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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么現在……” 究竟阿錄想說什么。她丈夫谷內初是十分了解的。 話雖如此,他們兩人并沒有達到“以心傳心”的境界。因為丈夫才二十七歲,妻子才二十五歲,夫妻生活過得并不太久。 他們新婚旅行,來到這個山間的溫泉鎮。 “現在還有這种地方呀。” 谷內初仰視那幢古老的建筑物。 從字体即將消失的看板上,好不容易才讀出“小宮照相館”几個字。 玻璃鏡的后面,裝飾著無數的全家福照、新娘照、慶祝“七五三”(譯注:日本傳統節日,為七歲、五歲、三歲的小孩慶祝,簡稱“七五三”,通常在每年的十一月份舉行。)的小孩紀念照……照片有點變色了,反而流露某种怀舊的色彩。 在東京,所謂的照相館已逐漸變得稀有。但在這個帶著鄉土气息的市鎮里,這樣的照相館卻与四周環境十分相稱。 “在這前面拍一張吧。”阿錄說。 “好哇。但在照相館前面照相,會不會被人指指點點——糟了!”谷內說。“相机還在旅行袋里。” “啊?那就改天再拍好了。” “不,我去拿。馬上就回來。” “可是——” “難得出來街上散步,沒帶相机多沒意思。等我一下,很快回來的!” 話一說完,谷內已沖下稍陡的斜坡去了。 “別急!”阿錄對他喊。 确實沒有匆忙的理由。日已西斜,頂多十五分鐘左右,天就暗下來了。 小倆口一到旅館,放下行李,就這樣空手到鎮上漫步。相机之類的還放在交給柜台保管的旅行袋里。 站在谷內的立場,新婚旅行的第一日,他不想因這种事而破坏阿錄的雅興。他急急往前奔的身影,一下子就看不見了。 阿錄獨處時,四處眺望無人的斜坡。 當然附近有人煙,多半是忙著預備晚飯的時刻吧,沒有閒人出外游蕩。 阿錄再一次隔著玻璃打量櫥窗里并排的相片。 板著瞼盯著鏡頭看的威嚴父親;穿著長袖和服露出生硬笑容拍相親照的少女;結領帶拍入學典禮紀念照的頑皮男孩的困惑表情;嬰儿在中央,兩邊微笑的新任父母…… 每張照片都說出不同的人生故事。 阿錄正在仔細瀏覽時,一個聲音說: “有什么事嗎?” “啊……沒什么事。”阿錄望望那名白發老人。“我在等朋友……” “是嗎?住在下面的旅館?” “是的,住‘K庄’。” “哦,那是個待人親切的好地方。” 連下巴的胡須都白了,晒得很黑,大約六七十歲了吧,身体健壯。 “你是照相館的人嗎?”阿錄問。 “嗯,小姓小宮,小宮悟士。你從東京來?” “是。來度蜜月。” 說完,臉都紅了。 “那真恭喜……要不要拍照紀念?”小宮老人笑了。“最近嘛,除了有節日以外,拍全家福照片的也少啦。” “是吧。”阿錄說。“咦,這張照片——” 突然,記憶中的某些東西閃了一下。 “怎么啦?” “不……沒什么……”阿錄皺眉。“我好像在哪儿見過這張照片——對了,一定是……” “啊,好舒服。” 晴美剛洗過澡,燙得臉紅紅的,穿著浴衣(譯注:一种單和服睡袍)走進房間。 “哥!你在干嗎? “唔……睡覺。”片山義太郎在榻榻米上翻個身。他把兩片坐墊折起來當枕頭睡。 “真是的!你是來干什么的?”晴美把濕毛巾掠開。“快到晚飯時間啦。還不去洗澡?” “你已經洗好了?”片山坐直身子,打個大哈欠。“睡眠不足,沒法子。” “來到溫泉不去洗澡,像什么話?” 晴美也知道,哥哥這几天睡不好——身為警視廳搜查一科刑警的片山,進了特別專案小組后,無法好好睡一覺。 案件在昨天急轉直下,破案了,這才可以一起來溫泉度假的。其實晴美只想帶福爾摩斯來。 “快去泡泡水吧,會馬上清醒過來的。” “嗯……也好。”片山站起來,伸個懶腰。“福爾摩斯呢?” “它到走廊散步去了。” 雖然它不是一只普通的貓,但總不至于泡溫泉就是了。 “怎么,已經天黑啦。” 看看窗外,片山嚇了一跳。 “這條毛巾給你。” “謝了……啊——” 片山又打哈欠,“咯啦”一聲拉開房門—— “片山兄!” “嘩!” 片山被來人嚇得腳下一滑,跌個屁股蹲儿。 “你沒事吧?” “石津……你來干什么?”片山翻白眼。“是不是想跟晴美幽會?” “什么幽會。我是來吃牛肉漢堡的!”石津刑警說。 “噢,我沒告訴你嗎?”晴美說。“石津無論如何都想跟著一起來的關系。” “你什么也沒說過!”片山气鼓鼓地說。唉,他已習慣被漠視的感受了。 “隔壁房間也拿了。我和福爾摩斯睡隔壁。”晴美說。“難得來了,石津陪你去洗吧。” 是晴美的吩咐,于是剛剛洗完澡回來的石津,又跟片山一起走向大澡堂…… 起初只有他們兩個。 “這水好舒服啊!” 石津的聲音在大澡堂中回響。 “嗯……” “片山兄,請別睡著了沉下去啊。” “沒關系。沉下去就會醒的。”片山說得也相當馬虎。 兩人在擦身体時,門“咯啦”地打開,有個年輕男子走進來。 片山飛快地瞄了一眼那名映現在鏡中的男子……大概疲倦了吧,腳步有點蹣跚。 沒事吧?是不是喝醉了? 若是公司旅行的話,在抵達目的地以前的巴士或火車上,早已有人完全“進入狀況”了。 可是,那男子又好像不是醉酒的樣子。 他直直走上前來,也不先沖干淨身子,就這樣跑進熱水池里去了。 “一洗澡就肚子餓啦。”石津說。“雖然不洗也會餓。” “你盡情地吃吧。”片山搖搖頭。“我會盡情地睡!” “福爾摩斯小姐也愛泡溫泉嗎?” “你去問它本人好了。” 說著,片山望望鏡子…… 咦?剛才那年輕人呢? 浴池和洗身体的地方都不見人了。 “石津。剛才有人出去嗎?” “沒有。片山兄,你看到了?” “不……如果有人出去的話,一定察覺的。” 片山往濁白色的溫泉浴池瞄去——一塊毛巾浮在水面。 “石津,那個人沉下去了。” “啊?” “潛入水底啦。” “是不是在玩潛水游戲?” 片山看了片刻,知道事情并不尋常。 “他溺水了!拉他上來!” 片山對石津大喊著,沖上前去。 “在哪儿?” “看不見,水太濁了。适當地找找看!” “是!” 石津用腳在浴池中到處探索。他怕正面踢動的話,反而令對方致死,何況那是在奇熱無比的水中。 “有了!” 石津彎下腰去,從水中把那男子拉上來。 他先把那人抬到更衣處,做人工呼吸——是“石津式”的人工呼吸法,卻有效用,那人終于睜開眼睛。 “嗨,你醒啦。”片山窺視他的眼睛。“不要緊吧?” “啊……”年輕男子眨眨眼,問:“這里是天國嗎?” “太太跑了?”晴美反問。“可是——你們不是來這儿度蜜月的嗎?” “正是如此。”那男子——谷內初垂頭喪气地說。“今天剛到的。盡管如此……” “那也用不著尋死呀。”片山說著,用筷子敲一敲晚餐的火鍋。 “對嘛。”石津用力點點頭。“不管發生什么,人生只要有吃的樂趣,就有辦法活下去的。” “那是你而已。” “哦。” 福爾摩斯也分到鍋里的魚片,等它冷卻了才吃。 “可是——有什么頭緒嗎?例如吵架之類。” “完全沒有。所以不知如何是好。” “發生怎樣的事情?請說說看。” “嗯……謝謝關心。” 看來是個心地很好的人。雖然心情沮喪并想尋死,晚餐卻吃得很多。 谷內說明了他們抵達旅館后,見天色還亮,于是和妻子阿錄說:“到街上走一走。”然后把行李交給柜台,兩人就出去了,來到照相館前面,發現沒帶相机,于是谷內跑回旅館拿相机。 “回來時,剛好有個十几人的團体報到,柜台的人一直沒空幫我把行李拿出來。好不容易找到了相机,回到原來的地點時,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以上了。” 谷內邊回想邊說。 “可是。那里沒了阿錄的影子。我以為她等太久生气了,跑去別的地方,于是我在那一帶找了一遍,怎么也找不著。不久天就黑下來了,想到可能在路上走失了,我就回到旅館……” 谷內從口袋掏出一張信紙。 “她留下這個。” “那么說,你太太也回來過了。”晴美說。 “看來是的,她一定是不想見我。” 晴美接過那封信,攤開來看。上面只有簡單的几行字。 阿初: 我覺得對你不起。畢竟,我不能跟你結婚。原諒我,什么也不要問。 阿錄 片山也讀了那封信。 “這樣子,什么也搞不明白呀。”他側側頭。 “是不是肚子餓了?人呀,一餓就——” “肚子餓了,就要离婚嗎?”片山白了石津一眼。 福爾摩斯向谷內“呱嗒呱嗒”地走過去,銜住那個擺在榻榻米上面的信封,帶到晴美面前。 “信封怎么啦?” 晴美注視那個沒寫收信人名字的信封——突然湊近鼻子去聞味道。 “這味道……谷內先生,這是阿錄小姐用的香水嗎?” “啊?呃,怎樣呢?”谷內用力嗅著味道。“不,完全不懂。” “不可能嗅得出來的。”片山苦笑。“連我也不知道你涂的香水味道。” “福爾摩斯好像有印象啊。” 見到福爾摩斯想出走廊的樣子,晴美站起來。 “谷內先生,把這封信交給你的,是誰?” “在正面玄關的男人。” “哦。那么首先不是那個人的味道了。這是女人用的香水。” 晴美打開房門,福爾摩斯率先出去了。 “請你在這儿等。” 說完,晴美快步走出房間。 “交給舍妹辦,沒事的。”片山說。 “呃……可是,我想不會那么順利的。” 谷內完全死心的樣子。“因她非常可愛,在公司里也很受歡迎。