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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吧!”我說道。 我們正在商談結婚的事。所謂我們是指——警視廳搜查一課刑警宇野喬一和永井夕子二人。難得皮夾子里滿滿的,所以今天晚上邀請夕子到稍微高級的餐廳吃飯。夕子對于這些餐館比較清楚,就全權托付她,我負責吃及付款即可,結果被帶至這間位于青山一帶的法國餐廳。店本身并不寬廣,五張餐桌就几乎占滿了整個店,可是比起那現場演奏得很吵鬧,必須扯開喉嚨大聲說話,而寬廣無比的餐廳,還是這樣溫馨的店好得多了。 “這里不錯吧!”身穿長褲的夕子得意洋洋地說著,“而且還很便宜。我想不會對你的皮夾子造成負擔的!” 哎呀呀……即使薪水領得不多,畢竟我是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与二十二歲的女大學生約會,居然使她擔心到皮夾子的厚薄,身為男人的我真是沒面子。 可是,這一點也是夕子細心的地方吧! “結婚這种事也是有時机性的,對吧!” 用完餐,正在等甜點這段時間,手捧著酒杯的夕子突然地說出這句話。 “對!你說得對。”雖然不知道夕子為什么突然提起結婚的事,我馬上捉住机會問道,“也該差不多了吧?!” “好吧!”夕子笑嘻嘻地點頭應道。 這么干脆的回答,反而使我不知所措。到目前為止,每當我提出結婚一事,總是被夕子巧妙地支吾過去。然而今晚她卻這么干脆、果斷……我當然不是在抱怨,可是—— “喔!那么就快一點——” “好啊!你要點什么?” “點什么?” “我要……”夕子拿出菜單瞄了一眼,“我要乳汁烤水果。” 我越听越糊涂。 “——你剛剛說‘好吧’,是什么意思呢?” “咦?你不是在問。差不多該點甜點了吧?!所以我回答你‘好吧’,哪里不對呢?” 夕子以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我。——難怪喔!我就一直覺得事情進行得太顧利了嘛! “沒什么!”我強壓抑下失望的心情,注意著菜單,“我要草莓派。——喂!服務生!” 在這樣小小的店里,不必大聲喊叫就可以引起服務生的注意,真有賓至如歸的感覺。點完甜點之后,我問夕子說: “你說結婚有時机性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夕子沒有回答,她一直注視著店門口。 “怎么了?” “你看嘛!”夕子壓低聲調說,“現在有個女的正在付錢。” 轉頭一看,一位像是有錢人的太太,身上穿的大概是圣羅蘭之類的名脾的衣服,已上了中年,身材卻還苗條的女人正在付帳。可能是這家店的常客吧!店老板正面帶微笑地跟她說話。 那位夫人不付現金,只在帳單上簽個名。 “那個女人又怎么了?” “在她身旁的女孩子!” 一位十五、六歲的女孩手扶著玻璃門,似乎想早點出去似地站在那儿,望著那個女人,大概是她的女儿吧!很多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都長得和大人一樣高,可是這個女孩子身材嬌小,比不上母親的身高,臉蛋卻相當可愛。 “那女孩子怎么了?” “你看她的腳!” “嗯。——蠻修長的!” “你在看哪里啊?!”夕子發出輕視的聲調。 原來如此。——我終于發覺了,問題在那女孩的鞋子上。左腳穿著綠色的鞋子。綠色的鞋子不奇怪,奇怪的是右腳穿著紅色的鞋子! “現在正流行這种搭配吧!”我說道。 “不可能的!”夕子搖搖頭,“這里頭一定有文章。”喃喃自語地說道。 此時她已從一名女大學生變身為一名大偵探了,宛如頭腦中裝有一副自動輕換裝置似的,“叭”的一聲快得很! 另一方面,在帳單上簽了名的女人說: “珠繪,你先到外頭去,我打個電話。” “好的!” 那名少女迅速地打開玻璃門,跑上樓梯去。喔!忘了說明一點,這家店是位于地下一樓。 那位母親拿起柜台旁邊的公共電話電話簡,投入十元硬幣,撥起電話號碼。此時…… “啊——!” 傳來一聲哀叫之后響起“咚、咚”物体撞擊的聲音。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剛剛跑上去的女孩子從樓梯上跌落下來。 剎那同,店里的每一個人像被冰凍結似地一動也不動地呆坐著。夕子快速地起身,我飛也似地离開座位。 “珠繪!” 那位母親終于回過神來,放下電話筒大叫著。 先拉開玻璃門的人是夕子。被叫著珠繪的少女閉著眼睛躺在樓梯下面。 “珠繪!振作點!” 那母親蒼白著臉。我馬上蹲在少女旁邊,拿起她的手把脈。——還好!沒死! “她只是昏迷過去而已。快叫救護車送醫院比較好。”我說道。 店老板飛奔出來,我叫他馬上聯絡一一九。 “這個人是刑警!” 夕子一加上注釋,店老板往電話筒飛奔過去的速度似乎快了三秒鐘。 “我女儿……要不要緊?” 母親擔心得快要昏倒過去似的。 “我想是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可能會有外傷或內出血之類的傷,需要檢查一下。” “為什么會這樣……” 母親蹲在女儿身旁喃喃自語地說道,我抬頭看著樓梯。 這樓梯的确有點陡峭,可是,剛剛那种跌落狀態并不像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樣子。 “喂!”夕子小聲地叫道,“你看腳!” 腳?——腳并沒有骨折,或許有些扭到。鞋子當然也是剛剛看到的那樣子…… 我皺了皺眉頭。然后,往夕子方向看過去,夕子她也正看著我,微微地點點頭。果然和夕子所預料中的一樣嗎? 剛剛那少女左腳是綠鞋、右腳是紅鞋,可是現在這少女左腳穿的是紅鞋、右腳穿的是綠鞋,跟剛才的樣子恰好相反…… “——有什么事嗎?” 一走進最靠近警視廳的咖啡廳,找到夕子坐的位置,“砰”的一聲在她的對面坐下。 “剛下課!”夕子很愉快地說,“從你坐在椅子上所發出的聲音來推測,你又胖了一公斤。” “喂!”我苦笑地說,“我是從搜查會議溜出來的喲!有什么事快說吧!我還要回去開會。” “人家突然想看看你嘛!”夕子耍小姐脾气似地吊著眼角看著我說,“難道你不想見我啊?” “不——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被問說“不想見我嗎”時,答案一定是“想見你”,那還用說嗎?更何況,戀愛中的人是最脆弱的。 “那就好啦!” 夕子一說完,突然站起身,隔著餐桌在我的臉頰上吻了一下。我臉紅地慌忙向四周掃視有沒有人注意到。不巧的是,三位高中模樣的女生正望著這邊吃吃地笑著。 “喂!不要老是做嚇人的動作好不好?!心髒會負荷不了的。” “真沒用!嗨!禮物!” 宛如變魔術,夕子拿了一束花推到我胸前。 “給我的?” “你想有可能嗎?要你拿著!” 我認命地拿好花。夕子起身說。 “那么,我們走吧!” “去哪里?” “既然是拿著花,那一定是去醫院嘍!難道這樣的推理都不會嗎?” “醫院?” “我在外面等你!” 夕子說完轉身就走出去。我只好拿起桌上的帳單,往柜台走去,為什么是連一杯水都沒喝到的人付帳呢? “——那么,我們是要去探望那少女嘍?!” 坐上計程車之后,我說道,“你确定沒錯?!讓我從搜查會議溜出陪你去醫院?” “我跟會議哪一邊重要?” 她打出了最后的王牌!每次對自己喜愛的女人沒轍,就像是妻子欺壓丈夫似的,真使我泄气不已。我沉默地暗自生气。 “——那女孩名叫井木珠繪。母親叫做山邊智子,因和丈夫离婚,所以改回原姓。” 夕子這一番話令我頗為惊訝。 “你從哪儿查到這些的呢?” “這點不重要。父親叫做井木朋也,是S集團的董事長。” “S集團的并木?這名字有點耳熟。等一下……”我想了一下,“他好像發生過什么事情?!好像有一件命案——” “喔!進步不少嘛!” “少諷刺了!啊!想起來了,有對雙胞胎……” 姊姊叫純繪,妹妹叫珠繪,是一對雙生女。 有一天,气象報告說有台風來襲。台風來襲的那一晚,雙生姊妹都無法睡著。雖然將窗戶關緊,木板套窗也緊緊地合上了,可是,那一陣陣強風吹過時的嘯聲,及折斷的樹枝打在木板套窗的撞擊聲,卻一直在屋子四周環繞著。 這一晚,對十歲的少女來說,是個恐怖的夜晚,宛如兩人被拋棄在深山荒野似的寂寥。 “姊……”珠繪說,“還沒睡著吧?” “還沒有。什么事?” “我想去廁所!” 雖然是雙胞胎,可是妹妹卻很依賴姊姊。而且,在性格上,姊姊純繪比較堅強,妹妹珠繪比較膽小。 “自己一個人去!”純繪不悅地說道。 “跟人家去嘛!——好嘛!” 珠繪知道最后姊姊一定會陪著去的,所以一直死賴著。 “真是拿你沒辦法!” 純繪一邊說著,一邊從床上滑下來。 “謝謝!” 兩人穿著睡衣走出臥房。臥房是位于廣大的井木府邸的二樓,隔一個走廊,對面是她們父母的臥室。 兩人腳踩著地毯,往洗手間走去。冼手間、浴室一、二樓都有。 “珠繪,你知不知道?”純繪說道。 “什么事?” “爸爸跟媽咪他們各睡一個房間呀!” “騙人!” “噓!”純繪將手按枉嘴巴上,作勢要她安靜,“不要說那么大聲……” “對不起。——可是,他們為什么會這樣呢?” “不知道。” 純繪聳聳肩說道。這個動作,純繪似乎相當熟練,一點也沒有故意裝作小大人的意味。 “最近爸爸和媽咪都不大愛說話。” “是……嗎?” “你還不懂啊!”純繪嘲笑似地說道,“就是說爸爸和媽咪的感情不好!” 是這樣子啊!珠繪在心中暗叫道。其實珠繪并不像姊姊所想的那么笨。 她也感覺到爸爸和媽咪之間“不融洽”的气氛。這個“不融洽”的字眼是有一天偶然听到伯母提到而記了下來的。當時雖然不知道這字眼真正代表著什么意思,但總覺得它代表感情不好的意思。 而且,有時候兩人爬上床之后,總會從對面的寢室或一樓傳來爸爸和媽咪爭吵的聲音…… “快點去啊!”一到洗手間門前,純繪催促地說道。 珠繪飛奔似地進去。——在冼手間內,仍然可以听到風呼呼地吹過,偶爾還會听到類似尖叫的風聲,令珠繪恐懼不已。 珠繪一從洗手間出來。純繪說, “對不起,我突然也想上廁所。你會在這里吧!?” “嗯!” 純繪一進入冼手間關上門,珠繪不禁喘了一口气。走廊靜悄悄的,今天晚上都沒有爸爸、媽咪爭吵的聲音。——時間才不過是十二點左右,說不定他們兩人還沒睡呢! 二樓的洗手間靠近樓梯。珠繪走到樓梯口,偷偷地望著下面。由于客廳的門沒關上,從客廳內泄出來的燈光在樓下走廊形成一條帶子似的光線。 果然還沒睡! 在這時候,“啊”的叫聲使得珠繪顫抖不已。那一聲叫聲好像是男人的叫聲,又好像是女人發出的。反正只知道是人所發出的聲音就是了。是誰就不曉得了。 發生什么事了——珠繪一步一步地往后頭退,宛如看到恐怖東西似的,頸子伸長時,洗手間傳來水流的聲音,純繪開門出來了。 “——我們走吧!