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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鮑里斯·斯拉夫奇安,那個有名的小提琴家,整個下午都在克拉倫斯的公寓里演練他將在遠東巡回演出時表演的曲目。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克拉倫斯終于答應和他一起演出。不過克拉倫斯甚至比鮑里斯還要惊訝,自己居然答應了他。這是他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摸鋼琴,而這大家伙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不可戰胜的敵人。
  他中斷和鮑里斯的排練(他發現這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得多),給莉迪婭去了電話,准備告訴她,自己又開始彈琴了。她會喜歡的。“莉迪婭?”
  “嗨。”她一邊應著,一邊繼續脫著衣服,准備跳健美操。她認為這會讓她振作一些。
  “我一整天都在為你擔心。”
  “為什么?”
  “因為克麗斯塔給你的那封信。你一定要知道,有些人會不擇手段把它從你那儿弄走的——”
  “克拉倫斯,除了你、我和克麗斯塔,沒人知道那封信和那盒錄像帶。我把那封信用委員會的信封裝上,交給了吉格。她把它和其他文件一起放到了辦公室的保險柜里。我沒有告訴她那是什么,她也沒有問。我經常把文件交給她保存——”
  “你把它給吉格了?你認為這樣做很聰明?”
  “聰明,而且安全。吉格遠不是愛嚼舌的人。我還把錄像帶也放在了保險柜里。我自己擱的。我問了參議院的電視工作室,他們說那里的設備放不了這种錄像帶。我想惟一能放這种錄像帶的地方就是電視台的工作室。”“我有個朋友,他家里有自己的錄像設備——”“沒有用。這些設備都太小了。不管愿意不愿意,看樣子我是要遵守克麗斯塔的要求了。說實話,這讓我很高興。”
  “現在我要和漂亮的吉格出去吃飯了。我很喜歡她。她總是那么精力充沛……”“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女士,但是……嗨,你猜……我今天下午一直在彈鋼琴。”
  “太棒了。是因為什么?”
  “是鮑里斯·斯拉夫奇安。我一直在練一首他在巡回演出時要演奏的曲子。我的手指僵硬得很,莉迪婭。”
  她笑了,不禁想起了昨晚的情景……“克拉倫斯,親愛的,我得走了……如果我回家的時候不太晚,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一定要打,我會睡得很晚的。”
  一個小時前就等候在克拉倫斯公寓外的約翰·康納利听到了他和莉迪婭談話的一部分。他听到克拉倫斯重复莉迪婭的話說信封交給了吉格·約翰遜。這意味著他今晚的計划得有所改變。他迅速開車來到吉格的住所,在郵箱上查到她住在14層,然后离開大樓來到一個公用電話亭。電話鈴只響了一聲,一個女人就拿起了話筒。“請比爾接電話。”“他不在。”
  “請問你是誰?”
  “我是他媽媽。你是哪位?”
