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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終究是岩石。 這個真理──雖然不必說得如此嚴重──即使是來德國旅行還是沒有改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什么嘛!就是那玩意嗎?” 野野村和子取下架好的相机。 “就是這個……” 山形久江興奮地叫道: “听到沒!神秘的歌聲……” “這就是神秘的歌聲嗎?” 野野村和子皺起眉頭傾听從下行游船的甲板上所傳來的“羅列萊”曲,嘟嘟嚷嚷地說: “用那么大號的擴音器。” “不是這個啦!” 山形久江失望地說道: “我是說從那個岩石傳來的。” “哪有?” “算了!連一點想像力都沒有。” 的确……。雖然說是出了名的羅列萊岩石,不過要求它的姿態特別与眾不同,或許是有些過分。可是,從船上仰望高聳的岩壁頂點,只見插著一根旗子,讓稍有點浪漫想像的觀光客感到失望,也是難免的。 不過,平常就自認為是浪漫主義者的山形久江,卻是想像那位站在岩石上的謎般美女,一副非常滿足的表情。 另一方面,現實主義派的野野村和子則說! “還是拍一張相吧!有照片為證我們來過這里。” 改變心意之后,把自動對焦距的相机對准羅列萊岩石。 山形久江這趟來德國旅行沒有帶相机。 “我是用心的眼睛觀賞,所以不需要相机。” 從旅行出發之前就已經表明了這一點。 正月的下行之游,映著藍天的丰沛水流,帶著春的暖意,閃閃耀眼。 這是個美麗的季節。不至于像夏天那樣被洶涌的人潮所淹沒,也不至于像秋天那樣冷得令人發抖。如果把德國比作日本的話,那么這里的緯度大約相當于北海道。 下行游船上看不到日本團体觀光客的影子。看來像是美國人,相當歲數的一群人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他們之間的歡笑喧鬧看起來有點“孩子气”,非常純真,相對之下,日本人就顯得有些冷漠。 既不像野野村和子的現實主義者,也不像山形久江的浪漫主義者,有阪千壽站在兩人后方,抬頭仰望羅列萊岩石。 “咦──” 自言自語說道,“那個人不要緊吧?” 從甲板小心翼翼的下了陡斜的階梯,只見一位穿著灰色大衣,五十出頭的日本男子,坐在空空蕩蕩的船艙內長椅上看觀光簡介。 “──你還好嗎?”有阪千壽開口問道。 “噢,謝謝您。” 頭發已全部泛白,看起來像六十多歲左右。一眼給人的印象像是位大學老師之類的紳士。 “托您的福……。已經完全穩住了。謝謝。” “最好隨時把藥帶在身上。” “是啊!” 紳士點頭說,“本來是隨身帶著的,只有今天放在飯店里忘了帶出來。等船靠了岸,我們就馬上要回飯店。” “請多保重。” “你們──有三個人吧?” “是的。我們都是護士,在同一家醫院工作。” “原來如此,怪不得……” 紳士笑道,“□知道是這樣,說不定就不會發作了。” “這么有效?那真是太好了。” 有阪千壽微笑道,“我想您走路不要走太快才好。──那,我先走了。” 有阪千壽點頭告別,正要上甲板時。 “啊,等一下──” 紳士叫住她,“我該怎么謝你呢……” “不用了……。小事一件。” “不行不行。因為你,我才撿回了這條命的。” 紳士從大衣口袋掏出一個小紙袋,“這是──在途中的古城買的鑰匙練,剛好有三個。雖然不值什么錢,不過說不定其他地方買不到。” “可是,這是您特地買的……” “買了也不知道該送給誰。只是想說或許會用得著才買的。──一位一個,請你收下。” 紳士說著,把紙袋塞到有阪千壽的手里。 “那……您的好意,我就收下了。” “不要客气,接著還繼續旅行嗎?” “下一站到巴黎,然后回日本。” “這樣子啊。祝你一路順風。” 紳士輕輕握住千壽的手。 “謝謝──” 千壽走回甲板。 當然,乘坐這艘下行游船的人,都是為了要欣賞兩岸的風景。船艙內除了這位紳士之外,沒有其他的人。因為在船艙里,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千壽一离開,這位紳士好像對欣賞外面的風景絲毫不感興趣似地繼續看著德文觀光指南。 喀當!听到聲音,紳士抬起頭來。 船外的气候溫暖宜人,可是一位穿著有點不合時宜的防水長大衣及深戴一頂呢帽的男子,朝紳士的方向走去,木制的地板發出了腳步聲……。 “──喂!” 兩艘游船會船。 對方船上的日本觀光客也向這邊揮手招呼。野野村和子大聲揮手吶喊,山形久江听了皺起眉頭。 “旁邊的人在看啦?” “有什么關系。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我就是不喜歡你這樣。” 久江歎气說道,“再也不跟和子一起旅行了。” “隨你便。” 在一旁的有阪千壽只是微笑听著。 每旅行一次,久江便會說這句話說個五六次。 旅行結束,在机場或車站分手時,三人都會認為這是最后一次的三個人旅行。可是,下一次還是三人同游。當然,三人之中如果有人結婚的話,則又另當別論,不過由于三人都二十五歲了,什么時候都可能有人結婚。 “啊,昨晚的肉好大塊。”和子伸伸懶腰說道。 “在萊茵河的船上,能不談昨晚的肉嗎?” “因為我很感動啊!有意見嗎?久江會為不能吃的風呀光呀而感動。而我是因為便宜的肉而感動,道理是相同的。” “說的也是……” 千壽把那位紳士送的鑰匙練交給兩個人。 “──耶,真有意思。” 和子看著說,“三個都不一樣耶。” “是西洋棋棋子。” 久江說道。“我要這個騎士──” “我要──這是什么?” “城堡。” “是嗎?我以為是頭盔。” “那,我要這個。” 千壽把剩下的一個拿在手上,“這是什么呢?” “我看。” 久江瞄了一眼,“那是主教。” “主教!──唉!好吧,反正适合誠實認真的我。” “自已夸自已,真不害臊!”和子笑道。 “我覺得你們兩個都應該去道謝一下。” 千壽說,“他現在一個人在那船艙里。” “這樣子啊!久江,走吧!” 兩人發出喀噠喀噠的腳步聲,走下甲板。 千壽靠著欄杆,了望河岸緩緩而去的綠色景致。微風徐徐,終于适應時差的頭腦感覺非常舒暢。希望一直都是這樣……。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不過,有這种瞬間想法也是幸福的。 休息片刻,正要轉身時,肩膀撞到一個人。 “啊,對不起。”反射動作說道──。 對方是一位將大衣領子豎起的男子,呢帽戴得很深,几乎看不到臉。 看了千壽一眼,什么話都沒說就走掉了。 “──奇怪的人。”千壽撇頭說。 是日本人嗎?不太清楚。 不像是看風景的樣子,快步离去,消失在其他的觀光客之間。 “──喂,千壽。” 和子們回來,“下面沒有人啊!” “咦,真的嗎?” “嗯。空空的。” “那一定是身体恢复,上來甲板了。” 那邊也有一個到甲板的出口。 “下船時,如果遇到了再道謝可以嗎?”久江說道。 “好吧!” 千壽點頭說。 三十分鐘后,船到達河岸。 千壽,和子,久江三人,比其他船客還要旱一步下船,看看那位紳士是不是會隨后下來。 但是──客人几乎都下來了,還是沒看到那位紳士。 “奇怪!”久江納悶說。 “一定是先下船了。” 和子說,“走吧!” “嗯……” 千壽怎么都無法釋怀。當然,和子說得沒錯,可是……。比自已先下船的客人,千壽也都一一看到。里面好像沒有那位紳士。可能是看漏了吧,要不然的話──莫非!是從船上掉下去嗎? 如果是這樣,應該不會沒有人發現吧? “千壽,走了。” 被和子催促,千壽轉過身,將游船拋在身后离去。 那位紳士送的鑰匙練,收在肩膀上的背包里,千壽几乎已經忘了這件事。 “喂,晶子。” 肩膀被拍了一下,丹羽晶子回過頭。 “涼子啊……” “怎么了,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晶子微笑說道,“怎么樣,是不是要刷新紀錄?” “一定要試看看。” 田中涼子說得理所當然的樣子。 室內游泳池散發著一股水的味道,丹羽晶子非常喜歡。 “──水波好柔哦!”涼子回答說道。 “嗯。” 晶子讓手腳稍微柔軟之后,和涼子一起走向游泳池。 高中二年級,十七歲。 一穿上比賽用的泳衣,苗條但卻有女人味,丰滿的線條清晰可見,好像鑲了框似的。 如果是為了參加大賽而練習,肩膀和手臂會長肌肉,不過晶子和涼子不論再怎么努力,都不像是要參加奧運會的標准,所以并不怎么引人注目。 兩人的身体滑進水中似地消失。 在水里是一种幸福……。 晶子緩緩撥開水時想著。 只有游泳這件事,才可以無意識地進行。 雖然這樣自由自在地游著,但是對晶子而言卻是最快樂的時刻。──不過說是自由自在,卻已達到普通人拚命游泳時的速度。 “──還是不太對勁。” 坐在游泳池旁的涼子說道,“是不是發生什么事?” “沒事。” 晶子仰泳,緩緩游過涼子的面前。 從玻璃的天花板,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 那种湛藍令人生起一种悲傷的感覺。 “到底怎么了,晶子?”涼子問道。 “沒事……” 心里的痛楚即使對別人說了也不會消失。就算是從小學就認識的好朋友也一樣。 ──對不起。 他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 從昨晚就一直、一直不斷響起。昨晚,晶子一覺也沒睡。 夜里,相約在常去的公園見面,他沒看晶子的眼睛,有口難言地說出“對不起”時,已經知道他接著要說什么了。 仔細回想,大約從兩個月前,他總是找藉口不和晶子見面──終于明白了。 另一方面,也听到謠言。就是看到他和別人──那個看起來有點輕浮的女孩子走在一起的搖言。 雖然晶子不認為那是謊言,但是她深信會走在一起,事情一定沒那么簡單。是的!他也經常和其他的女孩子出去玩。 我們又不是末婚夫妻……。 內心雖然感到害怕,但是晶子故意不想那個問題。那個即將到來的問題。 ──為什么,他會騙我? 只要我隱瞞他跟別人交往的事,見面的時候表現出像情人的樣子,我就會被一直蒙在鼓里。 可是──不行。他是很誠實,不會說謊的人。 就是喜歡他這一點,而現在卻……。算了,昨晚他說了那句話,我也听到了。 而且,我也笑著說: “謝謝,我很高興。” 最后還握了手。他的手流著汗,盡管是在涼涼的夜里。 如果大哭或是硬拉住他,說不定他不會与我分手,說不定他會离開那個女孩子。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這种特意修飾的外表,是打算像電影里的女英雄一樣嗎? 是希望扮演一個帥气地將男人拋在身后而去的“誠實女人”吧……。 總之──已經結束了……。 “──晶子!”涼子叫道。 “嗯!” 該正式上場了。 游泳池邊的看台上,父母,家人和學校的朋友已坐了近百人。 這附近三所高中的游泳部,經常舉辦游泳大賽。半年一次。──以前,晶子非常活躍,都得第一名。 “你看!” 涼子說道,“你男朋友來了。” 怎么可能?──忍不住地想這么說。 可是,晶子的眼睛很快找到坐在觀眾席后方的他。 目光一交會,看到他揮手,開口叫道:“加油!” 胸口變熱。他回來了! 重新考慮之后,還是選擇我。嗯,太厲害了。晶子差點想笑。 “晶子,上場了。” “好!” 咚咚,小跑步跑上起跳台。 一百公尺,蛙式。這是晶子參加的項目。此外,還參加了接力賽。 五十公尺的游泳池,從起跳台上方,看起來相當寬廣。 水面微微泛起波浪。 “──預備。” 聲音響起。 低下頭,做好預備動作。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突然間面無血色。──槍聲。 反射地,晶子的身体朝水面飛去。 “──太棒了。”涼子自言自語說道。 晶子前半段以高速度飛出去。不像以往的晶子,涼子心里想著。 這樣,說不定后半段會超前領先。 折回。──一定得第一。 觀眾席上的親友們站了起來,高聲吶喊加油。 不過,涼子感到不安。晶子是怎么了!那种游法非常認真正經。 游到游泳池中間時,晶子的頭突然從水面消失。 “晶子……” 是潛到水里嗎?可是,為什么呢?──為什么不浮上來! “──晶子!” 涼子跳起來。身子一躍,一口气潛進水里。 晶子沈到游泳池底。 振作一點!涼子將晶子的手臂繞到自已的肩膀上,用力踢游泳池底──。 老師和指導員跑過來。 “叫救護車!”涼子叫道。 觀眾席上,晶子的父母臉色蒼白地站起來。 椅子發出聲音翻倒了。 救護車的警笛聲傳來,是五分鐘后的事。 “啊啊。” 野野村和子打了個哈欠,“已經結束了嗎?” “什么!你不是說想赶快回日本嗎?”山形久江開玩笑似地說。 兩個人總是互相消遣,有阪千壽只是在一旁笑著听。 “當然想回去啊!” 野野村和子應道,“可是,旅行要結束了也是很怀念。” 的确,或許這是實話。 一方面想回日本,吃開茶飯,但若這么結束又覺得意猶未盡……。從好几個月前就嚷著要去哪里,要買什么,好像都是謊言一樣。 “──時間還很多。” 和子看著表說,“還得再買兩,三個禮物。我去看一下。” “請便。我要在這里坐。” 千壽說道,“預算全都用完了。” 這里是從巴黎回來的路上,順道停靠在阿拉斯加的安格拉治机場。 燃料補給和空服員換班,大約要停留一個小時。這段時間內,乘客都會在机場的一個限定角落打發時間。當然,路過這里的乘客壓倒性的以日本人居多,所以有各种免稅商品,也有很多人在這里大肆采購。 山形久江打開旅游指南。 “下一趟要去哪里玩呢?”煞有其事地說。 “你性子真急。” 千壽吃惊地說道,“哪有那么多錢?” “有什么關系。這樣只用眼睛瀏覽旅游指南上的照片和解說,我就可以嗅到每一個城鎮的气味了。” “可以省錢,真好。” 雖說是單身,但以護士的薪水,要每年都出國旅行也是很吃力的。 “不要挖苦我了。” 久江看著千壽說道,“回去之后,又是疲于奔命地照顧病人。至少能做做夢也不錯啊……” “請,請,請多做一些。” “我也去逛一下。” 久江站起來。“可以幫我看行李嗎?” “嗯,好。” 獨自留在長椅上的千壽,打了個哈欠。 回去之后,說不定會因討厭時差,精神恍惚好一陣子。 本來,護士這個職業就得經常上夜班,所以在這個意義上,也可以說是習慣“時差”。 “千壽……” 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已的名字,但是在這种地方,除了和子,久江之外,應該沒有認識的人。大概是柙經過敏,或者是別人吧! “你不是千壽嗎?” 是男人的聲音。 目前,千壽并沒有男朋友。千壽确信有人在叫她──。 “果然是你!” 剛才的聲音說道。 千壽抬頭看站在面前的這個男人……。 “你是──” “真令人怀念!知道我是誰嗎?” 不用說,心里面正想著:“啊,這個人是──”不過……就是不知道是誰。 只知道是個認識的人……。那种笑法,總覺得很久的……。 “我是片桐。片桐俊作。” “片桐!──嚇我一跳。” 眼前這位穿著西裝的青年,是那個穿學生服,理平頭的少年嗎?千壽不停盯著他看。 中學時,有一群常在一起,感情很好的朋友。他是其中的一個。 “好久不見。” 片桐俊作在千壽身旁的空長椅上坐下,“不過,我立刻就認出你了,一點都沒變。” “什么……。都過十年了。” “可是,沒有變啊!那种一臉正經,挺直背坐著的模樣。” 雖然稍微變胖,但是片桐的笑容卻是一點都沒變。 “你的發型變很多。” 千壽指著片桐規規矩矩旁分的頭發說。 “頭頂上的頭發已經有點變少了。真討厭。” 片桐若笑道,“千壽,接著要去哪里?” “回去啊!” “這樣子啊。我接下來要去倫敦。” “工作?還是度蜜月?” “可惜,我還是單身。──旅行杜的導游。” “咦,那不是很吃力嗎?” 因為自己參加過旅行團,所以知道導游真的是一种損耗神經的重勞動。在某個意義上,有一點跟護士相似之處。各式各樣的人聚集在一起,各自的喜好,疲勞,意見等一涌而至……。 “旅行團的人數多嗎?” “人數并不怎么多。可是──” 皺著眉頭說道,“蜜月旅行團。都是新婚夫婦。” “哈,哈,哈。” 千壽笑著說,“我正想說你一副很快樂的樣子。” “才不呢?我是一個人。像傻瓜一樣。” 片桐說道,“千壽你呢……跟誰一起!” 有點戰戰兢兢地問。 “朋友啊。我也是單身。” “這樣子啊。” 片桐松了一口气的樣子,“如果是跟先生一起,就得早點逃開。” “目前好像還沒有這种事。” “現在──在當護士嗎?” “是的。” “這樣子啊。不槐是千壽,徹底貫徹當初的志向。” “太過分了。” “不,是真的。我應該是當工程師的,但是……”片桐歎气說道。 的确,從中學生時代起,片桐就不太能安于一事,對人的態度不錯,不過是個做事不太乾脆,八面玲瓏的人。人很好,但是自己想做什么,連自己都不太清楚。不過,很細心,很隨和,或許相當适合導游這個工作,千壽心里想。──“接下來兩個星期要去羅馬,巴黎。蜜月旅行團我們不常辦,雖然很輕松。” “經常帶旅行團嗎?” “一年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國外。” “已經是資深導游羅?” “可是帶久了,胃會痛。” 苦笑道,“咦?那是我們的客人。” 兩個像新婚夫婦的人,來找片桐。兩個人都生气地嘟著嘴巴。 “──怎么回事?”片桐站起來問道。 “請你把我們的座位分開!”男方說著。 “什么?” 片桐楞住。 “我也不想再看到這個人的臉!” 女方依舊是一副要踢人的樣子。 “所以,請把我們的座位分開。不看到臉就沒事了。” “等一下──等一下。” 片桐焦急地說,“還有別人在。不知道可不可以順利更換座位──” “總之,不喜歡坐在一起。” “我才不要跟你坐一起。” “回去之后我們就离婚。” “啊,我也落得輕松。” 兩個人迅速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片桐搖頭說: “夫婦座位分開,有的人還會抱怨呢……” “嚇我一跳。” “大概回去之前就沒事了。這是見怪不怪的事。” “我們還會見面嗎?”片桐對著千壽說。 “如果是在日本應該會。” “可以告訴我電話號碼嗎?” “好。” 千壽在記事本上寫下電話號碼,撕下來遞給片桐。 “謝謝。──回去之后打電話給你。” “聊聊以前的事。” “是啊!那,再見羅──” “加油!” 片桐以匆忙的腳步离去…… “這樣好嗎?” 千壽自言自語說道,“訴他電話號碼……” 或許這也只是旅行途中的小插曲,千壽心里想……。 頭用力點了一下,千壽醒了過來。 机內一片漆黑。──大概是在看電影的時候睡著的。 挂在耳朵的耳机掉落在膝蓋上。 看看隔壁,和子和久江正緊蓋著毛毯在睡覺。 飛机有點搖晃,不過還不是很厲害。 千壽的右邊坐著久江和和子兩人,左邊坐著一位金發,看起來像生意人的中年男子。大概一直都醒著,開著的燈,正在看報紙。 偷偷瞄了一眼,是德文報紙。──傯國人吧!心里有這种感覺。 為了慎重起見,先道個歉,千壽并不懂德文,只是“知道那是德文”。 手上有一本日本周刊。──已經從頭到尾都看遍了,一點也不想再翻開來看。 到成田机場大概還不需要太久的時間,不過也不想再睡了,千壽不由得看了隔壁人的報紙。 于是──突然,肩膀靠近,看到一張照片。日本人的照片。雖然不是什么很大的新聞,不過那個臉孔好像在哪里見過──。白發紳士。很自然的散發著一种智慧感覺的表情。是誰呢? 想了一會見,千壽聳聳肩膀。算了,沒什么關系。反正确定不是什么特別認識的人。 千壽手拿著手提包,站在洗手間。在狹窄的洗手間內,簡單重新補妝。因為不喜歡是以一張亂七八糟的臉下降在成田机場。正要把手提包合起來時,突然想起來。裝在這里面的鑰匙練“對了!”不由得喃喃自語。 那則新聞的照片。──那是給我這個鑰匙練,在萊茵河下行船上遇見的紳士。 千壽回到座位后,還是一直想著那則新聞。不知道上面寫些什么,心里非常著急。 千壽不斷探頭看,隔壁的德國人也注意到,把報紙遞給千壽。 “謝謝。” 不過拿了也看不憧。 “你看得懂德文嗎?” 那位德國人問道,千壽嚇一跳。 “嗯──你會日文嗎?” “一點點。”對方微笑道。 “那,這個──” 千壽打開報紙,指著那位紳士照片的地方說,“你可以告訴我這是什么新聞嗎?” 那位德國人看著新聞說: “日本的──教授,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上面寫著說是要搭萊茵河的船──离開旅館,沒有回來。” 千壽重新看了那張照片。 “這樣子啊──謝謝。這可以給我嗎?” “請。” “謝謝。”千壽說。 “啊,好困。” 在成田机場的入境大廳,和子不斷地打哈欠。 “睡那么多,還打哈欠!”千壽苦笑著說。 “可是,我還是很困嘛!” “我要搭巴士去新宿。”千壽說道。 “嗯。明天見。” “醫院見。” 野野村和子和山形久江,住在离醫院走路約十分鐘的宿舍。 只有千壽在外面租房子住。曾經在醫院宿舍住過錢年,可是覺得有點悶,所以才搬出來。雖然搭車上班要三十分鐘左右,不過這也是很好的清醒方式。 坐上從成田机場開往新宿的飯店區的巴士,千壽才終于能喘口气。當然,三個人都是相當不拘小節,不過還是一個人比較輕松自在。這大概就是千壽的個性。 市中心的人多雜亂,總讓人很難有愉快的心情……。 如此,過几個月后,又開始想去別的地方。 在巴士到達的一家飯店,簡單用餐。因為行李很多,便搭計程車回公寓。雖然說是“高級出租大廈”,不過事實上是三層樓的公寓。 親切的司机,替她把重重的行李箱搬到二樓。多付了一些小費,表示謝意。 “回來啦!” 隔壁的太太剛好經過,開口問道。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 “哪里。歐洲好玩嗎?” “嗯,很好玩。” 千壽回答說,“給你帶了點禮物,雖然不成敬意。待會拿給你。” “啊,謝謝。有空過來喝杯茶吧。” “好。” 這是一個相當嘮叨的太太,所以自己必須花點心思配合她。 進到房間──里面平安無事。沒有荒蕪,不過也沒有變成宮殿。 打開窗戶,讓空气進來,把堆放在門口的報紙拿到房內。 有沒有那個叫什么教授的新聞!由于心里惦記著,便打開几份最近的報紙。 “──是這個吧!” 西洋中世史的權威之一,水島高次教授。 新聞內容非常簡單。 說是要搭萊茵河下行的船,离開旅館,就一直沒回來。平常就有心髒的老毛病,安危受到大家的注意……。 千壽沈思了好一會。 從這則新聞似乎看不出來教授有沒有搭那艘船。但是,千壽她們在船上看到他。 應不應該通知他們這件事呢? 或許是多管閒事……。可是,在那艘船上時心髒病發作,千壽是知道的。只是……假使后來直接回旅館的話,應該不會再發作。而且,下船時,也沒有看到水島教授的人……。 不由得,心里一直想著這件事情。 千壽查了一下t大學的電話號碼,試打電話看看。 “──請接水島高次教授的房間。” 說完話,電話那邊傳來傳喚的聲音。 但是,似乎沒有人出來接電話。──千壽放棄,放下听筒,開始整理行李。 “有阪小姐。” 听到叫聲,千壽立刻知道是在叫自已,不過也許是因為在發呆,而無法回應。 “有阪小姐。──” “嗯?啊,對不起。” 千壽回頭。在醫院地下樓的咖啡室休息。 “怎么了?有點發呆的樣子。” 咖啡室的女孩子笑道,“啊,我知道了。時差還沒恢复。” “這是老毛病。” “你的電話。” “謝謝。” 站起來走到柜台接電話。──這里是醫院內的員工用咖啡室,所以會來這里的都是醫生,護士,淨是白衣人。 “喂,讓你久等了。” 千壽說道,“我是有阪。” 停了一會。 “嗯……” 一個猶豫似的男子聲音。“是……有阪小姐嗎?” “是的。你是哪位?” “嗯──我叫丸山。” “丸山先生。有什么事嗎?” “我是t大學水島研究室的人。” 過好一會才想起來。 “啊。我知道。” “你曾經打過電話來。” 那個男子──感覺非常年輕。大概是大學生吧? “是的,昨天。出來接電話的人,好像不太清楚的樣子……” “對不起。他是來幫忙的一年級學生。只告訴我你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對方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是──” “我叫丸山,老師的助理。──你是不是知道有關老師的事?” “不是什么特別的事。只是和他在萊茵河的下行船上見過一面。” 千壽簡單說明在船上發生的事。 “這樣子啊!這么說,老師是上了船。” 這名叫丸山的男子,异常激動地說道。 “總之,我只是想告訴你們這件事。”千壽說。 “這樣子啊。這么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嗯?啊,請等一下。” 對方傳來說話的聲音。不是一個人。好像是女性的聲音,當然听不出在說什么……。 千壽有點心急。現在正是忙碌的時候。心里想,對方是不是已經把電話挂斷了。 “啊,對不起。” 丸山很快地說,“嗯──可以跟你見個面嗎?” “耶……。可是,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不要緊。只是,想直接跟你談,問問老師的情況。──嗯,可以抽個空嗎?” “今天上夜班──我是護士。” “這樣子啊。” 丸山有點夸張地說,“是這樣的……。學生給我的電話號碼,我打了說是醫院,真嚇了我一跳……。嗯,去那里找你,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上班時間的話,不太……” 千壽有點不知所措。見了面之后要怎么辦呢? “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五,六分鐘也可以。” “這樣的話沒問題。