怎么了?” “有聲音。” “啊?” “下面有人叫了一聲。” “誰的聲音?” “不知道。” “真的?” “我不會騙你的!” 兩人蹲在樓梯口,悄悄地注視著下面。 “門關上了!”珠繪自語地說道。 走廓上的那道光線不見了,因為客廳的門已關上了。 “它剛剛是開著的。” “那么,是有人關上了!” “喀嚓”,把手轉動的聲音,客廳的門打開了。兩人嚇一跳地縮著脖子。燈光大量地外泄,光線之中站了個影子。 由兩人所在的位置來說,因為看不到客廳的門,所以無法知道那個頎長的影子是誰的。門馬上又關上了。從客廳出來的人似乎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大門被打開了。外頭的強風乘机吹進來,吹過走廊,甚至微微地吹到兩人所在的樓梯口上。 大門一合上,又回复到原來的寂靜。兩人對看了一下。 珠繪問說: “會是誰呢?” “不知道。我想不是爸爸和媽咪。” 這一點珠繪也曉得。爸爸和媽咪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外出的。 寂靜一直環繞著。珠繪顫抖了一下。 “好冷!” “我們去看看,好嗎?” “啊?” “看看下面有沒有人在……” “我不要!要去,姊姊你去!” “哼!膽小鬼!”純繪噘著嘴說道。 一說完就走下樓梯去。珠繪慌張地緊跟在后頭。她不喜歡一個人獨處。 客廳的門其實并沒關緊,還留下一條縫。到樓下可以看到少許光線。 珠繪小聲地問說,“要進去嗎?” “要不然下來干嘛?!” 或許因為和妹妹在一起,多一個人膽子總是比較大,純繪以毫不在乎的神情逞強地推開了門。門沒發出響聲地往內側開去。純繪大力地推開門,門口大大地開著。環視著客廳四周。 沒有人在。燈是開著;有人的影子—— “爸爸在。”珠繪安心似地說道。 以她們兩人所站人位置來看,只看得到正前方沙發椅的背面,爸爸的右手軟趴趴地垂下。袖子是記憶中的爸爸的睡衣袖子。 “真的嗎?”純繪也很坦率地安心地叫說,“爸爸!” 沒有人回應。 “會不會是睡著了?”珠繪說道。 兩人走近沙發。 “爸爸……” 兩人繞到沙發旁邊,——爸爸睡著了。頭向前下垂,睡得很熟。 “要不要叫醒爸爸?” “讓他睡吧!”純繪說道,“我們悄悄地走吧!” “可是,剛才出去的人……” “說不定是爸爸的客人。” “或許吧!” 爸爸的确有各式各樣的客人,珠繪也知道。其中也有三更半夜來了又走的客人。 兩人盡量不要吵醒爸爸,躡手躡腳地從沙發离開。 兩人一走動,門悄悄地動了起來,使得兩人停止了腳步。 門恢复原狀地合上,然后,從門的后頭出現一張未曾見過的女人的臉孔。兩人恐慌地想叫一聲,可是卻叫不出來。那女人宛如想飛翔至天空似地大大地睜開著眼,然后就崩潰似地倒在地板上。 兩人說是小孩子,卻也十歲了,清清楚楚地著到那女人背上染滿了血跡。 雖然知道爸爸就在后面,兩人卻不明所以地從客廳沖了出去。 再要沖上樓梯的時候,差一點撞上了媽咪。 “你們兩個怎么了?這么晚了還不睡覺?”穿著睡衣的母親責備地說道。 純繪率先說, “下面——有個女人。” “女人?” “她死了。”珠繪鎮定地開口說道。 “是你們做惡夢了。爸爸不是在里面嗎?” “爸爸睡著了。” 媽咪叫她們兩人回房睡覺之后,自己走下樓梯。雖然媽咪這樣說,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就睡得著啊! 純繪与珠繪兩人坐在褸梯口上,安靜地等著下面即將發生的事。兩人心中燃燒著好奇,原本的睡意早已被吹到九霄云外,先前的恐懼也不見蹤跡…… “結果被殺死的女人是井木的情人?”我說道。 “對。那女人叫大濱光代,是井木以前的秘書,半年多以前兩人就有關系了。” “那件命案至今還未結案呢!” “是井木想分手而她不肯,所以才殺了她呢?或是做妻子的智子為了不想失去丈夫而殺死她呢?……” “沒有破案的重要證据!也沒找到凶器!” “不管怎樣,是他們夫婦中的一人殺死的。”夕子自言自語地點頭應道。 “雖然這件案子不是我辦的,可是因為找不到凶器而騷動一時,所以還記得一、二。在那之后,他們离婚了。姊姊歸父親,妹妹由母親撫養。? “嗯——原來如此。” “還有更有趣的呢!” “什么事?” “五年后的今天,姊妹都已十五歲了,現在妹妹突然被偷襲!” 夕子的口气几乎和電視台旁白人的語气一模一樣。 “被偷襲?” “噢!就是發生在你眼前的事啊!” “不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嗎?” “是被推下來的。” “你怎么知道?” “本人這么說的。” “你問出來的?” “母親打電話給我的。” “山邊智子?” “對。她打電話來說有事情想跟那位刑警商量,而我就說有關他的事,找我就可以了!” 夕子什么時候變成刑警的經紀人了? “反正都已經上了賊船,要回頭也赶不上搜查會議了。” “沒錯!男人要提得起、放得下!” 真是一派胡言! “山邊智子為什么知道你的電話呢?” “要上救護車時,我拿了名片給她。” “自我推銷你這位名偵探啊?” “今天是宣傳的時代!” “可是……那時候不是鞋子顏色相反了嗎?那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這一點!”夕子擺出一副學者的表情。 “所以我才把名片給她啊!” 計程車到了醫院門口。 在傳達室間出并木珠繪的病房在三樓之后,我們坐電梯上去。 