  “一個朋友。他說他去哪儿了嗎?”“他說他有些工作要去做。”
  康納利放下電話走出電話亭。他想是不是去把比爾叫回來,可又不愿意离開。根据克拉倫斯·福斯特西斯說的話,現在他最寶貴的信息就是吉格·約翰遜。再說了,讓比爾完成他布置給他的任務,也不會帶來什么坏處。就當是保險起見吧。
  莉迪婭坐在喬治敦的威斯康星大道的馬丁酒館里,自從1933年開業以來,馬丁酒館就成了這里的標志性建筑。在莉迪婭眼里,它代表了喬治敦所有酒館的精髓——黑黑的木制桌椅、穿著綠色上衣的侍者、長長的吧台和后面架子上琳琅滿目的啤酒杯。馬丁酒館吸引了不少運動員。這沒什么奇怪的,因為它的創始人就是當年波士頓勇敢者隊的棒球運動員比爾·馬丁。酒吧后面有一個很小的房間,人們都叫它地下掩体。吉格的遲遲未到并沒有引起莉迪婭的擔心。她從來沒有准時過。莉迪婭慢慢喝著酒,想著自己關于遲到者的那條理論。這是一种吸引別人注意力的方式……人們不是在等待他們的到來,就是在給他們讓路,以便他們去赴某個約會。
  只要不是故意的,她認為這沒有什么。她又喝了口酒,等著吉格像往常一樣從門外風風火火地闖進來。
  又過了二十分鐘后,莉迪婭把理論放在一邊,開始擔心了。她相信她們是約好今天見面的……她想給吉格家里打電話,可又一想她可能已經在路上了……十五分鐘后,莉迪婭給吉格的公寓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哈羅德。
  “我是莉迪婭·詹姆斯,哈羅德。我今晚本來要跟吉格一起吃飯,可她到現在還沒有來。我有些擔心——”“你擔心得沒錯……”他似乎很匆忙,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剛剛接到警察局的電話。有人又襲擊了她。”
  “什么?我的上帝……她沒事吧?”“我想是的。他們打電話來時,正把她送往醫院。我听見她在那儿喊不想去醫院,很高興警方沒听她的話……”
  莉迪婭告訴侍者她改變了主意,付過賬走出了馬丁酒家。她很生气自己居然沒有問吉格去了哪家醫院。她最好是回家等電話。她把車停在屋子后的一條小徑上,然后繞過拐角,向大門走去。黑暗中,她在一塊松動的磚頭上絆了一下。她早就注意到過這塊磚頭,而且曾想過把它弄好,可是……她繼續沿著小路走去——
  “站住別動。”一個男人從旁邊的灌木叢中跳出來,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著刀子抵住了她的后心。
  莉迪婭嚇呆了。
  “慢慢地走到大門那儿去。”
  她依言向前走去,來到門口時,她說:“我房子里面沒有錢,錢都在我的皮包里,把它拿走,放了我——”“閉嘴,把門打開。”
  她這時惟一的想法就是自己要被強奸了。如果他要的不是錢,那還能是什么呢?她在皮包里找著鑰匙,腦子里拼命回憶著電視里是教婦女如何對付強奸犯的。以前那些方法看起來是那么合理而有效。可是現在,面對著一個真正的強奸犯,一切似乎都不起作用了……是反抗好呢?還是先進去、然后對他好言相勸呢?她打開門,兩人跌跌撞撞走了進去。他的手仍然卡著她的脖子。他用腳把門踢上,手松開把她往前一推。她的臉撞到了牆上,一陣劇痛。“不要回頭,女士。”她沒有回頭,但在鏡子里第一次看到了這個人的模樣——年輕,長長的黑頭發。她很惊訝自己居然還能鎮定到端詳他。她還注意到他穿著一件羊皮夾克、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襯衫。他打量了一下門口的走廊。這時她第一次看見了那把刀。那看上去像是一把獵刀,很大。“好吧,讓我們進去。”他說著,朝起居室晃了晃腦袋。
  莉迪婭轉身面對著他。“你是誰?”她心里明白,在這种情況下,這并不是一個明智的問題。他笑了。“別傻了,女士。現在放松點儿,我不會傷害你的,除非你逼我。”
  他是要強奸她。好,她會拼命反抗的,這樣他不得不用他的刀——
  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推進了起居室。“你可以節省我很多時間,女士。把那個重要的信封給我。”(康納利這混蛋并沒有費心把他的手下叫回去。)
  他的要求令她大吃一惊。他怎么會來要克麗斯塔·瓊斯的信封?他怎么會知道的?他知道里面的內容嗎?還是什么人派他來的呢?最后這种情況似乎更加可能。“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女士,我可不在乎把你捆起來,把這個地方翻個低儿朝天。放聰明點儿,把信封給我,這樣可以節省我們兩個人的時間和精力。”她決定說出事實。不過任何律師都會告訴你,在法庭上事實經常是最不能令人信服的。但這里不是法庭。上帝啊,這都是真的啊……她說道:“我沒有你要找的信封。我把它交給了我手下的一個人,它現在在我的辦公室里……”
  當然,他并不相信她,“本來可以很容易的,女士,可看來你并不在乎。”他走進几步。刀尖直指她的心髒。他抓住她的右臂把她扔了出去。她跌跌撞撞摔倒在沙發上。他把她壓在身下,把她的左臂扭在身后,一點一點向肩膀方向壓去。她疼得叫了起來。“不要喊,告訴我信封在哪儿,否則我立刻扭斷你的胳膊——”
  “它不在我這儿……放開我,我告訴你怎么拿到它。”
  他慢慢放開她的手腕,站起身,把一只腳放在茶几上。莉迪婭慢慢直起身,坐在沙發扶手上。
  “好了,女士,我等著听呢。”她閉上眼忍著臂上的疼痛,努力清醒著自己的大腦。“我告訴過你,信在我辦公室里。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取,我向你保證,到了那儿我就把信給你——”
  “你的辦公室离這儿多遠?”
