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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机謀


  回到他們自己的房間,門一關上,邵玉姣就正色問:
  “你認為這是誰干的?”
  鄭杰毫不猶豫地回答:
  “當然是杜老大派人來的,但沒想到他派來下手的卻是女賊!”
  “何以見得是他派來的人來下的手?”邵玉姣仍舊不動聲色地問。
  鄭杰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是毫無疑問的,他既派了人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又派人跟蹤我們去辛大老板那里,再一路跟回巴生港,難道不能事先派那女賊住進來伺机下手?其實剛才那個電話就是多余打來的,很明顯的是個調虎离山計,把我們調离房間。因為我們絕不可能提著皮箱去接電話,一定留在房間里,那女賊正好趁机溜進我們房里下手了。派來的既是女賊,要弄開房門和皮箱上的鎖,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她把箱里的美鈔悉數一掃而空,裝進了枕頭套,再把海綿囊放進去鎖上,几分鐘的時間已足夠。而且姓杜的在電話里跟你故意拖時間,她的時間就更充裕了。得手以后,她回到隔壁的房間,立刻就由窗口逃之夭夭,我想大概就是這么回事吧!”
  “你倒真有偵探的頭腦!”邵玉姣說:“可是我問你,姓杜的既然派了人來下手,為什么還要我們把金鈔換成黃金交付?”
  鄭杰強調說:
  “所以我說他們那個電話打來是多余的,根本就不是要換什么黃金,而是故意找個借口拖延時間,好讓他派來的女賊從容下手!”
  邵玉姣忽然以凌厲的眼光,直直地逼視著他臉上問:
  “他怎么算准了,我們兩個人都去接電話,假使留一個人在房里守著皮箱呢?”
  “這……”鄭杰被問得一怔,想了想說:“也許他認為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之間任何一個人也不能單獨作主的。所以就算一個接電話,一個留在房里看守皮箱,遇到了他所出的難題,到時接電話的作不了主,也會把在房里的叫出來跟他在電話里討价還价吧!”
  邵玉姣一再反駁他,忽問:
  “現在我們該怎么辦?”她居然移尊就教,要鄭杰拿出主意來了。
  鄭杰不禁苦笑說:
  “你問我?我還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一切都得听你的呀!”
  邵玉姣神色凝重地說:
  “你的情形跟我不同,我是負責這件事的全責呀!”
  “那就把事實告訴辛大老板!”鄭杰突然冒出了一句。
  邵玉姣搖搖頭,又歎了口气說:
  “今天跟昨晚的情形也不同,昨夜那五十万美金,是杜老大帶著人來硬奪去的。而今天無憑無据,他可以不認賬,這教我在辛大老板面前如何交代?并且辛大老板把一切都交由我全權處理了,我也在他面前拍了胸脯,現在事情如果栽在我手里,他就絕不會放我一條生路……”
  說著,她把兩手伸向鄭杰的肩上,按他在床邊坐了下來,突然整個身子扑進他怀里,使他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沖力,上身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倒在了床上。
  邵玉姣也跟著向前一扑,扑壓在他的身上,凄然欲泣地說:
  “你總不能是鐵石心腸,見死不救呀!”
  鄭杰茫然不知所措地問:
  “你,你要我怎么救?……”
  邵玉姣雙手捧住了他的臉,把自己的臉湊上去,接近到嘴唇与嘴唇相触,始嫵媚至极地笑著說:
  “告訴我,那女賊是誰?”
  鄭杰頗覺意外地一怔,惊詫地說:
  “她是杜老大的人,你卻問我,我怎么知道……”
  邵玉姣用她的下唇,在鄭杰的唇上輕輕磨擦著說:
  “你不用再瞞了,我清楚得很,那個女賊并不是杜老大派來的,而是在辛大老板那里時,你趁我不在,在池畔打電話通知她先來這里,然后伺机下手的!”
  鄭杰猛可想到,這倒并非絕不可能,因為他在電話里,已把一切告訴了趙家燕。并且說明了自己跟邵玉姣的“任務”,以及在巴生港落腳的地點,只是關照她們不必出面赶來救援,由他自行設法脫身而已。
  而這個女郎,就是個神出鬼沒的女飛賊!