一走出電梯,面對著的是朝著四個方向延伸的走廊,搞不清楚病房在哪一邊。 “找個護士問一下吧!”我瞪著眼睛巡視著四周。 “喂!你看——”夕子撞著我的手臂說道。 穿著紅色毛線衣、藍色裙子的少女從走廊的一頭走過來。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少女。 “嗯,這么蹦蹦跳眺的。”我出聲叫住她。“已經沒事啦?!” 那少女停住腳步,眨眼地看著我。她……許是…… “你是井木純繪嗎?”夕子問道。 “是的。” 我張大了眼。太像了。 少女微笑地說, “啊!你是媽咪提過的刑警嗎?” “沒錯!你能帶我們去珠繪的病房嗎?” “好啊!在這邊。”純繪一邊走,一邊著著我問說,“那你是永井警了?” “讓您專程跑了趟,真不好意思。”山邊智子低頭地說著。 “哪里!我的工作就是跑來跑去的,不用介意。”我回應說道。 在那家法國餐廳中,給人貴婦人印象的山邊智子,今天搖身一變,成為一位非常平凡的母親。雖然如此,從今天朴素的打扮仍然可以看出她生活上的富裕。 “嗨!身体狀況如何?”夕子以平常和藹可親的笑容向躺在床上的并木珠繪打招呼。 這張笑容及甜美的聲音,除了會使得中年男人心痒痒之外,同時也有說服年輕少女的效果的樣子。 “嗯!沒什么大傷。”床上的少女微微點頭應道。 “——听說是被推下來的。是真的嗎?” 我一問完,珠繪很肯定地回答我說, “嗯,是真的。——我跑上樓梯,就快要到上面時,我停下來想回頭看看媽咪出來沒有,那時候,突然被推了下……”“有沒有看到是誰推你的呢?”“沒有,來不及看到。”“然后就躍落下來……。有沒有瞄到站在上面的人?”“被推了一下,跌落到下面時,撞到了頭就昏迷過去……” “嗯!——你仔細地想一想,在這之前或最近有沒有遇到危險的事情呢?” 珠繪作沉思狀似地瞪著天花板一會儿。 “——有一次差一點被車子撞翻。” 我拿出筆記本,問道。“什么時候?” “一個禮拜……啊!兩個禮拜之前。當時我走在斑馬線上,可是有一輛車子仍然一直向我開過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被偷襲?” “沒有報警吧?” “沒有。” “還記得怎樣的車子嗎?” 珠繪想了一想,很安靜地說。 “不大記得……大概是白色的車子吧!不大清楚。” “珠繪,講太多話會累的喔!” 姊姊純繪從中插了這么一句話。。 “姊,沒關系的!”珠繪笑著對姊姊說道。 “不會花太久時間的。”我說道。 “最后再問一個問題。——有沒有線索可以知道推你的家伙是誰?” 有那么一剎那,珠繪猶豫了一下子,可是她卻斬釘截鐵地說。 “沒有!” “不好意思,讓你們專程跑一趟……”山邊智子送我們到醫院大門,很惶恐地道歉著。 “哪里。如果有人想偷襲令干金的話,就必須多加小心注意了。” 口頭上雖然這樣說道,在心中卻是加上一句,又不見得會是搜查一課來擔任調查,說這話只不過是職業性使然嘛! “令干金現在的年紀或許已有男朋友了,跟朋友之同會有些小摩擦也不一定。——如果再發生什么事,請隨時跟我聯絡!” “謝謝你們這么關心……” 當我們正要走出大門時,一輛計程車停在門口,車門像被彈開似地打開來,一位五十多歲、穿著上等衣服的男人走了出來。 “親愛的!?” 山邊智子嚇了一跳。 “你人不是在紐約嗎?” “是井木朋也。”夕子耳語地說道。 他就是那雙胞胎的父親?!這种嚴肅的男人能生出那樣可愛的雙胞胎?我服了他! 井木來勢洶洶地大步走向山邊智子面前——。我和夕子兩人不禁緊張了起來——他突然舉起手狠狠地打在智子的臉上。 “穿紅鞋的……少女……?” 夕子低聲地哼唱著,將手中的酒一傾而光。 “鞋子的問題,迷宮似地殺人案件,在樓梯推人的犯人……難題還真不少!”我說道。 “服務生!再來一杯摻水酒!” “而且外加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是你會不會被解雇的問題!” “喂!不要触我霉頭好不好!”我苦笑地說道。 “——嗯哼!那個妹妹珠繪并沒有坦白說出所有的事。” “怎么說呢?” “有關車子那件事是捏造的。” “差一點被撞到那件事嗎?” “對。哪有在被質問時,回答的語气好像在演電視劇似的,‘啊!有這這么一回事……’不可能的嘛!那件事一定是那時候才突然想到的。” “因為她信不過專門欺負人的刑警的話呀!”夕子愉快似地說道。 “可是,她為什么要編造謊言呢?” “小孩子常玩的把戲。為了惹人注意嘛!” “還不行!” “什么意思?” “在這之前應該知道……” “意思是說你知道了些什么嗎?”我有點惱火地說道。 “我有個假設,可是還沒到公開的階段。” 每一個偵探似乎都有個共同的缺點,那就是裝模作樣。夕子一說完,人一轉身就走出了小酒吧。 “喂!等我啊——!” 我慌忙地付完帳走到外面,卻找不著夕子的影子。 “喂!夕子!——夕子!”我叫著。 “在這里!這里!” 有回應。仔細一看,面前停著一部白色外國跑車,車窗中探出夕子的臉孔。夕子什么時候買了外國車呢? “喂!酒醉開車是違規的!”我出聲說道。 “我并沒有喝酒!” 另外一邊的車門打開了,出來一位穿西裝的男人。是和這輛車匹配得上、屬于公司主管級的男人。四十歲左右——換句話說,和我差不多的年齡! “你是宇野刑警吧!我叫金內周二。” “你好……” “有點事想請教你。” “什么事呢?” “我目前正和山子邊智子談論婚嫁。” “喔?