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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風生水起


  天早已亮了,“大鴻運賭場”也已經打烊,結束了通宵達旦的豪賭。
  賭客早已經走光了,但職員并不忙著收拾,而是連同那些保鏢和打手,除了女郎們之外,全部聚集在大廳里,如臨大敵在嚴陣以待著,同時各進出口均派有人把守。
  這情形看起來,真像是設下了公堂准備審案,但气氛卻不是嚴肅,而是陰森森地,寒气逼人,簡直如同陰曹地府的羅森殿!
  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連大气都不敢出,因為他們知道一場暴風雨立刻就要來臨了。
  沉靜中,朱茂才陪同陳久發從樓上走了下來,他們是由直接通大廳的樓梯走下來的。廳里的几十人,就像文武百官在恭候皇帝臨朝似的,看著陳老板大剌剌地坐在了預留在中央的沙發上,朱茂才便恭立一旁。
  只見陳久發鐵青著臉,而且顯得蒼白,大概通宵未睡,又被那兩個女郎纏了一夜。他坐定了下來,眼光向廳內一掃,才沉聲下令:
  “把他們帶出來!”
  他這一聲令下,真有圣旨的權威,立即從左右兩道門里,由几名打手分別推出了鄭杰和彭羽。
  他們雖未被綁上,但在几支槍的嚴監之下,絕不敢輕舉妄動。否則那些奉有命令的打手,就會格殺勿論!
  彭羽已知道鄭杰被帶回賭場的情形,而鄭杰尚不知道彭羽究竟找到白莎麗沒有。認為他一定是赶回小公寓時,由小林告訴他一切。為了林家玉被執,他只好硬著頭皮回到賭場來的。
  他們兩個人尚未照過面,不過彭羽己先見過了朱茂才。但朱茂才什么也沒問他,就直接到樓上去向陳久發報告,同時吩咐洪老九擺下了這個場面。
  朱茂才這一手遮天的作法相當厲害,他根本不讓彭羽和鄭杰碰面,以免他們事先“串供”。等他向陳老板憑自己的意思報告之后,一起來到樓下大廳,才由陳久發親自下令把他們帶了出來。
  在几名持槍的打手監視下,鄭杰和彭羽被推到陳久發面前,他們只彼此無言地互望一眼,根本沒有机會開口,陳老板已聲色俱厲地喝問:
  “彭羽,你現在還有什么話可說的?”
  彭羽振聲回答:
  “我問心無愧,否則就不會回來了!”
  “是自己回來的嗎?”陳久發怒聲說:“要不是洪老九赶去,哼!你大概就跑掉了,再也不敢回來啦!”
  朱茂才一旁幸災樂禍地說:
  “那倒不見得,為了小林的妹妹,我相信他可不至于置她不顧,狠心一走了之的吧!”
  彭羽把心一橫,忿聲說:
  “她是無辜的,跟這件事根本風牛馬不相干,你們為什么把她弄來?”
  陳久發怒哼一聲說:
  “你不是去找證人為你作證的嗎?那么現在我問你,你找的證人呢?”
  彭羽向鄭杰一指說:
  “現在他人在這里,請他憑天良說句真話,那些籌碼是不是他交給我的?”
  陳久發斷然說:
  “我現在不問籌碼的事,只問你跟這小子,是不是早就在私下勾結的?”
  彭羽矢口否認說:
  “絕對沒這回事,在昨夜以前,我從來沒見過他,也根本不認識,更談不上私下勾結了!”
  陳久發怒問:
  “你敢再說一句,在昨夜以前根本不認識他,也沒見過嗎?”
  “當然!”彭羽毫不猶豫地回答。
  陳久發轉向鄭杰問:
  “你承認他說的嗎?”
  鄭杰冷靜地回答:
  “我不必承認或否認,但他說的是事實!”
  陳久發嘿然冷笑說:
  “好!不怕你們一鼻孔出气,我找個人出來跟你們當面對證,看你們還有什么話說?”
  一聲令下,兩名大漢立即到后面去,帶出了所謂證人,想不到竟然就是林家玉!
  鄭杰和彭羽不由的一怔,似乎大出意料之外,只見她沮然低垂著頭,局促不安地走到了陳久發面前。
  彭羽忍不住忿聲說:
  “老板,她跟這件事毫不相干,你要她作什么證?”