  難道她听說有五十万美金的巨款,即將由他們攜往巴生港交付給杜老大,她竟在接到電話后,當真不顧一切地赶來等著下手了?
  邵玉姣這時扑壓在他身上,丰滿的雙乳正對著他胸前,被她自己身体的重量緊緊壓著,使得面積擴大而壓成了扁形。
  她看鄭杰并沒有立即作答,便故意把頂壓在他胸前的雙乳揉動起來,同時嬌聲說:
  “現在除了你能救我,我只有死路一條。除非我立刻逃走,來個一走了之,但那樣你也活不成!瘟疫病一發作,任何名醫也束手無策,那時候就是五百万,五千万美金對你又有什么价值?”
  這女人真厲害,不但以行動施以誘惑,更以同歸于盡為威脅!
  鄭杰這時對胸前揉動的感受,根本渾然無覺,他只是猜想著這件事的可能性,怀疑究竟會不會是趙家燕干的?
  以行動的迅速,和手法干淨利落看來,确實非那女賊莫屬。
  但她既已知道鄭杰的處境,以及被控制無法脫身的原因,難道竟不顧道義,把救援他的事擱置一旁,專為那五十万美金赶來下手,得手了就揚長而去?
  果真如此,這女賊也未免太財迷心竅,見利忘義了。
  邵玉姣看他仍然無動于衷,既不承認确有其事,也不加以否認,只是兩眼出神地似乎正想著什么。她以為他是在猶豫不決,一時拿不定主意,于是身体向上一縱,以嘴唇對正了他的嘴上壓下去……
  不料鄭杰突然把臉向旁一側,忽問:
  “你是不是偷听了我的電話?”
  邵玉姣吻在了他的臉頰上,立即移開說:
  “見鬼!我是跟辛大老板走出來時,才發覺你手里抓著話筒,看我們走出來就忙不迭地放下!”
  “那你怎么知道對方是個女的?”鄭杰又提出了這個問題。
  邵玉姣悻然說:
  “剛才我已經回答過你了!現在我們不談這問題,你究竟拿定主意沒有?”
  鄭杰雖覺可能真是趙家燕干的,他也不能承認,因此故意問:
  “你要我拿定什么主意?”
  邵玉姣眼看軟的不行,索性來硬的了,她以威脅的語气說:
  “老實告訴你吧,那五十万美金每一張鈔票上的號碼。辛大老板事先已叫人抄了下來,只要他一出面報案,任誰拿去也形同廢紙,一張也不敢用出去!但這對我卻非常有影響,我不愿在辛大老板面前丟這個人,讓他把我也看成酒囊飯袋,所以才這樣委屈求全地求你。你現在可以考慮考慮,反正那些錢你們得手了也沒有用處,對我卻很重要。而且你不回島上去注射特效藥,超過二十四小時就會發作,絕對活不成的。如果你決定不要命了,想跟我同歸于盡,那自然另當別論。否則就得讓那女賊把錢交出來,使我不致于在辛大老板那里無法交代!”
  鄭杰并不受她的威脅,忿聲說:
  “我也可以老實告訴你,我那個電話,确實是打給一個女人,并且她就是神出鬼沒的女賊!但是,我并沒有叫她來下手,甚至不讓她過問我的事。所以在獲得事實證明以前,我也無法斷定是不是她干的!”
  “你要怎么證明?”邵玉姣問。
  鄭杰回答說:
  “除非我能當面問她,但你對我寸步不离……”
  正說之間,房門上又“篤篤”地響了兩下,接著听那侍者大聲說:
  “鄭先生,有人送了封信來給你!”
  邵玉姣立即撐身而起,搶先下床沖向房門口,只見門縫下已塞進個西式信封。
  她忙不迭蹲下去拾起來,見信封上只有“鄭杰收”三個字。于是立即撕開封口,抽出信囊一看,既無稱呼,也沒有署名,一張白紙上草草寫著:“倘欲取回失款,即為鄭君注射特效藥,并恢复其自由,否則該款將有去無回!”
  信封上寫的雖是“鄭杰收”,而這信上的口气,卻分明是向邵玉姣開出的條件。
  鄭杰赶過來一看,心里已然有數,證實果然是趙家燕干的了!