……” 山邊智子的情人? “听說珠繪受傷……” “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她有沒有說些什么呢?” “比方說——”在這种時候,讓對方先說才是聰明人,見机行事! 金內周二猶豫地說,“就是……有沒有說被誰推落之類的……” “是你推落的嗎?”我一針見血地說道。 金內嚇一地說。“不是我!”他一本正經地否定。 “那么你為什么拿問這件事呢?” 金內歎息地說,“事實上,珠繪那孩子相當討厭我。” “因為你是她母親的情人而不受歡迎吧!” “我也努力地想讓她接受我,經常買禮物給她,可是……” “那么,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呢?”夕子說道。 “順便買一束花?” “啊!這主意不錯!”金內臉上有了笑容,“能不能麻煩你們陪我去一趟醫院呢?” “當然可以啦!” “刑警先生也請上車。” 雖然提不起勁,不過我還是坐進那外國車,再一度去醫院。 很少坐這种跑車。它的确是部很适合金內這种人、令人刺眼的車子。可是,四十多歲的男人開著一輛白色跑車,未免太過囂張了吧! 白色車子?——慢著!珠繪所說車子一事如果是真的話…… “那孩子認為我是沖著她們家的財產才接近她母親的。” “是筆大數目嗎?” “大概很龐大吧!可是,我還不至于窮困到要靠她來養活的地步。” 嗯!有必要調查金內周二的財產!外表華麗的人,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隱情。真正的有錢人是不怎么裝扮門面的。 途中,買了一束花及一盒巧克力,到達醫院時,已快九點,差一點是會客截止時間。 走廊中,山邊智子四處張望著。 “智子!” “——啊,金內!你來探病嗎?真不好意思!” “她病情怎樣?” “大致上還好,只是腳扭到而已。——醫生說大概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好了。現在可以看看她嗎?” “啊!嗯……有點……”山邊智子眼光掃描走廊一圈,說,“她不在床上。” “不在?”夕子問道。 “是的。我去加熱水瓶的熱水回來后,床上就空空的,這孩子到底跑去哪里了?” 就在此刻走廊的盡頭,看得到輪椅的影子。珠繪坐在輪椅上,純繪推著。 “你們兩個去耶里了?真是的!?” 山邊智子看到孩子平安無事,心里的焦急一掃而空。 “對不起!我拜托姊姊帶我到樓頂上。”珠繪說。 “在這時間?會感冒的喔!”夕子笑著說。 “年輕真好。要是換成這位叔叔的話,可能就沒這种气氛了。” 听了夕子嘲笑的話,我心里有點不爽。為什么要拿我和別人比較呢? “珠繪,幸虧沒什么大礙!真讓人故心不少。” 金內將花束及巧克力禮盒放在珠繪的膝蓋上。 “我才不要你的東西!” 珠繪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用手撥落膝上的花束及巧克力禮盒。 “珠繪!”智子吃惊地說,“你干嘛呢?” “我不想收到這個人的任何東西,甚至連一片小小的葉子也不要!” 珠繪激動得雙頰紅潤,雙眼瞪著金內。 “珠繪,做得太過分了吧!”純繪責備地說道。 不愧是當姊姊的。 珠繪表情僵硬地說,“推我回病房去。有點累了,我想睡覺。” 姊妹二人往病房走去之后。智子向金內陪不是。 “哈,沒關系。”金內笑著說,“要她馬上接受我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那小孩子真是令人傷腦筋……” 夕子拾起花束,正忙著尋找不知飛到哪里去了的巧克力禮盒時—— “難道醫院最近在過情人節嗎?” 熟悉的沙啞聲調像敲鐘似地在靜寂的醫院中傳開來。 “原田啊!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原田刑警龐大的身軀阻擋在眼前。他笑嘻嘻地將巧克力禮盒拿在手上。 “撿到的東西可以分一成吧!?” “我怎么知道!有事嗎?” “有啊!是殺人命案。課長交代我說宇野組長行蹤不明,赶快杷他找回來!” “你也真行,能找到這里來!” “我一直跟你們跟好久了!” “跟著?” “對啊!從酒吧開始!” “為什么那時候不出聲呢?” “肚子餓得沒力气喊嘛!” 不管在任何場所,原田所說的理由,八九不离十就是吃。 “我知道了,這就去現場吧!” “遵命!那么,這巧克力禮盒怎么辦呢?” “還給那個人!”事關警視廳面子,我命令地說道。 “啊……” 原田依依不舍地將巧克力禮盒拿還給金內之后,開始大聲說話: “被殺死的人叫小田切佳子。” 在外人這么多的地方也這樣大聲說話,真是的!不過或許本來原田就不打算小聲說,為的是一報痛失巧克力之仇! “請等一下!”是山邊智子。 “有什么事嗎?” “剛剛你說了,小田切佳子這個名字吧?” “對啊!”原田點點頭,“好象是什么衣服店的人。” “是不是……流行服飾的小田切佳子小姐?” “啊!就是她!” 流行服飾叫做“衣服店”,這倒像原田的表示方法。 “你認識她嗎?”我問道。 “我丈夫……不,井木現在正在交往的情人,的确是叫小田切。” 我和夕子兩人相對看著。 小田切佳子的公寓距离珠繪住院的醫院相當近。開車大約五、六分鐘就到了。 小田切佳子的住處是六樓的“六○五”室。