時間不一定,可能要讓你等一下……” “沒關系。那么,傍晚的時候我去找你。” “好的。嗯──” 電話已經挂斷了。 奇怪的人。千壽感到納悶。 當然,千壽也很擔心那個叫水島的教授。不過,從那之后報紙上再也沒刊登有關消息。 已經回國一個星期了。──趁還沒忘記的時候,昨天打電話去丁大學。 可是──有人特地來的話,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話可說。 “啊,對了。”,回到座位,千壽想起來。忘了說那個叫水島的人給鑰匙練的事。當然,這也不是什么非說不可的事。不過,還是告訴他吧。那么大老遠的特地跑來這里……。 丸山挂斷電話,回過頭。 “下午的課一結束就去──” 咦?研究室的沙發空空的。 “去哪里了?”丸山自言自語說道。 丸山正志二十三歲,是水島教授的助理。 當然,這間研究室是水島的,現在主人不在,感覺有點昏暗,失去活力。 或許,研究什么西洋中世史的,沒有“活力”是很自然的事。 丸山王志坐在變色的沙發上,歎了一口气。 桌上擺著上課用的筆記。──由于水島下落不明,丸山不得不代替他上課。 因為還不習慣,而且不專業,所以有點吃力。 研究室的門打開。 “我以為你去哪里了呢?” 丸山松了一口气,“像忍者似的。” “我又不是偷偷摸摸出去的。” 說話的是一名五官輪廓清晰的二十歲左右女子。 穿著朴素的灰色毛衣和裙子,不過端正的容貌卻相當引人注目。把長長的頭發往上梳,并問道: “那個女人說了什么?” “沒什么。下午的課結束后,我去見她。她是護士。” “什么!” 那名女子有點意外的樣子,“為什么到現在才和我們聯絡呢?” “大概很忙吧!而且,對于水島老師的事,她說只是在船上見過面而已……” “真的嗎?” “──這是什么意思!” “普通的觀光客,會這么清楚記得無意中在萊茵河下行船上遇見的人嗎?真奇怪。” “奇怪……” “那個女的,是不是跟爸爸有什么關系!” “關系……,怎么會呢?” 丸山瞪大眼睛說,“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不知道。可是爸爸有女人可是千真万确的事。” 水島冬子打開自已的手提包,“香煙沒了。你有嗎?” “嗯,有……。只剩兩,三根。” “給我一根好嗎?我等一下會買。” “──這里沒有煙灰缸。” “爸爸也真頑固。既然做了,就要徹底。” 用丸山一百日圓的打火机點燃香煙,若無其事地把煙灰彈到地板上。 “我也一道去吧!” “去醫院?” “爸爸和那個人……。有阪?──可能是爸爸的什么人。” “問了,她也不會說實話,不是嗎?” “看反應就知道了。若是你的話,大概看不出來吧?” 冬子叼著香煙站起來,“我們在“r”碰面。三點嗎?” “嗯。三點一定去。” “我等你。” 冬子走出研究室。 丸山輕輕歎气。 丸山和冬子的關系是一對情侶。不過,說起來感覺是冬子把丸山“當成情人” 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 “已經結束了。” 很有可能憑這句話就簡單地被甩掉。 “好累……” 丸山看看手表。──离上課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丸山把水島桌上,堆積如山的郵件一封一封拿起來看。大部分都是訂閱的雜志,或是索取的資料。以及出版物的郵寄廣告。可以扔掉的東西,几乎都已丟到垃圾桶了。如果不這樣,將無法收拾。有一封信是從水島常去的都心旅館餐廳寄來的,打開一看,是免費午餐的招待券。 “這個月已經收到不少了。” 白白丟掉也是挺可惜的。丸山把招待券放進口袋里。 “──這是什么?” 厚厚的信封,只有寫水島收的收件人名字,沒有寄信人的名字。信封正面蓋著一個“親啟” 的章。 丸山猶豫了一下。──應該交給冬子嗎?當然,這是應該的。可是……。丸山躊躇了片刻。 如果打開才交給冬子,說不定會被數落一番。不過,可以說是沒看到正面,不小心弄破的。 就這么辦!這么多郵件,不可能一封一封仔細看。 當然,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單純的宣傳品之類的東西。 丸山慢慢的拆開信封。 水島冬子在大學正門前的咖啡廳“r”等候丸山。 應該十分鐘前就下課了。加上准備的時間,大概快來了吧! 丸山是不是課上得太起勁了。冬子心里想,要是過去看他上課就好了。如果看到冬子在一旁,大概會很快結束。 他就是這么膽小,客气的人。──和冬子一起出去,如果冬子不主動一些,他連手都不懂得拉。會成為一對情侶,也是等得不耐煩的冬子,把丸山帶進旅館的。 不過──人很好,雖然說同住一起過,但是不會突然變得一副大男人的樣子,是個相當好相處的人。當然,無法保證過些時候不會厭頃……。 冬子把香煙壓碎在煙灰缸。──自己買的不帶濾嘴的香煙。 丸山一直都只抽有濾嘴的涼煙。冬子也不是特別喜歡抽煙,因此一包煙都可以抽上三、四天。 冬子抽煙,有點是出自對父親說抽煙有害身体健康,要她戒煙的反抗。 “咖啡,再一杯。” 對著柜台說,眼睛并朝店門口看了一下。 “咦?” 冬子盤著腿,“真是罕見。” 一位女性,有點戰戰兢兢的神情走進來。 “我可以坐下來嗎?”她問道。 冬子不吭聲地聳聳肩。──天气很熱,不過她卻穿著外套,不想脫下來。那位女性年紀約莫四十出頭。看起來有點失落的感覺,頭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梳理的緣故,似乎是乾裂的樣子。 服務生端末白開水。 “紅茶。不加糖。” 她點了飲料,“──你父親,有沒有什么線索?” “沒有。”冬子搖頭。 “還是只知道在歐洲發生的事……。無法再打听出更多消息嗎?……” “可是,尸体沒有浮上來,所以不能斷定是死了。” 冬子以輕描淡寫的口气說,“很可惜是不是?” “不要再說了。” 轉過頭去,“我很擔心他。” “為什么要這么關心你的前夫?”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他是你的父親。” “跟你無關,不是嗎?” 冬子的母親治代,四十五歲。跟以前的丈夫水島高次,年齡相差二十多歲,是他的學生。進研究所念書的治代,在結束碩士課程之前,被水島求婚,結果立刻休學,結婚了。一年后生下冬子。 于是二十年過去了。 “他的心髒不好,不是嗎?” 治代問道,“有沒有帶藥去?” 冬子不回答,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看著窗戶。學生們從正門走出來,但是沒看到丸山。 冬子面前放著咖啡,治代前面放著紅荼,兩個人沈默了好一會,各自喝著自己的飲料。 “──你沒有戒煙。” 治代看著煙灰缸說,“至少也要改抽有濾嘴的,好不好?” “不用你管。” 冬子不接受勸告,“我想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我已經二十歲了。” “我知道。可是……” 治代慢慢的把紅茶喝完。 冬子口气稍微轉弱地說: “你是不是有一點瘦了?” “嗯。──感冒。不斷發燒將近兩個星期。” “工作呢?” “也不可能休息……。在報紙上看到你父親的新聞,很想聯絡,可是那正好是我身体最不舒服的時候。” 治代突然离家,是五年前的事。──冬子十五歲,正是多愁善感的年齡。治代有了男朋友。 水島找到他們兩人居住的地方,知道治代沒有回來的意思,而离婚了。從那之后,水島就一直是一個人。不過,冬子發現這一年來,他似乎和一個固定的女性見面……。 “有沒有一位水島小姐!” 店內的服務生叫道。 “我就是。” 冬子和治代同時回答。冬子看了治代一眼。 “是我。” “你的電話。” “好……。” 冬子站起身走去。“──喂。” “啊,我是丸山。” “怎么了?” “臨時有點事,不能去了。” 丸山說道,“是老師論文的事,突然有客人來。” “噢。那,只好改天羅!” “明天,我一個人去吧!” “沒關系啦。我也要去。今天晚上打電話給我。” “嗯。不好意思,讓你等那么久。” “算了。加油。” 冬子挂斷電話。 回到座位,一口把咖啡喝完。 “我要走了。” 說完站起來,“我付帳。” “不用了,冬子。” “反正是爸爸的錢。” 冬子在柜台付完帳,快速离去。 治代在座位上目送冬子,一直到看不見為止,終于有點疲倦似地垂下肩膀站起來。 兩人离開店約十分鐘后,從正門走出來的正是丸山。朝“r”的方向走來,看了一下里面之后离去。 店靠內側的座位,一位背對入口坐著的男性,立刻站起來,把呢帽深戴到眼睛上方,披上長大衣,把似乎已經准備好的零錢放在柜台。 “謝謝。” 服務生把零錢分開,放進收銀机內,并看了一眼走出店門的男人背影。穿那樣的大衣,不熱嗎? “──千壽小姐。” 被一位護士同事叫住,停下腳步。 “什么事!” “有人找你。說是你的訪客。” “訪客?” 想起來了。大概是那位叫丸山的男子。 “謝謝。在哪里?” “坐在門診候診室。” “我去看看。” 因為是在往藥局的路上,正好順路。千壽快步朝門診候診室走去。 上午,那里擠滿患者,不過一到下午,就變得很安靜,沒什么人。 到底在哪里呢? 千壽慢慢看了并排的長椅一圈。──只有几個上年紀的人和主婦,可是其他……。看不到一個像是叫丸山的男子。 明明說是在門診候診室的……。 突然,千壽的視線停住,對面的長椅子上坐著一名男子。頭歪向旁邊,像是在打瞌睡。 可能是他。沒有其他的男子。可是,如果是在等人,這樣讓人看不見地坐著,真是奇怪。 不管怎么說,千壽還是決定問那名男子看看。 “──對不起。” 繞到前面一看,是一位年紀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直覺這個人就是丸山。 睡得很熟的樣子。 “傷腦筋,來找人的竟然睡著了……。真是的──” 抓住那名男子的肩膀搖了一下男子一動也不動地朝旁邊倒下,而且滾向舖著地毯的地板。千壽咽了一口气,急忙打開他上衣的鈕扣,下面的襯衫流滿鮮血。 “你是誰!” 千壽大聲呼叫:“快叫醫生!” 赶快進行急救!不過,一看就知道那名男子已經斷气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在醫院里──。 這時候,突然間,在風中傳來一陣聲音。 口哨聲。有人在吹口哨。聲音很微弱,不過旋律像是在哪里听過……。 “那是──” 千壽自言自語說道:““羅列萊”曲。” 醫生跑來了。 “總之,是盡力了──” 總務長柏木,一副再怎么努力都無法挽救的凝重表情說道,“在醫院內發生殺人事件……。 真是傷腦筋。你應該知道吧!” “對不起。”有阪千壽垂下眼睛說。 “慢著!” 不知道什么時候,護理主任景山恭子站在總務室的入口,“柏木先生。” “什么事!” 柏木一點也沒有掩飾無可挽回的表情。如果知道景山恭子在場,大概就會改變說話的方式。 “有阪小姐,你用不著道歉。” 景山恭子走過來說道,“人又不是你殺的。──柏木先生,你說是不是呢?” 景山恭子是從這家“一瀨紀念醫院”設立時起,就一直待在這里的超級元老。就連院長都還得敬她三分。身為護理主任,對年輕護士而言,是個“恐怖”的人,不過,面對外界時,卻是會徹底給予袒護,是可以信賴的“母親”。 “嗯,說的也是……” 柏木難以啟口似地說道,“可是,站在我的立場,必須考慮社會的批評,和對病患的影響等等。” “護士沒有辦法考慮那么多。” 景山恭子還以顏色說道,“上夜班的時候,一個護士必須照顧五十個患者。護士呼叫鈴響個不停,這個時候,大眾傳播的報導是如何!批評又是如何呢?你不覺得這很不簡單嗎?” “這個──” “你身為總務長,就有責任負起這家醫院對外的全部事務。保護有阪小姐不被記者和傳播界的人糾纏,以兔影響工作,是你的責任,不是嗎?” 招架不住景山恭子。──柏木臉上浮現放棄的表情。 “我明白。我會全力以赴。” “一切拜托了。有阪小姐,走吧!” 景山恭子催促有阪,兩人走出總務室。柏木歎气,喃喃自語:“哎呀,哎呀……” “對不起,給您添麻頃了。” 出到走廊后,有阪千壽對景山恭子說。 “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 “是啊。如果可以預先知道,大家就不會忙得團團轉。” 景山微笑著說,“你后天不是上夜班嗎?早點回去,明天好好休息。” 本來是預定今天上夜班,可是因為那個事件,時机不對,臨時變更。 “好。──那我先走了。” “辛苦了。” 終于一個人,千壽放松地吐了一口气。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當然,醫院不會完全“休息”。現在上夜班的護士,也几乎是馬不停蹄地東奔西忙。 然而……。究竟發生什么事了呢?千壽怎么都無法理解。 被殺的人千真万确正是叫丸山正志,那個打電話來的助理。但是,為什么被殺害呢?而且,是在這家醫院里! 千壽已經筋疲力盡。──發現丸山被殺之后,已經過几個小時了。 好像連續工作三天三夜似的。 警察來問過很多問題,不過千壽巳經記不得自已是怎么回答的。那個叫丸山的男子,千壽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如果沒有景山恭子伸出援手,說不定會在總務長柏木面前哭了出來。──而且,說不定也會毆打柏木讓他大哭一場“?” “千壽!” 迎面而來的正是野野村和子。 “和子。上夜班嗎?” “嗯──听說事情很嚴重?” “已經結束了。” 千壽苦笑,“和子,多少和你有點關系。” “為什么?” “你什么都沒听說嗎?” “我一直在開刀房幫忙。──剛剛才好不容易結束。” 和子在外科,一有開刀便忙得不可開交。千壽在內科值班。 “你現在有空嗎?”千壽問道。 “不稍微休息一下,快撐不下去了。” “久江在嗎?” “久江昨天上夜班,所以今天休息。” “這樣子啊……。那,明天再說吧!” 千壽和和子一起走進內科值班休息室。 這家醫院的夜班系統,跟其他醫院有點不同。通常,大部分的醫院都采上班八小時的三班制,但這家醫院日班是從八點半到下午四點半,夜班是從下午四點開始,到隔天早上九點共十七個小時。這期間可以輪流睡三個多小時。原則上,上夜班的前一天和隔天都各休息一天。 “十點的時候,會有人進來休息。” 千壽說道,“那個被殺的人叫丸山,是大學的助理。” “千壽的男朋友?” “不要亂說。──你還記得嗎?在那艘萊茵河下行船上心髒病發作的人。” “嗯。那個人怎么了?” 千壽一說完那位水島教授的事,和子探出身子說: “真有意思!好像電視的短篇影集。” “這么奇怪的事,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千壽皺著眉頭說,“總之,那個人是為了那件事來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那個人在這里被殺和那個叫水島的人下落不明有關系?” “是啊……。警察就是來調查這件事。總之,就是這么回事。我想也告訴和子比較好。” “我的興致愈來愈濃了。” 和子一副忘記開刀房里疲憊的樣子。 “我該走了。──那,我先回去。” “嗯。──明天休息嗎?” “是啊。已經沒有精力出門了。” “真可惜,我有演奏會的入場券……” “我走了,再見。”千壽揮手說道。 “晚安。” 和子雖累,但是看起來還是很有精神。這一點,跟她交往,心情總是很愉快。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天……” 千壽邊走向更衣室,邊垂肩放松地自言自語說道。 而且,想起一件事。那時候,發現丸山被殺害時,有人在吹口哨。──吹著“羅列萊”的旋律。 這件事沒對和子說……。不過,還是不要說好了,千壽改變主意。 和子現在一定興奮得大呼…… “真過癮,好像電視劇一樣。” 水島冬子被電話鈴聲吵醒。 電話……。媽,電話。不如不覺地這么想。──媽媽?我已經沒有媽媽了。爸爸又不知道去哪里了。這個家,只剩下一個人。──孤零零一個人。 自從父親下落不明之后,冬子也沒去上學。──她不是念父親教的那所丁大學,而是一所私一上女子大學。這或許是對父親的一种反抗。 電話……。是的沒錯。 “會是丸山嗎?” 喃喃自語說道,邊打哈欠,邊伸手拿起電話听筒。 明天要去見和父親在德國相遇的護士,可能是為這件事打電話來。 拿著電話的時候,冬子在沙發上睡著了。 “喂。是丸山嗎?” 對方沈默了一會。“──喂?你是丸山嗎?” 冬子心里想這是不是在惡作劇。看看表,已經十二點多了。 “騎士。” 一名男子的聲音。 “什么?” “騎士在誰手中?” 奇怪的低沈聲音。 “你說什么?你是誰?” 冬子用強烈的口气問道。 “丸山死了。” 那聲音回答。 “你說什么?” 啪的一聲電話被切斷了。 冬子把電話放回去。 剛剛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在做夢嗎?丸山死了!──這怎么可能! “一定是惡作劇。”冬子生气地說。 不過,就算是惡作劇也頗令人難以理解。 他剛才說什么呢?──騎士。是的,“騎士在誰手中”,他是這么說的。 騎士!──這是什么意思呢?冬子百思不解。 明天一定要打電話向丸山發發牢騷,冬子心里嘮叨地走回臥室。 “對不起。” 听到有人在叫,千壽回過頭。 “什么事?” 買完東西回來,兩手提著重重的紙袋。 “這附近有沒有一棟三層樓的公寓──” “如果是公寓就在前面。”千壽回答。 “啊。──這個嗎?” 年紀大約三十歲,總覺得印象不是很好的男子,“你住這里嗎?” 那名男子問道。 “是啊。你看我提這么多東西……” 心里想赶快回去。 “對不起。──這里是不是有個叫有阪的女人!” 千壽有點慌張失措。被問到自己的事,覺得很不可思議。 “有啊。” “這樣子啊。事情是這樣的──” 男子從上衣的內口袋取出警察識別證,并出示給千壽看。 刑警!千壽嚇一跳。不過,她曾听說也許有人會為昨天的事件來找她。 “我有一些問題想私底下問你……” 那位刑警稍微壓低聲音說道。 “什么事?” “有阪千壽這個女人,風評怎么樣?” “風評……。這是什么意思?” “比如說……男的朋友是不是很多之類的……” 千壽差點冒火。──那种事會有什么關系嗎? 但是,她卻若無其事地說: “我沒听過有男人進出的事。” “不過,她應該不會沒有男朋友吧?” “可是,她是護士,工作很忙,所以沒時間文男朋友,不是嗎?” “這樣子啊!” 刑警有點失望的樣子。 “你對她的印象怎么樣?人際關系好不好?她為人是不是很高傲等等……” “這要看對象吧?” “話是沒錯,不過……。她的生活有沒有特別奢侈?比如說用昂貴的手提包,或寶石,毛皮──” “你還想說什么?有沒有后台老板,是不是?” “是這樣子啊?” 就連千壽都忍不住地想踢他。 這時候,一位同住在二樓的太太正要去買東西,走過來說: “咦,有阪小姐,今天休息嗎?” “是的。” “那明天就是上夜班羅。真辛苦。” “哪里,謝謝。” 刑警楞住地呆立不動……。 “這個──” “我就是行為不檢的有阪千壽。” “啊──不,我絕不是這個意思──” “因為生活奢侈,所以買這么多東西。” “我幫你提上去。我來拿!” “那,拜托你了。在二樓。” 千壽把東西全部交給刑警,兩手空空地走進公寓上樓……。 “真的很抱歉。” 進到房間的刑警不斷擦汗,“我只是想先探听一下。” “我不會介意。” 千壽端了杯茶給刑警,“護土都是很堅強的。” “對不起。”刑警低下頭。 千壽不由得笑了出來。 “──請用荼。” 千壽自已也坐下來,喝了一口茶。 “是為了昨天的事吧?” 丸山來訪的經過,還沒有對警方說明,也沒有人問起這件事。 “是的。──啊,我叫江田。我為剛才的失禮,向您道歉。” 那位叫江田的刑警拿出手冊,開口說道: “我想了解一下有關昨天被殺的男子的事。” 千壽從在德國旅行時和水島相遇開始,到丸山來找自己的事逐一說明,江田也一一把它記錄下來。 “──原來如此。這么說,丸山這個人你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見到。” “可是,見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這樣子啊!這么說,你沒有直接和他談過話?” “是的。” “電話中,有沒有提到其他的事?比如說他會有危險等等──” “我沒有超能力,所以無法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你說的是。” 江田刑警陷入沉思。 “可是,為什么凶手會知道丸山要來找你呢?” “我又不是凶手,我不知道。” 千壽理所當然地說道,“不過,不菅凶手是誰,都不可能在醫院等。說不定是從外面跟蹤丸山這個人來的。因為瞥院出出入入的人很多。” “一點也沒錯。” “除此之外,有沒有找到什么理由──殺人的動机之類的!” “沒有,現在正要開始尋找線索。” 千壽慢慢的把茶喝完。 “──你心里是不是想如果我和丸山這個人之間有什么關系,而人是我殺的話就可以輕松結案了?” “不,沒這回事──” 江田說道,“是的,你說對了。” 終于承認了。 “如果這么簡單的話,事情就好辦了。” 看到江田歎气,千壽心里覺得這個刑警很有意思。 當然,千壽是一五一十地向這個刑警說明。包括鑰匙練的事。只有“羅列萊”口哨的事沒有提到。因為她覺得這太戲劇化了,說不定只是一個單純的偶然。 冬子走進父親研究室的那棟大樓。有點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發生這种事!” 不知不覺地自言自語說道。 丸山被殺害的事,是從校方的人打來的電話得知的。昨晚的電話,究竟是怎么回事?丸山在醫院被殺害,也是相當离奇。──不是說昨天不能去的嗎?為什么瞞著冬子,一個人去了呢? 冬子來看看丸山有沒有留下什么紙條之類的在父親的研究室內。 對于“情人”丸山的死,還沒有真正的感受。是喜,還是悲“?”絲毫沒有感覺。 手上拿著父親研究室的鑰匙。冬子打開門,一進到里面──。 有個女人站在父親的桌子前,突然回過頭來。 “──誰!”那個女的問道。 “我才要問你是誰?” 冬子還嘴說,“你在做什么?” 那位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女子,散發出一股學者或研究者的气息。 冬子直覺想到這個女人就是父親的情人。 冬子把身后的門關起來。 大學的研究室里,兩個女人互相對望的景象,感覺上有點奇怪。 “你是誰?”冬子問道。 在對方回答之前,好強的自已是絕不會先報姓名。然而,面前這個女人卻開口說: “你是冬子小姐,水島老師的女儿?” 冬子以不否認代替回答。 “隨便闖進來,很抱歉。” 那個女人說道,“我是正在幫您父親──老師做研究的人。” 冬子注意到那個女的是用現在式說話。 “你是怎么進來的!”冬子問說。 “老師有一副鑰匙寄放在我這里。” 女人把視線從冬子身上移開,“我從電視新聞看到丸山先生的事件報導,嚇一大跳才到這里來的。──啊,對不起,我是n大的講師,叫玉村百合。” 冬子弟一次听到這個名字。 “玉村小姐。──你來這里有什么事?”冬子表情不變地問道。 “事實上我來這里,是想找一件東西。” 自稱是玉村百合的女人,看見郵件在桌上堆積如山。 “我寄了一份資料幻燈片給丸山先生。因為著作權的關系,不能用拷貝的副片,所以把原片寄來……” “那幻燈片怎么了?” “明天上課突然要用。昨天想和丸山先生聯絡,可是……。從新聞知道他被殺了,覺得很惊訝。他還這么年輕……” 說到這里,玉村百合把話停下來,“冬子小姐……是不是預定和丸山先生結婚的!我為你感到難過。” “不要再說了。” 冬子不安地說,“我和丸出沒有結婚的約定。言歸正傳……。你匆匆忙忙來是為了把那份郵件拿回去嗎?” “是的。來得不是時候,真的很抱歉。可是,那個東西明天一定要用。” “是這樣子嗎?” 當然,沒有根据反駁那個女人說的話是假的。 在研究人員之間,這种事是有可能發生的。但是,會有父親研究室副鎖的人,并沒有听父親提過,也沒有听丸山提過她的名字。冬子覺得有點不對勁。而且,她也從來沒打過電話到家里來。 如果她是父親的“情人”,同是研究的夥伴也是不足為奇的。 “──我知道了。” 冬子說,“可是,警方說過因為搜查的關系,不要亂動這里的東西。” “──這樣子啊。” 玉村百合無計可施的樣子說道,“既然警方這么說……那就沒辦法了。我再想想其他的方法。” “可是,我也是學者的女儿。” 冬子說著,快步走向桌子旁邊,“──我和你一起找。不要對警察說就好了。” “可是……” “從n大學寄來的,對不對?” “是的……” 冬子快速翻閱桌上的郵件。 “──奇怪。n大的信封一個也沒有。” 玉村百合神情相當不安。“那──就算了。我──” “可是,你不是說一定要用嗎?” “話是沒錯──不過,在這個時候,真的很不好意思。” 玉村百合慌張說道,“對不起,麻煩你了。” 然后轉身就要走出研究室。 “等一下!” 冬子以尖銳的聲音喊住她。 玉村百合嚇一跳站住。 “──玉村小姐。” “是……” 吞了一口气同時回頭回答。 “──你真的叫玉村百合嗎?” 被冬子一問,玉村百合臉色發青,無力地垂下頭。 “是真的……。對不起。” “──n大的講師也是事實?” “是的……” “那么,你是在學會之類的場合和我父親認識的嗎?” “是在仙台舉行學會的時候……。在會場研究同一個主題,談過話──晚上又在飯店酒吧不期而遇。” 玉村百合坐在一張老舊的椅子上,“彼此談得很沒机,于是……。可是我也有丈夫,所以并沒有打算長期交往。”