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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這次沙漠試驗是在7月初進行的,它讓全世界的人都清醒地認識到了戰爭的潛在危險。現在已是8月末的一天,天气悶熱而又潮濕。空軍少校瑪戈特·弗克正坐在5角大樓中心庭院的一條凳子上晒太陽。中心庭院位于五角大樓的中心,它的四周是大樓內側的五個牆面。它是一個占地5英畝的小公園,園內栽滿了木蘭。
  早晨的陽光照在她那柔軟光滑的秀發上,輝映出金燦燦的光澤。她下身穿著黃卡布短褲,腳底是一雙具有原始濃郁色彩的軟底鞋;上身是一件淡紅色的T恤衫,T恤衫上印著一行綠字:“我是一只飛奔的鳥……我為此而自豪”。瑪戈特這個名字是由她出生在德國的母親給起的。當瑪戈特才5歲時,她母親就去世了。當她被介紹給別人時,有些人沒听仔細就叫她瑪戈麗特。有段時間她想換一下名字,以便更符合美國人的稱呼習慣。但這樣做她又感到很痛苦,因為她總覺得自己和這個名字已融為一体。离了它自己也好像丟失了一樣。最后她還是認為自己應該叫瑪戈特。自然有許多人很容易把她稱作佩拉或佩格,但她最后總是成功而又令他們愉快地改正了他們的錯誤叫法。
  她非常漂亮,這是公認的。看見她的男人几乎都會被她美麗的外貌所傾倒,她身上散發著迷人的气息,會令各個年齡段的男人想入非非,欲火燒身。有的男人甚至會產生“一朝擁有,永無所求”的念頭。但這些最終只是動動念頭而已,因為她從來不會給任何一個有企圖的男人靠近的机會。一次,《花花公子》雜志社的攝影師來到了洛瑞空軍基地,他打算拍攝一張軍營女性的寫真照,當他發現瑪戈特時,他知道他要找的目標就在眼前。看到這位攝影師眼睛閃閃發光時,瑪戈特微微一笑,她禮貌地告訴他,在她很小的時候曾當著許多人的面脫光了衣服,但這些人中大部分是醫生或護士。
  她認為她目前的軍人尊嚴要比金錢重要得多。即使現在要送給她一座金山,她也不會脫一件衣服。此外,她還有种感覺,那就是赤裸裸地站在眾人面前的樣子一定既傻又難看,如果他真要拍攝的話,就拍她微笑時的姿態好了,因為她認為自己的微笑很迷人。
  這位攝影師最終沒有把她的照片登在《花花公子》雜志上。但她那修長的大腿、深色的皮膚和5英尺7英寸高的身材卻很可能成為《預防》雜志封面人物的最佳候選人。她身材非常勻稱,肌膚已被夏季的陽光晒成深棕色,她身上一年四季都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有時,別人會誤以為她是法國人,實際上她的祖父母的确都是法國人,小時候她与他們一起呆的時間很長。所以她的法語相當不錯,至少交談不成問題。她的父親曾是一名空軍基地的地面導航指揮官,所以瑪戈特幼年時接受了不少軍事啟蒙的知識。盡管他們總是在不停地搬家,但她非常留戀童年的時光。她的父親對待工作非常認真,就像撫養她一樣。他忠于職守、盡心盡力。他的信條是要保證每名飛机駕駛員的人身安全。在他的精心呵護下,她長大成人,然而不幸的是,他卻永遠地离開了她。她非常想念他,有時想得很苦很苦。
  她有一雙藍色的大眼睛,在她深棕色皮膚映襯下,愈加顯得明亮透徹。在這雙美麗的眼睛里,你能感覺到真誠、善良和机敏。
  無論在穿著打扮上還是在行走姿勢上,她從不招搖。但結果卻事与愿違。實際上,無論她穿什么樣的衣服,男人都會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如她穿一件T恤衫,那些善于聯想的男人就會想到她那比例勻稱的胸部和性感誘人的臀部。甚至穿上一身飛行服也引得男人頻頻回頭。就像今天早晨她去參加五角大樓一年一度的野餐聚會一樣,她還沒走上几步,就招來則20多雙火辣辣眼睛的盯視。參加這次野餐會的絕大部分人來自五角大樓的實驗和評估兩個部門。那些沒有攜帶夫人和女友的男人更是膽大妄為,他們公然指手畫腳地對她進行品頭論足;而那些多情的男人看見這一大美人,更要過足他們的眼癮。
  他在五角大樓地下室的紫色水冷卻器旁等待著。五角大樓有685個飲水器,但只有一個是紫色的。為什么會這樣呢?沒有人知道。他看了看表:上午11:05,已經晚了5分鐘了。遲到是一种傲慢的表現,總是讓人在無奈的期待中等待,真是個坏習慣。
  “在享受陽光嗎?”