  邵玉姣鐵青著臉,怒問:
  “還要證明嗎?”
  鄭杰反問她:
  “你答不答應這個條件?”
  不料邵玉姣竟斷然拒絕說:
  “辦不到,姓杜的這筆交易,我可以找借口拖他到明天,看你能不能活過二十四小時!”
  鄭杰不禁惊怒交加地問:
  “那么你的意思呢?”
  “很簡單!”邵玉姣冷冷地說:“我用不著再跟著你,免得你說我對你寸步不离。你可以單獨行動,無論用什么方法把錢找回來,一切過去的我絕不計較,仍然一本初衷。等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就回島上替你注射特效藥。致于以后嘛,那是你与辛大老板之間的事了,去留由你自己決定,与我無關。并且,縱然你現在一走了之,我也絕不勉強你回來!”
  鄭杰不作答,略一遲疑,便毫不猶豫地向房門口走去。
  邵玉姣突然喚住了他說:
  “這只空皮箱也請你帶去,回頭好裝錢!”
  鄭杰仍然不作答,走過去把箱內的枕頭囊取出丟在床上,關上箱蓋,把挂在箱上的鑰匙取下,放進上裝口袋里,提了皮箱就開門走出房去。
  邵玉姣并未阻攔,跟到房門口,目送他昂然闊步地走出旅社,不禁又恨又怒,忽然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照鄭杰的估計,趙家燕既是單槍匹馬赶來巴生港,為了要使他能脫离控制,不惜冒險下手竊走那五十万美金的巨款,得手以后絕不敢逗留在巴生港的。
  她大概是花了點錢,找什么人把信送到“大東旅社”來,自己則回巴生市去了。
  因此他找了個電話亭,准備先打個電話回“國都大飯店”問清情況,即使趙家燕尚未回去,白莎麗和伍月香總在。
  可是進了電話亭,向身上一摸,竟是分文不名,這才想起自己在島上已被剝得精光,衣物全部被“沒收”,身上這套行頭還是臨時借用的,但卻連一個硬幣也摸不出!
  鄭杰無可奈何,只好沮喪退出了電話亭。
  忽然靈机一動,他提著那只空皮箱,匆匆奔金瘤子的店里而來。
  走進去一見金瘤子正在招呼顧客,他上前劈頭就問:
  “喂!那兩套衣服怎么還不送去?”
  金瘤子乍見是鄭杰,頓時作賊心虛地暗吃一惊,忙不迭陪著笑臉說:
  “對不起,對不起,店里這會儿正忙,實在走不開,回頭就送去……”
  鄭杰并不是真來興師問罪的,他點點頭表示同意,遂說:
  “我可以借用一下電話嗎?”
  “請便,請便……”金瘤子連聲應著,又忙著去招呼顧客了。
  鄭杰立即抓起柜台上的話筒,撥動了號碼盤,總算打了個不花錢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他請“國都大飯店”的總机接到三一一號房間,鈴聲響了一遍一遍,卻始終沒有人接听!
  難道三個女郎一致行動,全都赶到巴生港來了?
  鄭杰只好放下話筒,又向金瘤子說:
  “老板,我這只皮箱寄在你店里一會儿,回頭來拿!”
  “可以,可以……”金瘤子走了過來:“里面有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
  鄭杰說了聲:“空的!”便把皮箱交給他,徑自走了出去。
  一走出店外,鄭杰就發現對面街邊站著兩個大漢,佯裝在觀看一家百貨店櫥窗里陳列的貨品,實際上卻是利用玻璃的反映,監視著金瘤子這邊的店舖。
  并且他一走開,那兩個家伙也离開了櫥窗前,隔著馬路朝同一個方向走去。
  這一來,鄭杰已然看出,他們監視的目標就是他!
  大概這兩個家伙是杜老大的人吧?他心里暗忖著,不動聲色地繼續走向了碼頭。
  如果三個女郎都來了巴生港,住進“大東旅社”伺机下手的必然是趙家燕,白莎麗和伍月香則可能在附近接應。
  但得手以后,她們縱然不立回巴生市,留在巴生港也絕不會輕易露面,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藏起來,等著看邵玉姣的反應和動靜了。
  這時候既不知她們的行蹤,沒有目標,找起來自然相當困難。除非她們發現他,主動出面跟他聯系。
  可是鄭杰又擔心她們當真貿然出面,因為整個巴生港已遍布了黑衣天使,而且此刻又正被人在跟蹤。那三個女郎一旦露面,很可能就會被一网就擒,那樣一來就更麻煩啦!