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一年多前。──從學會回來,大約一個月后,水島老師打電話給我──” “從那時候開始一直交往到現在!” “嗯……。可是,請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想到要介入你和老師的生活。” “不要說了!” 冬子皴緊眉頭地說。“──有沒有香煙?” “我不抽煙。自從老師嚴厲對我說不要抽之后,我就戒掉了。” 冬子冷笑道: “爸爸也真專制。我知道爸爸有女人。都是大人了,有什么好隱瞞的。” 玉村百合垂下眼睛。 “不過──” 冬子說,“我想問你知不知道有關我父親下落不明的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村百合猛搖頭說。 “知道那個事件后,很擔心……。晚上也睡不著覺。” 看她一副疲倦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在說謊。 冬子聳聳肩說: “算了。那种事与我無關。” 停了一會又接著說,“──你也認識丸山嗎?” “是的。見過几次面。” “你是不是知道丸山為什么被殺?”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村百合搖頭說。 “這樣子啊。──那你為什么來這里?” “那是……” “你知道丸山出事了,才赶快跑來這里?為什么?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郵件,對不對?” 玉村百合垂下肩膀。 “──我說謊了,對不起。” 她說道,“事實上……。我先生發現我和老師的事了。” “然后呢?” “他委托偵探杜,跟蹤我和老師,而且還拍了照片。” “為什么你會知道?” “有一天,我不小心接到我先生委托的偵探杜打來的電話……。非常震惊。跟我先生談過──當然,不對的是我……。總之,我先生現在是不會原諒我的。我想目前會先分居。” “你打算怎么做,我并不想知道。” “對不起。──后來,是我先生告訴我的。他說他把我和老師的照片寄來這里。” “寄給我父親?” “是的。他說還寫了一封類似威脅的信。──如果那封信被學校方面的人看到,老師可能會有麻煩……。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希望能拿回那個郵件。” 玉村百合的話還滿合理的。 “可是,沒看到啊,不是嗎?” “嗯……。真奇怪。難道是我先生把地址寫錯?……” “還是──” 是丸山?很有可能是丸山先看到。但是,丸山被殺死了。──當然,父親和這個女人和殺人是無關的。 “我知道了。” 冬子應道,“如果那份郵件寄到,我會把它收下來。請你回去吧。” “好……。對不起。” 不知道她是在為什么事道歉,玉村百合低下頭,走出研究室。 冬子站著沈思了一會,不久自己也走出研究室。 玉村百合一走出研究室,便快步走向大門。 冬子一面看她的背影,一面跟在她后面走出去。她心里想,或許這個女的還有其他的同伴。 走出大門之后,女人停下腳步。冬子在大門前,躲在一棵很大的樹蔭后。 一輛車子朝玉村百合的方向開來,并停了下來。玉村百合迅速坐進駕駛座旁。 車子一發動,立即加速离去。紅色的車子──進口車。雖然不太清楚是什么牌子,不過大概是奧迪之類的……。冬子對汽車不太熟悉。 開車人的模樣看不太清楚,不過看得出來他戴著一頂呢帽。坐男人的車來。──是玉村百合的丈夫嗎? 冬子走回研究大樓,在腦海中回想剛剛那部車子的車牌號碼。對于數字,冬子的記憶力是惊人的。 冬子心里想一定要去n大問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玉村百合這個講師? 晶子現在才明白,人竟然這么能睡。 晶子從小就是個不太愛睡覺的小孩。大約念小學的時候,經常熬夜,讓父母親非常擔心。 “是不是把沒睡夠的份,一次都睡回來了呢?” 醫生笑道……。 “──咦、咦。” 听到聲音,半睡半醒的晶子張開眼睛。 “什么事……” “量体溫的時間怎么還在睡覺呢?” 感覺很不錯的護士對著晶子微笑。 “對不起。” 晶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臉紅說道,“那,現在量──” “嗯。這個夾著。” 護士一面量晶子手腕的脈搏,一面問道: “感覺怎么樣?” “嗯……。總覺得在睡覺的時候,年齡好像變大了。”晶子笑著說。 “──最好是想睡覺的時候就睡覺。” 護士答應說道,看看体溫計,并做紀錄,“我走了,再見。” “喂──”晶子叫道。 “你要什么嗎?” “不是……。算了。嗯……。” “什么事!” 這個護士始終都是很忙碌的樣子,所以覺得叫住她,她會不高興。不過──。 “我想問你一件事。” 晶子說:“听說這家醫院發生了殺人事件,是真的嗎?” “噓!” 護士看了一眼同病房的其他病人,壓低聲音說:“待會再告訴你詳細情形。” “那么說,是真的羅?” “是的。一個坐在候診室椅子上的男子,被一把利器一刺斃命!引起一陣大騷動呢!” “凶手抓到了嗎?” “還沒。不過被殺的人不是病人,所以你不用擔心。” 晶子并不是特別擔心。不過,在自已的周遭發生殺人事件,倒是件很稀奇的事。──實在太可怕了!好奇心旺盛的年紀,什么事都想一探究竟。 “千壽小姐看到的。你去問她看看。”那位護士說道。 “千壽……。啊,是有阪小姐?” “是啊!她跟你是好朋友,不是嗎?” “她是好人,很親切。” 說完后,晶子急忙接著說:“當然,你們都很親切。” “其中也有很可怕的人哦!” 護士笑道,“今天她上夜班。──那我走了。” “對不起,問了你這么多事情。” 晶子說……。 晶子睡在四人房靠窗的位置,從這里可以透過窗戶,看到湛藍的天空。當然,四周的建筑物也都會進入視線范圍之內,不過有時還是有种被清爽鮮艷天空的湛藍擁抱的感覺。 晶子到現在還不太清楚到底發生過什么事。只知道在游泳的時候,突然間跟前變得一片漆黑──即使努力掙扎,也無法逃离那個黑暗的深淵……。意識恢复的時候,已置身在這個雪白的世界──過了好一會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是醫院的白色天花板……。 心髒跳動不規律,不過是如何撐過來的?……。雖然不太了解醫生的說明,但是心髒似乎不好──因此只知道要住院住一陣子,接受檢查。心電圖,使用超音波的心跳回音器……。已經做過了──几個檢查。 涼子前來探望,“晶子心髒不好?……。真是難以置信!” 她夸張地瞪大眼睛說,晶子看了有點生气。 的确,到目前為止還沒被說過這种話,連晶子自己也嚇一跳。 自已如此一直沈睡著,宛如不是在現實生活之中的感覺……。──這不是現實吧? “──哎啊!”凄厲的聲音叫道。 到目前,晶子完全沒發現到。眼睛雖然看得見,但卻不知道是誰站在跟前。 “怎么了?”晶子問道。 不需多問,就可以明白。拿著花,站在病房床邊,一定是來探病的。 “感覺如何?” 他問道,“我很擔心。──很難問到你的情況。” “你可以不必特地來的。” 晶子說。“放學了嗎?” “要回家了。今天沒有杜團活動。” “這樣子啊……。你可以不必擔心,我不會那么快死去的。” 他稍垂下眼睛。──他的心情,晶子也很了解。 因為自己──因為自己拋棄晶子,事情才演變成今天這种地步。 “是的,都是你害的。”如果能這么說就好了。不過──這么做,也是無法將他挽回的。 “謝謝你送的花。放在那里就可以了,我想睡一下。”晶子聲調爽朗地說道。 “這樣子啊──那么,不能再打扰你了。我改天再來。” 他松了一口气似的。來了雖然很好,但是無話可說,也是很痛苦的。 “她好嗎?” 晶子一問,他歎了一口气,然后點頭說: “嗯。她很擔心你。” “我想住院不會住太久的。你要好好珍惜她。” “謝謝。” 他微笑著說,“我走了。再見。” 然后走出病房……。 有阪千壽一面忍住哈欠,一面打開病房的門。 這里是……。對了,那個做心髒檢查的女孩子。一個非常純朴的好女孩。不過,千壽也曾看過無數的病患,想想所謂“好人”或“好孩子”似乎總是積壓著一些莫名的壓力。千壽心里想,那個叫丹羽晶子的女孩子說不定也是如此。 想要開口叫她,不過好像是在睡覺的樣子。臉朝窗戶的方向,一動也不動。偷偷瞄了一眼──千壽心扑通了一下。 晶子在哭。 發現千壽在場,馬上把臉轉過來。 “對不起……” 用手擦掉眼淚,“突然──有點傷感起來。” “那是很自然的事。” 千壽說道,“抱歉。” “沒關系。” 晶子搖頭說,“對了,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么事?” “殺人事件的事。是你發現尸体的吧?” 千壽微微一笑: “你真好奇。──好吧,我告訴你。不過,要待一會。等我忙完了,再來跟你說。” “我起來等你。”晶子開朗的說道。 “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 那個男人說完,朝冬子擁抱過來。 “不要。現在沒那個心情。” 冬子坐在駕駛座旁,把男人的手甩開。 “我要在這里下車,我想坐計程車回去。” 說著便打開門。 “好,好。” 男人似乎也放棄了。“──我送你回家。把門關起來吧!” 冬子歎了一口气,把車門關起來。 “你這個人一旦說出口,就不會改變。” 男人發動車子說道。 “你如果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和我交往。” 冬子并非特別想和這個人交往。只是因為父親不在,丸山也死了,一個人吃晚餐很沒意思,所以才和他交往。──當然,男的是會付帳,但是不可能因為這樣,就和他睡在一起。 男的是丁大學的研究生,跟丸山同期。 “是對丸山前情未了嗎?”男的問道。 “才不是。──我和他沒有要好到那种地步。” “是嗎?” 男的一笑,“是他迷戀你。” “人各有好,不是嗎?” 冬子說道,“我在那個轉角下車。” “你家不是還沒到嗎?” “我想走一點路。” “好吧。” 男的聳聳肩,把車開到路旁停下來。冬子自已打開門。 “謝謝您的招待。” 說完,把車門關起來。不管對什么人,最后都能說這樣的話,或許是因為父親教育成功的緣故。 目送車子离去,冬子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适合悠哉漫步的季節,住宅區非常安靜,行人又少。 “啊,對了。”冬子自言自語說道。 終于想起來剛才和自己在一起的男孩子的名字。──竟然可以和一個連名字都想不起來的人一起吃飯,連冬子都佩服自己真是了不起。 冬子有种失落的感覺。情緒接著焦躁起來。 雖然不想承認這是因為一個人不安的緣故,不過或許事實就是如此。 不管怎么說,冬子才不過是二十歲的女大學生。如果父親一直下落不明,要怎么辦呢? 可是,冬子已經二十歲,不再是小孩子了。盡管是如此,日常的生活及理財事務,都是由父親處理,冬子絲毫都不懂。變成一個迷惘,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孩子。──現在的冬子,正有這种感覺。 走到家大概還要十分鐘左右。──剛好,有座電話亭明亮如晝地立在路旁。突然間有個奇妙的念頭。想打電話回家看看。當然,一定沒有人會來接電話……。如果有人來接呢?那是闖空門嗎? 不過──也許會是父親來接電話說: “現在才回來。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冬子并非沒有這樣想過。 投入十圓硬幣,按電話號碼。听到接通的聲音,這段時間似乎特別長。 嘟……嘟……嘟……。 “──喂。” 有人來接電話,冬子嚇一跳。是打錯了嗎? “──喂?” 那個聲音听起來很熟悉。 “媽?” “冬子。──嚇我一跳。” 是治代。 “你在家里做什么?” “我擔心你一個人要怎么辦?”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雖然是這么說,不過冬子的話里頭多少含有几分喜悅。“你是不是想我要是和男人上床的話,該怎么辦?” “這……” 治代無話可說。 “你有鑰匙?” “所以才進得來呀。對不起,這么隨便。可是,我又想到,如果你一個人發燒起不來,動彈不得的話……” 母親的心情應該不會有半點虛假。──雖然是件意想不到的事,不過冬子真的很高興。 不管怎么說,有人關心自已,是再也高興不過的事。 “你現在在哪里?”治代問。 “附近啊。大約离家十分鐘距离的地方。” “晚飯吃了嗎?” “嗯。跟朋友一起吃的。──媽你呢?” “我──肚子還不餓。” “你還沒吃?冰箱里面什么都沒有,你看過了嗎?” “我看了楞住了。”冬子笑了。 跟媽媽聊天,笑了……。多少年沒有這种情形了。 “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這樣子好了,反正我現在要回去了,一起去吃吧!” “可是──你已經吃過了啊!” “還可以再吃一些小菜。” “那……我等你。” 治代躊躇了一下,不過卻是一副揄悅的樣子。万万沒想到冬子會對自己這么說。 冬子一走出電話亭,完全變一個人似的,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回家去。是的。自已是有“母親”的。──不論發生什么事,都會有人不計利害地關心自己。冬子异于平常的天真地沈浸在自己并非孤獨一個人的喜悅之中。 到家,還有七,八分鐘左右。 叫部計程車,找個地方去吧!去吃飯──。 冬子現在的心情似乎可以再大吃一餐。 “──媽!” 冬子從大門處喊道。“你在哪里?” 沒有回答。冬子進到屋子里。 “媽!” 走進客廳一看……。冬子一時楞住,呆立不動。客廳內被破坏得一團亂。櫥柜上的東西掉落一地,抽屜都被拉出來。 這是怎么回事……? 冬子突然恢复意識。接那通電話時,媽媽什么都沒說。這么說……。 大門的地方,有聲音。才一回頭,大門的門打開,有人跑掉的腳步聲。冬子赶緊追著跑出大門──。 不,現在要先找媽媽。 “媽!” 冬子看了一下廚房,然后跑上二樓。 媽媽倒在二樓的走廊。 額頭有被毆打的傷痕,流著血。 赶扶把一下脈搏,跳動正常。似乎只是昏過去而已。 冬子松了一口气。急忙到洗臉台,擰了一條熱毛巾,回到媽媽身旁。 抱起來,輕輕擦拭她的臉,這時媽媽才稍微皺一下眉頭,張開眼睛。 “媽!──要不要緊?” “冬子……” 治代努力睜開眼睛,“你──得赶快逃走!很危險,我不要緊的──” “沒事,沒事。坏人已經逃走了。”冬子點頭肯定說道。 “是嗎?” 治代說著吐了一口气,“──嚇死我了。我到二樓想把窗廉拉起來,正要下樓的時候,眼前突然閃過一個人……” “誰?有沒有看見?” “好像是……穿著長大衣。” “大衣?” 口臉看不清楚。就是那种──。還有……” 治代有點焦急地說,“怎么說呢?帽子──這樣戴著,有帽沿的──” “呢帽!” “對。一頂雪泥“日語發音類似呢帽”,戴得很深。” 雖然是這個時候,不過冬子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治代呆然不知所以的抬頭看著冬子的臉……。 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來到這棟房子前面,有阪千壽看到警車停在那里,几個附近的人一面四處了望,一面聊天的景象。難道是──又有人被殺害……。 江田刑警從屋子里走出來。 “啊,有阪小姐。” 舉起手來和有阪打招呼。 明朗的口气,令千壽楞住。如果是發生凶殺事件,應該不會是這副模樣。 “我來遲了。”千壽說道。 “哪里,我才抱歉。仔細想想,你不是才剛上完夜班嗎?” 江口說,“連這种事都沒注意到,警察真是沒有人緣。” “我稍微睡了一覺。” 千壽微笑著說,“不要緊。偷時間睡覺是我們的專長。──言歸正傳,發生什么事?” “有小偷。” “這里……。那位水島先生的家?” “是的。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女主人被打,似乎受了點輕傷,不過就只是這樣,總算沒什么大礙。” “哦。可是……。這個時候來打扰不太方便,我下次再來好了。” “不,不要緊的。我有話要跟你說。” 江田說道,“請進。對方也想見你。” “怎么?……” 千壽進到里面,看到里面有一群人四處走動,因此感覺有點不知所措。 “啊,這邊走。” 一而上二樓,江田一面說:“女主人叫治代,其實他們已經离婚了。” “那,為什么──” “她的女儿一個人住,她擔心女儿所以來看看,結果遇上了小偷。” “運气真不好。” “是啊!” 江田應道,“不過,也有好的一面。” “咦?” 千壽一臉疑惑。 “請進。” 走出來的女儿把千壽一行人帶進房間,“這里沒有被弄亂。像儲藏室一樣,真不好意思。” “不要緊。──我是有阪千壽。” 千壽低頭打招呼。 “我是水島冬子。這位是我母親。” 一位頭上包扎著繃帶的女士,坐在沙發上。 “听說你遇到小偷了。傷得怎么樣?” 千壽問道,治代有點難為情的苦笑著說: “包扎得太夸張了……。沒什么大礙的。” “有點松了。──對不起,請問有沒有新的繃帶?” “有。” “可以拿給我嗎?” 千壽重新把繃帶包扎過,以免看起來太夸張。 “──不愧是專家。” 在一旁看的江田佩服地說道。 “是啊。舒服多了。”治代微笑道。 江田所說的意思,千壽也能明白。 冬子關心起自己,治代真的很高興。大概是因為小偷事件,讓异常的隔閡消失了。 冬子泡荼來,終于進入正題。 千壽把在萊茵河下行船上,遇到水島的事從頭至尾說了一次。 “果然是心髒病。” 治代皺起眉頭,“明明叫他要隨時注意的。” “可是他到底在那里消失的呢?” 冬子說,“听說是下船時就沒看到他了。” “不過,也可能是我看漏了。”千壽說。 “可是,你很努力的在找,不是嗎?” 治代搖頭說,“他大概真的沒有下船。” “不過……” 江田納悶地說,“如果有人掉下船的話,大白天,一定會被發現的。” “也不見得是自己掉下去,或是被別人推下去。” 千壽說,“例如,一個人留在船上不醒目的地方,或者是以完全不同的裝扮下船了。” “說得也是。” 江田應道,“那种觀光船,是不會一一清點上船客人和下船客人人數的。一定是這樣。” 被別人贊美,有點不好意思。這并非千壽的想法。是那個住院的少女,丹羽晶子听了千壽的話,說出口的。 “──送你們鑰匙練?”冬子問道。 “是的。挂有西洋棋的棋子。三個人,一個人一個。” “西洋棋的棋子……” 突然,冬子皴起眉頭。 “怎么了?”江田問道。 “沒有……。只是覺得好像在哪里听過西洋棋的事──” 冬子陷入沈思,“對不起。我怎么也想不起來。” “那個鑰匙練是不是……”千壽說。 “我不知道。可是──” 江田聳肩說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呢?是不是西洋棋的棋子里面藏著寶藏的地圖!我有點無法相信。” 大家相對而望,然后笑了出來。 這种“開朗”絕對無法想像是在遭小偷的家里所出現的對話。 千壽回到公寓,忍不住睡意的打了個哈欠。 醒醒睡睡地睡了几個小時,卻還是睡意依舊。 “──睡一下吧!” 想睡的時候就睡,這是人生一大樂事。千壽俐落拉起窗廉,一個人睡進單人床。可是──卻怎么也睡不著。 是的。一定是因為身体感覺不清爽。洗個澡……。說不定頭腦就清醒了,管他的,真的清醒了到時候再說吧! 從床上下來,在浴室前正在脫衣服的時候,對講机的鈴聲響起。 是誰?──猶豫了一下,真麻煩!不過反正看不見! 赤裸著身子地按對講机的鈕。 “哪位?” “啊,千壽!在嗎?” 一個很有精神的男子聲音。 “耶?” “是我。片桐俊作。” 想起來。──那個在安格拉治碰見酌老朋友。 “嗯,對不起。現在有點──” 當然不可能就這樣出去。 “突然跑來,很抱歉。我打過電話,可是沒人接。我問了以前的朋友地址,就跑來了。” “這樣子啊……” “不方便嗎?那我下次再來好了。” “嗯──你可以十分鐘后再來嗎?” “十分鐘!可以。”片桐相當爽快地說。 心里面并非不高興,可是卻在全身赤裸裸的時候來! 匆匆忙忙地洗完澡,穿山衣服。 十分鐘后,片桐准時來了。 “對不起,讓你受惊嚇了。” 片桐上樓,“是不是正跟男朋友在床上呢?” “不要亂說!” 千壽大笑道,“我正要洗澡,身上沒穿衣服。” “耶!太可惜了!如果你忘了鎖門,我突然進來的話──” “你在說什么?” 千壽用拳頭輕輕敲了一下片桐的頭。 “請坐。我給你泡杯咖啡。” “謝謝。你很忙嗎?” “是啊!──接下來要去哪里?” “旅行團嗎?嗯,這次也是萊茵河觀光。” “萊茵河?” 千壽嚇了一跳,“噢!……” “怎么了?──啊,這是從倫敦帶回來的禮物。一點小意思。” “謝謝。──片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求婚的話,隨時都沒問題。” “已經……” 千壽昔笑,“不是這件事。我要你幫我找鑰匙練。” “嗯──” 片桐俊作答應千壽的要求,“有那种事嗎?” “咖啡,讓你久等了。” 千壽把泡好的咖啡倒在杯子里。 “謝謝。──味道真香。” 夸張地歎口气說道,“出國經常喝咖啡,不過好像跟水一樣,沒有好好的品嘗過。” “片桐,你真會說話。” 千壽自已也慢慢喝著咖啡。 “不過,事情似乎滿精采的。我一年到頭都在國外,可是碰上的淨是客人的牢騷。” “別鬧了。殺人的事一點也不好玩。也不要想得這么夸張,說不定遠有別的隱情。” 然而,雖然是這么說,但千壽自已也不相信自己的話。水島教授的失蹤,那位助理丸山被殺害的事,還有潛入水島空宅的小偷……。把三件事情聯想在一起,很難說是偶然。或許每個事件之間都有點關聯。當然,千壽一點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說那個有西洋棋棋子的鑰匙練,可以拿給我看嗎?”片桐說道。 “啊,對不起。當然可以。──不行了。剛上完夜班,頭腦有點恍惚。” 千壽站起來,從衣柜的抽屜里,拿出水島教授給她們三個人的鑰匙練之一。把他放在片桐面前。 “就是這個。我的是主教。另外兩個一個是騎士……一個是……城堡。” “這個嗎?……” 片桐杷鑰匙練拿在手上看了半天,并玩弄上面的棋子,“看起來不像藏有東西的樣子。” “我也看過了。不過,好像沒有特別的手工。” “──另外那兩個呢?” 片桐把鑰匙練還給千壽說道。 “怎么樣?我想大概一樣。還沒有跟她們說過。明天在醫院碰面再說。” 千壽說,“和子一定沒問題,久江的話……。她是出了名的愛丟東西,說不定不知道已經塞到哪里去了。” “我不覺得這里頭會有什么特別的秘密。不過……。” 片桐思索了一下。 “什么?” “萊茵河畔我也去過几次,可是在禮品店都沒看過這樣的鑰匙練。當然,有可能是那個叫什么名字的教授,一個人去旅行,在我不知道的小鄉鎮買的。” “是啊。──如果,在你工作途中,看到跟這個一模一樣的話──” “嗯。我會記住。” 片桐從上衣口袋拿出厚厚的筆記本,記了備忘。這跟學生時代,有點吊儿郎當模樣的片桐判若兩人。千壽微笑著說: “你變得非常有條有理。” “嗯!啊,這是因為工作的緣故。反正,大概是我記憶力不好,所以養成凡事都要做備忘的習慣。” 片桐有點不好意思似地說,“也因為這個習慣,害得我被女朋友甩掉了。” “咦,為什么?” “約會的時候,問了她的生日,寫在筆記本上。然后又約好下次約會的時間,也寫在這個筆記本上。結果她非常不高興地說:“是不是不做備忘,就會忘記!一點也不關心我。”說完之后就……” “哎唉,真可怜。” “即使不做備忘,也會記得。可是因為那已經成為一种習慣了……” 話題有點岔開。 “嗯──對不起。沒什么東西好招待你。” 千壽說道,“如果事先知道,我就可以先做准備。” “不,你不要這么想。是我不好,什么都沒說就跑來了。” “沒那回事。” “我本來想打個電話問看看你方不方便,可是又想到說不定會被你拒絕,所以不敢打。” 絲毫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片桐……” “嗯,怎么樣?可以和我交往嗎?” 片桐宛如十几歲的少年一般脹紅著臉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當然,你可以不必勉強……。你也很忙,我又經常不在日本──” 跟片桐約會!千壽想都沒想過,有點困惑。當然,并不是不喜歡片桐。但是,不管怎么說,他是學生時代的朋友。以所謂“情人”的眼光來對待,似乎有點親密過度。 “──怎么樣?” 片桐翻弄眼珠,瞄了一眼千壽的臉。 千壽聳聳肩說: “那……。如果是當朋友的話,也可以這樣聊天。” “嗯!這樣當然不錯。那偶爾吃吃飯,看個電影──” “好啊。可是……。我們兩個都不是小孩子了,要尊重彼此的感覺。” “對,要尊重!尊重,敬重,看重……” 千壽笑了出來。 送片桐到車站,千壽漫步走回公寓。 已經是半夜了。──送片桐赶上最后一班電車。 然而……。 不愧是片桐!不過千壽內心仍舊感到非常愉快。 被人喜愛,如果太過投入也很麻煩,不過如果沒有直接傷害的話感覺也是不錯。 然而──不論是當結婚或戀愛的對象,對片桐沒感覺卻也是事實──或許因為學生時代的印象仍然很強,所以看到當導游正活躍“是不是未知!”的片桐,千壽的,覺還是無法改變。 不過,并不煩躁。──是的,如果以輕松的交往,自然地轉移為“戀愛”的話……。 但是,千壽也想經歷一次一睜開眼睛,就陷入一場熱戀的感覺。 路上几乎沒有行人。 有腳步聲。