  陳久發置之不理,徑直向林家玉沉聲問:
  “你就是那個叫小林的妹妹嗎?”顯然他還沒見過這少女。
  林家玉連頭都不敢抬,只點了點頭說:
  “是!是的……”
  陳久發“嗯!”了一聲,遂說:
  “那么你老老實實地說吧,這兩個人在昨夜以前,是不是常在你家里見面的?”
  林家玉仍然不敢抬頭,但她居然點點頭說:
  “是的!……”
  彭羽頓時惊怒交加,不由地怒斥說:
  “家玉,你怎么可以信口胡說,含血噴人!”
  朱茂才一使眼色,兩名大漢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執住了彭羽的兩臂,防他情急拼命。
  陳久發又向林家玉沉聲說:
  “你別怕,在這里誰也不敢碰你一根汗毛,你盡管放心大膽地把一切說出來!”
  林家玉似已接受了朱茂才的威逼利誘,只好言不由衷地說:
  “他們經常約了在我家見面的,因為我哥哥欠了這里一筆賭債,彭大哥答應替我們設法還清。所以不得不一切听他的,把家里借給他用,作為他們談事情的地方。昨夜……”說到這里,她欲言又止起來。
  “昨夜怎么樣?”陳久發卻毫不放松地追問。
  林家玉突然把心一橫說:
  “昨夜在我那里,我親眼看見那位先生,把一大批賭場的籌碼交給了彭大哥!”
  彭羽頓時又惊又怒,想不到她居然會出面作這個偽證,一時沖動,猛可爭開了執住他的兩名大漢,怒罵一聲:
  “你這忘恩負義的賤女人!……”
  剛要不顧一切向她扑去,卻不料身后的洪老九已沖上來,以槍把當頭就是狠狠一擊。
  彭羽只踉蹌沖出兩步,便沉哼一聲,昏倒在地上了。
  林家玉見狀,情不自禁叫了聲:
  “彭大哥……”
  但朱茂才一使眼色,兩名大漢已把她攔住,阻止她向倒在地上的彭羽扑過去。
  她畢竟于心有愧,突然掩面痛泣起來。
  鄭杰看在眼里,心里已然有數,知道這少女是被迫出來作這個偽證的。但他自己尚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也就心有余而力不足,愛莫能助了。
  朱茂才一看彭羽被洪老九擊昏,即向陳久發請示:
  “老板,彭羽和這小子的事已弄清楚了,你看怎么處置他們?”
  陳久發咬牙切齒地恨聲說:
  “彭羽這王八蛋,我一向待他不薄,居然敢吃里扒外,勾結外人來吃我開的賭場。為了給旁人立個榜樣,我絕不能再對他姑息。老朱,不必對他們手下留情,就照我剛才在樓上交代你的去做!”
  朱茂才暗喜,輕聲急問:
  “老板的意思是……”
  陳久發怒形于色說:
  “先替我狠狠地扁他們一頓,揍個半死,然后用麻布袋裝上拋下海去,就照我這辦法去做!”
  “是!”朱茂才應了一聲。
  就在他要下令采取行動之際,忽見一名大漢匆匆奔來報告:
  “老板,辦公室里有您的電話!”
  陳久發急問:
  “什么人打來的?”
  那大漢回答說:
  “一個女人……”
  陳久發不由地一怔,起身吩咐說:
  “老朱,大概是那女人打來的,這里等一下,等我听了電話再說!”說完便徑直向辦公室走去。
  朱茂才怕那女人突然來了個電話,會使陳久發決定的事臨時變化,急向洪老九交代几句,便也跟進了辦公室。
  這時陳久發已坐在辦公桌后的皮椅上,抓起電話在跟對方說話:
  “我是陳久發……很抱歉,賭場里有點事沒解決,我還沒有回去!”
  朱茂才走到辦公桌前,想听對方說什么,但卻無法听清,只見陳久發面露詫色地說:
  “你怎么知道的?……哦?你的消息倒真靈通呀!……怎么樣?……呃……嗯!我已經考慮過了,原則上我可以同意,但我必須知道,你要借我的賭場三天干嘛?否則你把這里當殺人的場所,出了事豈不要由我負責?……你不愿說就難辦了……好吧,你不妨說說看另一條條件……呃……呃……這個條件倒不算強人所難,但我也同樣要知道是為什么……”
  朱茂才真恨不得奪過話筒來,听對方究竟又開出了什么條件,但他卻不敢貿然造次。
  接著又听陳久發哈哈一笑說:
  “你該不是開玩笑吧?……這是真的?……我當然相信……呃……呃……好!我同意接受你這個條件,但有言在先,我是不見兔子不撤鷹的!……可以,我說的自然算數……一言為定!”