有時我也在想.她怎會跟我結婚……” 片山并非不能理解谷內的心情。可是,一旦碰到“愛情”時,人的心情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了。 “總之,不要胡思亂想。”片山說。 “對對。”石津說,但一點也起不了安慰作用。 福爾摩斯止步,輕叫了一聲。 “呀,好可愛的貓。” 那女子彎下身去,輕撫福爾摩斯的頭。 浴衣打扮的女性年約三十多歲,有某种雍容的气質。 “呃……”晴美上前打招呼。“對不起,你是在這儿下榻的客人嗎?” “啊?噢,你是跟這貓一塊儿的——片山小姐吧?” “是的。” “我是這間旅館的經營者,我叫安士弘子。” “哦,失敬失敬。” “這种裝扮真失禮了。”她伸手掩一掩浴衣的胸前。“剛才有個大宴會。冒了一身汗,我剛去匆匆地洗了個澡回來。” “是嗎?其實,我想知道一下,你對這個信封是否有印象。” 那女子注視手中的信封。 “嗯……這個跟我抽屜中擺著的好像一樣。” “有無給過一名女客?” “嗯——對了,我記得把它給了……一位叫谷內的客人的。” 她記得所有客人的名字。 “沒錯。那個人說要來做什么呢?” “不記得了……當時外面……快天黑啦。我忙著分配一個團体客人的房間——這是相當麻煩的事儿——回來柜台時,那位太太來了。” “太太?” “是來新婚旅行的。”女人微笑。“非常可愛的太太——她說她要一個裝信的信封,我就拿給她了。” “是否有什么异樣的表情呢?” “不清楚……我問她,要不要幫你把信寄出去,她說不用。” “是嗎?”晴美點點頭。“其后,她好像离開了。” “离開了?不可能!” 晴美說出內情時,安土弘子皺皺眉。 “那种情形嘛……時間上也很怪。” “怎么說?” “天黑以后,就沒火車或巴土出這個市鎮了。她應該不能到任何地方去才是。” “肯定嗎?”晴美不由問。 是這里的人說的,沒有比這更肯定的事。 “會不會遇到意外什么的……我向警局查詢一下。” 安土弘子麻利地說,快步走開。 “相當能干的人啊。” “喵。” “你說,為何如此年輕就經營旅館?有同感。我去查查看。” 晴美決定先回房間一趟。 听了晴美的敘述,片山說: “好奇擇。假如那封信是違反當事人的意愿被逼而寫的話……” “會有那种事嗎?谷內先生呢?” “石津邀他去泡溫泉了。” “好悠閒呀!我想去阿錄小姐最后所站的地點看看。” “是嗎?可是,已經天黑啦。” “万一她被牽連到什么犯罪事情怎辦?現在要分秒必爭啊。” “在如此悠閒的溫泉鎮有犯罪事情?不可能的。” “不管何處,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犯罪的事。” “喵。” “福爾摩斯說對。” 片山歎息。 (小宮照相館) 在不可靠的街燈下好不容易讀出那個看板時,晴美松了一口气。 在入口的門上敲了好几下,等了一會。 “哪位?” 里頭傳來聲音。 “對不起,是‘K庄’介紹的。”晴美說。 “稍等……” 玻璃門前面的窗帘拉開了,出現一個白發老人的臉。 “對不起,那么晚了。”晴美微笑著。“我想請你幫我和他拍照做紀念。” “噢……”門打開。“請進。” 老人在睡衣上面裹了一條毛毯。 “你已休息了?對不起。哎,進來。” 晴美招招手時——石津怪難為情地跟著走過來。 “我是拍照做生意的,當然愿意服務嗯……為何選在這個時間?” “呃……才十點鐘罷了,不是嗎?我平常從現在才開始工作關系,現在是最精神的時候。” “你們是東京人?” “我住在六本木。” “原來如此。”老人似乎理解了。“那么……兩位想用怎樣的感覺來拍照?” “我想用蜜月旅行預行演習的感覺來拍。” 晴美的話似乎超過老人的理解范圍。 “你是小宮先生吧?在這里已經很久了嗎?”晴美一面環視那個稍帶鄉土味的攝影棚一面說。 “是呀。已經……將近四十年了。有段時間我去了東京,家父去世以后,我就回到這里繼承一切了。”小宮老人一面預備一面說。“哦,請在那一帶坐下好了。” “謝謝,鎮定些嘛。”晴美用肘捅一捅石津。 因為听到晴美說什么“蜜月旅行預行演習”時,石津早已興奮得坐立不定。 “晤,可愛,好合襯的伴侶啊。”小宮把古老的相机裝在三腳架上。 “這東西我用了三十年啦,比任何新產品都拍得好——拍人像嘛,不單是拍得清楚就可以了。” “那么,一定拍得很出色了。”晴美發現一張古老的皮沙發。“我喜歡這個!可以坐在這儿嗎?哎,搬那邊去。” “是是!” 石津最拿手出力的工作。 “對不起呀。”小宮笑了。“很重吧?