一時之間,千壽以為是自己腳步聲的回響。那個腳步聲,跟千壽的步伐非常一致。但是,注意一听,又有點不合。有人走在后面。當然,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定是從片桐搭走的末班電車下車的人。下班后去喝一杯,現在正要回家的上班族……。 但是──總覺得怪怪的。感覺走路的速度,跟千壽的步伐一樣快。不過,會有這种事嗎? 雖說是半夜,不過這附近都是并排的房子及公寓。應該不會有搶劫或強盜出現。 突然間──听到口哨聲。沒錯,是走在后面的那個人吹的。用口哨吹著“羅列萊”的曲調。 千壽臉色蒼白。在醫院,丸山被殺害的時候,有人用口哨吹著“羅列萊”。──跟那個曲子一樣! 千壽猛一回頭。一個人影也沒有。是不是躲在某處,只是用口哨吹著“羅列萊”的曲子千壽快步跑起來。一口气,跑向公寓。跑上樓梯,打開房間的鎖,跌進里面……。 緊緊套住。回到房間的千壽,猛烈地聳肩大口喘气,縮坐在房間內。 全身冒汗。──到底怎么回事?剛剛不是幻覺。 真的听到了。真的……。 有人走近自己。 雖然在打盹,不過晶子還是很清醒。──會有這种事嗎?雖然在睡覺,可是卻是醒著……。 對晶子來說,是平生第一次的經驗。──當然,住院也是如此──。 “喂,晶子。” 肩膀被拍了一下,猛一回頭。 “涼子!” “在睡覺嗎?對不起,把你吵醒了。”涼子說。 “沒關系。我只是半醒半睡。” “咦,有這种事嗎?” “坐啊!” “嗯。” 醫院的“娛樂廳”。 雖然說是娛樂廳,但是只放了几本書和雜志,不過因為光線良好,上年紀的人經常來這里晒太陽,睡覺。 “你在做什么?”涼子問道。 “沒什么。──只是坐著。” 晶子這么回答,“不過,這是頭一次。頭一次就這么坐著。” “或許吧!” “住院后,整個世界好像全變了。” 晶子說,“以前一直都是競爭,競爭,突然間,這一切都消失了……” “晶子,你太認真了。”涼子說。 “耶,你很少對我這么說。” “我是說真的。” 涼子說,“游泳,念書,一點空閒的時間都沒有,一直都很努力,不是嗎?稍微休息一下,也很重要。” “真像涼子說的話。” “這是什么話麻?” 涼子拍打晶子。 “咦!可以欺侮病人嗎?” 兩人低聲笑。 涼子的話,令晶子滿開心的。因為自己也開始有相同的想法了。 “──也許住院,會讓人改變人生觀。” 晶子說,把視線投向明亮的窗子一方。然后看著涼子問說: “學校有沒有什么變化?” “嗯。你知道為什么我今天這么早來嗎?” “耶?” 听了才發現時間的确很早。 “今天考試。” “──啊,這樣子啊!” 如果是以前,不參加考試,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不管再怎么發高燒,也會去參加,而且對這种認真的程度感到愉快。現在,竟然連考試的日子都忘掉了。 “所以涼子看起來很快樂,是不是!” “這是諷刺嗎?” “是啊!” 晶子應道,笑了,“在醫院也有很有趣的事哦!” “哦,什么事?經常動錯手術嗎?” “才不是。──前陣子,在這家醫院發生了殺人事件哦。” “噢?” 涼子絲毫沒有惊訝的樣子。 “是晶子殺的嗎?” “為什么是我殺的呢?” “不知道……。很有趣,不是嗎?” “你在想什么?是在下面的候診室。” “啊。我在報紙上看過了。是這家醫院嗎?” “嗯。有個叫千壽有阪千壽的護士,她在德國旅行的時候,被卷入一個很奇怪的事件。” “奇怪的事?” “一位日本的大學教授從萊茵河下行船的船上失蹤了。” “好像是國際間諜戰一樣。” 涼子重新坐正說道。“說詳細一點麻!考試考完了,正好有空。” “ok。──啊,千壽小姐。” 晶子睜開眼睛說。 “朋友嗎?” 千壽走過來,“晶子快吃晚飯了。應該回房了。” “是!”晶子听話地站起來,“可以聊聊天嗎?” “嗯。如果不是聊到半夜的話,沒問題。”千壽笑著說。 “千壽小姐。” 晶子說,“怎么──看起來一副很累的樣子。” “是嗎?有點睡眠不足。上完夜班之后,都會這樣。不要緊的。” 千壽微笑道,“因為你才是病人。” “是。”晶子也微笑著說。 “──人好像不錯。” 要回病房的時候,涼子說。 “嗯。非常好。感覺很合得來。我們經常聊天。” “你說她被卷入事件……” “是啊。”晶子應道。 田中涼子离開晶子的病房,已經將近晚上七點了。因為晶子的話很有趣,涼子听得很入迷。 通常,話題結束后,還會繼續猜測是不是那樣,是不是這樣,可是──。 提醒自已應該回家的是,涼子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聲。 “改天再來。有后續的話,我還要听。” 涼子搖搖晶子的手,走出病房。 然后,走下一樓的候診室,“打個電話回家吧!” 于是走向公共電話。 在這里──不确定是哪個地點──有人被殺害!想到這里,不禁打了個寒顫。 “──喂,媽?──嗯,我來醫院看晶子。現在還在醫院。正要回去。──嗯。好,再見。” 放下听筒,正要取出電話卡時……。 那是什么!──口哨。有人在吹口哨。這是什么曲子?似乎在哪里听過…… 了!是“羅列萊”曲。對,沒錯。 涼子肯定地走向正門。 這么說,晶子的話里頭,也出現過羅列萊。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巧合。 是誰在吹的呢?那個口哨聲飄散在冷冷清清的候診室,看不到發出口哨聲的人的影子。 。啊,想起來涼子突然間覺得肚子很餓,快步飛奔出醫院……。 晶子醒了。 几點?──看了一眼床舖旁邊的時鐘,兩點多一點點。當然是半夜。晶子歎了一口气。 以前──住院之前,明明沒什么重要的事,也經常到兩點才睡。當然,十七歲的少女通常都會熬夜,因為听收音机的深夜廣播,所以晶子并非過著不正常的生活。這种心髒病,跟熬夜并無特別關系。 半夜兩點吧?──在這种時間醒來,還是住院之后頭一遭。 每天晚上一過十點自然就會想睡,早上大約六點左右醒來。 偶爾散散步,做檢查……。每天都沒什么變化,不過,不可思議的,晶子并不覺得無聊。 醫院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連在這里流逝的時間都興外界不同。一點也不覺得一天同樣有二十四個小時。 不過──偶爾像這樣在半夜醒來,也是一种不錯的感覺。因為明天不會有特別讓人煩心的事。 其他的病人似乎都還在睡夢中。──晶子慢慢下床。 想上洗手間。為了不吵醒同病房的人,輕輕地用腳尋找拖鞋。──大概是在這一邊……。 找到了。 拖鞋不知道踩到什么硬硬的東西,晶子慌忙把腳抬起來。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東西掉在地上?蹲下身子,晶子用手摸索。撿起來一看──。 “是鑰匙練。” 怎么會掉在這個地方? 雖然燈光昏暗,不過眼睛已經适應了,所以知道那是個西洋棋的棋子。 馬頭的形狀大概是騎士吧! 這個東西是誰遺失的呢?是涼子嗎?說不定就是她。媽媽應該不會有這樣的東西……。 晶子把它放進小桌子的抽屜內,輕輕不發出腳步聲地小心走出病房。 “──咦。” 剛好遇上一位走過來的護士。 “怎么了?” 有阪千壽的好朋友,山形久江──是她,沒錯。 千壽開玩笑似嘲弄著說她是: “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 真的是一個感覺溫文儒雅,像愛做夢少女般的人。 “醒來了。” 晶子說,“正好要去廁所。” “這樣子啊。最好不要勉強睡覺。因為反而會睡不著,焦躁。” “好的。上夜班嗎?” “是的。已經習慣了。不過還是會累的。” “剛剛,有救護車的聲音” “對啊。喝酒,吵架,杯子破掉割傷了腳。” 久江蹙著眉頭說道。 “傷得嚴重嗎?” “很探,血流很多,有點危急,但總算度過危險……。不過是自己喝得爛醉,吵架受傷被送來,不值得同情。” 久江笑著說,“你父親喝酒嗎?” “只陪客人喝。在家絕對不喝。” “這樣比較好。發泄似地喝,也無法解除壓力。結果兩方面的壓力便對肝髒造成傷害。肝病很可怕的。──雖然你還不用擔心。” “那是指目前。” “是啊!” 久江笑道,“有什么事的話叫我。” “好的。──晚安。” 晶子的拖鞋在走廊上發出啪噠啪噠的聲音,逐慚遠去。 上完廁所,正要回病房的晶子,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通往太平梯的門,停下腳步。 有點開著。 一直都是關得緊緊的……。晶子自已的個性是,必須确實确定門是開著或開著,否則就全身不對勁,因此特別在意太平門為什么是開著的。 這种時間,應該不會有人進出。當然,我沒有必要在意。說不定是因為有什么事情,所以才開著。但是──如果有事情才開著的話,應該要開得更大,不是嗎?只打開几公分,感覺就是很不自然。 要回病房,但仍然挂意在心的晶子,走向那個門的方向。 如果自已把門關起來,是不是不太好? 要不要對久江說呢──。 從門的小隙縫,偷偷瞄了一下里面。稍微看得見水泥樓梯。 晶子覺得似乎听到□□□□的聲音。──是什么呢? 再稍微把門打開一些。然后,探出頭突然,一股強悍的力量,抓住晶子的手臂。──不知道發生什么事。 待晶子回過神來,已經被人從背后緊緊抱住,嘴巴也被手捂住了。 “安靜!” 低沈,帶著殺气的聲音,就在耳際,“不許出聲。──懂嗎?” 沒有回答的余地。晶子只是啞然,但絲毫不感到害怕。 “你知道嗎?” 男子的聲音,變成很普通的語調。 “如果出聲,就殺了你。” 用左手緊緊捂住晶子的嘴巴,男子把握在右手上的東西,拿在晶子跟前晃動十几公分的刀子。那种刀光閃閃的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玩具。 “用這個割開喉嚨的話,就再也不能說話和呼吸了。你明白嗎?” 嘴巴被捂住,無法回答。晶子上下點頭答應。 “好。──大概是還不想死吧!” 晶子再一次點頭。 “在這里住院嗎?”男子問。 晶子點頭。男子輕輕把捂住嘴巴的手移開。 “大聲叫的話,一秒鐘之內就讓你离開這個世界。” 晶子終于有害怕的感覺。心扑通扑通地跳,膝蓋也不停地發抖。 不過,很奇怪。──明明很恐怖,卻還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感到害怕的自已。 “多大?”男子問。 晶子完全看不見從后面抱住自己的男子的模樣。當然,晶子也不敢往后看。 “年齡嗎?” “嗯。” “十七。”晶子小聲說。 “為什么住院?” “嗯……心髒病。” 晶子想,為什么一定要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眼前的刀子是百分之百真實的。 “很年輕嘛!” 男子用有點嘲弄的口气說。“是不是有個叫山形久江的護士?” “什么?” 晶子嚇一跳。 “知道吧?” “嗯……” “今天上夜班嗎?” “是……的。” “在哪里?” “不知道。” 晶子說,“因為很忙──可能到處巡視。” “原來如此。可是,到處巡視也應該會在這個走廊來來去去吧!” “嗯……” “好。從這里偷偷看走廊。” “耶?” “如果山形久江經過的話,出聲叫住她。” “可是──” “照我的話做。只要把她叫來這里就可以了。” 男子把門關到只可以用一只眼睛看的寬度。 “好。──乖乖的听話!” 男子放開手。晶子慢慢回頭。 大大的口罩,太陽眼鏡。──臉雖然几乎都看不見,不過給晶子的印象是他似乎非常年輕。 “我不想傷你。” 男子說,“懂嗎?” 晶子點頭。──打開門,可以逃得掉吧? “不要動歪腦筋。” 男子似乎看出品子的想法似地說,“這把刀子比你的腳還快。” 咻的一聲,白色的刀光閃過晶子面前。──晶子睡衣的鈕扣被划掉一顆,彈到地板上。 線被割斷!晶子用兩手捂住前面的睡衣,臉色發白。 “腳步聲。──看一下。” 晶子把眼睛對准隙縫,看經過面前的護士。 “──不是她。” “是嗎?不要說謊。” 這個男子打算對山形久江怎么樣呢?晶子感到背部汗水滴落。 “咦,千壽。怎么了?” 久江看著千壽的臉,嚇一跳地說,“忘了束西嗎?” “不是。” 千壽應道,“白天的時候,跟你說過的。那個鑰匙練的事。” 久江有點楞住。 “啊,那個在萊茵河下行船船上拿到的東西?” “是的。找到了嗎?” “嗯,找到了。” “噢。總覺得有件事放在心上……” “所以回去了才又來!” “是啊!” “耶。──今天晚上很忙。現在正好喘一口气。! 久江說,“真怀念德國之旅。” “不知不覺已經過這么久了。”千壽笑著說。 “好像又工作了一年似的。──再去玩吧!” “好好訂個計畫。” 千壽說,“鑰匙練呢?我想放在我這里比較好。” “嗯。好啊!反正又不用……” 才說完,就呆住了。 “怎么了?” “我記得找到了。可是,忘了后來又放到哪里去了。” “已經……” 千壽歎了一口气,“──啊,有人在叫。” 護士鈴響起,久江急忙站起來。 “喂,喂。” 千壽走到走廊,坐在長椅子上。那個“羅列萊”的口哨聲,仍然縈繞在耳際。當時的恐懼……。那不是偶然。發現丸山在這里的一樓被殺害時,也曾听到“羅列萊”的口哨聲。是凶手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未免太戲劇化了。想對江田刑警說,可是又沒證据。明天一定──。 “──真奇怪。”回來的久江說。 “有人情況不好嗎?” “不是。正好相反。──有個叫丹羽晶子的女孩子吧!” “是啊。她怎么了?” “不在床上。剛剛起來要上廁所,我遇到了。” “那,說不定在廁所里身体不舒服──” “看過了。可是也沒在廁所。” 千壽站起來。 “最好找一找。──可是,會去哪里呢?” “找不到啊!也不是會迷路的年齡,而且又沒有夢游症。”久江納悶說道。 這個時候,是不可能出去的。不過,還是先找找看。我幫你找。” “這樣子!那,我們分頭找。” “嗯。” 千壽和久江分開,開始找其他病房和走廊轉角一帶。 “──沒人啊。” 听到聲音,晶子嚇一跳。 不能打馬虎眼。男子注意到了。 “來了!” 晶子想說“不是。”但是,男子已經知道了。 “等一下。” 男子說,“還有別人。” 的确,有兩個人的腳步聲。 “其他樓也要找嗎?” 說話的是──千壽! “總要想想辦法,找不到就糟了。” 發現晶子不在,正在尋找。 “啊,有人在叫。久江,你去一下,我再找找看。” “這樣子啊?那,我馬上回來。” 久江快步离去。 千壽的腳步聲遠去──停下來。 “后退!”男子說。 晶子退開門邊。男子把刀抵放在晶子胸前,低聲說.“不要出聲。” 腳步聲靠近。──是千壽。大概是發現門有點開著,來看看。 危險!不可以過來!晶子想大叫。千壽會被殺! 腳步聲停下來。 “等一下!你在做什么?” 千壽跑開,“──不可以出來這里!” 好像是有病人隨便离開病房。 晶子松了一口气。汗從太陽穴流下來。 “怎么搞的?……” 男子自言自語說,“今天晚上似乎很難下手。” 突然,晶子神志不清,跟前一片昏暗……。就這樣,晶子倒下,失去意識。 “對不起,千壽。” 久江跑來。“又是那個人是不是?” “每天晚上都這樣。” 千壽走到走廊,“已經不要緊了。話說回來,那個女孩子呢?” “嗯。去看過了,可是床上還是空空的。” “真叫人擔心。希望沒有隨便倒在某處才好。” “咦,電話──” 久江跑去。“──喂?──耶?──你是?──喂!” 久江感到納悶,放下听筒。 “怎么了?” “奇怪的男人聲音說:“有個女孩子倒在太平梯的地方。”” 千壽嚇一跳。 “那,剛剛──。快點來!” 穿過走廊。打開太平梯的門一看,晶子倒在冰冷的水泥樓梯上快要天亮之前,江田刑警一面打哈欠地來到病房。 “啊,抱歉!” “江田先生。” 千壽松了一口气,“有沒有看到留言?” “有。稍微出了一趟遠門。對不起。” 江田抓著頭說,“那個女孩子呢?” “現在正在睡覺。” 千壽說,“我想應該沒事了。” “有沒有說些什么?” “沒有。──現在必須先讓她休息。” “說的也是。” 江田應道,“但是……。那名打電話來的男子──” “沒有線索。不過,那名男子一定嚇著這個女孩子……” “有沒有外傷?” “沒有。──江田先生。” “什么事?” “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千壽說道,“我──好像被殺人凶手盯上了。” “你說什么?”江田的睡意似乎全消。 “不只是我,說不定連久江,和子都被盯上了。” “就是你們一起去德國旅行的人。” “是的。” “為什么說被盯上──” “口哨聲。” “──口哨聲?” 江田一副吃惊的樣子。 “你知道“羅列萊”這首歌嗎?” “當然知道。” “大概是……殺人凶手用口哨吹那首曲子。” 自己說著,千壽還是全身毛骨悚然,好像是在說笑話似的──不過,感覺一臉邪惡的凶手模樣,似乎就浮現在跟前……。 “不要緊嗎?如果不舒服的話,就過一會再說。” 江田刑警看著丹羽晶子的臉說。 “不要緊,我已經沒事了。” 晶子躺著點點頭。 “這樣子啊!如果覺得不舒服的話要說哦。” “好的。” 在一旁听的千壽,努力忍住笑意。──江田操心過多,真奇怪。 晶子睡得很飽,气色也變好了,“听說那名男子的臉沒看清楚!”江田問道。 “是的。因為戴著太陽眼鏡,還戴口罩。” “這樣子啊?可是,确定是男的?” “對。因為他說了話呀!” “聲音的感覺呢?是年輕?還是年紀大的樣子?” “感覺很年輕。” “噢。身高呢?” “大概……跟刑警先生差不多。” “跟我差不多?──這樣子啊。咦?我的身高多少?” 江田哺喃自語地說,晶子笑了出來。 “嗯……。那,跟那個男的發生什么事,可以盡可能詳細告訴我嗎?可以一面想一面說,不要太急。” “好。” “──沒事吧?” “不要緊。我有一個要求。” “什么?” “我想喝一杯咖啡。” “咖啡?” “好久沒喝了。──千壽,可以嗎?” 千壽微笑道: “可以。可是,要喝淡的。” “好。” “我現在去拿來。”千壽走出病房。 在醫院內的職員用咖啡室泡了一杯美式咖啡,拿在手上回到病房,江田正站在走廊。 “咦,怎么回事?” “那個女孩子在換睡衣。” “噢。──想得真周到。跟上次遇到品行不良的護士時,完全判若兩人。” “請原諒我。” 江田抓著頭說,“下次,請你吃頓晚飯。” “耶?”千壽有點吃惊。 “也就是──在這种地方約你,很奇怪。” “為了謝罪嗎?” “不,純粹是約會。” 江田語焉不詳地說,“請你赶快回答。” “嗯,──好的。” 江田松了一口气的樣子說: “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問那個女孩子的話了。” 說著便打開病房的門。松了一口气,卻忘了一件事:忘了自己為什么出來走廊。 “呀!” 正要穿上新睡衣的晶子,慌忙遮住赤裸的胸。 “對不起!我太魯莽了!對不起!” 江田又奔到走廊,這次腳滑一跤,跌了四腳朝天,屁股狠狠蹬了一下。 “耶,太厲害了!” 前來探望的田中涼子,對晶子的“恐怖經驗”感到興奮。 “你可以不那么高興嗎?” 晶子說著苦笑,“如果笨一點的話,就被殺掉了。” “可是,這种經驗很難得啊!” “經常這樣的話,命再多都不夠。”晶子說道。 “可是,那名男子很有可能再回來殺害晶子。” “你好像很期待似的。” “不是這樣。──是殺手吧!我也想見識一下。” “不要鬧了!”晶子說。 “是丹羽晶子嗎?” “是啊?” “這個。──送來了。” 是一捧很大的花束。 “厲害!” 涼子瞪大眼睛,“好像很貴的樣子。” “不要什么都說:“厲害,厲害。”” 晶子說,“可是,這是誰送的呢?” “送到柜台,人就走了。” 護士說著,然后走出病房。 “應該會有卡片吧?”涼子說。 “可是……什么都沒有。” “奇怪。──不過,一定真的很賈。要好几千圓吧?” “想不出來會有誰送這么賈的花。”晶子納悶說道。 “──晶子小姐。” 另一個護士探頭叫道,“有你的電話,可以出來接嗎?” “可以。” 晶子下床,“涼子,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把花插到花瓶嗎?” “ok。池坊流,讓你瞧瞧名家的手法。” “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 晶子笑著,走出走廊。 “──對不起,是這個嗎?” 拿起听筒,“喂,我是丹羽。” 中間沈默了一會。 “啊。你還好嗎?” 傳來男子的聲音。 是誰呢?晶子感到困惑。 “我是……丹羽晶子。” “花送到了嗎?” “花……。那,你是──” “昨天晚上很抱歉。” 晶子吞了一口气。──昨天晚上的男子!聲音似乎在哪里听過! “把你打昏了,我嚇了一跳。” 男子繼續說,“我以為你死了。現在感覺怎么樣?” 晶子深呼吸兩,三次。 “嗯──已經不要緊了。” “是嗎?我很擔心。那束花就是向你道歉的。好好保重,你還很年輕。” “謝謝……” 沒有必要說什么謝謝吧!才這么想時,電話已經被切斷了。 殺手為什么會特地送那樣的花來……。說不定那束花上面有什么机關……。 “涼子!” 晶子跑回病房。 “──怎么樣,這個?” 涼子指著看起來只是豎立在花瓶里的花說:“題名是“恰到好處”的花。” 晶子松了一口气,然后笑了出來……。 “打算約會的,但弄到這种地步,真的很抱歉。”江田說。“從剛才到現在,已經道過三次歉了。” “這樣子嗎?” 江田手握方向盤,“但是,再怎么說,在這個時候──” 喋喋不休,發一堆牢騷的是江田本人。 千壽覺得非常可笑。 江田熱心地研究東研究西,考慮味道和价錢的均衡,挑選餐廳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就在等候,要翻開菜單時,有人和江田聯絡,說是水島冬子想見他一面。 江田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 兩個人坐車朝水島教授的家前去。 千壽并沒有特別感到厭惡。倒是江田心里非常過意不去。 “──是那棟吧?” 江田減慢速度,“如果取消和你的晚餐約會,換來的只是一句“沒什么事”的話,我會气得火冒三丈。” 這种說話方式,讓千壽忍不住笑了出來。 按大門的門鈴,門馬上打開。 “刑警先生。對不起,突然把你叫來。” 冬子說,“請進。” “我也跟來了。” 千壽說著走進來。 “──怎么樣呢?頭上的傷。” 千壽問冬子的母親治代。 “托你的福,已無大礙。”治代微笑道。 “事情是玉村百合打電話來了。”冬子說道。 “玉村百合?──你說是你父親的情人。” “是的。當n大的講師,也是我調查過的,沒錯。” “那,玉村百合說了什么?” “她說有父親的事要對我說。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江田和千壽對視了一眼。 “然后說馬上過來……。電話中說已經來到附近,大概十分鐘就可以到。” “電話是几分鐘前打的?” “一小時前。” 江田思索了一下。 “其他有沒有說什么?” “說我父親──被殺害了。” 冬子放低聲音說,“當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總之,是玉村百合。” 江田站起來,說道:“電話借用一下。” “有人在門口。”千壽說。 “喔!” “你瞧,在敲門。” 的确,清楚听到敲門聲。 “我去看看。” 江田跑去,打開大門的鎖,把門打開。 站著一個女人。──瞪大眼睛。 “救我……” 女人用微弱的聲音說。 千壽吞了一口气。那個女人把手壓放在肚子旁邊,血溢出似地流出來。 女人倒下,血在大門下蔓延開。 “赶快叫救護車。”千壽叫道。 電話鈐響。 千壽揉揉惺忪的眼睛,終于想起似地跳起來。響多久了呢? “──喂。──啊,和子?怎么樣,那個女人?” “總算沒有生命危險。” 和子的聲音也有點疲憊的樣子。 “太好了。”千壽松了一口气。 “多虧緊急處理得當。現在在外科。” “真是不好意思!” 千壽笑著說,“意識呢?” “還沒恢复吧!有什么事的話,會通知你。” “拜托你了。晚安。” 千壽放下听筒,又鑽進棉被里。 在一片慌忙混亂之中,千壽一套最貴的西裝沾滿血跡,已經報銷了。江田感到很不好意思,說是要賠償。不過對千壽而言,那個叫玉村百合的女人能獲救,算是最大的回報。或許這也是所謂的護士气質吧!當然,這么說一點也不夸張……。 正要入睡的時候,電話又響了。這回又是什么事呢? “喂。” 邊打哈欠邊說道: “啊,對不起。你在睡覺嗎?” “是片桐嗎?” 千壽說,“沒關系。我剛好醒來。” 一個可以不必花心思去應付的人,心情覺得無比輕松。 “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有一場說明會取消了,時間很空。” “今天晚上?──這個,是沒有別的事……” “我帶你去一家很棒的燒肉店。然后去跳迪斷可,進旅館,如何?” “太過分了。” “開玩笑的。” 片桐笑道,“那……六點半左右去接你。” “七點好了。” “七點。ok。那么,再見。” 片桐現在或許正一副吹著口哨,洋洋得意的樣子。────。?..好了,千壽心里想。該不會再遇上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吧!……。 千壽再次墳進棉被里,閉上眼睛。這次沒有電話鈴聲,千壽很快進入甜美的夢鄉。 跟片桐約會嗎?還是保持自然的心態“──好亂哦!” 進到燒肉店的千壽,瞪大眼睛說。 “是不是沒有座位了?” “什么!在這里,一切看我的。等一下。” 片桐說著,往里面走去。 等了五,六分鐘,一張兩人座的座位准侑妥當。 千壽睡過頭,錯過了約定的時間。 “對不起,片桐,讓你等那么久。” 千壽一面撥開寫著店名的門廉,一面說道。 “待會還預約了迪斷可和旅館,可以取消其中一個。” “那,要取消哪一個,就由片桐全權決定。” “真的?” “是啊。” 片桐直盯著千壽看,然后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旅館是開玩笑的。” “你真是個好人。” 千壽第一次感到自已的心被片桐吸引住。 當然,以千壽的年紀和男人交往,已經可以考慮結婚這件事了。──千壽心里想,或許像片桐這种老朋友,有點不可靠,若沒有人跟著,又有點令人擔心的男人,最适合自已。 雖然跟浪漫的戀愛無緣,不過也是滿有意思的……。 一開始吃起燒肉,片桐就忙個不停。真不愧是個導游,千壽還沒開口,他就說: “加調味汁。” 不斷地夾肉給千壽,并親切問道: “烤得如何?” 千壽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你自己也吃一點吧!” 就這樣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兩個人都吃飽丁──吐了一口气。 “──真好吃。”千壽說。 “那,接著去跳迪斷可吧!” “真的嗎?吃得這么飽去跳舞,肚子怎么受得了?” “那,要做什么?” “喝一杯咖啡,然后去散步吧?” “好啊!”片桐很高興地點頭。 兩人都喝了點啤酒,雙頰潮紅發熱。走出店,腳步有點蹣跚。 夜晚的路上還有很多年輕情侶,相當熱鬧。 “總覺得怪怪的。” 千壽說,“你經常來這种地方嗎?” “沒有。──只有工作關系,會帶人來。”片桐說。 “片桐,你去旅行的時候,沒有發生戀情嗎?” “怎么可能呢?──大部分用完晚餐,都會有客人要求帶他們看看夜景,回到飯店已經半夜了。檢查第二天的行程和車票机票,能睡四,五個小時就不錯了。” “很輕松,不是嗎?” “早上也是像便宜的緊湊行程一樣,一大早就得起床。有時候五點就吃早餐。一整天東奔西跑,只有在巴士上稍微睡一下……。就是瘦不下來。” “不過,真的很不簡單。” 千壽由衷說道,“片桐,你能做這种工作,我還那么說你,對不起。” “不,是真的。” 片桐應道,“可是,太鑽牛角尖的人反而不适合。那种人一點彈性都沒有。” “不要把身体弄坏了。──那邊的路好像比較沒有人走。我們去那邊吧!” “耶?可是──。” “沒關系,會有路出來的。” “這個我知道,可是前面是──” “是什么?” 千壽說著,停下腳步。 道路左右兩旁林立著旅館的霓虹燈……。 “是這种地方。”千壽說。 “是啊──還是穿過去好了。” “說的也是。” 千壽挽起片桐的手臂說:“不管怎么樣,走吧!” 人似乎很容易受環境影響。 迎著風,千壽和片桐手挽著手漫步。兩側是櫛比鱗次,豪華霓虹燈閃爍不停的旅館街。當然,兩人只是不經意走進這條街,并沒有那個意思,但是走著走著,話題就停住了,而且有种凝重的气氛。 “嗯,這個──” 片桐刻意清清嗓子說。 “下次,要不要一起去旅行……。嗯我因為工作的關系,安排旅館和火車很容易。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找几個朋友一起去……” “你喉嚨痛嗎?” 千壽有點諷刺意思地問道,“要好好漱口。” “漱口!當然!每天都有好好漱口啊!”片桐強調。 “不錯。” 千壽微笑道,“接吻時,如果有口臭,會很殺風景的。” “我沒問題!絕對沒問題!” “是嗎?” “是的。” “那……試試看吧!” 話的气勢是很可怕的……。總之,兩人停下腳步,然后──接吻。 就在街道中央,不過沒有別的行人,所以不必擔心。 “──怎么樣?” 片桐臉色蒼白“當然,是因為緊張的關系”。 “嗯……。有烤肉汁的味道。” 千壽說,“不過,很好吃。” 千壽輕輕把片桐推開說: “今天就到這里。──朋友交往的界限。” “嗯……。我知道。” 片桐并沒有特別失望。或許可以說是松了一口气。 兩人又起步走。 “──事情好像滿嚴重的。” 片桐說,“你被卷進奇怪的事件。在日本也引起一陣騷動。” “可是,那個叫玉村百合的人獲救,我想她如果恢复意識,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也要小心一點。” “你會為我擔心嗎?” “那當然。” “真体貼。” 千壽微笑道,“那,我再陪你喝一杯咖啡。” “──ok!” 兩人邊笑邊挽著手,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嗯,對不起。” 听到聲音,野野村和子抬起頭來。 “咦──。有事嗎?”和子說。 是守護被刺的玉村百合的警官。 “不,沒什么事。” 年輕警官有點羞澀的樣子,“嗯……我可以喝杯咖啡,提提神嗎?” “啊,可以。稍等一下。” 和子站起來,“是隨身包哦。” “好,當然沒問題。” 警官松口气說道。 “要不要坐一下!” “不,我要馬上回去。” 和子取出杯子,沖泡咖啡。 “真了不起。” 年輕警官一臉佩服的表情,“你一直都沒睡,工作到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我很訝异。” “這是工作。” 和子說,“請用。” “啊,謝謝……。好香。” 警官一口气喝一大口,吐了一口气。 “換班的人呢?” “早上會來。──一直坐在旁邊守護也不輕松。” “是啊。” “玩的時候,卻可以輕輕松松地玩通宵。真奇怪。” 警官一本正經地說,和子笑了。 “那個女人恢复意識了嗎?” “現在還是一直睡著。如果醒了,必須問她很多話,啊,該回病房了。──杯子待會還你。” “放著,沒關系。”和子說。 “辛苦了。”接著又說。 簡直是……。和子心里想,淨發生些奇怪的事。那個叫丹羽晶子的女孩子差點被殺害,這家醫院的出入大門,夜間開始有警察站崗。而且,現在這個叫玉村百合的女人的病房,也有警察看守。病人是很敏感的,盡管和子等人裝得跟平常一樣若無其事,仍舊察覺得出有事情發生了。最近,總覽得醫院籠罩著一股凝重的气氛。希望能早點抓到凶手,結束這場騷動……。 “咦?”和子自言自語。 眶啷一聲,好像有什么東西破掉的聲音……。是耳鳴嗎? 沒有把握是否有听見。夜里在醫院總是會听到各种奇怪的聲音。 和子只是聳聳肩。護士呼叫鈐的燈亮起。和子赶緊走到走廊。 刀子……。 朝自已的面前逼來。晶子害怕地縮起身体,發不出聲音。 不要。──不要。不要殺我。 刀子慢慢滑下晶子的胸口…… 晶子張開眼睛。深深的喘息兩,三次。是夢嗎? 是的。知道是在做夢。所以,就不那么恐懼。不,感覺就像是從外面看恐懼中的自己。 不過,在那可怕的經驗之后,半夜睡不著也是沒辦法的事。 突然發現病房的門微開。有人忘了關嗎?晶子一看,有一張臉在外面窺視。當然,光線昏暗,看不清楚。不過,晶子發現帽子──那個男子戴著警官似的帽子。 是警察嗎?大概在巡邏吧! 听說有個女人被刺殺,送來這里。是与千壽小姐事件有關的人。 我也是關系者──如果再派特別警衛給我的話,涼子一定又羡慕死了。 晶子想睡,閉上眼睛。當然,病房的其他人都已入睡,安靜無聲。 從走廊照射進來的光線,慢慢擴大,然后消失。 進來了嗎?──是誰? 晶子微微張開已經入眠的眼睛看。人影朝晶子的床的方向靠近。 什么事呢?這么晚了,會是誰? 像皮影般的人影,怎么看都像是個穿制服的警察。 可是……。 警察在晶子的床邊停下腳步,半蹲著身子窺望。 晶子喘不過气來,忍不住睜開眼睛。 看到臉了。──一張見過的臉。 猛一挺起身子,那位警察快速离開病房。 剛剛那個人是誰?是在哪里見過的男子?沒錯,是在哪里見過……。想起來了! 晶子用手摸索護士呼叫鈴。那個男子!拿著刀子的凶手。 鈴呢?──鈴在哪里? 找到了!晶子使盡全力按鈴。不斷的按。 電話鈐響,千壽醒了過來。 “喂喂……” 跟片桐約會,相當偷快。當然,片桐并非睡在身旁。不要著急,順其自然吧“──喂。” 拿起听筒說道。 “千壽!是我。” “和子。怎么了?還很早不是嗎?”千壽邊打哈欠邊說。 “事情糟了──” 和子的聲音异于平常的尖銳,很混亂的樣子。 事情似乎非常嚴重。千壽用力搖搖頭。 “怎么了?快點說。” “那個叫玉村百合的人──被殺了……” “被殺……。不是脫离危險了嗎?” “有人潛入醫院,在病房殺的。” “怎么會?──其他的病人呢?” “耶,其他……。只有跟在玉村百合身邊的警官受重傷。” “真過分……。那,凶手呢?” “穿著警官的衣服逃走了。那個女孩子──叫丹羽晶子的女孩子發現的。” “那個女孩子要不要緊?” “有點激動,不過沒事了。” “我馬上就去。那個刑警來了嗎?” “江田先生嗎?沒看到。不過,很多人進進出出,不清楚。”和子說道。 千壽挂斷電話,呆然地坐了一會。 好大膽的犯罪行為。以前偷偷潛進來,知道醫院有戒備,竟然還敢再潛進來! 大門的門鈴響起,千壽嚇一跳。 “我是江田!你在嗎?” 門外傳來江田刑警急切的聲音。 “來你這里!” 江田瞪大眼睛。“就站在床舖旁邊?” “是的。” 晶子應道,“一直看著我。” “真可怕……。我的心跳都快停了。”千壽不由得說道。 “王八蛋!什么嘛!絕對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江田只頰脹紅,“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好嗎?相信我。” “好。”晶子點頭說。 江田刑警很快离開病房。──千壽抓起晶子的手說: “好好休息。激動是對身体不好的。” “千壽小姐。” “什么事?” “我有話要對你說。” “好啊。” “在別的地方說,好嗎?”晶子說。 兩人走出病房,穿過警官來去匆匆的走廊,來到一間小客廳。 “這里沒人。” 千壽說。“坐吧!──什么事?” “那個凶手……” 晶子有點難以啟口地說,“我想他不是要來殺我的。” “為什么?” “如果他有這個念頭,輕而易舉的就可以把我給殺了。可是他只是一直看著我,什么也沒做。” “那,為什么會去你那里呢?” “大概……” 晶子有點猶豫,“是關心我吧?” “關心!” “是不可思議,不過我想他好像真的很關心我。” 晶子對千壽說收到那男子送的花和接到他的電話的事。 “有這种事?……”千壽應道。 “可是,很奇怪。那么容易殺害人的男人……” “不要想那么多,也是有這种人的。” 听了千壽的話,晶子總算露出放心的樣子。 “──送花的事沒有對刑警先生說,真抱歉。” 晶子邊走回病房邊說。 “我替你說。” 千壽說道,“你放心休息。” “好。” 晶子走進病房。 千壽朝玉村百合的病房走去。 “──滿嚴重的。” 江田面色凝重地說,“一刀刺中要害。好不容易才救過來的!” 病房的門當然是關著。 “──這么一來,倒令我想起那位下落不明的教授。” 江田走到走廊,“對不起,這里有沒有可以喝茶的地方?” “我帶你去。” 千壽帶江田到職員用的休息室。來得正是時候,里面沒人。 “──完了。” 江田歎气說道,“怎么對上司說明呢?……” “凶手是受人之托的吧?” “大概是。他的手法……。雖然很令人气憤,不過做得很乾淨。” 江田搖頭說道,“那名女子絕對不可以死。” “為什么玉村百合會被殺害呢?”千壽有點困惑地說。 “所以啊,我剛剛說想起水島教授的事。” 江田似乎要挺起身子似地激動說: “因為玉村百合知道些什么,所以才被殺害。來搜查教授辦公室,是為了要找些什么東西。” “水島教授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我是不想怀疑。不過,教授也會喜歡錢。” “可是──他會做出什么事呢?” “水島教授是中世史的研究者?” “是啊。” “比如說西洋的中世美術品……。現在有些集團以特殊途徑高价販賣這些禁止拿出來的東西。” “可是” “當然,這只是推測。” 江田應道,“不過,一定是因為有什么關聯,教授才會消失。” “消失?” “表面上是失蹤。當然,實際情形現在才要展開調查。”江田說道。 千壽喝著咖啡,突然開口說: “嗯……。我跟丹羽晶子談過話。” 听說了凶手送花來和打電話來的事,江田楞住。 “──難以置信!這么說,那個凶手愛慕這個女孩子羅?”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想有放在心上是真的。” “說的也是。” 江田應道……。“等一下。” “嗯?”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 “怎么了?” “假設說這個女孩子有危險的話。” “有危險?” “是的。突然間心髒惡化,處于病危的狀態。” “不吉利!” “當然,只是假設。可是,凶手如果听到消息,說不定會來探望或和她聯絡。” 江田眼睛閃爍著光輝。 “這么說是要拿晶子當誘餌?” “值得一試。” 江田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可是──千壽總覽得怪怪的。當然,理由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晶子會怎么想呢?千壽很擔心晶子的心情……。 “冬子,還好嗎?” 朋友們看到冬子,愉快地揮手打招呼。 冬子也露出笑臉地搖搖手。 雖然不是很大,不過走在女子大學美麗的校園內,卻意外傳來很多其他同學的招呼聲。 就連冬子想不起名字的同學,也跑過來問說: “怎么了!情況不好嗎?” 冬子很高興,同時也覺得很羞愧。為自己一個人自私自利的躲在自我的世界中感到羞愧。 久違了的大學。──自從父親下落不明之后,就一直沒來過學校。 這么久之后再度上學,原因之一是由于母親在家。 母親治代被毆打的傷勢也已經無大礙。 “不可以讓你一個人待在這么雜亂的地方。” 于是把母親接回家。 今天早上起床想到闊別已久的大學,冬子看到母親已經先起床在廚房弄東弄西,嚇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冬子問道。 “做你的便當。” 听到這樣的回答,冬子又嚇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去學校?” “這种事,一看就知道了。” 母親的回答終于讓冬子卸下心上的一塊石頭……。 試過之后才知道原來是這么容易。如今,冬子才發現自己的膽怯,懦弱。 “冬子!──你還活著?” 這個聲音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高中時代到現在的朋友箔田和代。 如果說冬子的個性是有點多慮型的,那么箔田和代則是屬于徹底開朗型的。端看外表,圓溜溜的眼睛,雖然稱不上是美女,不過給人的印象卻是非常時髦。 “你看,四肢健全。” 冬子回答,“什么嘛!電話一通也不打給我。朋友是最無情了。” “咦,冬子,你為什么不向我報告一下近況呢?” 如此一來一往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第一堂課不上。”和代說。 “耶?我特地一大早出來的。” 冬子皴眉說道,“那,你為什么這么早來!” “我!我只不過是起得早一點而已。”和代澄清著說。 “哈哈哈。──難不成是剛從某某旅館出來?” “猜中了。” “你真行!” 冬子苦笑。 “要不要喝點東西?──我想問一下你父親的事。” “好啊……。我特地來的,會好好去上課。” “沒有人說你要蹺課吧?” 于是,冬子和箔田和代兩人走進最靠近大學──大門正對面──的一家咖啡廳。 “──真可怕!” 看到箔田和代點了兩人份的三明治,一端出來才一轉眼的工夫就一個人吃得精光,冬子忍不住說道。 “肚子這么餓嗎?” “這個嘛!運動過后必須補充能源。” 和子吐了一口气,喝完咖啡,“再一杯。” 又點了一杯咖啡。 “听說丸山被殺了?” “嗯。──發生很多事。在這几天之內,我也長大了。” “太夸張了吧?和代笑道。 不過,不是開玩笑,冬子遇上這個事件,自己也覺得有很大的改變。當然事件還沒有結束。 父親生死不明,也不知道丸山和玉村百合是被誰殺害的?為什么會被殺害。也許冬子自己也會遇上危險。冬子感到害怕。母親回來,正沈浸在又回到“家庭”的幸福感之中的現在,冬子比什么都害怕死亡。 和代听了冬子敘述事件來龍去脈之后,臉色發白。 “簡直像偵探故事一樣嘛!”她悠悠哉哉地說道。 冬子看看表說: “該走了,和代。” “啊,對了。” 和代突然想起來似地說,“總務處的人有交代。” “什么事?學費還沒繳嗎?” “你的名气好像不怎么好。” “我?” “寄給冬子的東西竟然會送到總務處。” “為什么會送到總務處?” “不知道。總之總務處拜托我,要是你來的話就叫你去領。” “好。──那,今天我請客。為你替我擔心道歉。” “太棒了!” 和代把手指頭壓得喀滋作響,“我應該多吃一點。” 冬子笑了。──付完帳,走出店外。 正要過馬路朝學校大門的方向走時,和代突然發呆似地站著,沒有跟上來。 “和代,你在做什么?” “啊,對不起。” 和代走過來,“剛剛好像有口哨聲──” “啊!” “我听到口哨聲。那是什么曲子?” “是什么?” “啊,對了。” 和代說道,“想起來了。是“羅列萊”那首歌。” 心里不斷想著要跑一趟總務處領那個“包裹”,可是一直到中午快休息時,冬子都抽不出時間。實在是因為太久沒來上課,缺課的部分相當多,向同學借筆記,找老師問報告的題目,忙得不可開交。 一到午休時間,便吃母親做的便當,被同學們團團圍住。──大家都知道冬子經歷了戲劇性的事件,但大家都不提那件事,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冬子感到很高興。 好不容易在午休結束的時候,跑了一趟總務處。 一進到總務處,柜台里面的小姐便注意到冬子,起身走過來說: “水島小姐是不是?” “是的。休息了一陣子,對不起。” “沒關系。你父親的事還沒……?” “嗯。──是不是有我的包裹?” “對對。請等一下。” 女辦事員走進里面,打開櫥柜,抬頭探了一下,“這個這個……” 拿過來一個相當大的包裹。用棕色稍有破損的紙包著,綁著繩子,大小大約是百科字典那么大。 “是誰寄的呢?”冬子問。 “不太清楚。寄件人的地方涂掉了。是從德國寄來的。” “德國?” “是的。──那交給你羅!” “謝謝。” 接過包裹,冬子突然間站起來。 “怎么了?”女辦事員惊訝地問道。 “沒有……。沒什么事。謝謝。” 抱著包裹,走出總務處。胸口扑通扑通地跳,手在發抖。 “冬子。” 箔田和代走過來。“是這個包裹嗎?那是什么?” “和代──” 冬子抓住和代的手,“跟我來。” “去哪里?” “哪里會有空教室?” “是有空教室。可是下午的課時間快到了。” “我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冬子說。“這是我父親的字。是他寄來的。” “該量体溫了。” 听到千壽的聲音,晶子突然回過神來。 “噢。──對不起,我在發呆。”晶子說。 一直坐在娛樂室內,沒有注意到時間到底過了多久。 “不要緊。──睡著了嗎?”千壽問。 “沒有。我要回到床上。” “好吧!反正你是最后一個量的。” 兩人一起走回病房。 “──放輕松一點。” 千壽确定体溫計的刻度下降之后,遞給晶子。 晶子歎了一口气,望著白色的天花板。──千壽為晶子把脈。 “不要想太多。” 千壽說,“不喜歡的話,可以拒絕。我替你向那個刑警說。” “可是……” 晶子有點猶豫。 “沒關系。他想跟我約會正無計可施,他很怕我。” 千壽眨了一下眼睛,晶子稍微睜開雙眼說: “真的嗎?──好像是在騙我!” “是真的。不過,刑警和護士約會,似乎很少見。”千壽笑道。 “可是……。我明白了。” 晶子垂下眼睛,“因為有人被殺害,得逮捕到那個凶手,所以我必須協助……。只是我“我懂。” 千壽應道,“那個男人一定也是真心關心你。” “嗯,是的。你的意思是要利用他對我的關心……。心里面有點難受。” 千壽記錄晶子的体溫和脈搏數。 “我也是不太贊成。不過,也有很多人裝病的,不是嗎?比如說,你的病情因為某种因素而惡化……” 晶子沈默了一會說: “我是無所謂。可是──” 那個江田刑警進到病房來。 “情況怎么樣?” 一副笑臉走到床邊。 “刑警先生是不是身体發熱呢?”晶子說。 “我?” “看到千壽小姐。” 江田臉紅,咳嗽清了清嗓子。 “等一下──我想先請你听我說。” “好,我在听。” “這個,江田先生……” 千壽一開口,晶子便說: “沒有問題。” “耶?” “就照我說的話說。” “真的嗎?那太好了。你的安全──” 發現到自己說得太大聲,急忙放低聲音: “你的安全,絕對受到保護。” “可是……這樣好嗎?” 千壽慎重問道。 “是的。” 晶子肯定地點點頭,“万一,說不定又會有人被殺害。” “謝謝。” 江田說,“不過……問題是要怎么引犯人來?” 自言自語似地喃喃說道。 晶子一直看著天花板……。 “──這里可以。” 和代打開窗戶說道。 “嗯。──不好意思,帶你一起蹺課。” 冬子把包裹放在空教室的桌子上。 “我們都很想看看,不是嗎?你失蹤的父親寄來的小包!”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寄來的。──這繩子綁得很牢。” “如果有把刀子就好辦了……” 和代說,“等一下,旁邊有家商店。我去借一把。” 和代跑出去。──自己感興趣的事跑得特別快! 不過,冬子也同樣希望早點看看包裹里面是什么。或許這可以知道父親失蹤的原因。重量不是很重,里面究竟是什么呢?可是,收件人的名字确實是父親本人的筆跡。──如果里面有夾信,或許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和代,借來的刀子呢?” 冬子對站在門口的和代說。 然而……和代臉色蒼白,動也不動地站著。 “和代,怎么了?” 冬子說道,一只手突然從和代身后伸過來,用一把銳利的刀子抵住和代的喉嚨。 “要用刀子的話,這里有。” 一名男子押著和代走進來。穿著黑色大衣,呢帽深戴到眼睛的那名男子說: “你想讓這個朋友送命嗎?” “是你!毆打我母親……” “沒有殺她,還得感謝我呢?”男子說道。 “冬子……” 和代全身發抖。這是理所當然的。 “把那個包裹拿過來。” 男子說,“不然的話,就把你朋友的脖子割斷。” “不要!” 冬子說道,“好!” 沒辦法。不論這里面裝的是什么,都無法跟和代的性命相比。 “給你。我拿過去,可是你不可以傷害和代。” “真是听話的女孩子。” 男子說,“拿來這里。” 冬子把包裹抱在手上,慢慢往前走。 “──放在那張桌子上。對。──往后退!” 冬子往后退。 男子把刀子換到左手,用右手拿包裹。 那時候,和代突然低下頭,冷不防地咬了一口男子握著刀子的左手。 全身發抖的和代万万沒想到自已會這么做。 “好痛!” 男子也發出慘叫,刀子掉落到地上。 “這家伙!” 被一甩,和代的身体滾出了二,三公尺。 “王八蛋!” 男子抱起包裹,飛奔出教室。 “和代!” 冬子跑過來,“要不要緊?” “──什么麻!” 和代只是直眨眼睛,站起身子,“屁股好痛……” “怎么這么魯莽呢?剛剛差一點就送上一條命。” “嘿嘿……” 和代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我牙齒很利,被我咬了一定很痛。” “簡直是無可救藥!──我以為你心跳停止了呢?” “已經逃走了嗎?” “追不上了。” 冬子說,“可是──他的刀子掉在這里。” 冬子蹲下身子,取出手帕把男子掉落的刀子包住,撿起來! “說不定上面會有指紋。” “嗯。──把這個交給警察或許可以查出一些線索。” 包裹被奪走很可惜,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 “聯絡警察吧!──和代。──和代,怎么了?” 和代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地說: “腿現在才軟了……” “父親大概還活著吧!” 冬子一說,江田刑警面有難色的陷入沈思。 “──确實有這個可能。” 想了片刻之后,江田以慎重的口气說:“這個可能性可以說絕對不小。但是,就算那個包裹的确是水島教授寄的,寄的人也不見得是同一個人。” 冬子一副泄气的樣子說! “說的也是。──我沒考慮到這一點。” “我不是有意要潑你冷水。” 江田道歉似地說道。 “不要緊。失望也是挺難受的。” 冬子微笑。 千壽突然覺得冬子搖身變成一個大人了。接到江田的聯絡,一起到冬子的學校來。 借用大學的會客室,听箔田和代和冬子說明事情經過,江田喜出望外地說: “如果可以從這把刀子采到指紋,那可就很有幫助,太好了!” “而且,和代也咬了那個男人的左手一口。我想應該受了傷。” “可是──還不至于到出血過多而死吧!” 和代說道,大家都笑了出來。 “那當然喂!又不是被獅子咬到。”冬子說道。 “不過,這可是用來分辨凶手的線索。” 江田說。“這個季節應該是不會戴著手套來掩飾。” “沒錯!” 千壽點頭,“就算來醫院,也可以認得出來。” 箔田和代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又有點得意的樣子。 “不過,先別高興得太早,還是得避免發生有危險的事。” 江田忠告地說,“對方殺了几個人,不可以太小看他。” “是。” 箔田和代一臉神奇的表情應道……。 “不過……” 千壽說,“那個包裹里面裝的是什么呢?” “嗯……。比方說形狀之類的,都不知道嗎?” “是啊。因為是用箱子裝著。大約這么大。” 冬子用手比了一下大小,“重倒不重。” “只有這樣是找不出線索的。” 