  一個大塊頭的男人呼地一下坐在了她的旁邊。他濕漉漉的圓臉上露出了愉快的微笑。瑪戈特嘴唇上和眉毛上此刻早已汗涔涔的,首都夏季的天气就是這么熱。
  “天不錯。”她答道。
  “對我來說太熱了”,那個男人邊說邊用已經浸濕的手帕擦著臉上的汗,“我叫喬·梅茲。”他伸出握著手帕的手,馬上不好意思地笑了,換上了另一只手。她和他握著手說:“瑪戈特·弗克。”
  “我沒見過你。”梅茲說。
  “我來這儿時間不長,”她回答道,“我是上個月才調來的。”
  “在試驗和評估哪個部門?”
  “都不在,”她說,“在國防部最高法律顧問處。”
  “律師?”
  “是的,但剛干時間不長。”
  “好吧,歡迎你來到這個迷宮。”
  “謝謝。”
  迷宮是人們給美國國家防御中心起的几個經典綽號之一。另外還有如摸索要塞、軟糖工厂、五邊哭牆等几個,但人們很少提起。
  雖然瑪戈特沒有發問,但喬·梅茲卻對她做起了自我介紹。他說他是防御合同審計署的一個文職人員。這個部門人們簡稱它為DCAA,每天在這個部門要簽署5万份合同,所以他們都很忙。
  “我的妻子在那邊。”他邊說邊用手指著离他們很近的一小群人。他說那個看上去很結實的女人是她的妻子。瑪戈特看到這群人正在挖野餐用的土坑,土坑已呈現出了馬蹄狀。
  梅茲站了起來,“好了,歡迎你能加入我們的小組,弗克小姐。”他往前探了探身,讀起了她T恤衫上的那行字,“是一個俱樂部的標志嗎?”他問。
  “根本不是,”瑪戈特說,“我是一個有級別的直升飛机駕駛員,我和我的一些女伴設計了這句話,并在每人胸前都印上了。”
  “很有趣,”梅茲說,“請原諒我稱你為軍人女士,行嗎?”
  “少校。”
  “見到你很高興,少校。”
  “謝謝。”
  真夠滑稽的了。男人為什么如此專注去讀女人T恤衫上的字。她想,也許我們還應該在肩膀上打一些補丁。
  雖然瑪戈特從沒見過梅茲,但她知道他是誰。他是空軍武器系統中防御工程的首席審計。這個工程相當有名,而且還引起了多方的爭議。它是由先進防御項目研究處提出的,理論基礎是X射線激光原理。發展這項高技術的合同已被加利弗尼亞的一個低利潤、高技術的小公司——星路公司簽署,瑪戈特從設計概要中了解到,運用這种原理,可研制出一种新型的武器。這种武器是一种小的核裝置,攜帶在戰斗机上,并能在空中引爆。由它的核能量產生出來的射線足以毀坏敵方發射來的導彈。盡管星路公司宣布在試驗室里已經對這一核裝置進行了檢驗,但瑪戈特知道:在野外,這項實驗卻從來沒做過。先進防御項目研究處和五角大樓都很看重此項目,并在最近通告國會說,此項目目前已取得了重大進展。然而一些科研部門的研究人員卻對此提出了异議,他們引證了他們所掌握的有關材料,認為即使從樂觀角度去看待X射線激光,它仍還處在萌芽期。
  她看著梅茲朝他妻子走去了。他的妻子個子很高,留著金色短發,四方臉,面頰泛著紅暈,長得很漂亮。過了一會儿,瑪戈特也站起來,漫不經心地朝他們走去。當她經過他們身邊時,她听到梅茲夫人對這群人說:“星期六、星期天,五角大樓從沒停止過工作。現在總統應該与俄國人達成一項協議,雙方規定:在一星期內有一天不考慮國家的防務。”她輕輕地笑著,但笑得很謹慎。
  瑪戈特在這個野餐會上認識的人不多。國防部最高律師顧問處只來了她一個人。之所以派她來,是因為她負責安全防御工程中的實驗和評估兩部門的法律聯絡工作。當初她不打算接受這一任命。她跟杰夫·福克斯伯是大學同學,他們曾一起就讀于華盛頓大學法律系。杰夫是全天上課,而瑪戈特則是利用晚上和周末乘車去學習。當時她在華盛頓郊外的布魯林空軍基地服役。畢業以后,杰夫跟了一名聲名顯赫的參議員,這位參議員就是亨利·漢克·威斯戈特,來自威斯康星州。現在他在參議院已連任了四屆。他在國會中的地位很高,影響力也很大,他對五角大樓的工作一直很不滿意。