好大的力气。” 終于決定了位置,小宮調整燈光照明。 “光線不要太強,感覺會很自然。”小宮窺視取景器。“兩位請稍微靠近一點。” “是!”石津臉紅耳赤,全身僵硬。 晴美盈盈而笑,石津仿佛牙病似的擠出痙攣的笑臉。這也是有趣的組合吧? “我會按几次快門。”小宮說。“請看鏡頭——好!” 按快門的聲音。的确跟現時的不一樣,發出清晰的“卡嚓”一聲。那是十分悅耳的聲響。 “改變一下姿勢好了。左右調換一下位置。小姐可以輕輕盤腿。” 不知何時,一名年輕女子站在那里。 睡衣打扮,好像剛從病床起來的樣子,頭發凌亂,面色蒼白。 “啊,醒啦。”小宮察覺了。“不行啊,不能起來的。” 他責備那女子,轉向晴美他們說: “失陪一下——你來。” 他催促那女孩。 “一個人好伯呀……”傳來女孩膽怯的說話聲。 “我馬上就來。沒事的。什么也不用擔心。” 小宮按著女孩的肩膀,哄慰著把她帶到屋里去了。 “有點古怪。”石津小聲地說。“那女子迷迷糊糊的。” “對呀……好像生病似的。” 小宮很快就回來了。 “對不起,失禮了……” “哪里——是令千金?” “是的。她……有點精神方面的病。怪可怜的,一直都那個樣子。” 小宮再度窺視取景點,揚聲說道: “來,我再幫你們拍!” “給大家添麻煩啦。”谷內誠惶誠恐地說。 “哪里哪里。我也擔心尊夫人的安危呀。”旅館女主人安士弘子說。“不過,警局并沒有接到意外事故的通知,請別想不開。” “是……” 谷內和石津一起洗過澡以后,似乎已打消了尋死的偏差,然而依然除不掉妻子跑了的想法。安土弘子的話也沒有太令他提起勁來。 “一知道什么就馬上聯絡。”安士弘子對片山說了,使走出房間去。 “晴美和石津可能從那間照相館問到什么,安心等候好了。” “是。” “那么,你留在這儿。我趁這期間去洗個澡。” “好,請慢慢來。” 假如晴美知道的話可能會生气。可是片山吃得太飽了,忍不住愛困。 如果洗個澡,大概會清醒過來吧,又不能在晴美他們回來以前睡覺。 片山离開房間,手拿毛巾下到大澡堂時,透過水气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只有一位客人泡在澡池里。 片山快速地洗了身体以后走進池內,不顧一切地伸長手腳——哎,暫時還不算是案件的樣子…… 說是“消失了的新妻”,其實也可能另有內情。晴美一下子就斷定是“案件”,也真叫人為難。 說不定她很快就翩然出現,說句“我們還是不要分手吧”,要不然就帶了別的男人一起回來。 也許又要再一次留心谷內再次自殺之舉。 啊……好舒服。 片山閉上眼睛——這樣反而更愛困。 太過悠閒的話,大概晴美先回來了。再暖一下身就出去好了。 片山正在想著時…… 突然有什么東西頂住他的旁腹。 “別動!”男聲說。“要命的話,就靜靜別動。” 片山大吃一惊。他先舉起兩手,說: “我什么也沒帶。現在身上只有毛巾而已。” 然后,那男的噗嗤笑了。 “片山君,你還是那么嚴肅啊!” “啊?” 回頭一看,是剛才先進來的客人—— “記得我嗎?” “啊!上次小學老師遇害事件時那位……” “對呀。別太大聲哪。” “對不起。”片山注視那名中年刑警。“你的頭發白了些。” “還好啦,勞碌命嘛。” 竹澤——對,他叫竹澤龍一。同行,記得他是O警署刑警。 “竹澤先生,休假嗎?”片山說。 不知何故,竹澤沒有立刻作答。 “怎樣?府上的貓好不好?還有令妹。” “托福……” “我不久就退休了。已是讓位給年輕一輩的時候啦。”竹內用毛巾擦擦臉。“最近搭電車已有人讓位給我了,好大打擊啊。” “你不是還很健壯嗎?” “外表罷了——哎,片山君,有時間嗎?” “嗯……” “我是准備來休假的——是因果吧,結果遇到了許多事情。” “有什么……” “我先出去,在大堂的沙發處等你。可以嗎?” “好的。我馬上去。” “不必匆忙。”竹澤說。“那我先走了。” “好的。” 居然在這個地方遇到同行。而且,听剛才竹澤的口气似乎有點什么隱情。 “嗚呼……”片山低喃。 無論去到什么地方,都不能好好享受休假的樂趣。 總而言之,片山從澡池走出來,就這樣出去一直泡在水里反而冒汗。 用毛巾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時,門“咯拉咯拉”地打開,竟然是谷內走了進來。 “怎么啦?”片山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 “不……我想再泡一次。” “哦……” 根本想象不到他是個剛剛還想尋死的男人。 “阿錄回來時,我想以爽朗的表情歡迎她。”谷內有點在意似的說。 “那么,你慢來吧。” 片山逕先走出大澡堂。 這种旅館的走廊很冷,片山快步走向大堂。 竹澤他…… 有了有了,片山在有兩三名客人看電視或翻報紙的大堂深處,找到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的竹澤。 看樣子他睡著了。畢竟疲倦的關系吧。 片山換手拿好濕毛巾,正要向竹澤走過去時,傳來呼聲說:“哥哥!” 恰好晴美和石津回來了。 “嗨,怎樣?”片山先向晴美他們走去。 “沒有特別的線素,明天我再去看看。因為今天拍的照片明天會沖好。” “會是很出色的照片啊!”石津徑自表現激動之態。“照相館的老板說,我和晴美小姐是天生一對!” “你是去干什么的?”片山反唇相譏。 “對了,谷內先生沒事吧?” “應該沒事,他在澡堂。” 晴美嚇了一跳的樣子。 “什么?” “我想他不會再尋死的了。” “說的是。那么,今晚可以安心睡覺啦。” “我有事情要談。”片山望望大堂深處。“剛才遇到了竹澤先生。” “竹澤先生?啊,我好像記得他。”晴美點點頭。“是不是那個打瞌睡的人?” “對對。你回房間去吧,我和他談完話就回去。” “談話——有什么事發生了嗎?”晴美早已雙眼發亮。 “冷靜點,真是的。” “我也去打招呼。如果就這樣視若無睹地走開,很失禮的呀。” “有什么失禮的?” 晴美不理拉下臉的片山,逕自走向大堂深處。 “喵。” 福爾摩斯不知從哪儿鑽出來,來到晴美腳畔。 “呀,福爾摩斯你到哪儿去啦?我們到處找你。” “咪噢。” “什么嘛,取笑我?”晴美笑了。 片山先走到竹澤面前。 “竹澤先生,竹澤先生。久候了,對不起。竹澤先生。” 片山拍拍他的肩膀,但他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睡得好熟啊,怪可怜的。明天再談如何?”晴美說。 “但……” 福爾摩斯一個箭步沖上前,尖叫一聲。片山和晴美對望一眼。 “喂——” “不可能的!” “竹澤先生!” 片山用力搖晃,竹澤的身体慢慢地往前扑倒。 然后,從沙發的靠背上突出一支二公分左右的尖刀,刀口被血弄污了。 “怎會……” 片山慌忙跪下去,把扑倒在地的竹澤抱起來。 血水粘乎乎地弄濕了片山的手,尖刀刺穿了竹澤的背,已奪了他的命。 “是嗎?知道了。” 片山挂斷電話。 大堂里,圍繞著警員及鑒證人員。 “片山先生。”女主人安士弘子表情僵硬地走過來。 “啊。給你們添麻煩了。” “哪里。客人遭遇這种事……真是荒謬的事情啊。” “竹澤先生是從几時起住在這里的?” “兩天前。昨天一整天,他說要在這附近隨便逛逛,叫我把這附近的地圖畫給他看,我就簡單地畫給他了。” 昨天一整天,在這附近…… 當他走著時,發現了什么? “哥。”晴美走過來。“有什么發現?” “沒有。警署方面沒接到任何聯絡。我叫人讓我檢查一下他房間的行李好了。” 一名板著臉孔的男人,向片山大踏步走過來。 “听說你是東京的刑警?” “是的。你是縣警的人吧。” “我叫中田……我想請教一下內情。” “當然。不過,請先讓我檢查一下竹澤先生的行李。因為說不定可以知道竹澤先生正在調查誰的事。” 名叫中田的刑警露出极其厭惡的表情。 “荒謬!這里不是東京啊。搜查工作由我來做,請別提多余的意見。” 片山停止發言。這种時候,還是不要勉強的好,不然反而惹來對方反感。 “那么,待會請讓我知道搜查結果好了。” “我得獲得上司批准才行。不然挨罵的是我。”中田說。“好了,關于發現尸体的時候——” “慢著。”安土弘子打岔進來。 “什么事,老板娘?” “你在逞什么威風?你該听從這位先生的請求才是。” “不要多管閒事,做人要通情達理。這里是我的管轄范圍。” “通情達理?嘿,那就奇怪了。”安士弘子盤起胳膊。“你和伙伴們來這里住宿時,為何要我開‘出差’的賬單?你們又吃又喝地鬧通宵,這叫什么出差?” “喂——” “甚至叫女孩來陪酒。所有費用加在出差費上!這种事叫‘通情達理’?” 中田急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喊那么大聲。那是我和你之間的事,不是嗎?” “照這位先生的請求去做吧。知道嗎?” 中田揚揚頭。 “明白了——下次算便宜點啊。” “好勢利的人。”安土弘子笑了。“來,片山先生,我帶你去竹澤先生的房間吧。” “謝謝……” 片山向中田微笑一下,跟著安士弘子走。 