江山歎气說道。 “可是,如果是寄給冬子的,為什么要寫成學校地址呢?” 對于千壽的話,江田頗有同感地說: “說的也是。我沒注意到這一點。” “對啊!” 冬子也是一副無法理解的神情,“應該不至于把家里的地址給忘了吧?” “也有可能是別人模仿教授的筆跡。” “嗯……。可是,父親的筆跡很特別,要模仿并不谷易。” “但是,筆跡特別的字反而最好模仿。” “不過,那么說的話應該是相當親密的人,或筆跡模仿專家,不是嗎。”千壽說道。 “是啊。沒有現成的物品,也無法下任何斷言……” “而且,如果是希望讓別人相信是他本人寄的,更應該查清楚自己家里的地址。” “嗯……。說得沒錯。” “那,這真的還是父親寄的東西嗎?” “我認為是你父親寄的。” 千壽說道,有點羞澀的樣子。 在江田這位犯罪專家面前,說出如此斬釘截鐵的話,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對不起,江田先生。” 冬子和箔田和代去上課后,千壽說道。 “什么?” “沒有……。我自已也不是很清楚,就淨顧著自已說。” “哪里哪里。” 江田笑了,“像我們這种專家,經常會依恃經驗的直覺。反而是非專家可以用清醒的眼光看事情。” 江田的話讓千壽松了一口气。總覺得自己似乎傷害了江田的自尊。 “我該回醫院了。”千壽起身說道: “我送你。不好意思,上班中把你叫出來。 江口打開門。 千壽走出走廊。──可能正好是下課時間,學生們魚貫走出教室,走廊上擠滿了人。 “這樣是快不了的。”江田苦笑道。 “可以不急著走──” “喔?” “學生餐廳開著嗎?我想去看看。” 千壽說。“──你赶時間嗎?” “沒關系!”江田微笑道。 江田把那把刀子交給部下,和千壽兩人走進學生餐廳。缺乏情趣,實質本位的作風,真是名副其實的學生餐廳。坐在椅腳咯吱咯吱作響的椅子上,千壽吃著江田端過來的拉面。 當然,這個時間很多學生都已經回家了,所以餐廳很空。 “我想起學生時代的事。”千壽說。 “千壽小姐還不到會想念以前的年齡吧?” “謝謝。──只有江田先生會對我這么說。” “可是──” 江田歎气說道,“刑警這個行業完全与戀愛和結婚無緣。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行動。雖然在做這個工作的時候,自己心里很清楚這一點。但還是……” “我懂。不過,我想沒有江田先生你想的這么悲觀。” “或許是吧……。可是,現在也無法跟你約會。” 江田有點發牢騷似的。 “現在我們不是正在聊天嗎?” “說的也是。──希望這個事件不要那么快解決。” 兩人輕笑。然后,兩人都把拉面吃得一乾二淨。 “──剛剛你說的。” 千壽說。“如果寄那個包裹的确實是水島教授的話,為什么要寄到學校,是嗎?” “這是問題所在。非得要寄到學校的理由是什么!……” “或者理由是因為不能寄到家里!” “說的也對。──等一下。冬子小姐今天領到那個包裹,是因為她一直沒來上課……” “是啊。寄的人一定以為冬子小姐能立刻收到。” “嗯……。我還是不太理解。” 江田一副納悶的樣子。 “──真的該走了。” 千壽喝了一口水說,“你送我嗎?” “當然。我不會錯過兩個人可以在一起的時間。” 江田非常認真地說。 兩人走出餐廳,朝大學的停車場走去。 “哎!現在大學的停車場真是不得了。” 江日用不知道是贊賞或是惊歎的口气說,“你看,進口車就有好几部!還有跑車!現在的學生真有錢。” “對啊。──咦,冬子小姐。”千壽說道。 水島冬子追著江田兩人似地小跑步過來。 “──對不起!幸好來得及。” “怎么了?” 是不是又發生什么事?千壽不由得緊張問道。 “……有件事我忘了說。” 冬子說道。“剛剛才想起來。” “与那名男子有關嗎?”江田問。 “是的。不……也不能這么肯定地說。” 冬子有點上气不接下气。“──抱歉。平常運動不足,真討厭。” “不要緊吧!要不要我給你檢查一下!”千壽笑道。 “不要緊!千壽小姐,醫生和護士是不是也會好好為自己檢查一番呢?” “這個……” 千壽避開話題說,“──不談這個,你說想起什么事了?” “啊,對!” 冬子拍拍自已的頭,“這是我發現玉村百合在我父親研究室時的事。我看她是坐上一部紅色進口車走的。” “那部車是玉村百合的嗎?” “我想不是。是一個戴著呢帽的男人駕駛的。” “原來如此。” “對不起,到現在才想起這件事。因為發生母親的事,還有那么多事件。” “哪里,你能想到,太好了。” 江田掏出記事本,“你還記得那部車嗎?“如說是什么車种?” “不記得。” 冬子搖頭說,“我對車子不熟,沒有駕照。可是車牌號碼我記得。” “你說什么?” “這個──剛剛想起來的,赶快記下來。也許會記錯,不過我想大概差不了多少。” 冬子把紙條遞給江田。 “太好了!就算有一,二個數宇不對,也是有很大的幫助。輸入電腦,可以很快找到疑似這部車的車主。” “記憶力真強。”千壽佩服地說道。 “我一向很善于記數字。” 冬子說,“如果知道車主是誰的話──” 才說到一半,冬子突然楞住。 “怎么了,冬子小姐?” 冬子似乎听不見千壽說話的樣子。而且……橫越停車場……,朝一部車跑去。 “江田先生。” 千壽說,“是紅色的進口車。” “──真不敢相信!” 江田瞪大眼睛,“號碼跟這個是一模一樣。” “那,凶手是開那部車?” 山形久江睜大眼睛說,“竟然會有這种事!” “我也嚇一跳。” 千壽說道,“不過仔細想想,開車來學校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為什么會丟下車子逃走呢?”野野村和子說。 三人正要走進醫院員工用休息室。 “大概是手被咬,抱著包裹逃走了。也許是沒有辦法朝停車場的方向逃,折回來又很危險,所以只好棄車而逃。” 千壽喝著咖啡,“真苦!”眨了一下眼睛。 “清醒了吧!” 山形久江笑道,“如果能找出那個車主……” “江田先生已經查過了。可是是部贓車。” “什么嘛!” “不過,對方不知道那部車被冬子小姐看過。當然,更不知道她已經記住車牌號碼了。 所以,還是有可能性。” “可能性?” “來開車的可能性。” 久江和和子對看,互相點點頭。 “這么說,說不定可以把凶手逮捕歸案羅?”久江說。 “沒錯,可是……” 千壽有點不安,“應該是要輪流監視。──考慮到那個女孩子,我不希望是在這家醫院內逮到他的。” “你說丹羽晶子嗎?”和子說道。 “是的。──雖然她本人說沒問題,可是還是有几分危險。” 千壽說。“──走了吧!” “千壽今天晚上是……!” “夜班。” “那,就在這里分手了。我要去約會了。”久江悠哉說道。 “加油!”千壽說。 江田打了個哈欠。 當然,已經很習慣“埋伏”了。雖然說是習慣,但埋伏是件吃力的工作卻是不變的事實。 但是,跟大部分的埋伏几乎都是沒有任何目標,“連瞄不准的槍法都派不上用場”相比較,今晚可以說有很大的希望。因為,有凶手留下的車這個极為誘人的“餌”。 “快點來啊……” 江田在自已的車內喃喃自語說道。 “快睡著了。” 有個人影慢慢靠近。 “──誰?” 搖下車窗問道。 “是我。” 埋伏的夥伴是一位年輕刑警,名叫田代,當刑警才兩年左右的新人。 “有沒有買什么東西來?” “──這是便當。還有茶。” “謝謝。” 江田接過東西,“你的呢?” “我吃漢堡。” 說著把紙袋給江田看了一下。 “那樣夠嗎?” 江田搖搖頭說道,“吃吧!” 狹小的車內充滿便當的飯菜味道,以及田代一起買來的漢堡和紙杯咖啡夾雜的味道。 “窗戶打開吧!”江田說。 “──凶手會來嗎?”田代輕松地說。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凶手。” “不過,滿刺激的。這還是頭一遭。”田代一副興奮的表情。 “喂,這可不是游戲,警覺一點。” “我知道。可是,又不是現在就馬上要逮捕凶手。” “我不希望節外生枝……” 轉眼間,江田已經把便當吃完了。這樣對胄不太好,可是沒辦法。 那部紅色的車,在月光下清楚可見。如果有人來開的話,絕對無法逃脫。 把茶喝完。 “好喝!──喂!吃飽了嗎?” “吃飽了……”田代噘噘嘴說。 “我拿去丟掉吧,這些空盒。” “不,我去丟。” 江田說,“那個袋子也拿去。” “可是──” “沒關系,我順便去上個廁所。” “那,麻煩你了。” “有什么事的話按喇叭通知我。” “我知道。” 江田下車,走在一片寂靜的大學校園內。 田代雖然還年輕,干勁十足,但絕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男人。大概沒問題吧! 上完廁所,江日用水洗把臉,清醒一下之后快步走回停車場。 紅色的車依然動也不動地停在那里。江田和田代的車停在樹蔭下,從那部紅色車的位置看不到的地方。 “──真安靜。” 說著,江田便打開車門。 田代慢慢從車內倒下來,頭沒力气地往下垂,差點快碰到地面。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剎那間,江田惊愕得無法動彈。 “不要動。” 男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如果你不想跟他一樣的話,就不要動。” 背部有東西抵著。 一股血气慚漸沖上江田的臉。 田代已經完全動彈不得了。有血的味道。 “是刑警嗎?” 那個聲音說道,“你的運气太差了。” 田代那已經什么都看不見的眼睛,朝上望著江田。 田代……。什么嘛,王八蛋! “手舉起來,貼在車頂上。”男人說道。 憤怒使江田忘了自已。兩手要往上舉時,突然向后轉身,想要揮打男人。但是,拳頭落空。 對方早已經把頭向下縮,躲開了。心里想著這下子完了時,肚子旁邊感到一陣刺痛,江田踉蹌了几步。膝蓋一彎,便倒在地上。被刺中了!──听著遠去的腳步聲,江田努力伸手拿車內的無線電…… 片桐俊作在笑。 攤開報紙,一屁股坐在早餐桌上。而且,在早餐桌旁舞動自己臉龐的是一個雙頰紅潤的嬰儿……。千壽努力的在喂嬰儿吃飯。 老公!不要笑,來幫幫我! 被千壽一瞪,片桐連忙說好好的站起來。 算了,你要上班。赶快出門吧!要遲到了。 嗯,那我走了。 來,跟爸爸說再見。慢走! 嬰儿一副懂事似地揮揮手那張臉長得跟片桐一模一樣。 千壽──當然是在做夢。而且,自己也深知那是夢。 “──哎呀!” 睜開眼睛,伸伸懶腰。 那是和片桐的結婚生活。雖然只是個夢,但心里卻非常甜蜜。人就是這么奇怪。 “似乎很甜蜜,但沒有夢。” “雖然沒有夢,但似乎很甜蜜。” 雖然是同樣的想法,感受卻完全不同。人生或許就是如此。 這里是休息室。──上夜班,中途小睡片刻。 几乎時間一到,千壽都可以自然醒來。其他還有几個人發出惊人的呼聲,睡得正熟。這個工作挺累人的,但是一站到患者面前,又得表現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感覺像是在變魔術。 喝杯咖啡吧!還有十分鐘。 走出到走廊,朝向自動販賣机。──是深夜,不過也快天亮了。 雖然不是特別冷,但沒有人气的走廊一股寒意□人,不由得肩膀縮了起來。 病人是沒有“休息”的。很少有人可以睡得熟,所以病痛是“不會休息”的,因此病人也沒有休息。所以護士也沒有休息。雖然心里清楚得很,但……。想睡就是想睡! 在紙杯內倒入熱咖啡,不加糖地喝著。頭腦稍微清醒了一點。 丹羽晶子不知道怎么了?天亮后再去看看。 對了。──江田刑警應該正在監視那部紅色的進口車。凶手大概捉到了吧? 事件解決之后,請和我約會吧!江田有點哀求似地誠懇說。 一想到如果江田知道自己做了和片桐在一起的夢,必定會很失望,心里便覺得怪怪的。 和片桐交往是還沒到考慮那么多的地步。只是,籠統的印象,跟片桐結婚的話,大概就是那幅景象。這一點如果對象換成江田的話,大概會是完全不同的情景吧!很少在家里一同用餐,早上也不是每天很規律的出門上班。 這個意思是表示,刑警也是沒有“上班時間”的工作。 片桐与江田。──并非特別要拿天平來衡量,不過東想想西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 “──千壽!千壽!” 轉身向身后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山形久江正慌慌張張地跑向自已。 “怎么了?” 千壽感到惊慌。久江很難得如此慌慌張張。 “糟了!那個那個刑警──” “刑警……江田先生嗎?” “是的!听說江田先生被刺傷了!” 千壽咽了一口气。把手上的紙杯捏扁,咖啡洒落到地板上。 “簡直……” 江田虛弱笑道。“太丟臉了。” “不要說太多。” 千壽說,“沒能夠立刻過來看你,很抱歉。夜班上到天亮,走不開。” “哪里……。謝謝你特地過來。” 江田偷偷歎口气,“沒什么大礙。很快就可以下床了。” “不可以。我知道你很著急,但還是得好好休息。” 有點嚴厲的口气說,“對不起,我又不是醫生。” 千壽來到醫療江田的醫院。江田的傷并沒有生命危險,但出血很多,似乎曾相當危急。想到這里,千壽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不過,對江田而言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田代這位年輕刑警的死亡。 自己明明就在現場,那种懊惱在江田內心翻攪,千壽也是一點一滴清楚看在眼里。 “──一定要!” 江由說道,“一定要把那家伙逮捕歸案。” “嗯。我來幫你吧!” 千壽應道,“可是,你現在必須先恢复体力,對不對?如果勉強的話,又會出血。” 江田看著千壽,微笑說: “我想住進你們的醫院。” “你在說什么?” 千壽瞪眼說,不過有點放心的樣子。 “我會再來看你的。有沒有缺什么東西?” “這個……” 江田望著天花板說,“我想要一把手槍。” “那种會惹是生非的東西,是不可以帶進醫院的。” “那……。算了。” “什么?” “隨便你?” “哦?” 千壽感到為難──然后,輕輕地彎下身子,在江田額頭上親吻一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田不滿意似地說。 “那么就請你乖乖地睡覺吧。” 千壽說道,“我會再來。” 說著,千壽走到走廊,有個女孩子走過來。 “咦?” 是水島冬子。 “我看到電視新聞。” 冬子說,“怎么了,那位刑警先生?” “嗯,不要緊了。不過,因為是重傷,所以目前還必須躺著休息。” “這樣子啊?……” 冬子垂下眼睛,“都是因為我說出那部車的事,害得一位年輕刑警喪命。” “這与你無關。” 千壽拍拍冬子的肩膀說,“你這么說,江田先生會更消沈。慰問是要讓患者提起精柙的。” “是的。” 冬子點頭,“那,我要有精神,開朗一點──” “去買花吧?要不要一起挑?” “好啊。要挑很多鮮艷的花,讓他覺得不好意思。” 千壽和冬子神采奕奕地一同离去。 千壽也同樣希望能受到鼓勵。 “我听到了。” 看著千壽的臉,晶子說道。 “那位刑警先生的事。” “噢。” 千壽點點頭,“可是如果你因為這樣而病情惡化的話,那是很傷腦筋的。” 一如往常的冷靜……。在這一點上是護士和患者的差异。 “──千壽小姐。” 晶子說道,“還是試看看吧!” “試什么?” 了解后,反問,“──如果你有什么万一呢?這個必須盡量避免。” 太沒道理了。讓這個沒有任何關聯的少女置身危險,怎么都做不出這种事。而且,凶手在兩個刑警監規之下,竟還能漂亮地將計就計。如果照晶子的話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保護得了她……。 “可是,話不能那么說。” 晶子堅持說道,“說不定又會有人被殺害。” 听她這么說,千壽也讓步了。不過,當然,做決定的不是千壽。 “我明白。” 千壽說道。“我去跟江田先生商量看看。” “一言為定。” 晶子說…… “打消這個念頭吧!”涼子說。 “連你也會這么說。” 晶子生气說道,“就算病情惡化我也不在乎。” “晶子……。可是……” 下課后,前來探望的涼子勸告似地說,“我們是學生。小孩子。你懂嗎?這种事應該讓大人去做。” “我知道──可是,我覺得有些事是必須做的。這跟大人或小孩無關。” “你真是頑固。”涼子笑道。 晶子臉上也終于浮現出笑容。──老實說,心里面是很難受的。如果自已能主動,早點了解要讓那名男子落人圈套的話……。說不定江田刑警也不會被刺殺,還有另一名年輕刑警……。算了,后悔已經來不及了。不管怎么說,必須逮捕到凶手。 晶子已經下定決心。 田中涼子大約和晶子聊了三十分鐘。 “改天再來看你。” 說著揮揮手,走出病房。 晶子的父母親都在工作,非常忙碌,所以并不是隨時都有人在身邊。因此,涼子也是盡可能常來探望晶子,但畢竟不可能每天都來。 涼子在醫院大門遇見護士有阪千壽。 “辛苦了。”她笑著臉說。 真是一個很棒的人。應該是相當累人的工作,但是一點也沒有給人那种感覺。涼子小時候也曾想過要當護士。可是,自從知道自已的体質是一看到血就會貧血之后,便放棄這個念頭了。 走出醫院,涼子快步离去。 想到明天有報告一定要交。必須快一點!今天的電視連續劇也是非看不可。不管怎么說,今天是完結篇! 涼子突然放慢腳步。 听到口哨聲。是什么曲子呢?對……。“羅列萊”那首歌的旋律。羅列萊? 听晶子說的。那個凶手一直是用口哨吹著羅列萊曲……。 “──喂,你。” 被叫住,涼子停下腳步。 “不要回頭。” 那名男子站在身后說道,“听憧嗎?” 路上無人。──涼子只有默默點頭。 會被殺嗎?刀子刺穿胸膛──。 “你是丹羽晶子的朋友吧?” “是……是的。” 聲音顫抖。男子輕笑。 “不要害怕,我不會對你怎樣。” 男子是這么說的。是真的嗎?那就不要冷笑嘛! “她的情況怎么樣?” 男子問道,“心髒不好嗎?” “是。” “病情呢,怎么樣了!” 這名男子──真的很在乎晶子。 涼子完全不知道自已下一秒鐘會變得如何。總而言之,此時此刻,可以說突然變身成“名演員”了。 “不太好。” 涼子說,“晶子要動手術。” “你說什么?情況那么不好嗎?” “明天要動手術……。所以今天我去看她。万一──或許再也見不到她……” 聲音雖然顫抖,但很真實。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為什么會這么說。 “這樣子啊!” 男子說。“真可怜!” “那個晶子……” “不,只是問一下。──記住,什么事都沒發生。” “是。” 男子的腳步聲漸慚遠去。──涼子心想男子會不會再偷偷折回來,害怕得動彈不得。 這時候,從對面走來一位老太太,一副莫名其妙地看著呆立在路中央的涼子。 終于涼子回頭看了一眼。──沒人! 有救了! 全身冒汗,涼子已經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宛如一鼓作气跑完數百公尺的樣子。 對!沒錯!剛剛發生的事,一定要說。對那個千壽小姐說。然而──要去哪里好呢?涼子一片混亂。 醫院。回到醫院。要赶快。但是,想要走時,腳卻又不听使喚。一步,又一步。若不努力移動,腳就抬不起來。 結果,要回到才數百公尺遠的地方,竟花了十五分鐘……。 “事情就是這樣。”千壽說。 在病床上,江田顯得激動。 “那家伙會來!一定會來!這种机會只有一次!” “請你冷靜一點。” 慌忙說道,“那么激動對身体不好。” “不好無所謂!我要表揚那個女孩子的朋友。” “總之,那名男子今晚還有可能會來。請多加警戒。” “我知道。” 江田應道,“由我帶頭陣指揮。” “不要開玩笑?” 大聲說出口后,千壽又連忙慌張道歉說! “對不起。” “可是,這种事有可能嗎?” “很可惜。” 江田歎气說道,“不管怎么說,先別管對方。我們要馬上采取行動。──問題是要怎么布局才不會被那家伙發現……” 沈思中的江田目光炯炯,一點也不像是病人的樣子……。 “問題在于其他的病人。” 護理主任景山恭子說道,“万一沒有逮捕到那名男子,被他跑進其他的病房,該怎么辦?” 前來的刑警被這么一說,一副無言以應的樣子。 “──希望你能了解。” 景山恭子繼續說,“我是很恨那個殺人凶手,絕對不是不想幫他。但是,站在我的立場,不允許會讓眾多住院患者陷入危險的事情發生。” 站在一旁的千壽,也覺得景山恭子的話很有道理。 “所以──” 那位刑警一副疲憊的樣子說: “我們警方也做了万全的准備──” “哪有所謂的万全這回事!不是嗎?” 被景山恭子這么一針見血的一問,連刑警也不得不承認說: “這個……雖然的确不是百分之百……” “万一在醫院內發生槍戰的話,情況會變成怎樣呢?” 景山恭子搖搖頭,“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讓人毛骨悚然。” “主任。”千壽戰戰兢兢說。 將此事通知住院中的江田的是千壽。立場上,是不可以沈默不表示意見。 “什么事?有阪小姐。” “這個──當然,再小的危險都得避免。可是,那名男子只是想來看晶子小姐。不,雖然不确定,但卻是有這個可能性。就算沒有任何人戒備,他來的話還是有可能發生不幸呀!” “嗯。” 景山恭子應聲,“可是,如果為了這件事派好几位警察來看守,事態可能會更嚴重。” “立即逮捕!” 刑警挺身說道,“同時扑上去。絕對万無一失。” “剛剛不是說無法百分之百嗎?” 景山恭子反嘴說道。 護理主任室內,再度彌漫著沈重的气氛。 千壽又開口了。 “那間病房是四人房。暫時把病人移到其他房間,由刑警先生當替身躺在床上,如何?” “好啊!” 刑警雀躍說道,“這樣的話,就沒有任何危險了。然后就是堵住房門入口,讓他無法逃脫……” “丹羽晶子要怎么辦?” 景山恭子說。“万一,凶手知道那是圈套呢?那個女孩子會變成第一個目標。” 千壽無言以對的垂下眼睛。的确,景山恭子說得沒錯。要在醫院內進行那种“逮捕”,是太過分了。但是,一想到被刺躺在床上的江田的懊惱……。 “那你說,万一凶手來的話,到底要怎么做?” 刑警兩手一攤地說,“說“辛苦您了,請你离開”嗎?” “這樣也行得通。” 景山恭子說道,“更好的辦法是不讓那名男子來醫院。” “怎么說……” “請警官站在大門口明顯的位置,這樣凶手就不會進來了。” “可是,這樣會被他逃走!這是多么千載難逢的机會!” “如果說逮捕那名男子是你們的工作,那我的工作就是保護患者。” 景山恭子說,“很抱歉,醫院內的事我有責任。” “這點我了解──” “請不要搞錯!” 景山恭子打斷刑警的話說道,“我的意思不是擔心自已會被辭職,而是希望患者能安安心心的待在醫院里。囟為他們知道不論發生什么事,不論何時,就算是半夜,也會有醫生和護士在,所以才很安心。不可以讓互相殺傷的事情在這個地方發生。” 景山恭子的話具有無法抗拒的力量。 刑警也是一副放棄姿態的默不吭聲。 “主任。” 千壽說,“這個凶手膽子很大,善于躲過警方的戒備。如你所說,就算在醫院外面戒備,他也是有可能設法潛入里面。我覺得丹羽晶子的病房,還是得派人戒備。” “丹羽晶子,她本人怎么說?” 千壽稍微猶豫之后說: “她──自已也說知道會有危險。” “所以說嘛──” “嗯。我了解,我也很擔心。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我頓意代替她睡在床上。” “也可以挑体格小的女警官來代替。”刑警說道。 景山恭子在考慮。──當時的气氛,在她開口說話之前,沒人敢說話。 “總而言之──” 就在景山恭子開口的時候。 喀噠一聲,門打開了。 “咦!” 千壽瞪大眼睛說,“怎么下床跑來了呢?” 是丹羽晶子站著。 “那件──事。” 晶子說。“來這里時,正好听到我的名字……。對不起,一直站著偷听你們的談話。” “可以听听你的意見嗎?”景山恭子說。 “好。” 晶子應道,“我是病人。可是,我想有些事是身為人必須做的。──有好几個人被殺害。可是,那名男子……” 稍微猶豫之后,晶子繼續說: “他關心我的身体,這點我了解。那名男子關心我的心情是千真万确的,雖然我曾想會有這种事嗎?但卻是真的。” “我明白。” 景山恭子說,“人并非那么單純。” “是真的。” 晶子說道,“我──很高興。雖然也憎恨那名男子,但是這种令人憎恨的男子,能有這么一點不一樣的地方,我感到很高興。” 晶子稍微挺胸,眼睛直視護理主任: “我很樂于當餌。不,并不是為了要逮捕那名男子,而是希望确定那名男子的心情。──我知道會有危險,請不要對我的父母說,讓我試一試。” 淡淡的口气,無疑是真正發自內心的話。 景山恭子正想要說些什么,晶子又搶先一步附帶說: “也是為了這個人……” 門稍稍打開,進來的是“咦!” 千壽瞪著眼睛。“江田先生!” 江田臉色有點蒼白,但卻以穩健的步伐走進房內。 “對不起……。做這种無理的要求。” 江田說,“不過,這或許是最后的机會。──讓我們一試好嗎?拜托。” “江田先生!你的傷還──” “一直躺著是好不了的。心里煩躁只會讓胄更不舒服。” “不要胡說!” 景山恭子一直盯著江田看,終于從椅子上起身,把手放在晶子的肩膀上說: “你的勇气可嘉。” 然后,看著江田說: “這個女孩子的勇气務必要有回報。” 江田雙頰脹紅。 “這個女孩子,一根指頭都不會被碰到……” 江田的話強而有力。 “那么──” 景山恭子吐了一口气說,“這件事知道的人愈少愈不會被發現。幸好這里的總務長休假。” 諷刺似地說道: “現在叫人拿這里的平面圖來,商量一下要如何布置人員,就在這里做決定。” “太好了。” “千壽小姐。” “是。” “你把這位小姐送回病房,回來的時候把內科護士長帶來。” “是。” 千壽應道,“走吧!” 催促著晶子,走出護理主任室。