  他的話筒尚未擱下,朱茂才已迫不及待地問:
  “那女人又提出了什么條件?”
  陳久發擱下話筒,才沉聲說:
  “她仍然堅持不肯說明借用賭場三天是干什么,如果我答應,她宁可換個條件,就是把彭羽和那小子交由她處置!”
  “為什么?”朱茂才不由在著急起來。
  陳久發卻不動聲色地說:
  “据她說,昨夜的事确實是她一手安排的,因為她跟他們過去有段仇恨,想借此机會報复。本來是想借刀殺人的,但她現在改變了主意,如果我同意把他們交由她處置,她就決定告訴我關于‘午夜情人’的一切!”
  朱茂才不禁緊張地問:
  “老板答應了沒有?”
  陳久發笑笑說:
  “答是答應了,不過,我跟她說的很清楚,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必須她先告訴我關于‘午夜情人’的來龍去脈,同時得證實不是虛构的,我才把他們交給她!”
  朱茂才頗不以為然地說:
  “老板,我看那女人的話有點靠不住,風是她放的固然不錯,也許她真跟他們過不去,想用這個借刀殺人之計。可是事實俱在,連小林的妹妹都挺身作證,證明小彭跟那小子是在私下勾結的,這還能假得了?等我們抓回了他們,那女人卻又突然來個電話,承認昨夜一切是她安排的,這豈不是自相矛盾?我看呀,那女人准是別有居心,另有企圖的!”
  “哦?”陳久發詫然問:“你認為她是什么居心,又有什么企圖呢?”
  朱茂才一臉老謀深算的神气說:
  “事實擺在眼前,彭羽和那小子勾結的事已不用置疑,而她卻忽然想推翻這鐵一般的事實。很明顯的是想用這個緩兵之計,使我們不致立刻處置他們!”
  “不見得吧!”陳久發說:“你可別忘了,就算小彭跟那小子是真的勾結,也是那女人放的風,否則我們根本還蒙在鼓里!現在除非是她想親手處置他們,又何必用這個緩兵之計?總不見得是為了拖延時間,打算救他們出去吧!”
  “這……”朱茂才怔怔地回答不出了。
  陳久發冷笑一聲說:
  “不管她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反正人已被我們抓到,除非我放了他們,誰也別想使他們活著离開賭場!我現在決定暫緩一步處置他們,先把他們關起來,多派几個人好好守住。等那女人來了之后,表明了態度再說!”
  “她要親自來這里?”朱茂才詫然問。
  陳久發哈哈一笑說:
  “她要不親自來,誰替她來打這個交道?”
  朱茂才急于想處置彭羽和鄭杰,就是怕夜長夢多,再節外生枝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偏偏怕鬼鬼上門,那女人在節骨眼上突然打來電話,使陳久發的決定臨時變了卦!
  大老板決定的事,他又無法改變,只好奉命照辦。
  此刻朱茂才不擔心別的,就怕林家玉泄漏出真相,說出她是被威逼利誘,不得不挺身出來作這個偽證的。那樣一來,他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因此他現在必須堵住林家玉的嘴,使她守口如瓶,在任何情況之下,仍然一口咬定彭羽和鄭杰是早就勾結在一起的,這樣他才能站得住腳。
  只要林家玉沒有問題,那么即使那女人親自來賭場,當真說出“午夜情人”的來龍去脈。他也有辦法說服陳久發,阻止把人交給她,最后還是由他們自行處置。
  但林家玉的嘴有把握堵住嗎?這可很難說,因為看她剛才見到彭羽被擊昏的情形,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又像對那小子動了真情,万一……
  朱茂才突然惡向膽邊生,起了個毒念,決定必要時只有殺她滅口,以絕后患!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陪同陳久發走出辦公室,來到大廳里。由他代為發號施令,吩咐那些大漢把昏倒在地上的彭羽及鄭杰,帶到后面去分別關起來,并且嚴加看守。
  最后只剩下林家玉,木然地站在那里發呆。
  朱茂才望了她一眼,使向陳久發提議:
  “老板,現在沒她的事了,讓我派人送她回去吧!”