  不過,白振飛的消息杳然,至今下落不明,卻使鄭杰感到莫名其妙,不知他究竟是發生了意外?還是……
  念猶未了,不料就在他邊走邊想,偶一分神之際,對面街上的兩個家伙竟已不知去向!
  鄭杰不禁暗覺詫异起來,那兩個家伙跟了一段,怎么突然放棄了跟蹤?
  這時他已到了碼頭,就是昨晚与白振飛等候那兩個重要人物地方。舉目四眺,港內停泊著不少大小船只,一批批的搬運工人,正在為一艘剛到不久的貨船,上上下下在忙著搬運貨物。附近尚有很多人閒著在觀望,雖然沒有人對他特別注意,但其中說不定就有人在暗中監視。
  他對跟蹤這一套并不外行,這叫“接力跟蹤”。換句話說就是分段替換,不由一兩個人跟蹤到底,跟了一段便把目標交給其他的人接手,換人繼續跟蹤,這樣才不致使被跟蹤的人容易發覺。
  往往有人發覺跟蹤的人突然不知去向,以為對方已被放棄,因而松懈了警覺,實際上仍然在被跟蹤!
  鄭杰既己料到有此可能,當然不得不防。在碼頭上站了片刻,便又向別處走去,并且故意走走停停,暗中留意后面是否有人尾隨。
  難道對方真放棄了?
  他又故意各處轉了一陣,目的在希望被那三個女郎,或者白振飛發現他已單獨活動,設法來跟他聯系,然后走進了一家碼頭附近的“白云大旅社”。
  進去要了二樓臨街的房間,從窗口正好可以看到整個碼頭。附近的一切動靜,均可一覽無遺,盡收眼底。
  這個房間真選對了,他不但可以看到碼頭附近的任何動靜,同時他已在街上露過面,只要那三個女郎或白振飛已發現他,就必然會設法跟他取得聯系的。
  因此,他決定不再毫無目標地去找他們,而等他們找上門來。
  于是他便耐著性子,靜靜地等著……
  但他估計錯了,剛才跟蹤的兩個家伙,并不是杜老大的人,而是辛克威事先早就派到巴生港,負責在必要時接應邵玉姣的!
  實際上并不止他們兩個人,整個巴生港各處分布的,起碼有一二十人。但他們奉命不得擅自采取任何行動,必要時才能露面,并且受邵玉姣的指揮。
  他們跟那批黑衣天使一樣,也是各自設法掩飾身份,等于是一支備而不用的伏兵。只有在特殊情況之下才出動,与黑衣大使們所負的任務稍有不同。
  不過由于他們是男人,有的泡在酒吧里,混跡在各處……
  而最主要的几處目標,則是“春風旅社”,“威利酒吧”,以及金瘤子的店舖。
  因此劉武的“春風旅社”里,今天就住進了兩三個特殊的旅客!
  尾隨鄭杰的兩個家伙,為什么突然放棄跟蹤了呢!原來他們發現了一個妖艷無比的女人,駕著一輛轎車悄然跟來,在經過身邊時向他們一打手勢,就把車向街邊轉角駛去。
  他們認出車上的女人正是邵玉姣,立即快步奔向轉角,發現她己將車停在不遠的街邊。
  急步奔至車窗外,邵玉姣劈頭就問:
  “你們看見姓鄭的了嗎?”
  “他剛去過金瘤子那里,打了個電話,后來把一只皮箱交給金瘤子就出來了,我們正在跟著他……”
  “不用跟了,”邵玉姣說:“是我叫他把那箱錢,送去交給金瘤子,轉交給杜老大的。他還有別的任務,你們用不著跟蹤他,立刻回巴生市去報告辛大老板。就說錢已照杜老大的指定,由金瘤子轉交給他,致于交人的時間和地點,回頭才能知道,一有消息我就用電話向辛大老板報告!”