——小田切佳子是在她臥房的床上被勒緊脖子致死的。身穿睡衣。 “大約死了二、三個小時吧!” 這是法醫的推斷。 “發現尸体的人呢?” “在客廳。” 整個房子布置得很女性化,只是紅、黃這些原色相當刺眼。當然啦!夕子是不會放過好戲的,她當然也跟著來了。 “她几歲?” “二十八歲。跟井木差了二十多歲。” “男人不管几歲,都喜歡年輕的女孩子!” 夕子嘲諷地看著我。一走入起居室,看到井木朋也坐在沙發上。身上穿的仍然是白天在醫院看到的那一件,只是現在多了一副難看的險。 “——大概是八點左右吧!我打電話來這里,問現在過來方便嗎?她說會等我,所以我就來了。到這里大約八點半左右。” “從醫院到這里,開車不是只要五、六分鐘嗎?” 經我這么一說,井木吃惊地說, “為什么你會知道從醫院到這里所需的時間呢?” “偶爾會去探望你女儿,所以——” 我簡單地說明事情經過。 “原來如此。真是……讓你們見到家里的另一面。”木低下頭說道。 “為什么要打太太呢?” “听說珠繪的傷非常嚴重……她把小孩帶身邊,居然這么粗心讓小孩受傷,一想到此,整個人就發火,就伸手打她了。” 這种父親的心理不是不可理解的。 “——再回到原來的話題。為什么從醫院到這里要花上三十分鐘呢?” “啊!我想說或許可以一起吃晚餐,途中經過一家鰻魚店,傳來香味,所以我就進去買了兩個盒飯來。” 井木指著身旁的紙袋說道。——這時,我的耳朵听到一聲“咕魯”的聲音,接下來好像是排气管坏掉的聲響。原田的肚子在叫著。 我急忙地假咳了几聲后,繼續質問, “你到這里時,房門是鎖著的嗎?” “不,房門是開著的。那時我接了電鈴都沒有回應,我就自己進來了。然后我把鯉魚盒飯放在這里,往臥房走去,-進去,就看到佳子那樣……然后就馬上撥一一○。” “有沒有碰触了什么地方呢?” “沒有。——啊!那時候看到佳子那樣子,想确定還有沒有气息,所以摸了佳子的手及脖子,也將耳朵貼在胸前听听有沒有心跳聲。” “我懂了。”我點頭說著,“有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事情?” “沒有。” 井木的回答相當自然沉著。太過于自然了。對一位自己的情人被殺的男人來說,普通的人多多少少會有點戰戰兢兢的。 這時,一直站在身旁的夕子問說。 “井木先生,我能不能請教了件事倩?” “請!” 井木并沒有介意夕子是何方人士,點頭應道。 “為什么會和太太离婚呢?” 井木隔了一會見才說。“因為那件事件!” “是大濱光代被殺死的事件嗎?” “是的。——我的确是四處花心找女人沒錯。可是,智子對這些花邊新聞并沒有責難的意思。說自夸點,我對智子的愛情并沒有改變。智子也了解這一點。” “可是,還是离婚了……” “嗯……殺死光代的凶手不是我,就是智子。彼此帶著怀疑對方的心情過日子是很難受的。” “可是,人并不是你殺的吧?” “不是我。” “那么,凶手就是太太嘍?那也是把珠繪交給太太的理由嘍?” 井木微微一笑, “小姐,你眼光相當銳利!外人或許會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即使殺死光代的人是智子,那也是因為我才使得她這么做的。是我的過錯。智子并不是個殺人狂。即使智子是個殺人犯,我想把珠繪交給她不會有錯的,至少她也是個母親。” 真是一對不可思議的夫婦。井木有小田切佳子,山邊智子有金內周二,各人有各人的戀人。不,對井木來說,應該說,“擁有過”吧! “最后再請教一個問題。”夕子說,“純繪和珠繪討不討厭分開居住呢?” 井木一听,臉上首次有了發愁的表情。 “這一點可苦了我和智子。當初要分開她們時,她們哭得很慘。可是,我和智子也受不了她們兩人分開啊!” “有定期讓她們見面嗎?” “盡力而為。可是,机會很少……。因為我比較忙。” 夕子沒再追問下去。 “——那么,沒事了。”我說道,“請在這段期間暫時不要出國,能讓我們隨時聯絡到你。” “好的。”井木站起身,看著鰻魚盒飯的紙袋,說,“如果有那一位要吃盒飯,就給他好了。如果沒有,丟掉也可以。” 我側眼看著原田那對閃閃發光的眼睛,說: “我知道了。我們有‘消化組’在,那東西就交給我們吧!” “出來了!”我說道。 從蠻干淨的住家大門中,珠繪出來了。踩著輕快的腳步出門,似乎腳傷已經痊愈了。 距小田切佳子被殺也差不多十天了,命案的調查卻一點進展也沒有。小田切佳子也是到處留倩,有許多的情人,井木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叫了計程車!”我說道,“十五歲大的小女生一個人搭計程車!這未免太……” “一直發牢騷是會老得更快的。快,快跟蹤!”坐在助手席上的夕子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點頭說道。而我是完完全全地變成一名司机。 一邊跟蹤在那輛計程車之后,我一邊問, “跟蹤那孩子做什么呢?” “哎喲!不要問啦!照我所說的做就行了。” 中午剛過,早上沉睡著的東京開始有人群的气息。 “——疑點好多喔!”夕子說道,“首先,五年前的命案,到底是誰殺了大濱光代?接下來,井木珠繪為什么會穿錯鞋子?然后,從樓梯摔下來時,為什么鞋子會相反?” “換過來了吧?!” “左、右腳的鞋子怎么換穿呢?” “啊!對喔!不……硬穿上去的吧!” “那一看就會知道的。