  在他們的法律教授馬可·史密斯看來,他們倆在學校就是形影不离的一對了。史密斯除了是瑪戈特的法律教授外,還是她的生活指引者。瑪戈特畢業后不久就被派到科羅拉多的洛內空軍基地去工作。這一調動對她和杰夫的關系的影響雖談不上致命,但足以使他倆再也達不到親密無間的程度了。她最后決定接受五角大樓的任命主要出于三方面的考慮:其一,是离杰夫的距离近一些;其二,是有机會同馬可·史密斯及她的妻子——安娜貝爾得以重新接触。她与他們之間的友情早已超出了師生的情誼了;其二,是五角大樓對她是個很大的誘惑。雖然杰夫·福克斯伯今天不能陪她一起去參加野餐會,但他非常鼓勵她去。“這是一次与辦公室以外的人相接触的難得机會,”他說,“多找一些机會与別人接触,并爭取建立一些私人關系,尤其是集体聚會。在你遇到麻煩時,這些私人關系會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是對的。雖然她感到有些孤獨,但還是欣喜地來了。
  五角大樓是世界上最大的辦公樓之一。它共占地175英畝,辦公面積達到83英畝,許多對世界有巨大影響的決定都是在這里產生的。
  中心庭院里微風不起,草木不動。這次的野餐會很有特色,讓人不由想起早已不再盛行的家庭野餐那令人愉快的場面。一些孩子們在奔跑著,跌絆著進行綁腿賽跑比賽,同時另外一些在進行車輪戰式的摔跤比賽。大人們則去了五角大樓軍官体育俱樂部,進行更為激烈的体操和游泳比賽。這個軍官体育俱樂部是二次大戰中特意為富蘭克林·德蘭諾·羅斯福總統修建的地下防空室。雖然最終沒有一顆炸彈落到它上面,但由于年久失修,俱樂部一度是滿目瘡痍,破爛不堪。最后還是一些愛好体育的軍官撥專款對它進行了修繕。
  還有些參加野餐會的人則在庭院內進行一些運動量較小的体育比賽。如打羽毛球、排球、擲蹄鐵等。瑪戈特對這些比賽都不感興趣,她喜歡一個人的運動。通過自我鍛煉來強身健体,而不必向別人證明自己比他人更健康。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充分享受溫暖的陽光照在臉上的那份愜意感。
  他听到堅硬的地板上傳來的腳步聲,再次看了看表,晚了9分鐘,是時候了。
  在五角大樓中心庭院正中間有個小廳,那里正分發著這次野餐會食用的漢堡包、熱狗、檸檬汁、飲料和啤酒。
  “瑪戈特。”
  她正朝這個小廳走去時,听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停下腳步,轉過了身。
  “再次見到你很高興。”原來是比利·蒙羅尼。瑪戈特這才想起她在這次野餐會還認識一個人。瑪戈特很早就認識威廉姆·比利·蒙羅尼中校。當她結束直升机駕駛訓練和那一系列高難度、高技巧的考核后,她就被派往了巴拿馬。在那里她見到了比利·蒙羅尼,他當時是她所在分隊的情報官。當時在巴拿馬,反對婦女參戰的軍事指令已被解除。她駕駛的是“黑鷹”戰斗机,主要任務是從哥斯達黎加臨時修建的飛机場運送軍用物品到巴拿馬。
  “我听說你在五角大樓。”他愉快地說著,快速地向她走去,同時伸出了手。瑪戈特仔細地端詳著他的臉,他變老了,這點似乎并不奇怪,但他的模樣卻比記憶中的更加英俊了。他身材高大,体魄強健,兩邊鬢角上新添的几縷灰發更為他高貴的气質平添了一股睿智。与瑪戈特一樣,比利·蒙羅尼也很重視体育鍛煉,這從他的体魂上就能看出這一點。他上身穿著一件洛弗式茄克衫,下身是一條寬松長褲,襯衫最上面的兩個扣沒有系。有一樣始終沒變,就是他那富有感染力的微笑。
  瑪戈特快速地与他握了握手,然后松開了,“是的,”她說,“到了能有一個月了。很遺憾在樓內沒能碰到你。”如果說真心話,她并不希望見到他。但在五角大樓內,他倆不碰面也是不可能的。因為蒙羅尼被任命為空軍能源部主任,瑪戈特的任務被分派在X射線激光項目上,就這點來說,他們就會有許多工作上的交往。
  “這是個大建筑物,”他說,“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外邊忙,我想這就是我們始終碰不上面的原因。你現在怎么樣?”