  “是!”那大漢只好唯唯應命。
  邵玉姣交代完畢,立即把車開走,繞了個圈,仍然回到“大東旅杜”。
  這女人不但厲害,而且善用心計。這樣一來,等于已把巨款被竊的責任擺脫,落在了鄭杰的身上,連金瘤子也背上了黑鍋。
  鄭杰能把失款追回,一切自然不成問題,否則辛克威那里已得到報告,知道那筆巨款是由他送到了金瘤子店舖里去的,再由金瘤子去轉交給杜老大。
  那兩個暗中監視的大漢,已親眼看見鄭杰提著皮箱走進金瘤子的店里,然后把皮箱留下了出來,這一切豈不与邵玉姣說的完全相符?
  到時候鄭杰要不把失款弄回來,他就百口莫辯,說什么也無法澄清事實啦!
  但是,邵玉姣怎么算定了,鄭杰會到金瘤子的店里去借用電話,而巨把空皮箱寄存在那里呢?
  這一點實在不得不佩服她的料事如神,因為她知道鄭杰身無分文,所以當他一离開“大東旅社”,她就料想到他很可能會先打電話跟那女賊聯絡。但他連打電話的硬幣都沒有一個,自然只有找可以借用電話的地方。
  离開不遠就是金瘤子的店,那家伙大概是送了消息給杜老大,由于作賊心虛,嚇得始終尚未把那選定的兩套西裝送去,鄭杰豈不是正好有借口去追問,順便借打電話?
  結果完全不出所料,只是沒想到一點,鄭杰會把空皮箱留在金瘤子的店里。
  邵玉姣在鄭杰前腳剛走,她后腳就跟了出來,駕著車子遙遙尾隨,發現他沒帶皮箱出來,不由地喜出望外,這正是她可遇而不可求的机會。于是靈机一動,立即趨上去招呼那兩個大漢到街邊的轉角處,來了個順水推舟,把失款的責任推在鄭杰身上。
  這倒不完全是整鄭杰的冤枉,使他為她代人受過,而是事先為自己預留退步。万一失款真追不回,甚至鄭杰也一走了之,那么辛大老板追究起來,兩個大漢可以挺身作證,證明親眼看見鄭杰把皮箱送去交給金瘤子了。
  他們自然不知巨款已失竊,提去的是只空箱子。等到杜老大那邊不在認收到了錢,事情一鬧開,辛大老板必然認為不是金瘤子見財起意,就是杜老大又存心吃了這筆錢,反正這個黑鍋是由他們背定啦!
  致于鄭杰這方面,那倒不成問題,他找不回失款,人也得回來,除非他不想活了!會挺身向辛克威說明巨款被竊的真相?
  那絕不可能,因為下手的女賊,就是鄭杰一起的趙家燕呀!
  邵玉姣這時才松了口气,獨自回到“大東旅社”,靜待事態的發展,和等著鄭杰的消息……
  鄭杰也跟她一樣,在等人上門來!
  世界上任何一個港口,都充斥著色情和罪惡,巴生港自不例外。尤其碼頭附近一帶的旅館,侍者就是色情的最大媒介,他們無不希望借拉攏旅客与應召女郎,從中收外快。
  而他們獵取的對象,自然是單身的男性旅客,尤其聲明“休息”的,等于是給他們一种暗示,意味著是需要找尋刺激而來的!
  因此侍者在送茶水迸房時,就向言明休息的鄭杰拉起生意來,笑容可掬地搭訕問:
  “先生,要不要找位小姐來陪陪?”
  鄭杰搖搖頭說:
  “不要……”
  但侍者仍不死心,繼續陪著笑臉說:
  “您可以先看看,不中意絕不勉強,我負責替您介紹年輕漂亮的華籍小姐,熱情的馬來姑娘,還有……”
  鄭杰斷然拒絕說:
  “我都沒興趣,我來這里是等人的!”
  正說之間,忽听房門口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問:
  “是等我嗎?”
  鄭杰抬頭,徑自走進房來的,竟然正是那女飛賊趙家燕!
  侍者一看他有“自備的”,只好暗覺失望,知趣地很快退出了房去,順手把房門帶上。
  鄭杰立即從沙發上跳起來,迎上去惊喜交加地問:
  “你怎么找到我的?”