  “參議院大樓——”“你是參議員?一個女人?”“我在那儿工作,為一個委員會工作。”這也是事實,不過她打賭他肯定不會相信。
  他似乎在考慮,這時候,莉迪婭不禁怒火中燒。毫無疑問,如果她有一支槍,她肯定會向他開槍,而且會很高興這樣做。她曾無數次地站在法庭里,為他這樣的人辯護。而現在他卻在這里威脅她。她曾為他們的權利据理力爭,她曾呼吁陪審團考慮他們在社會經濟上所處的劣勢,她曾用法律允許的一切手段來為他們辯護,而且,經常能取得胜利,她認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她對大部分客戶都給予真正的同情。
  但現在不是。是哪個律師……也許就是她自己?……使這個人獲得了自由,使他能拿著刀子對著她……
  他下了決心。“起來。”“你要干什么?”一記耳光打了過來。她吃惊地發現自己并沒有覺得很疼。“你的臥室在哪儿?”她站起身,慢慢离開起居室,來到臥室。他打開燈,“漂亮,”他說道,“一張漂亮的大床。”
  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站在那儿等著看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他就站在她身后,那把刀子仍抵著她的后心。
  “讓我們來看看,像你這樣時髦的女士會把一封重要的信藏在哪儿呢?很難說。這里有保險箱嗎?”“沒有?”
  “你肯定嗎?”
  “是的,我肯定,就像我肯定你要的那封信——”這時她的目光落在了床頭柜上。那上面放著台燈、鬧鐘和一盒面巾紙。柜子上有一個抽屜。她深深吸了口气。“好吧,那封信确實在這儿。如果我把信給你,你保證离開這里嗎?”