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江田一眼,江田也看著千壽,笨拙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在走廊上,晶子說道。 “沒那回事,我就沒有你這般的勇气。” 對千壽的話,晶子偷快似地微笑……。 不過,時間不多了。千壽也感到不安。 那名男子真的會來嗎?而且──一切都會在今天晚上結束嗎? “千壽。” 喊住千壽的是山形久江。 “咦,怎么了!” “沒問題嗎?”久江壓低聲音說。 “到這個地步,只有放手一搏了。” 千壽說著,看看手表,“已經十點了嗎?──久江,要表現得跟平常一樣。患者是很敏感的。” “我知道。” 久江應道,“万一被我遇上了,我就踢他個四腳朝天。” “不要胡說八道。”千壽苦笑。 跟久江分手后,千壽把蓋著布的盆子拿在乎上,朝走廊一頭走去。敲敲丹羽晶子病房的隔壁房門,輕輕把門打開。 “啊!” 江田從椅子上揮揮手。 “不可以不睡覺哦!” 千壽進到里面。“──我帶來熱東西了。” “正好想喝杯咖啡。” “很可惜。咖啡對身体不好。是清炖肉湯。” “哎啊!” 江田笑道,“不是脫脂牛奶,太棒了。” “隔壁的情況怎么樣?” “現在只是听到睡覺聲。”江田說。 晶子床下裝設了隱藏式麥克風,在這里江田正在听病房內的情況。 這個病房是空的,和晶子同病房的患者也都暫時移到其他房間。取而代之的是讓女警官和相當高齡的退休女警員代替睡在床上。而且,只要不發生嚴重的突發狀況,這三個人是不參与逮捕的。 如果凶手來的話,晶子就把他當成普通的人士,叫他回去。而在凶手要出去的時候,將他逮捕,一切的行動計畫都已經安排妥當。 江田因為受傷,所以不參与和凶手對峙的場面。在這里擔任以麥克風進行指揮的任務。 “大家都屏息以待。” 江田說道,“當然,也有時候無法預測會發生什么事。” “要保護這個女孩子。”千壽說。 “那當然。” 江田應道,“就算賠上了我的性命。” 補充說道。 “怎么……。說那么不吉利的話。” 千壽說,“你不是希望和我約會嗎?” “你顯意嗎?事情解決之后……” “等你傷勢好了。” “旅行也穎意嗎?” 千壽微笑。 “是的,旅行也愿意。”她回答說。 “那,我三天就會好的。” 江田認真的表情說道。 醫院外面──在离大馬路有點距离的地方,停了一部正面遮住的警車。 “──現在几點了?” 一位体型稍胖,臉形孩子气的刑警問道。 “十一點了,時間快到了。” 這位瘦瘦高高,頭發大部分已經掉光,不過實際上才二十七歲,算是同伴的后輩。 “殺死田代的家伙。希望能用我的手將他殺死。” “他很難對付的,不是嗎?──真的會來嗎?” “不知道。──江田先生看准他會來。” “他也是相當固執。” “啊──親眼看著部下被殺害,是很懊惱的。” 路上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行人。 “──凶手手上有傷?”瘦的說。 “在左手。注意看一下。” “哦……。可是,那家伙應該會提防吧!” “可是,傷是無法掩飾的。” “這個……” 說著,“有人來了。” 街燈光線中,出現一位走路東搖西晃的男子。 那名男子穿著長大衣,腳步不穩的樣子,右手提著瓶子,左手插在口袋里。 “──喝醉了。” “嗯……” 胖刑警說道。“奇怪。這附近應佼沒有喝酒的地方。” “怎么辦?” “問看看。” 兩人下車,走向那名穿著長大衣的男子。 才走到旁邊,就聞到一股嗆鼻的酒味。 “──干嘛?你們想搶劫嗎?” 那名口齒不清,雙眼惺忪的男子,怎么看都像是個五十歲左右的流浪漢。 “興致不錯嘛!” 胖刑警開口說,“先生,你要去哪里?” “回家。不行嗎?”踉蹌說道。 “瓶子已經空了,可以丟掉。” “空了?──胡說,還滿滿的,你看!” 說著,拿起空威士忌酒瓶晃了一下。 “有沒有听到聲音!” “好了,你走吧!” 刑警苦笑,“不要感冒了。” “耶,是誰……。你是做什么的?把我叫住……。現在又叫我可以走了,是嗎?” “好,好。” 胖刑警聳聳肩膀說。“赶快回去睡覺吧!” “不用你說……睡覺。” 那名男子又是搖搖晃晃地离去。 兩位刑警目送著醉漢的背影……。 “回車上吧!万一有聯絡進來就不好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瘦刑警說。 “什么事?” “那個醉漢,左手插在大衣的口袋內。” 兩人停頓了一下,快步追赶那名醉漢。 “喂,等一下,先生。” 胖刑警說。“你的左手怎么了?” 醉漢停下腳步,回頭。 “左手嗎?” 從大衣口袋伸出左手。手上綁著繃帶。 兩位刑警迅速站到左右兩旁,拔出手槍。 “喂,把手舉起來!” “干什么嘛!” 醉漢瞪大眼睛說: “拍電視劇嗎?” “不要多說,兩手舉起來!”胖刑警怒道。 “好啦……。好啦。” 醉漢兩手往上舉,“碰上這种事……還是第一次。” “喂,檢查一下。” 瘦刑警小心翼翼地走近,繞到醉漢身后,在身体上輕拍,開始搜查有無攜帶武器過十一點了嗎?……。 對江田而言,時間竟過得令人難以置信地慢。可能是因為一個人坐在那里的緣故。 但是,在隔壁一位十七歲的少女正冒著生命危險要与殺人凶手相對。當然,少女也是醒著的。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要逮捕到那個家伙。發現田代尸体時的震惊,又再度浮現在江田腦際,久久不去。──大概過五年,十年都無法忘怀吧! 要做個了結。──就在今晚。 塞在耳朵內的麥克風,只是傳來安靜的呼吸聲。 已經一點了.看了手表一眼。就在那時候,醫院外面傳來“砰”的一聲。 是槍聲!江田抓著麥克風說: “外面的警車附近有槍聲。查看看。” 那時候,又听到一次槍聲。 千壽也听到那個聲音了。但是,不菅怎么說,千壽是護士。就算听到“砰”的聲音,也無法判斷那就是槍聲。 不過,万一……。千壽跑過走廊。輕輕打開晶子病房的門,看了里面一眼。 “是不是發生什么事?” 晶子看著千壽,坐了起來。 同病房的其他三位患者──女警官們──听到槍聲都跳起來,互相對望。 “不知道。” 千壽說。“不管怎么樣,那是外面的事。你還是乖乖地睡吧。” 隔壁房間的門打開,江田出來。千壽想開口說話,但江田卻臉色脹紅,完全無視于千壽存在樣子的走進品子病房。 “江田先生,剛剛的是槍聲嗎?”一位女警官問道。 “怎么會這樣?” 江田以嚴厲的聲音說。“你們是這間病房的患者!听到這個聲音就跳起來,難道都忘記自已的任務了嗎?” “──對不起。” “快點回到床上。万一凶手是為了試探這里的情況,才故意發出槍聲,那我們就上當了。” 江田的話,絲毫都不留情。──三人無言的回到床上。 “你們只有在一個情況之下可以行動。” 江田說,“那就是當這個小女孩會有被槍殺危險的時候。要好好記住!” 江田走出走廊。──千壽說: “我可以陪著她嗎?” “不,一切都跟往常一樣。” 江田搖頭說道,“我想那個聲音是車子的回火聲,繼續工作吧!” “好。” 千壽對晶子說:“不要緊的。睡吧!” 然后,把門關上。 “──平常的訓練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場。” 江田歎气說道。 “沒辦法。護士剛開始接触實際患者的時候,也是會把在學校學的忘得一乾二淨。” 江田有點想笑,但卻只是皺著眉頭。 一位刑警匆匆忙忙跑來。 “江田先生。” “情況如何!” “流浪漢有點怪异,現在正要調查。流浪漢有生命危險。” “是誰被擊中?” “一個受傷,另一個頭被打到,昏丁過去……。無法掌握情況。” “王八蛋!” 江田咬著嘴唇,搖頭。“──叫大家都不要動。他可能是要分散我們的注意。” “已經說過了。” “好了。如果有消息,立即和我聯絡。” 千壽跟著江田,走進晶子隔壁的病房。 “哎呀……” 江田坐到椅子上說:“不可以老是像電規劇里的刑警一樣。” “那當然羅!你也不要再亂動。會出血的。” 千壽在江田要坐到椅子上時,看到他皺了一下眉頭。“──會痛嗎?” “好像擠青春痘一樣,不礙事的。” “不要騙我。是不是又出血了?是的話得躺下來。” “沒有,真的不要緊。” 江田搖頭說,“不好意思惊動你了。請回去工作吧!” 千壽猶豫。不可能不痛的。可是,如果打了止痛針,又會有點想睡,行動也會變得遲鈍。現在是束手無策。總之,希望事件早點了結……。千壽心里想,過于擔心反而會對江田造成負擔。 “那,有什么事的話,請隨時叫我。” 說著便走出房間。 十一點多了。夜,才剛剛開始。 千壽心想這似乎會是個漫漫的長夜。 “啊……” 山形久江看看表,心想必須去看看那個患者的點滴了。有點和社會脫節,粗心大意的久江,面對工作則又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態度。當然,若不這樣也是很傷腦筋的,不過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不論再怎么困,頭腦再怎么不清楚,也不會粗心地忘記該做的事。一撇開工作,就算不是特別想睡,也會忘記重要的約會,并且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自己也感到奇怪……。 對了。──听那位叫丹羽晶子的女孩子說,那個殺人凶手的目標是我。不過,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久江一點也想不起來。有人恨得想要殺掉我!……。不,一定是為了其他某种目的。或者難道是自己在不注意的時候,做了招人怨恨的事嗎? “哎,我就是那么粗心大意。”喃喃自語說道。 那個鑰匙練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絲毫都想不起來。被千壽數落了一番,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把自己的東西弄丟,這一點是有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不過,別人的東西絕對不會弄丟……。 “山形小姐。” 一位年輕護士叫住久江。 “什么事?” “你的電話。野野村小姐打來的。” “和子打來的!──會是什么事呢?” 是一起去歐洲旅行的野野村和子。久江去接電話。 “和子。怎么了?” 她說。“今天不是休假嗎?” “是啊!” 和子的聲音有點僵硬的感覺。 “久江,你听好。” “什么!我在注意听啊!” “現在……我被一把刀抵住。” “你說什么?” 久江楞住了。突然間听到這樣的事──。 “是真的。那個凶手,刺殺刑警先生的……” 和子的聲音在顫抖。 久江也終于了解和子的話。 “和子……。你沒事吧?” “不要惊動大家!求求你,不要讓別人發現,否則我就沒命了。” “我知道……” 久江不由得握緊電話听筒。 “旁邊……有沒有別人?” “現在?──沒有。” “听著。我現在是從醫院附近的電話亭打的。” 和子說道,“你……是不是有個西洋棋棋子的鑰匙練?” “這個……” 徊難說出口已經弄丟了。正在猶豫的時候,和子以無可奈何的口气說: “你帶著那個出來。拜托,要赶快。” “可是──” “從急診大門出來的話,走到巷子,往左轉。距离不遠。” “左轉,是嗎?可是,和子──” “拜托,快一點。──小心不要被人發現。” “和子,──和子。” 電話被切斷。“──完了!” 那個鑰匙練。會在哪里呢? 拿和子當人質……。卑鄙的家伙!可是,生气是無濟于事的。若不赶快,若不赶快,和子就會被殺害! 怎么辦?那個鑰匙練……。久江努力地想,會跑哪儿去呢?口袋……。放在護士服的口袋內。可是,然后──就不見了。掉落在某個地方。一定是這樣。 一定是想著遇到千壽時要交給她,帶著四處走的時候,不知道掉落在哪個患者那里。 既然是這樣,只好找羅!要找遍醫院內的床舖底下,并非易事。 久江情緒顯得的絕望。和子竟然在這個時候被人用刀子威脅。 總之總之,先去了再說。 不管那個男子守不守信用,還是要對他說真的弄丟了。拖拖拉拉的,要是和子有什么万一的話……。 “咦!” 千壽看到久江异常地惊慌,停下腳步。想要開口叫她,但是一轉眼間久江就不見了。 好像是朝急診大門的方向跑去,可是并沒有听見救護車的聲音……。 心里覺得不對勁,可是手邊的工作還很多。千壽快步离去。 已經快十二點了。每次上夜班,十二點到兩點是最辛苦的時候。但是,今晚不知道是否由于精神緊張的緣故,絲毫不感到疲累。當然,待會也許會累得話都說不出來。 在晶子病房前停了下來。──她一定也是醒著,直盯著天花板看吧。千壽輕輕敲隔壁的門。 “──江田先生。” 悄悄把門打開,“江田先生……” 江日頭稍微低垂,看起來似乎在打瞌睡的樣子。可是,這种時候,應該不會睡覺的。 “江田先生。” 急忙走近,千壽咽了一口气。卷在腹部上的繃帶,滲滿血跡。 出血了!──怎么搞的!千壽飛奔出走廊。 “叫醫生!” 對附近的護士叫道,“准備輸血!” 千壽正要回到江田房間時,丹羽晶子打開門出來。 “發生什么事嗎?” 向千壽問道。 “是那位刑警先生。不听話,出血了──。不要緊的。馬上治療。” 其他的刑警跑來。千壽說:“請幫忙一下,把他移到床上。” 然后又轉頭對晶子說:“你赶快回床上。” “好的。──希望沒什么大礙。” “他是個很堅強的人。”千壽點頭示意。 回到病房,讓失去神志的江田躺到床上。 “這下子糟了。” 年輕刑警困惑的表情說道,“一定要有人指揮。” “這里有我們。你通知警戒的人。” “是。” 刑警拿起江田使用的無線麥克風說:“江田先生倒了,請派人來接手。” 醫生跑了過來。 千壽從一時的騷動中回過神來。這回又儼然是個專業護士。 “這种傷勢還到處走動,簡直是自殺行為。” 醫生生气地說。 千壽也知道。或許明明知道又沒有制止他,就是一個錯誤,不過江田也一定不會听的。 “要赶緊止血──” 就在醫生說著的時候──醫院的燈一時間全都熄了。 電話亭──。 是那個吧?久江快步走向馬路那頭,在黑暗之中發出光亮的電話亭。 “和子……。和子,你在哪里?” 久江試著叫道,自已只能發出如此凄涼的微弱聲音。 電話亭四周沒半個人。難道不是這里嗎?可是,在電話中听到的确實是這條路心里思索著,打開電話亭的門的久江吞了一口气。電話亭的地板上,膝蓋立起,被塞進似地坐著的正是和子。手腳被綁著,似乎是嘴巴被堵住,從睡覺的地方被帶出來的樣子,還穿著睡衣。 “和子!──和子!” 久江大聲喊叫,可是沒有回答。 久江把了和子手上的脈搏。──不要緊,只是昏過去而已。 “太過分了!……” 久江正要解開和子手上的繩子。 “很抱歉。” 背后傳來男子的聲音。 久江打了個寒顫,身体像冰凍似地無法動彈。 “慢慢回頭。”男子說。 久江回過頭。眼前正閃爍著銳利的刀光。 “它已經見慣女性了。” 穿黑色大衣的男子說。 一頂呢帽戴得深及眼睛,戴口罩,臉看不清楚。久江身体開始發抖,無法控制。 “你不要害怕。” 男子說,“我不是想殺你。我只要拿到鑰匙練就好了。” 久江臉色愈發蒼白。應該說是情況最糟吧! “赶快拿出來。鑰匙練。有騎士的棋子那一個。” “那個──那個──” 久江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 “那個──不見了。” “你說什么?” “是真的。沒騙你!我發誓,是真的。本來帶著……可是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 “這樣的話,事情就不一樣了。” 男子的聲音突然變得冷酷,“你的命,或是你朋友的命。──只要鑰匙練不拿出來,就會有一個人死。” “等一下……。等一下。” 久江努力說,“我是在醫院到處走動的時候掉的。所以……一定可以找得到。求求你!等一下。” “我不能等太久。”男子說。 “我負責看護的樓層是固定的,找找看一定可以找得到。” “──你去找。” 男子說。“給你三十分鐘的時間。” “三十分鐘!” “你的朋友留在這里。如果,你告訴警察的話,就把她的喉嚨割斷。” 男子的聲音充滿焦躁,“你听懂嗎?” “听懂……。我會努力找。──我一定會拿來,請你不要殺害和子!” “赶快去!三十分鐘!” 被男子的聲音追赶似地,久江跑回醫院。 “──嚇我一跳。”千壽吐了口气。 “抱歉……” 江田躺在床上,張開眼睛。 “我努力想撐下去……” “太勉強了。” 千壽搖頭說道,“以后的事就交給其他的刑警去辦。你不要擔心。” 已將江田移到別的病房。晶子病房的隔壁,有別人代替指揮,都是經驗丰富的刑警。 “突然停電了。” 千壽說著,江田皺起眉頭。 “停電?” “是啊。當然是突然間的。馬上會切換成自備發電。” “原因知道嗎?” “現在是半夜。不過,電力公司的人應該會來。” “是嗎?……” 江田有點不安地看著天花板。 “偏偏是在這樣的夜里……” “是啊。不過,或許是吧!” 的确,千壽也覺得不安。以前,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但是,燈熄滅只不過是數秒鐘的時間,這期間也并非是一片漆黑。緊急燈亮著,走廊和大門也是亮著。就算這時候有人偷偷潛進來,也一定會被發現。 “你不要擔心。該休息了。” 千壽溫柔地說,走出江田病房。 突然想起來,久江剛剛為什么那么惊慌呢? 擔心江田的傷,又擔心丹羽晶子,不過即使今天晚上是個特別的夜晚,對住院的患者而言卻是沒有什么不同的。千壽跟平常的夜班一樣,忙得不可開交。有的患者必須一面看點滴的時間,一面量体溫和檢查血壓。也有人一到晚上情緒就不好,護士呼叫鈴按了三次。 千壽几乎沒有坐下來的時間,到處忙來忙去……。 “咦。久江。” 千壽走在走廊上,停了下來。 “久江,你在做什么?” 山形久江臉色慘白地從一間病房走出來。而且,被千壽一叫,一副受惊嚇的樣子。 “啊……。千壽。你在忙啊?” 久江心神不宁地固答。 “有什么事嗎?剛剛你也是匆匆忙忙地不知道去哪里?” “沒什么……。我在赶時間。” 千壽抓住要离去的久江的手臂。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事?事情不單純,對不對?” “千壽……。和子她……” 久江突然哭了起來。 “久江!──堅強一點。” 千壽把久江帶到沙發處。用手帕擦久江的眼淚。 “究竟是怎么回事?和子今天不是上夜班,不是嗎?” “她江被抓了。” “被抓了?” “都是我害的。我不知道把那個鑰匙練丟到哪里去了……。如果三十分鐘之內沒有帶鑰匙練去的話,和子就會被殺掉……”久江啜泣說道。 “被殺掉……!你把事情的經過從頭說一遍!” “可是巳經──過十五分鐘了!只剩下十五分鐘而已耶!” “不要緊。不要緊的,你這樣子,反而會浪費時間。鎮定一點,從頭開始說吧!” 千壽一安慰,久江終于鎮定下來的樣子說: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久江吐口气,說明和子被抓走當人質的事情經過。 “──什么嘛!那么,那個凶手是和和子一起在那個電話亭羅?” “可是,不行的啦!如果帶刑警去的話,和子會被殺死的。” “我知道。──我也知道和子的性命很重要。” 千壽陷入沈思。當然她也知道這件事應該向江田說。可是,理所當然的江田會想要逮捕凶手。要是和子有什么万一的話……。 千壽也迷惘了。她了解江田的心情,不過也絕對不希望給和子帶來危險。不過,江田是刑警。他有任務,其立場是受限制的。 “──千壽小姐。” 听到聲音,千壽嚇一跳。 丹羽晶子站著。 “怎么了?” 千壽硬做出笑臉說道。 “听說那位刑警先生又出血了.要不要緊?” “咦,你听誰說的?不要緊了。現在正乖乖地在睡覺!” “那就好了。听到一點消息,很擔心。”晶子說。 “你太緊張了。不管怎么說,你還年輕,要自已保重。” 江田說不定正在打噴嚏。 “千壽。” 久江說。“要赶快找到鑰匙練啊!” “我知道。你回床上睡覺好嗎?” 千壽輕輕拍晶子的肩膀。 “好。晚安。” 晶子低著頭走出去。 “──要找哪里好呢?” 久江說。“這么暗,也不可能點著燈找。” “是啊。也不見得一定是在病房內。” “我明白……” 久江歎气說道。“會掉在哪里呢?真是的!” 要离去的晶子突然停下腳步,折回來。 “千壽小姐。” “怎么了?” “剛剛說鑰匙練,是怎么回事……” 千壽和久江對視了一眼。 “正在找。” “是不是有西洋棋棋子的?” 听到這句話,久江差點跳了起來。 “對!你在哪里看到?”久江逼問道。 “我撿起來了。” “在哪里?” “掉在床舖底下。” “然后呢──” “放在我的抽屜里。” 久江听到后,几乎站不穗。 “振作一點!” 千壽連忙扶住久江。 “太好了,能找到。你可以拿來嗎?” “嗯,可以啊。” 晶子看到久江放心的樣子,惊訝地走回病房……。 “這個床單麻煩你了。” 拿過床單的是准護士三木由美子。 “好的。” 由美子打哈欠似地回答。 “打起精神。” 被瞪了一眼,由美子伸伸舌頭。 當然,前輩雖然很可怕,但這已經是以前的事了,“輕松”避開話題,是由美子這個年代的專長,對方也就算了。 由美子拿著髒床單,走下樓梯。只要放到地下室的洗衣間就可以了。順便到自動販賣机買點飲料喝吧!由美子就算被指派做某些事,還是能找出自已喜好的享受方式。 走下地下室的樓梯,眼前站了一個人。 “啊!” 不由得發出叫聲。 因為是穿著制服的警官,由美子就放心了。 “對不起,嚇了你一跳。” “哪里,我才嚇了你一跳。” 那位警官有禮貌地道歉。 話說由美子想起有听說今天晚上會有警察來醫院。雖然不知道發生什么事。 把床單扔進洗衣間的籃子里,由美子走向自動販賣机。 在寂靜的地下室走廊,回湯著馬達低沈的運轉聲。 “嗯……。要喝什么呢?” 一百圓的硬幣拿在手上,心里拿不定主意,結果還是買了可樂。──由美子從小就是喝可樂長大的。 “──真好喝。” 喝了一口,吐口气。 喝冰可樂雖然有點冷,但具有醒腦的效果。 不經意地喝著可樂,一面環視四周的由美子,突然間從一個大垃圾箱的后面看到一雙人腳。 是什么呢?──絲毫不加深思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由美子瞪大眼睛。 男子只有穿著內衣和內褲,雙手雙腳被綁著。似乎是昏迷的樣子,嘴巴也被塞住,筋疲力盡地動彈不得。 “喂……。怎么了?” 想了一下,開口這么問道,不過當然是沒有回答。 突然間,感覺身后有個人,回頭一看,剛剛那位警官就站在旁邊。 “嗯──這個人──” “最好不要看。” 那位警官說,“你很喜歡大聲喊叫,是嗎?” 由美子眼前出現手槍的槍口,這時她才感到害怕。 就算想叫也叫不出聲音來。 “安靜不要出聲!” 那位警官說著,用左手遮住由美子的眼睛。 由美子弟一次遇到比前輩護士還要可怕的人。 “我去!”千壽說。 坦白說,听到千壽這句話久江反而如釋重負。 倒不是害怕自己會有危險而是不敢看到和子被捆綁的慘狀。 “還是一起去吧──” 久江才一開口。 “不用了。” 千壽打斷久江的話說道。已經沒時間了。如果我遲遲不回的話,就通知刑警。” “千壽……” “放心吧!” 千壽輕拍久江的肩膀。“等我回來。” “嗯。” 千壽從醫院的夜間急診大門出去。當然,千壽自已也很害怕。讓和子和久江卷入這個事件,自已也有責任。無論如何,非得讓和子平安回來。 電話亭……。沒錯,就是前面那座。 千壽走到路上。 “慢著。” 突然被叫住,嚇了一跳。 “是。” 轉過頭,原來是千壽也認識的刑警。 “嗨!辛苦了。” “哎!原來是你。” 刑警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你在這里做什么?” 千壽吞吞吐吐地說: “打……打電話。” “電話?” “是啊!因為不想被醫院里的同事听到。” 口气有點曖昧。 “原來是這樣。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 刑警環視四周說道,“那個凶手也不知道會躲在哪里?” “是啊……。可是,就在那里而已。你看,那個” 那個電話亭。在黑暗中發出光亮,無人的電話亭就立在跟前。 “就在那里。打完電話就回來……” “這樣子啊。” 刑警點點頭說,“那,小心一點。” “謝謝。” 千壽松了一口气,朝電話亭走去。插在口袋中的手一直緊握著挂有騎士的鑰匙練。 “等一下。” 刑警喊道,追了上來。 “有事嗎……!” “我還是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 “你放心。我會站在電話亭外面,絕不听到你的談話。” 才不是擔心這個!──不過,站在千壽的立場,怎么都無法拒絕。 “好吧……” 千壽無可奈何地應道,兩人朝電話亭走去。 “江田先生還好嗎?”刑警問說。 “有點出血,不過已經沒事了。” “這樣子啊!他是個賣任感很重的人。” 刑警應說,“眼睜睜地看著部下被殺害。內心的懊惱一定相當痛苦。” 那個凶手就在這附近!千壽感到不安。倘若凶手認為刑警礙事,必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說不定子彈就從路旁的草叢中飛出來……。 來到電話亭前。 “請吧!” 刑警在距离電話亭前不遠處停下腳步,“我就待在這里。” “嗯……” 千壽把手放在電話亭的門上,一股勁地把門推開。 和子不見了。會去哪里呢?總之凶手一定在這附近。和子大概也和凶手在一起吧? 千壽回過頭看刑警。他兩手盤在身后,在一旁踱步。 怎么辦?就在千壽不知所措的時候,跟前的電話突然響起。千壽嚇著似地差點跳了起來,不過還是迅速拿起听筒。 “喂,喂。” “你把刑警給帶來了?” 男子的聲音顯得焦躁不安。 “下是的!是在路上遇到,跟著來的!真的。我什么都沒說。