先把兩個仆歐擊昏了,扒了他們的制服穿上,然后才來騙開房門。把施小姐制住后,藏進大衣箱運出去,臨走又脫下制服,丟在他們身邊,大概就是這么回事吧!”
  “唉!”歐陽麗麗歎了口气說:“這樣看來,一點線索也找不出了……”
  方俠只好安慰她說:
  “金太太,你也不必太擔心,施小姐雖然落在他們手里,他們也絕不敢把她怎樣的。我們只要保持冷靜,等對方有了動靜或表示,那時候我們再見机行動,一定可以使施小姐安然無恙,回到你身邊來的。”
  歐陽麗麗明知他這番話,是言不由衷,也只得勉強點了下頭說:
  “但愿如此吧……”
  房門“篤篤”響了兩下,方俠心知是仆歐送酒來,于是說了聲:
  “進來。”
  誰知推門而入的,并不是那送酒來的仆歐,而是那看門的小廝!
  方俠心知必有事故,霍地跳了起來,急問:
  “小弟弟,你上樓來干嗎?”
  那小廝緊張他說:
  “剛才送箱子來的四個人,有一個又來了。”
  方俠精神一振,興奮地問:
  “你不會認錯人?”
  小廝肯定他說:
  “絕對是他們四個人中的一個,我一看他從車門出來,就認出是他了,馬上溜上樓來……”
  “他在哪里?”方俠急切問。
  小廝回答說:
  “我進電梯的時候,看見他正走向服務台。”
  方俠哪敢怠慢,立即奪門而出,帶著那小廝,乘電梯赶到樓下去。
  可是,他們仍然遲了一步,赶到服務台,早已不知那人的去
  方俠赶緊沖出大門,只見一輛黑色轎車,正風馳電掣而去。
  那小廝追出大門,急向那轎車一指說:
  “他就是坐那輛汽車來的!”
  方俠看那輛轎車已去遠了,就是攔車去追,也是追之不及,只好懊喪地回到服務台,問那職員:
  “剛才有個穿短裝的人,是來干什么的?”
  職員想了想,才說:
  “哦,剛才有人送來封信,是給四一七號歐陽女士的……”
  說著,他已回身在一格的木架上,取了封信下來。
  方俠急說:
  “我是歐陽女士的朋友,讓我把信帶上去給她吧!”
  職員猶豫了一下,才把信遞給他。
  方俠接來一看,信封上只有“歐陽麗麗女士親啟”几個字,他不便當著那職員的面拆閱。立即拿了信走向電梯間。
  進了電梯,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迫不及待地撕開信封,抽出信箋來看。
  只見信上這么寫著:

  “麗麗女士:小麗小姐在我們這里,為了她的安全,希望不要輕舉妄動,靜候我們的消息,否則一切后果由你自己負責!”

  信末并沒有署名,卻畫了兩把交叉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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