  不料陳久發向她打量了一陣,始說:
  “先別忙著送她走,我還有話要問她,把她帶到樓上來!”說完,他便徑自走上了樓去。
  朱茂才不由地暗自一惊,但他又不敢違命,只好遵命照辦。
  不過他在陪送林家玉走上樓時,卻輕輕警告她說:
  “林小姐,你自己得放聰明些,賭場的帳目全在我手里經管。如果你真為令兄著想,就不要在陳老板面前漏出一點口風,只要讓他知道我們在小房間里談的事,那就別怪我立刻向令兄逼債!”
  林家玉點點頭說:
  “我知道!不過那筆債……”
  朱茂才笑笑說:
  “你放心,回頭我就去把那筆帳注銷,并且把令兄的親筆借据還給你,總不必再擔心了吧!”
  林家玉這才展顏一笑說:
  “那我真太感激了……”
  朱茂才一本正經說:
  “我這個人是最愿意幫人忙的,等這回事情過了之后,如果林小姐真想在歌舞方面發展。不是我吹牛,只要找出面打個招呼,保證你立刻躍登主角。而且我還可以多找些人去捧場,那林小姐就一舉成名啦!”
  林家玉歎了口气說:
  “謝謝朱先生的好意,不過我只要把哥哥的賭債能了清,我不想再干那种拋頭露面,出賣色相的工作了……”
  “這也對!”朱茂才附和了一句,忽說:“哦!對了,我還忘了提醒你,陳老板是個老色迷,回頭他万一要單獨問你話,我不在場你可得自己當心,提防著他一點呀!”
  林家玉暗吃一惊,可是這時他們已走到了房門口,臨陣退卻也不可能了。
  朱茂才趁机討好她說:
  “你放心好了,必要的時候,我會設法替你解圍的!”說時已伸手在門上輕叩了兩下。
  “進來!”房里的陳久發吩咐。
  朱茂才推開房門,偕同林家玉走進去一看,那兩個女郎早已离去,只有陳久發一個人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
  果然不出所料,陳久發把手一揮說:
  “把她留在這里好了,老朱,你下去招呼著,等那女人一來,立刻上樓來通知我!”
  “是!”朱茂才唯唯應命,暗向急促不安的林家玉使了個眼色,立即走出房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陳久發又打量了她兩眼,始故作一本正經地吩咐:
  “走過來!”
  林家玉已得到了朱茂才的警告,知道眼前這個大老板是個老色迷,不免對他暗存了戒心。怯生生地慢慢走了過去,把頭低垂,連正眼也不敢看對方。
  陳久發坐的是張大型長沙發,而且是坐在正當中,他把手朝身旁一拍說:
  “坐下來,我有話問你!”
  林家玉忙說:
  “不!老板有什么話請問吧,我就站著回答好了……”
  陳久發忽然哈哈一笑說:
  “你怕什么,我又不會把你吃了的!”
  “不!不!我還是站著好啦!……”林家玉仍然不敢接近這個老色迷。
  陳久發不由地把臉一沉說:
  “我教你坐過來,你就坐過來!”
  林家玉嚇了一跳,這才無可奈何地,硬著頭皮走過去坐了下來。但卻緊靠著扶手,想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陳久發笑了笑,遂說:
  “你不必怕成這樣,我陳老板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絕不會把你吃掉的。只不過叫你來,有几句話要單獨問問你罷了!”
  林家玉簡直如坐針氈,惶惑不安地說:
  “老板,您有什么話盡管問吧!”
  陳久發開始問話了,但他問的不是關于彭羽和鄭杰勾結的事,而是問她的年紀!
  “你今年多大啦?”他問。
  林家玉只好回答:
  “滿十九了……”
  “是在念書還是工作?”陳老板居然跟她話起了家常。
  林家玉吶吶地說:
  “書是早就沒念了,也,也沒工作……”
  “哦?”陳久發詫然問:“那你在家待著干什么?”