晴美也跟著,驀地喃喃地說: “谷內先生上哪儿去了?” “哥,快起來!” 被晴美叫醒,片山嘀咕地說: “什么呀……讓我再睡一會……” 片山睜開眼,嚇一跳,怎么看都日上三竿了。 “几點了?” “快中午啦。早飯都冷掉了——起來洗個澡吧。” “像老媽子呀你。” 片山埋怨著爬起來,為了醒腦而走向大澡堂。 唉……變成荒誕的溫泉旅行了。 片山并非偷懶而睡至中午。昨晚因竹澤刑警遇害一事,在跟東京不停地聯絡期間,不知不覺到了半夜——將近天明。 結果,竹澤沒留下任何准備告訴片山什么的東西。凶器是從這間旅館的廚房偷來的菜刀,入夜以后沒人進廚房。任誰都能進去偷。 至于刀上是否找到指紋,詳情要等中田他們鑒證以后才知道。 而谷內先生則不見蹤影,不可能是對他妻子的失蹤覺得絕望吧,大致上,警方已決定天亮以后尋找他。 片山走進無人的大澡堂,舒暢地泡在水里。 這時,不知從哪儿傳來一聲“早”,嚇了片山一跳。 是安土弘子的聲音。正當片山東張西望之際,那聲音接著說: “別擔心,我在你隔鄰。因我見到你進來了。” “啊,你好,昨晚給你好大的麻煩。” 女性澡堂傳來的聲音,透過天花板附近的隙縫傳過來。 “不,勞累你們才真。”安士弘子說。“我喜歡自己的溫泉,每天泡上好几回啊.也許不應該這种事吧。” “沒有那樣的事。泡得肌膚滑溜溜的,很舒服吧。” 确實,見到安士弘子時,覺得她容光煥發。 “好像被片山先生看透似的,怪難為情的。”對方在嬌笑。 片山徑自難為情,心里卜卜跳。 “不,我絕對沒那個意思……” “要出發的客人已經离開了,今天會來的人還沒到。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為你做向導,到附近走走。” “啊……那真謝謝了。”說完,片山的肚子“咕”了一聲,他連忙說:“等我吃過中飯以后。” “哥哥和她約會期間,我們去拿照片好了。”晴美邊更衣邊說。 “不是約會!我去看看,竹澤先生在哪一帶走過而已。”片山強調。 “是啦是啦,慢慢來好了。” 晴美把片山推出房間。 玄關已打掃干淨,安士弘子穿上和服在等著。 “那就拜托了。”片山說。“我想看看竹澤先生可能走過的地方。” “嗯。這一帶可供散步的地點有限,因為是個小市鎮嘛。” 出到外面,木屐的聲音在安靜的街道上“啪嗒啪嗒”地響。 “去后山的路走走吧。”弘子說。“上去高一點的地方,可以看到整個市鎮的模樣。” 空气清澄而冰涼,樹木都染上顏色了。 片山沿著稍斜的上坡道邊走邊說: “你在這儿住很久了嗎?” “也不是。我本來一直住在東京,后來有了一筆錢,恰好知道那間旅館要頂讓出去……五年多吧,我開始接手經營的。” “原來如此。” “好不容易才習慣的。以服務客人為對手的生意不容易做啊。”弘子微笑。“不過,片山先生看起來人很好,一點也不像刑警。” “是先父的遺命,沒法子才做的。”片山說。“那對面是什么?” “懸崖,小心失足。” 片山沿著樹叢中的蜿蜒道路往前。 “嘩!” 他之所以惊叫,是因眼前突然開展,下面是聳立的峭崖。 并不太高,卻是几乎垂直的峭壁,万一掉下去就沒命了。 “好危險呀。”片山連忙后退。 “你怕高?” “還好,不太喜歡就是了。” 兩人俯望鎮上的風景,然后沿著人家的房子并肩而行。 “從這里一直走,就出到市郊了。從那儿穿過市鎮就能回到旅館。我想竹澤先生也是這么走的。” “這么看來,他并沒有到過什么特別的地方啊。” “怎樣呢?不過,刑警先生不都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嗎?” “那也不能一概而論。” 弘子突然停步。 “片山先生,你的頭發有毛虫……” 弘子伸手——冷不防拉過片山的頭,嘴唇印上去。 片山大吃一惊,來不及激動。 對方終于松离了。 “是不是認錯人?”他問。 弘子笑了一下,說: “片山先生,有沒有意思跟我一起經營那間旅舍?” “你說真的?”片山瞪圓了眼。 弘子注視片山一會。 “當然,是開玩笑的。”她掏出手帕,揩拭片山的唇。“會被你妹妹罵的。” “你……一直獨身?” “嗯。總是沒緣分。”她輕歎。“來,走吧。” 片山用手按著現在才蹦蹦跳的胸口(節奏稍慢了些),跟在弘子后面。 “拍得很好哇,是不是?” 晴美滿意地看著小宮為他們拍攝的照片,石津卻不甚喜悅的樣子。 “我……拍照不上鏡。” “這是拍攝費。”晴美付帳。“昨晚旅館那邊好多事情啊。” “听說了。”小宮點點頭。