那是脫下來換過的鞋子!” “那么,先前的鞋子跑哪里去了?” “對!問題點就在這里!剛開始,珠繪右腳穿紅色、左腳穿綠色鞋子,從樓梯掉下來之時,右腳是綠色、左腳是紅色鞋子。” 珠繪所搭乘的計程車通過住宅區街道。跟蹤的這一邊也不是挺輕松的。住宅區街道車輛少,太明顯了。 “問題在于脫下來的右腳紅鞋、左腳綠鞋怎么了?到哪里去了?” “會不會藏在那樓梯的附近……” “目的是為了什么?而且,有換穿鞋子的時間嗎?” 我回想著當時發生的經過。 “很難……她一上去,好像是馬上掉下來的樣子。” “就是說嘛!” “那么這樣一來,會變成什么樣子呢?是凶手帶走的嗎?” “如果有凶手的話,應該會看到凶手的臉才對吧!” “是嗎?” “假設上去的人和掉下來的人是不同的人,你覺得如何?” 我目瞪口呆地答不出話來。 “換句話說……是換人的意思?珠繪和純繪二人,可是,這樣不是更沒有時間換衣服什么的——” “一開始穿一模一樣的衣服不就可以了嗎?” “一開始?” “大概兩人預先商量好的……”夕子停止下頭的話。 “計程車停下來了。我們一直開過去!” 計程車停在一間豪華的服裝店門口,。我住前稍微開了一下,才停下來。 “計程車還停在那里呀!” “她叫計程車等的吧!下車吧!” “做什么?” “去見她們兩人!” “她們兩人?” 夕子不說一聲地開了車門,快步地走去。我不得已只好跟上了。 “歡迎光臨!”一進到店內,一位有教養的中年婦人迎向夕子,“您是第一次來吧?” “是的……” “不知道想要哪一類的衣服呢?” “那個……” 夕子環視店中時,里頭的兩間試衣室的門同時打開,然后,出來的人是珠繪和純繪。 哪一個才是哪一個,我分也分不清楚。 兩人一發現到夕子,剎那間做出想逃的姿態。 “你們好!哪一位是珠繪呢?” 夕子一出聲打招呼,兩人死心地聳肩作罷,動作几乎是同時發生。雙胞胎真是太不可思議的東西。 “我是純繪。” 說話的人是打扮著今天珠繪從家里出來時的模樣。 我問說。 “那么,時常替換嘍?” 在靠近服飾店附近,有一家小小的蛋糕店。不是屬于警視廳搜查一課刑警可涉足的場所,不過情勢所逼,硬著頭皮進去了。一吃之下,蛋糕還蠻好吃的。 “大人依他們自己的方便,隨便決定我歸爸爸,珠繪歸媽咪,這太不公平了!”這倒像純繪個性的說辭,“所以嘍!偶爾互相聯絡,交換交換。” “真是長得一模一樣!” 夕子有所感想地比較著兩人。 “為了這樣交換還費了不少心思呢!”是珠繪發言,“剪頭發時,樣式非剪一樣不可,有一人胖了,另一人就傷腦筋。反正,連体重也要正确地測量,兩人要差不多才可以。” “原來如此。——父母親都沒注意到嗎?” “大概吧……爸爸不常在家,雖然媽咪一直在旁邊,可是媽咪糊涂得很。” 兩人愉快似地笑出聲。連笑聲都几乎一樣。 我在想硬要把這兩人分開生活是不可能的。 “就算母親再怎么糊涂,總會注意到鞋子顏色左右不對稱吧!?” 夕子問道。“那是——單純地弄錯了吧?” “是的。”兩人一齊點頭應道。 “單純地弄錯?”我出聲了,“可是……” “我們有點色盲。”純繪解釋說,“并不是很嚴重,很輕微的。只是在暗的地方就無法區別紅色和綠色。” “啊!原來是這樣……”我了解地回應道。 “一直都是拜托服飾店的伯母准備兩份同樣的衣服,這樣子,交換生活也很輕松吧?也不必彼此換穿衣服。可是那一天,服飾店的伯母有事出去了,店里的店員幫我們准備的,只有鞋子是紅鞋綠鞋……兩人一進試衣室就急忙換穿,鞋子就左、右腳穿上紅色和綠色的啦!試衣室暗暗的,兩人分不清腳上穿的鞋子是不同顏色的鞋子。” “因為我和媽咪約好了,所以就先走了。”珠繪道,“后來我發現鞋子顏色不對,我就追了上去。因為知道她們用餐的地方,所以我就在褸梯上面等。然后,珠繪先走出來,來到樓梯上頭時,我故意‘哇’地叫了一聲,珠繪是個膽小鬼,突然往我這儿猛撞過來,所以。我就跌到樓梯下了……” “那么,送入醫院的是姊姊了?”我說,“不是故意被推倒的吧?!” “對不起!” 被二部合唱一齊道歉,想生气也气不起來。 “然后,珠繪嚇得躲起來了吧?” “是的,雖然擔心姊姊有沒有受傷,可是如果交換生活這件事被知道了,說不定以后就再也見不到面了,所以……”珠繪向姊姊低頭說,“姊,對不起!” “現在才道歉,有什么用呢?”純繪笑著說,“又不是什么大傷,而且還讓媽咪照顧我,撒嬌了二、三天呢!真的覺得當妹妹還不錯呢!” “為什么要捏造說被推落的呢?” 她們兩人對看了一下。 “是我想這么說的。” 是珠繪——不,是純繪說的。唉!真复雜! “那個叫金內的男人他在追求媽咪,所以我們兩人千方百計地想要那個男人离開媽咪,本來打算說推我的人是那個男人,可是珠繪去調查,那一天金內人在大阪,所以就沒說出來……” “怎么調查的?” “拜托偵探社查啊!我們兩人都儲存了一點錢。將來兩人想合開一家店呢!” 現在的小孩子真不得了! “有件事想拜托叔叔跟阿姨!”純繪說。 “什么事?” “其實,爸爸和媽咪很想生活在一起,可是因為五年前那件事,兩人心中有個結——請將那事件的謎解開。拜托!” 她們兩人一齊低頭懇求。——唉!如果可以解開的話。早就破案了…… “什么?”我听電話中對方所傳來的話語,不禁再重問一次,“死因判斷錯誤?” “是的。”法醫很悠哉地回答。 “死因判斷錯誤是怎么一回事呢?小田切佳子不是絞死的嗎?” “几乎是同時被絞死的,所以才沒注意到,當時也沒找到被殺的傷口。” “傷口?” “像是被稍大一點的針刺傷的。在后腦袋的地方有個小小的傷口。