  林家玉回答說:
  “本來什么也沒干,最近几個月才……”
  “才怎么樣?”陳久發毫不放松地追問。
  林家玉不禁欲言又止起來,因為她干的工作,并不很体面,說出來确實很難為情。不過她忽然想到,既然朱茂才早已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了,這位陳老板還會不清楚?
  既然人家早已知道她的一切,她又何必隱瞞呢?于是她臉上一紅,說:
  “陳老板不是已經知道了,何必還要故意問我……”
  其實陳久發只听說她是小林的妹妹,連小林是誰都不知道,又怎會清楚她是干什么的?
  但他卻不動聲色地笑笑說:
  “我是叫你來問話的,所以要你親口告訴我!”
  林家玉只好坦然說:
  “我是在一個小歌舞團里工作……”
  “哦?你會唱歌跳舞?”陳久發問。
  林家玉搖搖頭說:
  “我都不會……”
  陳久發不禁詫异地問:
  “既然你都不會,怎么能在歌舞團里工作?”
  林家玉臉上一紅,低著頭說:
  “我不是台柱,也不是主角,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舞伴。所以根本不需要能歌善舞,只要像我這樣差不多的年紀,是個女人就行了……”
  陳久發終于恍然說:
  “我明白了,你是跳脫衣舞的!”
  林家玉頓時面紅耳赤說:
  “不!我們并不表演脫……像我們這种龍套角色,只要穿得很少,很多人一起出來亮亮相罷了……”
  陳久發哈哈大笑說:
  “這又有什么分別,那种歌舞團的表演我也看過,脫与不脫也沒多大差別,反正還不就是那么回事。不過這也沒什么難為情的,現在高級夜總會里,還不是興那一套,他們管那叫什么來著?……叫什么……什么……哦,對了,大家都管那玩意叫‘藝術!’,不錯,那玩意非常的‘藝術’!”
  林家玉听到最后,實在忍耐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她赶緊以手掩嘴,咬了咬舌頭,才算勉強忍住。
  陳久發卻怔了怔說:
  “你笑什么?難道我說錯了,那玩意不叫‘藝術’?”
  林家玉無從回答,陳久發忽然把身子移了過去,伸手放在她的肩上說:
  “你既然在歌舞團里工作,我相信你一定很‘藝術’吧?”
  林家玉嚇得急欲避開,但她已坐在沙發的旁邊上,被扶手阻住了,避也無處可避。可是她又不敢把他放在肩上的手推開,惟恐這位大老板惱羞成怒,得罪了他可不是鬧著玩的!
  然而這老色迷已開始不老實了,接下去的情形可想而知,頓使林家玉情急万分,真巴不得朱茂才能及時來解圍,否則她就不知該如何應付這個局面了。
  “陳老板,”她緊張地說:“我根本不懂什么藝術不藝術的,我干那种工作,完全迫不得已,希望賺點錢存起來,為我哥哥還清賭債。并不是自甘墮落,愿意去拋頭露面,出賣色相呀!”
  陳久發見她沒有抗拒的表示,索性得寸進尺地,把她向怀里一摟說:
  “哦?你哥哥欠了多少賭債?”
  林家玉微微掙扎了一下,卻無法從他怀里掙脫出來,只好逆來順受地讓他摟著,窘然低著頭說:
  “大概有十几万吧……”
  陳久發輕描淡寫地說:
  “十几万賭債算得了什么,又不是几十万几百万,如果你愿意現在單獨向我表演一場‘藝術’,你哥哥的賭債由我負責替他還好了!”
  “真的?”林家玉似乎是病急亂投醫了,只要听說有人愿意替她哥哥還債,她就馬上霍然心動起來。
  陳久發這老色迷哈哈一笑,趁机將另一只手伸去,毫無顧忌地探向了她胸前,按上了隆起的部分說:
  “我陳老板的話你還不相信?”說著,他已在那部分輕撫起來。
  林家玉下意識地向后一避讓,但被他摟在怀里,背部正貼在他胸前,使她毫無退路。
  “陳老板,請你不要這樣……”她已近乎哀求,但卻不敢抗拒。
  陳久發可手下毫不留情,一面貪婪地在她胸前活動,一面放浪形骸地大笑說:
  “看不出你倒是‘貨真价實’的,憑你這樣的‘本錢’,何必在那种小歌舞團里去混,那真是大材小用啦,哈哈……”
  林家玉忍無可忍,突然把他按住胸前的手執住了,忿聲說:
  “陳老板,難道你叫我到樓上來問話,就是問些不相干的事,和把我當成不三不四的女人玩弄?”