“少有的事。這個市鎮跟案件素來無緣的。” “所以,也許隱藏著外表看不見的秘密呀。” 晴美接過了裝了照片的信封,跟石津一起出到外面。 “咦,福爾摩斯,你也來啦。” 福爾摩斯一直在注視櫥窗上裝飾著的照片。 “沒有你的照片啊。”晴美打趣地說。 “喵。”福爾摩斯抬眼望晴美。 “你對哪個有興趣?” 晴美抱起福爾摩斯的身体,自己也一起觀看那些陳列著的照片。 “好象沒什么特別的呀。” 福爾摩斯入神地盯著其中一張照片。 那是非常普通的家庭照,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 “什么嘛,福爾摩斯?”晴美說。“這張照片怎么啦?” “咪噢。” “不是?那是什么呢?”晴美皺皺眉——“對,說不定,這張照片……” 石津說:“片山兄來了。” 片山和安士弘子走過來。 “咦,有照片?”弘子向晴美走上前去。“晴美小姐的照片也應該挂在這里裝飾才是。” 小宮從屋里出現,向弘子打招呼。 “嗨。你好。” “這位小姐在熱心地欣賞著呢。” “是?全是舊照片。”小宮微笑。 “有沒有特別喜歡的?” “這張全家福,拍得十分自然呢。”晴美說。 “謝謝。我也很喜歡。” “哦,那張照片呀。”弘子窺視了一下。“它一直擺在那儿,好久了吧,小宮先生。” “嗯。就是一直不想換下來。下次還有机會到小鎮來玩的話,務必到舍下坐坐。”小宮輕握晴美的手說。 片山和晴美等人一同走回旅館的路上,問:“有什么有趣的事?” “不是我,是福爾摩斯發現的。不過——” “對了,谷內還不見影子。” 晴美飛快地望望他哥哥,說: “對呀,難道丟下太太不理,自己跑了?” “留下行李跑了?” “不曉得呀,因他有點神經官能症。”晴美聳聳肩。“哥哥那邊掌握到什么?” “沒有……只是走走而已。這樣走走就能破案的話就好了。” 石津突然想起什么,說:“片山兄,你的肚子餓不餓?” “令人厭煩的貓。”小宮說。“懂嗎?一直以來,我都是憑自己的直覺辦事的。那個告訴我,這次有危險。” 小宮歎一聲。 “但又不能逃跑,對不對?不管胜數多微,我們也只有搏一搏了。” 他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動,等候外面暗下來。 夜會替他隱藏一切——拜托了。 不久,天就完全漆黑了。他希望今晚更加黑得徹底,看來不可能了。 小宮站起來,出去外面看一看。 對小市鎮來說,現在已是“深夜”的時間。 “好,干吧。” 他希望盡早收拾一切。 一旦下了決心,就要干到底。 這個信念一直堅持到今天。 回到屋內。他關上門,上了鎖,拉上窗帘。這樣一來,照相館中形同密室一般。 小宮走進深處,輕輕關上紙門。 沒問題。那女子——阿錄,被藥物弄睡了。起初不知道分量,弄少了些,使她迷迷糊糊地走了出來。 好了,另外一個怎么辦? 小宮打開用來儲物的小房間。 谷內初被綁在里面,睡得很熟。 好悠閒的家伙,听說妻子不見了時,他想尋死,是真的嗎? 昨晚他走進澡堂,可能是睡著了。 電話作響。 “喂?” “是我。” “怎樣?” “依計划行事。你那邊呢?” “那位刑警待會要跟縣警的中田出去。”安土弘子壓低聲音說。 “噢?那么恰恰好。半夜行動,反而引人思疑。趁早收拾吧!” 對方有點沉默。 “喂,弘子。听見沒有?” “听見了。真的沒問題?” “不要問。” “是的。對不起。” “反正非干不可的了。与其擔心這個那個的,倒不如有自信地干到底。” “嗯,知道了。”弘子說。“那么,一小時后,我去。” “等你了。” 挂了線,小宮突然覺得忘了交代一句:“那貓不要緊嗎?” 他覺得自己有點傻,可那真的不是普通的貓。它用仿佛知道一切似的眼神看自己。 對——要叫弘子肯定一下。 傳來呻吟聲,走去一看,谷內張開眼睛。 “嘿,你醒啦。”小宮說。 “怎么回事?幫我解開繩子!” “你好悠閒呀。假如听你的話說解就解開的話,我就不會綁住你啦。暫時忍耐一下吧。” “你想怎么做?” “她——你太太在那邊睡著了。她和你是一對合襯的夫妻,你們一定很幸福的。不過——”小宮坐在榻榻米上。“蜜月旅行,你們偏偏選中這里,算是倒霉吧。當然,并非你們誰錯了,就當運气不好吧。” “什么運气不好……” “在我店外的櫥窗里裝飾的其中一張照片,嬰儿在中間,雙親在兩旁露出溫馨的笑臉,拍得真好哇,我一直挂著……沒想到,那嬰孩本人真的出現了。” “本人……你說阿錄?” “嗯。你知道嗎?她雙親是怎樣死的。” “听說被殺……被上門搶劫的強盜所殺的。” “說得沒錯。