  “很好,真的挺不錯的。”
  “仍能開上直升机嗎?”
  “當然,一有机會我就開。”
  “還是個律師,”他用一种略微夸張的語气說,“下一步瑪戈特將要干什么呢?當個腦外科醫生嗎?”
  “我一直有這方面的考慮,”她說,“你看上去還挺不錯,對五角大樓的工作你一定很滿意吧?”
  蒙羅尼大笑了起來,“只要你別太認真。實際上,我對我所從事的工作始終心滿意足。”
  “你的妻子怎么樣?”她問。
  蒙羅尼朝他妻子所在的方向看了看,看見她正邊喝著檸檬汁邊同另外一個女人談天。他把注意力又重新落到了瑪戈特身上,“西莉亞很好。你仍一個人嗎?”
  “是的,我愿意這么度過每一分鐘。請原諒,我現在有些渴了。”她重新向小亭走去。她感覺到蒙羅尼那火辣辣的眼睛盯著她邁出的每一步。她從西莉亞·蒙羅尼的身邊繞了過去,到達了小廳。小廳內一些志愿者正用刀和叉分割著維也納香腸,烤架上烘烤著的漢堡肉餅里不時有肥肉掉出,落在烤架上的炭火中,滋滋地冒起一股股白煙。瑪戈特要了一杯可樂喝了起來。
  不快的往事涌上了她的心頭,令她揮之不去。在她的右邊,一些著裝和沒著裝的軍官已在角落站成了一排。小廳內還有一些國會游說者,他們是被在五角大樓的老相識邀來的。另外還有一些瑪戈特只在照片上見過的眾議員也夾雜在其中。
  “我知道一件事,”一個軍官用一种權威的、命令似的語气說,(瑪戈特心中納悶,他對他妻子和孩子說話時是否也用這种語气。)“這個雜种在動用那种炸彈之前,最好先找到埋藏自己的地方。”
  “這件事肯定引起了以色列的高度警覺。”一個國會游說者說。
  “我昨天听說他們已通過了一項預購100万美元武器的議案。”
  “不能責怪他們。”另一個穿便服的軍官說,“如果那顆炸彈扔到了特拉維夫,那么猶太人的故鄉將會永遠消失,以色列的安全保障還有什么可言,什么戰爭公約都將不复存在了。”瑪戈特繼續邊喝飲料邊听著。這個阿拉伯的獨裁者還領導了他的人民進行了一次示威游行。實際上,自從沙漠實驗的錄像帶被公開以后,几乎各种類型的談話主題都是圍繞著核武器。令全世界人民都感到惊恐不安的核武器戰爭的威脅在過去已經被緩慢地、陸續地解除了。世界已進入了一個比較平靜的和平時代,雖然不時地會發生一些地區性的武裝摩擦,但世界總的來說是安宁的、令人欣慰的。美、蘇不斷地開展相互協作對話;戈爾巴喬夫出台了新思維,政治走向公開化;柏林牆已被推倒;東方政治集團的政策已經松動,不再采取敵對的戰略,而是在國內努力實行企業自由經營和競選自由等方面的改革。緊接著,反對戈爾巴喬夫本人和他的改革的政變宣告失敗,包括蘇聯在內的共產主義運動遭受到了嚴重挫折。一些人虎視眈眈地要瓜分俄羅斯的核武器。這些事件都是眾所周知的。
  薩達姆·侯賽因粗暴地入侵了科威特,緊接著又在“風暴諾曼”和“沙漠風暴”兩個計划下被擊敗,伊拉克被打得再也無力進攻了,至少暫時做不到了。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解放組織的和談已取得几個明顯的成果,雖然离最終解決雙方問題還很遙遠。
  然而,電鈕一按,世界又再次面臨著原子彈爆炸的景觀。令美國政府始終放心不下的,并不是一顆原子彈的爆炸,而是這項技術已經落入一個叛教者、野蠻人的手中,他可能毫無理智地使用這种武器來威脅全人類的安全,最終達到他攫取至高權力的目的。當然,按照他的狂熱宗教信仰,神圣的地方只在天國。