  陳久發果然惱羞成怒起來,突然用力一推,把她推跌在沙發前的地板上,勃然大怒說:
  “媽的,你這不識抬舉的黃毛丫頭,我陳老板什么樣的女人沒玩過,還會希罕你這跳脫衣舞的龍套角色?逗你開開心,不過是看得起你,想不到你竟是狗肉不上秤的玩意!”
  林家玉不由地悲從中來,坐在地板上把頭一仰,聲淚俱下地說:
  “不錯,我是跳脫衣舞的龍套,盡管我在台上暴露肉体亮相,但我的人格是清白的,絕不會把身体任由人玩弄……”
  原來朱茂才就在門外,竊听著房里的動靜,這時只好硬著頭皮闖了進來,故作惊詫地急問:
  “老板,這是怎么啦?”
  陳久發怒不可遏地說:
  “老朱,你來得正好,把這女人的衣服替我扒光,讓她站在面前听我問話!”
  朱茂才忙陪著笑臉說:
  “老板,您何必生這么大的气,她到底年紀太輕沒見過世面,太不懂事,您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陳久發怒聲說:
  “你他媽的少做好人,用不著你替她說情!這賤貨是跳脫衣舞的,老子也不懂什么藝術,我要她脫光了站在我面前,這才合乎她的身份,她本來就是干這一行的。”
  這個局面可把朱茂才難住了,他事先怎么也沒有料到,事情會弄成這么糟。在進房之前,他已特地警告林家玉,陳老板是個老色迷,很可能會對她不怀好意,使她心理上有個准備,以免事到臨頭弄得彼此難堪。
  但結果還是發生了,使得陳久發惱羞成怒起來。
  現在陳久發非要把林家玉全身脫光不可,而朱茂才真要這樣做,勢必使她怀恨。可是他又不敢違抗老板的命令,這豈不是左右為難了?
  不料林家玉突然站起身來,冷笑一聲說:
  “朱先生不必為難,這地方是陳老板的賭場,誰敢不服從他的命令。我不過是跳脫光舞的龍套,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頭?他說的不錯,我本來就是干這一行的,在几百個觀眾的面前,為了每月賺那三五千塊錢,我也得出賣色相,脫得几乎精光地上台。對我來說,脫光了也不足為奇,只要我身体是清白的。不怕他大老板有財有勢,現在可以逼我脫光衣服,但他就是把金山堆在面前,也別想碰我一下!”
  說完,她情緒激動之下,突然伸手抓住睡衣的領口,不是脫,而是出于一种泄憤恨地,猛可用力一拉,睡衣便裂破開來。
  她已形同瘋狂,一陣連抓帶撕地,把身上的睡衣褲,以及里面穿著的乳罩,三角褲,一口气全部撕了下來,頓使全身一絲不挂,赤裸裸地站在了他們面前。
  “哈哈……”她突然發狂說:“大老板,現在你該滿足了,看到了真正的‘藝術’吧!”
  這一來倒把陳久發弄得尷尬万分了,只見他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地恨聲說:
  “好!我馬上叫你知道我的厲害!”
  隨即轉向朱茂才怒聲喝令:
  “老朱,到樓下去替我多叫几個人上來!”
  朱茂才惊詫地問:
  “老板,您要干嘛?”
  陳久發奸笑說:
  “她別神气,說什么把金山堆在面前,我也別想碰她一下。其實這种賤貨,老子根本不屑一顧,但我倒要讓大家碰碰她看!”
  林家玉一听之下,頓時惊得魂飛天外,因為她自己指的“碰”,和陳久發說的“碰”完全是一個意思。而這老色迷在盛怒之下,居然要朱茂才下樓去多叫几個人上來,大家“碰碰”她看,那豈不是出于泄恨,要把她輪……
  念及于此,“輪”字下面的一個,她連想也不敢想了!
  朱茂才何嘗不暗吃一惊,情急說:
  “老板……”
  但陳久發已不可理喻,斷喝一聲:
  “不許廢話!”
  朱茂才嚇得唯唯應命,只好無可奈何地望了林家玉一眼,表示他實在愛莫能助,然后匆匆地走出了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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