  “既然你開始識時務,不再撒謊,我可以考慮這點。”
  “我給你拿信。”她走到床頭柜前。雖然看不見那個男人,但她知道他緊緊跟在自己身后。抽屜里有許多信封,里面全是她做律師時拿回家來的法律文件。
  她彎下腰,慢慢打開抽屜。她左手伸進抽屜拿到了一個裝滿文件的白信封,然后迅速轉身把信封扔給了他,同時說道:“這就是你要的。”當他伸手去接信封時,她右手伸進抽屜抓住了一瓶女性防身用的噴霧劑。那是一年前她一個做律師的朋友送給她的。當時那個朋友說,考慮到你住的城市和你所為之辯護的人,你需要這种防身的東西。那個朋友其實還想讓她去申請一張持槍許可證,可她卻一直反對在家中放置武器。但為了安撫那位朋友,她還是接受了這瓶噴霧劑,但只是把它放在了床頭柜里,几乎忘了個一干二淨。她并不知道這种東西能對一個人怎么樣。她的大拇指按住了瓶口上的白色触發器。她的朋友告訴過她,要使用這個噴霧器,只需把触發器向右擰小半圈,使它處于工作狀態就可以了。她依照朋友的示范打開了噴霧器。當那個男人從信封中抽出里面的文件,并且問她是否肯定這就是他要的那封信時,她猛地將噴霧劑舉到离他的臉只有一英尺的地方,然后拼命按了下去。催淚瓦斯“滋”地一聲噴了他滿臉。他張大了嘴;莉迪婭徑直把气体送了進去。
  他倒在地板上,翻滾著。刀子掉在一旁,手里的文件也撒了一地。莉迪婭絲毫不敢懈怠,一口气把瓶中23克液化气体全都噴在了他的臉上。
  這時,他開始抽搐。他拼命摳著自己的眼睛,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眼前的景象把莉迪婭嚇呆了。
  她沖進廚房,從牆上拿下話筒,給警察局打了電話。鈴剛響一聲,一個警官就拿起了話筒。“我叫莉迪婭·詹姆斯。”她報出自己的地址,并且說闖入者現在就在屋子里。對方問她是如何能打電話的——“這不重要,請馬上派人過來!”
  她扔下電話,沖出屋子,跑到街對面一個電線杆旁,把自己發燙的臉頰貼在它冰涼的鐵皮上,等著警察的到來……
  從警車里出來的第一個警官是赫拉斯·詹金斯,警察局的副局長。他看見莉迪婭就跑了過來。“出什么事了?”
  她想說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接著,她用手蒙住臉,大聲抽泣起來。
  十分鐘后,一輛警察局的救護車來到現場,接走了那位襲擊者。
  她在警察的護送下回到了屋子里。她來到書房,坐在窗台上,兩眼望著窗外。詹金斯走了進來。“好了,都過去了,莉迪婭。那孩子是個朋克,叫比爾·鮑金斯。有不少前科。你看他是想……是想強奸嗎?”
  莉迪婭搖搖頭。
  “那是要錢?”
  “不是,”她的聲音低得几乎听不見,“這并不重要,是不是?”
  “我們以后再談這事。對了,你是從哪儿弄到那瓶噴霧劑的?”
  “是個禮物。如果你想因此而逮捕我,隨便。”
  詹金斯拍拍自己雨衣的口袋。“不,回總部之后我再考慮這件事。很幸運你有那個東西,不過不要把我的話告訴別人。你現在沒事了嗎?”
  “是的,我會沒事的。謝謝。”
  “也許你今晚不該一個人留在這儿。”
  她向他保證自己會馬上离開到一個朋友家過夜。“謝謝,赫拉斯,謝謝你能來。我會沒事的。”
  “愿意為你效勞,”他答道,“好的,晚安,莉迪婭。別讓這事嚇著了你。現在像他那樣的朋克滿城都是。”
  他离開之后,莉迪婭給克拉倫斯去了電話。她把發生的事告訴了他,然后直截了當他說要到他那儿去過夜。他告訴她不要開車。十分鐘后,他來到了她的家門口,路邊停著一輛出租車。
  這天晚上,克拉倫斯給了她她最需要的撫慰。直到這時她才終于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她才突然想到自己遭受的襲擊几乎是和吉格同時發生的。她給吉格的家里去了電話。
  “你怎么樣?”莉迪婭問道。
  “惡心。很抱歉昨晚讓你白等了,可那是出于我無法控制的原因。”
  “好了,孩子,雖然我們沒在一起,但我們有著同樣的夜晚。”
  “為什么?”
  “見面時我會告訴你。你感覺怎么樣?”
  “還不太坏,說實話。至少我看見了那個男人和他的車。我頭上又挨了一擊,丟了第二個皮包,不過就像人們所說的,情況有可能會更糟的。今天下午我會去上班。”
  “我也是,”莉迪婭說道,“我想我們有不少事情要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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