  自從原子彈被引爆以后,五角大樓正常的工作秩序已經被打亂,人們開始晝夜不停地忙碌著。那些被閒置在架子上的武器系統又重新被起用,理由再明顯不過了。眾議院和參議院的撥款委員會當即對此進行了緊急撥款。這些款項本來就是龐大軍費開支的一部分,正准備利用世界的暫時和平把它們投資到國家建設上,用以解決國內日益增加的貧困問題;消除越來越大的貧富差距;增加教育投資,以跟上与美國具有同等經濟實力的國家對教育的投資比率。
  一個俄羅斯的工作人員正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窗外是彼德斯堡導彈發射場的發射井。漫長而又單調的一天工作就要開始了。美國和俄羅斯的談判代表已在減少核武器庫方面達成了協議,但离全部銷毀核武器的那一天還相距遙遠。三個工作人員開始玩牌,收音机內正播放著由穆索爾斯基作曲的管弦樂。音樂在這間無玻璃的大房間內回蕩著,使人產生陣陣睡意。他們旁邊的桌子上是一部黑色電話,電話的旁邊就是控制導彈發射的中心裝置。一旦命令發射導彈的電話響起,工作人員就會在這些复雜儀器中的一個按鈕上輕輕一按,導彈就會升入空中,越過大洋。如果一切都正常的話,它將准确地擊中設定的目標——一個涼亭。這個涼亭位于一個占地5英畝庭院的正中間,庭院的周圍是五面牆。這個目標也自然包括廳子內的可口可樂、百事可樂、漢堡包、熱狗、炸土豆片、爆玉米花、咖啡和茶等等。但這個廳子几十年來一直很安靜。這個目標是被蘇聯研制的第一顆導彈所設定的。如果戰爭一旦發生,它就成了首先攻擊的目標,炸土豆片的袋子和圍繞亭子的那五面牆將在瞬間內化為灰燼。
  “我頭很痛。”一個俄國人說。
  “昨晚喝的伏特加太多了。”一個少校應道。
  “發牌吧。”在桌邊的一個士兵說。
  就這樣一班又一班,一周又一周,他們總是在守候這個沒有響過的電話。在國際局勢日益緩和的時候,這個電話更不太可能響起。
  除非在俄國人的控制下的這個導彈的目標從五角大樓的涼廳掉轉到中東地區一個白牆城市。
  瑪戈特繼續在庭院中散步,只是偶爾停下來和那些看上去想接触一下陌生人的人說上几句。一絲說不出的悲涼感涌上了心頭。這种感覺是她一個人在熟悉的地方獨坐時才會有的。瑪戈特現在感覺:結婚和生孩子對她很有吸引力。雖然她還不至于對此發狂,但她确實很想,她感覺自己已不再年輕了。她這樣想時,就常常把自己和杰夫連在一起。他們的愛情能發展到結婚那一天嗎?她無法确定,還是任其自然吧。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也要工作。
  她注意到另一個婦女似乎很孤獨,她應該向她自我介紹一下還是离開這個野餐會呢?她猶豫不決。似乎還是應該跟她打個招呼。這個女人有……瑪戈特憑著一般女人都具備的天生直覺認識到:這個女人一定風流成性,喜歡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調情取笑。她的身材跟瑪戈特差不多。她上身穿一件花格襯衫,下身是一條米色寬松長褲,濃密的金色長發松松地打著卷。由于濕熱的緣故,這些卷發顯得更加松散了。她的長相很一般,但嘴唇卻非常丰滿,微微上翹著,很性感。
  這個女人遠离了人群,倚在了一棵樹上。瑪戈特走近了她。“嘿,”她說,“我是瑪戈特,新來的。”這個女人一直沒有注意到她過來,當她答話時才注意到,“你好,我是克里斯蒂·溫,我不是新來的。”
  瑪戈特指了指野餐會,“很有趣。”她說。
  “是的,一直是這樣。你是來五角大樓工作的嗎?”
  “我是空軍少校,被派到了最高律師顧問處辦公室,你在這儿工作嗎?”