當時小孩也在,他們吵鬧著想求救,笨蛋!假如乖乖不作聲的話,我什么也不做的。” 谷內瞠目而視。 “那么……” “那個強盜就是我。”小宮說。“在這种鄉下地方開照相館,有何興趣可言?連錢都沒得賺。但又不能丟下祖業不管,為了賺錢,所以有時就去東京干活啦。” 小宮望著臉色蒼白的谷內。 “當時那小孩才十歲左右吧,她沒看到我的臉,我也不想傷害小女孩,就沒對她下手。” 然后,小宮的眼睛轉向旁邊的照片。 “真是的。不管怎樣喜歡攝影都好,我怎會把這种東西帶走——當我准備逃跑時,突然看到架子上擺著的這張照片,不知怎么搞的就想拿走。然后——忘了几時的事了,有一天,突然拿了出來,裝飾在外面。做夢也想不到,照片中的女孩會跑來這里。” “你想對阿錄怎樣?” 小宮看看谷內。 “你們不是想永遠在一起么?那女孩想救你,因此寫了那封信。可是,發生了許多事,結果不能不那么做。” 小宮的眼底藏著冷酷的光。 “我會讓你們因愛死去。” 傳來“咚咚”的叩門聲。 小宮走過去應門,馬上跟安士弘子一起回來。 “來,逐個運到那個懸崖,拋下去。沒事的。大家會以為他們一起自殺。” “對呀,不要怪我們。”弘子對谷內說。 “弘子是我女儿。”小宮說。“關于若無其事地做坏事這方面,也許更在我之上。” “這話好難听呀。”弘子笑了。“誰先?” “女的。”小宮說。“我想盡早擺平那件事。” “那就不要拖時間了。行動吧!”弘子這樣催促。 “小心腳畔。”弘子用手電筒一面照小宮的腳畔一面說。 由于小宮背著阿錄,步履有點不穩。 “還沒到嗎?”小宮气喘喘的。 “前面不遠就是了。沒關系嗎?連谷內也要干掉嗎?” “不干掉就后患無窮了。總有辦法的。” “喏,這儿——從這里跌下去的話,准死。”弘子說。 “好——我先把她放下來。” 把阿錄放在地上后,小宮吸一口气。 “快動手吧。” “嗯。愿你成佛。”小宮雙手合十。 “喵。” 黑暗中,傳來貓叫聲。 “喂!剛才是——”小宮回頭。 “抱歉!”弘子突然猛推小宮的身体。小宮來不及出聲,已被懸崖下的黑暗吞噬掉。 “喂!”片山等人手拿燈火跑上前來。 “家父在懸崖底下。” “怎會這樣……” “家父已六十六歲。”弘子說。“与其讓他長期在拘留所或監獄受苦,不如這樣比較……” 中田立刻說:“我去下面查查看。”然后跑開了。 “你們怎會知道的?”弘子問片山。 “其一是照片被調換的事。”晴美說。“當時福爾摩斯想說的是,留在櫥窗上的照片痕跡,跟現在的位置挪移了些。即是另外不同的照片。你當時親切地說出:‘它一直擺在那儿’……于是我們開始怀疑你們。” “不光如此。”片山說。“我們找不到你畫給竹澤先生的地圖。那是你行刺竹澤先生后,從他房間拿走了的。還有——”他望著石津,他在抱起阿錄。“竹澤先生是刑警的事,我和他只在澡堂中談話時說起。男性澡堂里誰也不在,如果有人听見的話,只可能是女性澡堂那里面已。當我知悉那里可以彼此听見聲音時,真的嚇一大跳。” “是這樣的嗎?”弘子垂下臉去。“我婚姻失敗后,家父為了使我重新振作起來,他收購了那間旅館。可是起先生意一直做不起來,為了填補赤字,有時家父就會東京‘干活’。” “竹澤先生是為調查小宮的事而來的。他拿了假期,一個人跑來這里,准備暗中調查……你做了一件殘忍的事啊!” “事出突然,我只想保護自己父親。沒想過去動手刺死人……”弘子低頭不語。 “來,讓谷內早點安心吧。” 片山說,抓起弘子的手腕。 弘子沒有反抗。 “片山先生。” “什么呢?” “那件事將成為美好的回憶,我會記住的。”弘子垂著眼說。 “撿回小命啦。”谷內鞠躬不已。 “真的不知如何道謝是好。”阿錄開朗地說。“父母的仇也報了。” “非常惊險呀。”晴美說。“幸好吉人天相,兩位有惊無險地平安度過了。” “對呀。以后不准吵架啊。” 被阿錄捅了一下,谷內皺眉呼痛…… “這間旅館怎么辦?”石津窮擔心。 “我們擔心也沒用的呀。” “可是……對了!主人不在,可以不必付帳啦!” “怎么可以。那點錢總是要給的。” “當然當然——只是大概會算便宜一點吧。” “怎么說?” “听說添飯五碗以上就要另外付錢的關系……” 片山和晴美無話可說。唯有福爾摩斯“喵”一聲取笑他。 ------------------ 郁子的偵探小屋出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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