因為頭發蓋住,所以不大容易發現,傷口堵塞,只是出了一點點血,所以那時沒注意到。” “喂!請搞正确一點行嗎?這下子整個案子又得重新調查啦!傷腦筋!” 我猛向法醫傾吐苦水。 可是,即使死因改變,仍然不知道凶手是誰。——第一個嫌疑者雖然說是井木,可是他也是通報者。通報者并不一定就不是凶手。可是,井木沒有殺害自己情人的動机, 而且他又是個有名的人,弄得不好我的飯碗也會弄丟的。 如果是用凶器行凶的話,井木的嫌疑更淡。在現場已經接受過嚴密的搜查身体行動,沒發現什么凶器之類的東西。當然可以先將凶器藏在某個地方……像針一樣的東西…… 電話又響了,是夕子打來的。她有超能力嘛?!時間算得這么准?我將小田切佳子的死因告訴她之后,夕子沉默了一下說, “——能不能一起去一個地方?” “哪里?” “井木的家!三十分鐘后在警視廳門前見。” “可是——” “還有,不要帶原田來!” 一說完,夕子就挂斷電話。我呢!瞪視著電話筒發呆。 “尸体是在這里。”在井木家的客廳中,夕子站到門后邊說道。 “是的。” 點頭的人是純繪。湊巧得很,井木出門去了,害我揪了一把冷汗。 “為什么會在這里呢?”夕子走到客廳的中央,有點演戲似地回頭望著我,“在什么情況之下會躲到門后面呢?” “有誰來的時候吧?” “嗯——大概吧!我想大濱光代是自己躲在那里的。要不然的話,站在那個地方是很不自然的。” “然后呢?” “來的人可能是太太——智子小姐。接下來,發生什么事呢?”夕子在沙發的一端坐下來,“智子在寢室听到大門打開的聲音,心想大概有客人來了。丈夫人還在客廳。智子直覺客人是個女人!讓他在外面風流已經夠容忍了,居然還帶到家里來!智子一想到這一點,心中就發火,急忙下樓去。然后,用力一推客廳的門就打開……客廳之中,大濱光代察覺有走近的腳步聲,所以就躲在門后面。我想大濱光代是想來殺死井木的。” “你說什么?” “進來客廳。井木睡著了。將刀子拿在手上。然后有腳步聲。大濱光代慌張地躲到門后,拿著刀子的手藏到身后。”夕子配合動作將右手繞到背后,“然后,智子將門開得大大的,門開得太大,撞到大濱光代……” “你說那個門的反彈而刀子刺到大濱光代!” “井木醒過來……發現到尸体。他大概是想如果報警的話,會被認為殺人吧!——所以,他就將凶器處置掉,想把尸体也搬到別處藏起來。智子則到外面去,察看大門是不是開著的。可是,這時候純繪和珠繪進到客廳來發現了尸体,井木也只好繼續裝著睡覺嘍!” “所以,才會變成半吊子的殺人事件……”我點頭同意道。 “那么,爸爸和媽咪都不是殺人凶手啦!太棒了!” 純繪高興地跳躍著。夕子則是一副优愁的表情看著純繪高興的樣子。 “還有什么事嗎?”一出井木家,我問道。 “嗯……還有一件殺人命案。” “小田切佳子的嗎?” “大濱光代為什么想殺井木呢?我想井木這個人大概是個很無情的人吧!他并沒有考慮到女人心理的感受,玩膩了就拋棄。——很冷靜沉著的!” “你是說他殺死小田切佳子?” “小田切佳子那間房子大概是井木買給她的吧?!我從雜志上知道,井木到今為止,并沒有替女人買過房子的紀錄,只有小田切佳子!” “模特儿總是容易知道別人的秘密。” “突然周轉不利!” “那倒是事實。”我說道,“可是,她不是有很多男朋友,大家合力出錢買給她的嗎?” “那是個幌子!我覺得事實上是井木一人出的錢!” “換句話說——是被恐嚇的?!”我們走到車子,坐好位子后,夕子繼續說,“不知道小田切佳子是怎么知道大濱光代死因的秘密。說不定,她知道了井木別的秘密。反正,可以确定的一點,她勒索他。” “因此,井木殺死小田切佳子。——用什么手段呢?” “刺殺!為了不被警方察覺這件事情才又勒死她。然后,很自然地向警方報案……” “因為警方找不到證据,所以才敢安心地報警!”我說,“可是,行凶的證据的确找不到。而且,又沒有可以證明動机及恐嚇的人,這才傷腦筋。” 夕子沉默了好久,說: “回警視廳吧!說不定證据已經送到了。” 我沒再追問夕子所說的證据是什么。她自己不主動說出來的話,問也是白問的。 一走進搜查一課的辦公室,原田看到夕子,一臉愉快的神情走過來。 “夕子小姐,今天很漂亮喲!” “謝謝!”夕子苦笑地回答,“——怎樣了?” “啊!找到了!”原田從口袋中,拿出几支像竹子那樣的細棒,“我有個習慣,不管什么東西都會留下來。” “那是什么?” “是那個啦!宇野先生,前一陣子的鰻魚盒飯的鰻魚竹簽。我把它洗干淨留下來,想說以后可以使用。” 夕子拿起一支前端削得尖銳的竹簽看著。 “雖然用水洗過了,可是將這些全部一一檢驗過,或許會有血液反應出現。” 我用手帕將這些竹簽包起來,看著原田,如此遲鈍的原田,居然也有這么…… “宇野先生,那些竹簽你要做什么用呢?” “啊!有點……” 我不忍說出。 突然,想出那對姊妹的臉,不禁心情沉重。 “你們要烤鰻魚?那一定要叫我喔!再多也沒關系!” 我和夕子注視著原田那純洁的背影,兩人交換了視線。 “我想會有一陣子不吃鰻魚了!”我說道。 “有什么關系呢!”夕子說,“不是有一种逆治療法嗎?狠下心拼命地讓他吃饅魚盒飯,你覺得如何呢?” 一听這种建議,我沒命似地跑出搜查一課的辦公室。這一次會是我的錢包被掏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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