  “不,我同別人來的。”
  “哦。”瑪戈特沒問那個人是誰,或他在哪儿。為什么斷定是他?也許她同一位女朋友一起來的。不,一定是個男的。
  雖然瑪戈特沒有問,但克里斯蒂卻給了她解釋,“我是同喬伊斯林一塊儿來的,但他現在去辦一件事。”
  “喬伊斯林博士,我當然知道他。雖然我還沒見過他。他是在防御先進武器項目研究處工作。”
  “副主任。”
  “一個了不起的人,是嗎?”瑪戈特說。
  “非常聰明,一個天才。”
  “我也是這么听到的。好,非常高興見到你,也許我們還能再見面,在另一個野餐會上,或者圣誕節慶祝會,我們肯定會開圣誕節慶祝會的。”瑪戈特輕輕地笑了起來。
  “也許。”克里斯蒂邊說邊回頭看著從中心庭院進入五角大樓的一扇門。
  兩個人相會在紫色的冷水器邊,誰都沒說一句話。一個人開始說話了,但緊接著有一個聲音傳來,這聲音很微小。“砰”的一聲好像什么東西被毀坏了。子彈打碎了眼鏡,刺透了兩眼之間的皮膚,進入骨頭。從死者的嘴唇間傳來一絲呻吟聲,但很快就消失了。人已經死了。
  現場只有一個證人,那就是謀殺者,沒有別人看見。
  除了一只安靜的眼——100米外一台向下窺視的攝像机。那是一台正在運轉的、高清晰度的攝像机。
  過了15分鐘,瑪戈特告訴自己,應該离開克里斯蒂,溫了。她看到比利·蒙羅尼邁上了涼廳附近一個木制平台上,走近了話筒,“女士們,先生們”他說,“現在宣布体育比賽的獲胜者。我們先從孩子們開始。”一個年輕人拿著一個裝滿獎章的盒子走向了蒙羅尼,与他站在了一起。瑪戈特記起在一次會議上向這個年輕的軍官做過自我介紹。穆西?是的,她似乎回憶起這個名字,他与她一樣是個少校——少校安東尼·穆西。
  贏得胜利的孩子們開始驕傲地走上了平台,領取了他們的獎章。事實上,這次野餐會為每個孩子都預備了獎章。在四、六、八等許多場地里,只要你去比,總會獲得一枚獎章。穆西拿出了另一個盒子,該發成人的獎章了。當蒙羅尼開始宣布頭几個獲獎者名字時,瑪戈特注意到兩個人正從五角大樓里出來,急匆匆地向平台奔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蒙羅尼和穆西都看到了。蒙羅尼迅速地走下平台,和已經走近的那兩人進行了秘密的、快速的交談。當他們談完,蒙羅尼重新登上了平台,把馬可風拿在了手里,說:“女士們、先生們,樓里發生了一件意外。很對不起,野餐會到此結束。成人的獎章將在星期一送到獲獎者手中。現在宣布解散,請大家回家。再次感謝你們的光臨。”
  蒙羅尼命令穆西和另一個人緊跟著他,与樓里出來的那兩個人一起奔向大樓內。
  人們都感到迷惑不解。這么突然、迅速,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誰?
  憑著直覺,瑪戈特向克里斯蒂靠過的那棵樹望去,人已經不在了。瑪戈特踮起腳尖,在人群中看到克里斯蒂正快速地穿過已被設計為慢跑運動項目的出口處。
  瑪戈特加入了人群,也向這個出口涌去。她听到了身邊人對此事的种种議論和推測。她沒有同別人談論此事,因為她對沒有事實依据的胡猜沒有興趣。
  蒙羅尼、穆西、另一個軍官和兩個保安人員一起朝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他們此刻在五角大樓的一個儲存物品的地下室內,通過樓梯和電梯都能到達此地。地下室的上面——一樓,這時早已警衛森嚴。理查德·喬伊斯林博士蜷縮在冷水器旁,奪去他生命的那顆子彈就位于他兩眼之間,很清楚,從傷口流出的血早已凝固,在他的半邊臉和鼻子上隆起了一個很大的血塊,血塊的顏色呈現的是紅褐色,而不是鮮紅色。
  “樓里已經保密了嗎?”蒙羅尼向一個保安人員問,“已經叫軍醫了嗎?”
  “是的,先生。”
  “很好。”他對穆西說,“我們現在去樓上,看起來我們將在這儿度過剩下的周未了。見他媽的鬼,這是什么樣的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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