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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兩個警察又走回自己的汽車,小白狗憤怒地狂叫著跟在他們后面,錢茨坐到駕駛盤前。
  他說:“我不喜歡這個作家。”小白狗爬上了一堵葡萄園牆,繼續朝他們狂吠。
  “現在去加斯特曼處,”錢茨說,發動了馬達。
  老人搖搖頭。“回伯爾尼。”
  他們駛下里格爾茨,駛入一片土地,面前展現了一片巨大的洼地。遠遠近近散落著各种基本物質:石塊、土、水。他們在陰影中行駛,但是沉沒在特森貝格后面的太陽,還照耀著湖泊、島嶼、山角、地平線上的冰川,以及飄浮在蘭天上的互相擠撞的云層。老人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初冬這一不斷變化著的天气。
  總是這番景象,他想,不管它怎么變化,總是這番景象。當汽車沿著道路一個急轉彎,在垂直的懸崖底下出現了。一個猶如拱形盾牌的湖泊,錢茨停住汽車。
  “我必須和您談談,探長,”他激動地說。
  “你要什么?”貝爾拉赫問,仍注視著山岩。
  “我們必須去訪問加斯特曼,沒有其它路可以走了,這是符合邏輯的。首先我們必須審問仆人們。”
  貝爾拉赫向后一靠,坐著不動。這個灰白頭發、謹慎的紳士用他冷冷的眼光平靜地注視著身邊的年輕人:“我的上帝,我們不能夠永遠做合乎邏輯的事,錢茨。路茲不愿意我們訪問加斯特曼。這是可以理解的,他必須把案件交到聯邦檢察官那里去。我們得耐心等待他們的處理。我們恰好是同難于對付的外國人打交道。”貝爾拉赫懈怠的模樣惹得錢茨火冒万丈。
  “真是沒有道理,”他叫起來,“路茲為了照顧政治關系對偵察工作消极怠工。封·許文迪是他的朋友,又是加斯特曼的律師,這就可想而知了。”
  貝爾拉赫的臉絲毫沒有表情:“幸好我們兩人單獨在一起,錢茨。路茲也許過分急躁,但是有充分理由。秘密在施密特方面,而不在加斯特曼方面。”
  錢茨不受迷惑:“我們除了探索事實,別無所求,”他絕望地朝迎面飄來的云層喊叫,“事實,只要事實,誰是施密特的謀殺者。”
  “你說得對,”貝爾拉赫重复道,可是毫無感情而且冷冰冰,“事實在于誰是施密特的謀殺者。”
  年輕的警察把手放在老人的左肩上,凝視著他的高深莫測的臉面;“因此我們必須千方百計向前走,當然對准加斯特曼。一件偵察工作必須完滿無缺。人們不能總是做合乎邏輯的事,這是您說的。但是這件事我們必須去做。我們不能放過加斯特曼。”
  “加斯特曼不是謀殺者,”貝爾拉赫干巴巴地說。
  “問題在于加斯特曼可能安排謀殺。我們必須審問他的仆人!”錢茨反對道。
  “我沒有看到什么最最微不足道的原因,能夠說明加斯特曼有理由要謀殺施密特,”老人說,“我們必須到那种能夠說明犯罪行動的意義的地方去找尋犯罪者,而這只有聯邦檢察官還有點儿辦法,”他接下去講。
  “作家也認為加斯特曼是謀殺犯,”錢茨強調說。
  “你也認為他是么?”貝爾拉赫佇待地問。
  “我也認為,探長。”
  “那只是你一個人的看法,”貝爾拉赫肯定說,“作家只是認為他具有某种犯罪的可能性,這是截然不同的。作家絲毫也沒有敘述到加斯特曼的犯罪行動,只是談到了他的可能性。”
  這時另一個人喪失了耐心。他抓住老人的肩膀說。
  “多年來我一直處在別人的陰影下,探長,”他呼吸艱難地說,“人們總是忽略我,輕視我,當作最微末的小人吻來使用,當成一個好使喚的小听差!”
  “我承認,錢茨,”貝爾拉赫說,木然瞪視著年輕人的絕望的臉,“多年來你是在那個現在已被殺害的人的陰影之下。”
  “僅僅因為他受過較好的教育!僅僅因為他懂得拉丁文!”
  “你對他不公平,”貝爾拉赫回答,“施密特是我所認識的最好的刑事學者。”
  “而現在,”錢茨喊叫道,“我剛有一次机會,一切又要化為烏有,我的唯一的机會在一場愚蠢的外交游戲中徹底完蛋了!只有您還能加以改變,探長,請您同路茲講講,只有您能動搖他,讓他批准我去找加斯特曼。”
  “不,錢茨”,貝爾拉赫說,“我不能做這件事。”
  另一個人當他小學生似地搖晃著,兩只手緊緊抓住老人,叫喊:“請您同路茲說,請您去說!”
  然而老人并沒有軟化:“不行啊,錢茨,”他說,“我對這們,事毫無辦法。我老了,而且有病。因而需要安靜。你只能自己想辦法。”
  “好的,”錢茨說,突然放開貝爾拉赫,喜新握住方向盤,雖然仍舊臉色蒼白而且在顫抖。“不行。您不能夠幫助我。”
  他們重新朝里格爾茨駛下去。
  “你是在葛林特爾森林渡假的吧?是住在供膳宿的公寓里吧?”老人問。
  “是的,探長。”
  “很安靜,价錢也不貴吧?”
  “您說的對。”
  “好的,錢茨,我明天去那里,去休息休息。我必須到山上去。我獲准了一個星期的病假。”
  錢茨沒有立刻回答。直至他們到達比爾——瑙恩堡的轉彎之處,他才開口,聲音已恢复了常態:“高山對人不一定總是好的,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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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香門第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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