  趙家燕笑笑說:
  “你故意招搖過市地滿街跑,我還會發現不了你?可是我擔心他們把你當作魚餌,想把我釣上,所以暗中觀察了一陣,證實沒有人跟蹤,我才決定進來跟你見面的!”
  鄭杰迫不及待地問:
  “那封信是你叫人送去的嗎?”
  趙家燕眉飛色舞地笑著說:
  “錢是我下的手,信自然不會是別人寫的呀!”
  鄭杰急問:
  “那筆錢呢?”
  趙家燕又笑了笑說:
  “我把它藏在了一個絕對安全,而且任何人也找不到,想不到的地方。如果那女人不接受我的條件,連你我也絕不告訴!”
  鄭杰正色地說:
  “可是那些錢每一張鈔票上的號碼,他們事先都已抄錄了下來,只要他們一報案,就全部形同廢紙,誰也不敢用出去一張……”
  趙家燕冷聲說:
  “我也根本沒打算發這筆橫財,但現款不能挂失。如果他們不照我信上的話做,鈔票我可以不用,把全部付之一炬,那對他們卻是個不小的損失!”
  鄭杰不禁苦笑說:
  “那樣一來,我的這條命,也就被你付之一炬燒掉啦!”
  趙家燕暗吃一惊,急問:
  “他們當真在你身上注射了什么病菌?”
  鄭杰回答說:
  “据說是一种瘟疫病菌,超過二十四小時就會發作,任何醫藥都無效。只有在未過時限以前,再注射他們的特效藥才能解除!”
  趙家燕表示怀疑地說:
  “現在醫學發達,任何病只要發覺得早,就能醫治。何況他們既有解除的特效藥,別的醫院也總有,不見得除了他們就沒有別人能治。”
  鄭杰鄭重其事地說:
  “我的想法也跟你一樣,但你沒有親眼看見那島上的一切,你絕不會相信。而事實上他們在那里不惜投下巨資,甚至花上百万美金,收買兩百個活生生的人去作實驗,就是在從事研究這种瘟疫病菌啊!”
  趙家燕納罕地說:
  “既然這是有益于社會研究工作,他們為什么不敢公開,卻要躲在個孤島上,弄得這么神神秘秘的?”
  “我也想不通,”鄭杰困惑他說:“不過,我相信其中自然另有文章吧?”
  忽然之間,他想起在池畔曾听辛克威向邵玉姣輕聲說著話,提及那池中的七八個女郎,說她們是飛行俱樂部的會員,又說要加緊完成實驗,以便配合什么計划……
  鄭杰突然冷哼一聲說:
  “哼!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們可能是在利用研究的瘟疫病菌,進行什么駭人听聞一項大陰謀!”
  趙家燕惊問:
  “會不會是什么細菌戰之類的?”這名詞她大概是從報紙上看到的。
  “這倒很難說,”鄭杰說:“但我敢打賭,他們絕不是從事正當的醫學研究!”
  趙家燕忽然把眉一皺,憂急地說:
  “我們先別管那些了,那女人看了我的信,究竟怎么表示,答不答應我的條件?”
  鄭杰沮然回答:
  “她的態度非常強硬,要我出來找你,立刻把錢送回去。那樣她才同意等他們的交易完成后,帶我回島上去注射特效藥,否則就各顯神通,看我能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
  “難道她宁可不要那筆錢了?”趙家燕擔心這張王牌,已經壓不住對方了。
  鄭杰神色凝重地說:
  “她已決定各走极端,就無法逼她就范了……”
  趙家燕忽問:
  “對了,白大爺呢?”
  鄭杰被她突然提醒,更覺心情沉重地說:
  “昨晚分手以后,我們就失去了聯系。本來我以為他找不到我,或者會回巴生市去,至少也會打個電話問你們一聲,有沒有我的消息。誰知他的下落反而至今不明,說不定情形比我更糟,已經發生意外了!”
  趙家燕著急地說:
  “那我們總得查明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呀!我看還是赶快通知白小姐和伍月香赶來,大家分頭找一找吧!”