相信我。” 千壽喋喋不休地辯解,對方卻只是沈默不語。 “喂喂。──喂喂。” 千壽不斷叫道,“和子安全嗎?你不可以傷她一根毛。” “鑰匙練呢?” “帶來了。” “挂有騎士的那個嗎?” “是的。挂有騎士棋子的。” “沒有弄錯吧?” “絕對沒錯。” “──好。” 那男子說道,“我現在在車子里。待會經過那里的時候會把車窗打開。你把鑰匙練丟進車內。” “可是,和子呢?” “之后我會放她下車。! “可是──” “照我的話做!否則就把她給殺了!” “知道了!” 沒辦法,千壽只好答應。 “我會照你的話做。” “好极了。──到電話亭外等著吧!” 噗,──電話挂斷。千壽走出電話亭。 “嗨!打完了嗎?”刑警說。 “是的……” 千壽的心情陷入混亂之中。剛才的電話……。那聲音真的會是凶手嗎? 總覽得口气有點不安的樣子,聲音又在顫抖,完全不像是個冷酷的殺手。 “有什么事嗎?”刑警問道。 “沒……沒事。”千壽搖頭回答。 那聲音……。千壽覺得那聲音似乎在哪里听過,一時無法釋怀。 听到汽車聲,回頭一看。看見車燈。那輛車開到靠近千壽時,突然減速。 車窗是開著的。千壽于是將鑰匙練丟進車內。 車子開始加速。 “就是那家伙。” 刑警看到穿著大衣,手握方向盤的男子大聲喊道,“停車!” 車子急速离去。刑警拔出手槍。 “等一下!” 千壽叫道。“不要開槍!” 太遲了。刑警根本沒听到千壽的叫聲。子彈射出。車子發出吱吱咯咯的聲音,左右搖擺。另一發子彈似乎擊中輪胎。千壽咽了一口气。車子沖上人行道,撞到行道樹。 發出巨響,玻璃全碎。 “等一下!” 千壽喊道,“我的朋友在里面!被當成人質了!” 穿著大衣的男子從車內爬出來,跳入黑暗之中消失了。 千壽跑向車了。探頭看看車內,和子手腳被綁,穿著睡衣躺在后座。 “和子!” 打開車門,抱起和子匆忙解開繩子。 “──千壽!” 和子深深吐了一口气,“好可怕哦!” “已經沒事了。” 千壽緊緊摟著和子。 那位刑警也跑回來了。 “有沒有受傷?” “沒有。”和子應道。 “其他的人會去追那家伙。”刑警喘著气說。 “刑警先生。” 千壽說,“請多加留意。剛才的那名男子和那個凶手并不是同一個人。” “什么?可是,是穿著大衣,戴呢帽還有口罩──” “穿著是一樣,可是并不是那名男子。醫院方面的警戒絕對不能松懈。” 千壽一口气把話說完,扶著和子說: “可以走路嗎?回醫院吧!” 便和和子一同离去。 “總算是平安無事了,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在值班室里,千壽把裝著咖啡的紙杯遞給和子。 “謝謝!” 和子喝了口咖啡,“──這樣也能算是平安無事嗎?” 不過,和子也极為現實,一知道已經安全,心情便完全平靜下來。 反而是浪漫主義的久江,一副落寞,頹喪的樣子說: “都是因為我把鑰匙練弄丟才會……” “算了吧!反正和子也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千壽有點惊訝的表情說道。 “不過重要的是,和子你還記得那名男子的長相嗎?” “多少還記得。” 和子回答。“對方似乎也是相當不安的樣子。我還忍不住問他“你怎么了?”真是嚇死我了。” 儼然一副和子說話的口气,千壽只是苦笑。 刑警回來了。 “──唉!真是的。” 擦著汗說道,“跑掉了。不過現在還沒有中計。” “醫院里面也──” “請不要擔心。警戒并沒有松懈。” 刑警應道,“想向野野村小姐請教几個問題。” “好的,請說。” “是的。從那個凶手的車子?撞到樹的那一輛,掉出這個東西。” 看到刑警從口袋中取出的東西,千壽嚇了一跳。那不正是千壽丟進車內,挂有騎士棋子的鑰匙練嗎? “這就是他所要的。” 千壽說道,“可是,他連撿走的机會都沒有嗎?” “真是個失敗的家伙。” 刑警搖搖頭說,“不過,這個鑰匙練到底是什么東西呢?” “大概是什么證物之類的東西吧?比如說──進行走私或其他交易時的必備之物……” “難道是有一群人以這個鑰匙練為目標,拚死拚活去爭奪嗎?” 刑警說道:“這個由警方保管。” 當然,它將會是重要的證物。但是,千壽考慮片刻之后說: “刑警先生,如果允許的話,能讓我保管這個鑰匙練嗎?” “可是──這很危險的。野野村小姐就是因為這個才被──” “我明白。” 千壽說,“如果由警方保管這個鑰匙練,凶手反而不敢接近。我會很小心的,讓我帶著它吧!” 刑警猶豫了一會。 “真是這樣的話,必須和江田先生商量一下。” 說著聳聳肩膀。“想必江田先生也會說:“真拿你沒辦法”吧!” “你真了解他。”千壽微笑說道。 挂有騎士的鑰匙練握在千壽手中。 “──沒問題嗎?千壽。” 久江一副不安的樣子。 “嗯。不必擔心。我可不是久江,像個愛哭鬼似的。” “太過分了!怎么這么說呢?” 久江气呼呼的樣子,“這种朋友不要也罷!” 千壽自己也明白得很。帶著這個鑰匙練,就如同帶著一塊會吸引“危險”的磁鐵一般。不過心里老是惦記著一件事。 与擄走和子的男子在電話中談話時,千壽就已經察覺到了。──那聲音似乎在哪里听過。是在哪里呢?──是誰的聲音呢?千壽想一知究竟……。 有人敲門,千壽打開門,見到丹羽晶子站著。 “呀。還沒睡啊!” “是的。是不是發生什么事?剛才好像有听到槍聲。” 晶子似乎很擔心的樣子。“有人受傷嗎?” 怎么說晶子都不可能不擔心地安安穩穩睡覺。 千壽一五一十地敘述和子“遇難”的經過。 “哇,好可怕!” 晶子兩手祈禱似地緊握,“我被刀子抵住的時候,也是非常害怕。” “是啊!我能体會。”和子應道。 久江卻有點無趣的堅持說道: “我也有遇上可怕的場面。請你們不要忘記。” 大夥都笑了。緊張的感覺似乎已全都煙消云散了。 “就算睡不著,醒著起來走動只會造成身体負擔。” 千壽說,“快回床上躺著吧!” “好的。” 晶子天真應道,“真是漫長的一夜。” “真的很漫長……” 晶子出去后,千壽喃喃自語說道:“──唉,工作,工作。久江也有事要做吧!” “嗯!” 一開始工作,精柙就來了。──這就是護士的本色。 晶子走回病房,但是莫名的卻有种奇怪的感覺。感覺相當清晰,一种在健康的時候所無法感受的“第六感”突然籠罩著晶子。雖然是奇妙的念頭,不過卻覺得可以了解天才或是有過大發現的人,多少都有點不健康或怪异之處。人在健康的時候,都只將注意力集中于“外在”,而遺忘了自己的“內在”。也許是因為“外在”的刺激強烈,吸引了所有注意的焦點吧? 一直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只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看,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內在”……。 晶子弟一次体會到人也需要有“空白”──。在“空白”之中,培養預感事物的能力,以及從外在洞察自我的能力。此時此刻,晶子正被那种“第六感”所攫住。預感在回病房的走廊途中,會遇到某人……。 一位穿著制服的警官,就站在病房前面。 看起來像站崗似地,抬頭挺胸,雙腳叉開,強而有力地站著。 晶子正准備打開房門時──。 突然想起來。她明白了。 “──嗨。” 那位警官以低沈的聲音說道。 “你……。怎么會來這里……” “有話想跟你說。”男子說。 “那制服……” “別擔心。只是讓他暫時昏過去而已,沒有殺他。” 男子偷偷地看了一下四周,“從太平梯下地下室吧!──我不打算傷害你。希望你不要出聲。拜托。” 那名男子突然出現在眼前,晶子叫都叫不出聲音來。病房內有女警官在。只要一大聲喊叫,就會有刑警從四面八方赶來。可是──晶子并不想這么做。 “好。” 晶子應道,“你也不要傷害其他的人。” “除了自衛之外,絕對不傷害其他的人。” 男子輕輕抓住晶子的手臂催促說: “走吧!” 兩人打開通往太平梯的門,很快的就看不見蹤影了。 千壽從遠處望見晶子和警官在談話。她們談話的樣子,讓人覺得有种不自然的生疏感。──莫非?……。 千壽將身体緊靠著牆壁時,晶子和那名警官已經從太平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是那名男子!千壽突然間不知所措地呆立著。 啪的一聲,肩膀被拍一下。 “呀!” 差點跳了起來。“──江田先生!干什么?” 江田臉色蒼白地站著。 “坐不住嘛……” “真的是很傻!這樣會出血,把命送掉的。” 千壽嚴厲說道,“那名男子。” “──真的嗎?” “剛剛把晶子帶往太平梯的方向。──還穿著警官的制服。” 江田的臉色一時泛紅。 “立刻部署!” “要在床上部署。”千壽嚴厲說道。 “冷嗎?” 男子靠著地下室冰涼的水泥牆壁說道。 “沒關系。” “听朋友說的……。說你要動手術?” 晶子猶豫了。 “很抱歉。” 她誠實地說,“那是騙你的。我是逼不得已的……” 本以為触怒那名男子,后果將不堪涉想,然而他卻只是睜大眼睛,而且笑了。 “──那女孩,真是個了不起的演員。” “她的目的是為了把你引誘來。這下子你恐怕逃不掉了……” “這個不必你費心。” 男子搖頭說道,“可以不動手術,是不是?” “目前是不需要。” “那太好了。”男子應道。 晶子突然覺得胸口郁悶。 “你殺了刑警先生。──為什么?” “你想大聲喊叫!” 男子說,“我不想多做解釋。” “去自首吧!” “辦不到!”男子搖頭說。 “為什么?” “因為我握有太多組織的秘密。” 男子以手玩弄警官的帽子說道,“就算進了監獄,也會在獄中被殺的。” “難以置信!” “是真的。大概在入獄前,在拘留所就會被干掉。警察當中也有人會互相通風報信。” “有這种事……” “這种事你不知道也好。” 男子以溫柔的口气說道,“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 晶子覺得不可思議。──此時,与這名殺了几個人的男子共處,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感覺。 “喂!” 晶子說。“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有對你好嗎?” “你并不殺我,不是嗎?” 男子輕笑,“──我有個妹妹,長得很像你。” “妹妹?” “也是心髒不好。想讓她接受手術,可是沒有錢,結果就死了。” “噢……” 晶子自言自語似地說,男子卻吃吃地笑。 “──以上的事別放在心上,好嗎?這是常有的故事。” 晶子突然間楞住,然后笑了出來。 “有哪些是實情呢?” “用謊言來自保,是我的老本行。” “可是,為我擔心的心情是真的吧!” “──是嗎?” 男子如此說,突然抬起頭。 “有人──” “不要出聲。” 男子一動也不動。──從他舉手投足之間,可以看出彌漫著可怕的緊張气氛。 晶子也豎起耳朵,可以听到從太平梯的方向,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被發現了嗎?” 男子說,“──我的腦筋也變遲鈍了嗎?” “你打算怎么辦?” “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男子握著手槍,“你走吧!” “可是──” “我不會開槍的。快走!” 口气冷靜,但卻帶點嚴厲。 晶子知道那男子已經置生死于度外了。 “那我走了。” “祝你早日康复。”男子說。 “嗯。謝謝。” 對這种男子道謝。──被殺害的刑警的家屬,一定會覺得豈有此理吧!可是,晶子無法控制自己不說。爬上樓梯。 “是你?” 刑警探頭說,“那家伙呢?” “在下面。” “快上來!” 晶子被推擁似地爬上緊急樓梯,打開門。 “沒事吧?” 千壽正等著,緊緊抱住晶子的肩膀,“赶快回病房。” “嗯……。” 雖然心里挂念著,可是晶子深知自己什么事都不能做。 從太平梯的方向,傳來槍聲。 刑警們一口气地跑下地下室。 對方開一槍,稍微停下腳步,但立刻又有更多人往地下室沖去。 “──在哪里?” 冰冷的水泥牆壁。走廊。 “──別擔心。出入口都已全部封死了──” “喂,有聲音──” 嗯,嗯的聲音。 趨前一看,在自動販賣机的后面,穿著衣褲,手腳被綁,不斷呻吟的是──。 “制服被搶!太過分了。──那家伙呢──” 嘴巴被堵住,以眼睛示意往出口的方向。 “好。──快把繩子解開。其余的人跟我來。” 雖然說是出入口,不過大門應該已經徹底封死。或許是躲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 “小心點。──對方是職業殺手。” 緊張的時刻。──握著手槍的手滲出汗水。 不過……刑警們終于追到出入口處。 “奇怪……。這中間會有藏身的地方嗎?” “門也檢查過了。” “可是,外面……。喂!” 大聲怒喊道。“外面有人嗎?” “──有。” 從外面答應道,“沒有看到任何人出來!” “──豈有此理!” 刑警們互相對望。 “回頭看看吧!說不定看漏了什么。” “嗯。” 回到.走廊上,只見堆積著許多空紙箱。突然紙箱動了一下。 “──打開看看。” 咚的一聲,把紙箱踢開一看,從里面滾出一個手腳被綁的護士。 “喂,不要緊吧!” “那個凶手呢──” 聲音顫抖,“還有一個警員……” “啊,你是指那邊被綁的那個家伙。他已經沒事了。” “那邊!──我是說在這個箱子里。” 迅速打開另一只紙箱,發現一名穿著內衣,不省人事的男子。 刑警們都傻了眼……。 “糟了!” 其中一個人叫道,“剛剛假裝被綁的才是凶手!” “赶快!” 刑警們同時沖回走廊。 來到自動販賣机處,停住腳步。只見剛才解開繩子的刑警已經不支倒地。 “凶手呢?” “回醫院內了!” 刑警們又沖上緊急樓梯。 “什么?逃走了?” 江田臉色脹紅,“怎么會這樣!──” “江田先生。” 千壽安慰道,“不可以。這樣又會出血的。” 把想要下床的江田,又按回床上躺著。 “不過,還沒有离開醫院。” 一位刑警說道,“一定找得到。” “那就赶快去找啊?” 被江田一吼,刑警們慌忙离開病房。 “──哎啊!” 江田深深地歎了一口气。“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煩惱不安也是無濟于事的。” 千壽說。“安靜地睡。好嗎?” 江田默默點頭。──正因為千壽了解自己內心的痛楚,她待在旁邊反而讓江田感到難過。 “那……。我會再來。不要亂動哦!” 千壽說著走出病房。 走廊上,刑警們來來往往。已經不是躲著守株待兔的樣子了。事情終于演變成最惡劣的局面。殺人不眨眼的狠毒凶手,就在這間醫院里。如果他把重病患者當作人質的話……。后果真是不堪涉想。 “千壽,怎么了?”久江走過來問道。 “糟糕透了。不知道凶手會躲在哪里?” “耶?” “冷靜點。──盡量冷靜,以兔讓患者們受駕嚇。” “我知道。──不過,他會躲在哪里呢?” “要是知道的話,就不用如此費心思了!” 千壽輕輕打了一下久江的肩膀,“要特別小心哦?” 說完便离去。 凶手曾襲擊警官,換上他的制服,出現在晶子面前。可是,之后是穿回原來的衣服,或是依舊穿著警官的衣服呢?……。不菅怎么說,他是個膽大的凶手。 千壽當然憎恨那個凶手,不過對于他那冷靜,能洞察先机的行動力,不得不感到佩服。 “咦!” 千壽看見一位醫生,面對著牆壁,一副痛苦的樣子。她停下腳步。 “醫生,怎么了?” 開口問道──。 突然間,猶如變魔術般,跟前出現一把銳利的刀子。 “乖乖的不要動,否則在你出聲之前,這把刀子就會割斷你的喉嚨。” 男子說,“听懂嗎?” 千壽慢慢點頭。──心里想著要鎮定,可是兩腳卻不听使喚地顫抖。 “你逃不掉的。”千壽說。 “我有人質,不要緊。”男子以悠哉的口气說道。 “走吧!──從急診大門出去。” “刑警先生會──” “我知道。” 刀子從身后跨過千壽的肩膀,被抵在她的喉嚨上。“我不想偷偷摸摸地出去。我要光明正大地跟你一起走出去。” 兩位刑警快步跑來,發現千壽時,驟然停住腳步。 “辛苦了,各位。” 男子說,“我現在要出去。不要擋路。” 刑警們互相對望。 “可以讓一下路嗎?──謝謝。” 非常鐃定的樣子。不,倒不如說他是在享受這种狀況。 “──那個女孩子似乎滿喜歡你的。” 男子邊走邊說,“她會有救嗎?” “你說晶子嗎?──嗯。我想她會靠自己的力量恢复的。” “那太好了。” 男子應道,“人最重要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活著。” 刑警們圍了過來。可是,沒有人敢出手。 “──就差一點點了!” “出去之后,你打算怎么辦?” “借部車。你必須与我同行。” 急診的大門就在眼前。當然,警員們早已守候在外。 千壽感覺到汗水不斷地從背部滑落。 突然,江田出現在眼前。 “站住!” 舉著槍大聲喝道,“把刀子丟掉!” “唷,原來是那位刑警先生啊!” 男子說,“還能走動,真不簡單。” “江田先生。” 千壽叫道,“不要勉強──” “部下被殺。我能坐視不顧嗎?” 可是,千壽在那男子手里。只要稍微亂動,刀子就有可能割破千壽的喉嚨。 “要開槍請便。” 男子說,“不過,是會割破這女人的喉嚨的。” “卑鄙的小人!” 江田脹紅著臉,瞪著男子。.“能保住性命就是胜利者。──我想借部車。將鑰匙插上,開到大門前。” 江田困惑了。千壽則緊咬嘴唇,盯看江田看。 即使江田開愴,千壽心里也將無怨無尤。她沒有說出一句求救的話。 江田慢慢放下手槍。 “丟到這里。”男子說。 槍掉落。江田吐了一口气說! “備車。” 接著又說:“不過,一定會抓到你的。” “好啊!要加點油哦!” “還有──不要傷害這名女子。” “那得看你們的表現。” 江田走到外面。──千壽想到江田的內心掙扎,相當難過。 “這回總算可以平安無事地出去了。” 男子說,“我是不想殺你的。” 就在此時。──每個人都楞住丁。 跑出來到千壽等人面前的竟是晶子。 “你在做什么?” 千壽叫道,“晶子!” 穿著睡衣的晶子,拾起江田丟棄的手槍,用雙手緊緊握住。 “放開她!”晶子說。 “住手。走開!” “不。除非你放開她,否則我絕對不走。” 晶子用炯炯發亮的眼神,注視著男子。 “你到底打算怎么樣?” 男子不知如何是好。 “我數三。──你把她放開。” “如果不放呢?” “一。”晶子數著。 “我還不想死。” “二……” 晶子慢慢將槍口移向自己的心髒。男子臉色發白。 “傻瓜!你在做什么?” “放開她!” 江田跑回來,不過停下腳步,像被凍住似地一動也不動。 “求求你……。放開她。” 淚水從晶子眼中掉下來。 時間似乎停止了。──每個人都屏住气息。 “──三。” 晶子說道。 “住手!” 男子同時叫道,“听你的。──听你的。” 千壽被往前推出,踉蹌了几步。 晶子跑上前來。千壽緊緊抱住晶子。 “喂。” 男子說,“讓那個女孩子把頭轉過去。” 千壽回頭,看見男子把刀刃抵住自己的喉嚨。千壽把晶子的臉按靠在自己的胸前,就在這個當儿,銳利的刀刃深深地刺進男子的喉嚨,血流如注。 千壽閉起眼睛。 覺得好像睡了很久似的。 廳到敲門的聲音。千壽醒了過來。 “──誰?”起身問道。 “我啦!” 是片桐的聲音。 想起來了。約了片桐。看看表,發現自己睡了將近十個小時,嚇一大跳。 “等一下。” 在睡衣外面披件羊毛外套,打開大門。 “啊。──你在睡覺啊?” 捧著花束的片桐,直眨眼睛,“要不要換個衣服再出來?” “好啊。你上來。我很快就換好了。” “嗯。──這個樣子也挺好看的。” “是嗎?”千壽笑道。 換好衣服,急忙泡茶。 “──听說事情滿嚴重的。” 片桐說,“不過,總算結束了。” “是啊。──或許這樣的結局還算幸運……。好像看了一出惊人的連續劇。”千壽說道。 “這花……。給你──” “謝謝。好漂亮。” 接過花束,千壽微笑。 “今天休息嗎?” “請三天假。實在太累了……” “這樣子啊。──那個江田刑警呢?” “嗯,又出血了……。不過現在已經乖乖住院了。” “他真幸運。” 片桐慢慢地喝著茶。 “我明天起又要去歐洲。如果可以的話,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 “這個……” “怎么樣?” 千壽垂下雙眼。 “沒有什么東西可以給你。” “給我?” “又不可能把這個給你。” 千壽把挂有騎士的鑰匙練放在片桐面前,“抱歉!” 片桐沈默片刻。然后,垂下雙肩說: “你已經知道了?” “我就覺得聲音似乎在哪里听過,在拿和子當人質的那通電話中。──后來才恍然大悟。” 片桐環視了一下房間四周。 “刑警躲在哪里?” “沒有刑警。” 千壽直規著片桐,“片桐。──去向警察自首。我陪你一起去。” 片桐看著千壽說: “把你勒死,再拿走這個。這种事我是做得出來的。” “如果你想這么做的話也無妨。可是,你下不了手。” “我會被殺的!如果沒有這個──” 片桐喊叫似地扑向千壽,兩手掐住千壽的脖子。 “原諒我……。如果不這么做……我會……” 然后──一松手,突然趴下,開始嚎啕大哭。 千壽輕輕把手放在片桐肩上,靜靜地不動。 片桐過了一會,終于抬起頭來。擦著淚笑說: “沒出息的模樣還是跟以前一樣……” “片桐……” “在國外,賭輪盤,輸了很多錢。向在場的日本人借了錢。那家伙与美術品走私有關聯,硬是把我牽扯進去。” “那水島教授是!……” “玉村百合是我們的同夥。她是教授的情婦,不如不覺中教授也幫了不少忙。最初時,他本人什么都不知道。不過,平常無法進入的美術庫,或是要進入寺院,教授的名字都非常有利用价值。慚慚地,教授終于察覺了。而且……想要退出。” “所以,就把他給殺了。” “是那名男子干的。──在萊茵河下行的船上,就是你們乘坐的那一艘船……。教授手上持有這個進行交易時必備的,有騎士棋子的鑰匙練。他大概是察覺到自己會有危險,所以才把這個送給你們。” “那個助理,叫丸山的人呢?” “我們的組織拚命尋找挂有騎士的鑰匙練。這個叫丸山的男子,在寄給教授的包裹中發現興交易有關的信件。──他威脅我們去買那些信件。簡直是自尋死路。” “偷偷潛入水島教授家中的也是……” “不管怎么說,只要是有可能藏鑰匙練的地方,都得盡全力尋。──找不到的話,我會沒命的。” “玉村百合也想退出嗎?” “她害怕了。找不到鑰匙練,那名男子毫不留情地就會殺人。──她心里想,乾脆向警察說明……。來和我談這件事。” “那么,是片桐……” “是的。我被命令殺了那個女的。害怕极了。既然做了,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千壽心里想,如果是在我手上。如果這個鑰匙練是在我手上事情也許就不會那么复雜……。 “我對不起你。” 片桐低下頭說,“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知道。”千壽應道。 “老早就想見你了。” “我也是……” 千壽輕輕把臉貼近片桐,溫柔地吻著……。 兩人一起出去,在外面用完餐之后,走向警察局。 “對了。” 千壽邊走邊說,“教授寄到大學結冬子小姐的包裹。那是什么?” “噢,那個啊!” 片桐笑了出來,“本來以為是寄什么貴重的物品,那家伙把它搶來,結果……” “里面是什么?” “刮胡刀。” “你說什么?” “電動刮胡刀。在日本買的,故障寄回來修理……。更可笑的是,那是布朗牌,德國制的!” 千壽和片桐一起笑了出來。 擦肩而過的路人絕對看不出這兩個人,現在正要去警察局自首……。 尾聲“咦!” 進入病房,千壽看見江田站在晶子的病床邊。 “嗨,你好。” 江田有點慌張的樣子,“先別提那件事──” “已經可以走路了嗎?” “醫生許可了。” 江田轉到外科病房,所以不可能時常和千壽碰面。不過,住院一個月,江田胖了許多,似乎經常向和子發牢騷。 “千壽小姐。” 晶子說,“江田先生有話要說。” “啊,沒什么──不用急著說。” 江田慌慌張張地說。 “可是,那种事應該早點說。”晶子說道。 “什么事!”千壽瞪大眼睛問道。 “江田先生說很難開口,所以才來找我商量。說應該怎么講才好。” “說什么?” “這個……。要說什么好呢?……” 江田一副猶豫的樣子。 “我很忙。有話就怏說吧!” 門開了。 “還是听我說吧!” “咦,和子。” 野野村和子穿著便服進來。 “千壽。──對不起。” 和子鄭重其事地說。 “怎么回事?” “我在外科病房,一直照顧著江田先生……。我知道是不可以。可是,不知不覺中和子低著頭說。 千壽看看江田,然后看看和子,最后看著晶子。 “千壽小姐,你不會生气吧?” 晶子說道,“我剛剛對他們說你一定會祝福他們兩人的。” 千壽楞住了。 江田和和子?──不如不覺之中湊在一起! “實在很抱歉。”江田低下頭說道。 “不要這么說。” 千壽說,“這又不是什么對不起人的事。──不過,和子你要有心理准備哦!” “噢?” “結婚喜宴上,我會泄漏一堆你在護校時的糗事!” 和子放心的吐了一口气。 “千壽……” “赶快把這個外科病人帶走吧!礙手礙腳的。” 千壽故意說。 江田和和子手挽著手走出去。 “千壽小姐。” 晶子說,“你會不會心痛?” “這個──” 千壽聳聳肩膀,“掏荷包才會心痛。不知道要被拿走多少紅包。和子最會精打細算了。──把把你的脈吧!” 晶子微笑說: “我來為你把脈。” “還是我幫你看看手相吧!” 千壽笑道,“英俊的白馬王子,什么時候才會出現呢?” 晶子的脈搏有規律地跳動著,可以讓人感受到一股年輕,強而有勁的活力。 晶子出院的日子已指日可待……。 ------------------- 全文終 linoc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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