  鄭杰忽說:
  “對了,我已經打過電話,她們都不在……”
  “不會吧?”趙家燕說:“我接到你的電話時,她們兩個正在房里玩牌,放下了牌過來在我旁邊一起听,可是你的話沒說完就挂斷了。當時我們三個一商量,因為你教我們不要出面,所以怕三個人一起來這里,不但目標太大,而且旅館里也不能全走了不留人。最后才決定由我先赶來看看情形,她們等我的消息再商量對策的,不可能走開的呀!”
  鄭杰頓吃一惊說:
  “那怎么我剛才打電話去,鈴響了半天沒有人接听?”
  “這就奇怪了,”趙家燕詫然說:“我們再打個電話去看看!”
  鄭杰似已情知有异,急說:
  “你留在房里別出去,把門閂上好,除非是我,任何人敲門都別開,我去打個電話就回來!”
  說完他便開了房門出去,走到服務台去。
  這家三層樓的旅館規模較大,每層樓的服務台上都置有電話分机,總机在樓下。二三樓要用電話時,只要一按開關,就可以直接打出去。用完再將開關撥回,不必走到樓下去打,比“大東旅社”方便多了。
  鄭杰抓起話筒,侍者立即替他撥動開關。
  撥完號碼,電話接通了“國都大飯店”,再吩咐總机接到三一一號房間。
  電話鈴剛一響,便立刻有人接听,對方傳來聲:
  “喂!”卻是個粗啞的男人聲音!
  這聲音一听就不是白振飛,三個女郎住的房間里,怎么突然有個陌生男人?
  鄭杰不由地暗自一怔,詫然急問:
  “請問是三一一號房間嗎?”
  “是的!”對方聲說:“你找誰?”
  房間既未接錯,這就更使鄭杰莫名其妙了!
  “請問你是那一位?”他問。
  對方粗里粗气的回答:
  “我就是我,你以為我是誰?”
  鄭杰只好忿聲說:
  “那么我找白小姐或者伍小姐說話!”
  “抱歉,”對方說:“她們不在!”
  鄭杰急切問:
  “她們上哪里去了?”
  對方突然獰笑說:
  “你大概是那姓鄭的小子吧?老子正等著你來電話好告訴你,那兩位小妞已經被辛大老板請去作客了,你最好老老實實跟著邵小姐辦事,別動歪念頭,否則就永遠別想再見到她們面啦!哈哈……”
  狂笑聲中,鄭杰猶未及再問,對方已將電話挂斷。
  一听兩個女郎落在了辛克威手里,頓使鄭杰大吃一惊,額上不由冒出了冷汗!
  辛克威的人,怎會找到她們的呢?
  那不消說,准是他自己在池畔打電話出的毛病,否則絕不可能找上門去。
  其實邵玉姣并未利用分机偷听,而是池畔的那几個大漢,佯作在欣賞池中那七八名女郎戲水,實際上卻在聆听,知道他的電話是打到“國都大飯店”,再接到了三一一號房間。
  致于他跟趙家燕說些什么,由于聲音极輕,使他們無法听清楚。
  但是,等鄭杰和邵玉姣帶著那箱美金一走,他們就報告了辛克威。
  辛大老板立即下令:
  “你們立刻到‘國都大飯店’去,不管是什么人,把她替我帶來!”
  送錢去的中年人叫錢可望,是辛克威的狗頭軍師,立即建議說:
  “老板,我看最好不要用武力,鬧出事來對我們非常不利,不如就說姓鄭的在這里,有重要的事請她們來一趟,万一軟的不行再用硬的!”
  辛克威采納了他的意思,當即一聲令下:
  “就這么辦,你們見机行事,快去吧!”
  于是,這些大漢匆匆赶到了“國都大飯店”去。
  鄭杰在金瘤子店里打電話時,兩個女郎剛好被騙出“國都大飯店”,隨同他們登車而去,所以房里電話鈴響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人接听。
  而剛才接听電話的,則是隨后赶去,在房間里等了半天的錢可望。
  這家伙不愧是位狗頭軍師,他認為邵玉姣用的方法,不一定能控制鄭杰。為求万無一失起見,只有把鄭杰一起的人弄去掌握在手里,才是一張最厲害的王牌。
  那樣一來,不怕孫悟空神通廣大,也就絕對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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