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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保護神 駒井不二雄的叔叔駒井啟吉,是一位小說家,是個所謂“放浪形骸之外”的人。他36歲了,還沒成家,和小侄子不二雄同住。 一天,雜志社的人到啟吉叔這儿來約稿子,出個題目叫《我的保護神》,保護神也叫福神。 啟吉叔說:“我的保護神嗎?我的保護神就是這個玩藝儿。” 說著就請雜志編輯看一個東西,原來桌子上放著一枚五角錢的銀幣。現在市面上早已見不到這种銀幣了。它從明治年間一直通用到戰爭中期。 就是五角銀幣也品种不一,越來越縮小。而啟吉叔的“保護神”是大正三年出的,直徑足有三個厘米。 雜志社編輯覺著很稀奇。 “這就是您的保護神?這里面一定有不少蹊蹺的事儿吧?” 他這一問,啟吉叔噗嗤地笑了。 “不錯,這里頭的事,可真神秘莫測哩,你听著,是這樣的。” 他講了下面一個故事。下文里的“我”,就是啟吉叔自己。 那是昭和十六年末到十七年春的事儿。一個寒冷的夜晚,我有點閒事到新宿街里走一趟。不知道你還記得不?那年頭新宿街一到晚上,相面的、算卦的,擺成一大排。 那天晚上看到一個看手相的,為了好奇,我也湊上前去。什么相手、相面,我原本討厭极了。可是偏偏那時卻想湊個趣儿,于是,我按相士的吩咐摘下手套,伸出左手。相士吃惊地望著我的臉,端詳了好半天。 我明白相士為什么吃惊,因為我左手小拇指少了半截,那是戰爭開始不久,我在上海負的傷。相士的吃惊,當時我沒格外注意。后來我考慮過,他的吃惊是有深刻复雜的原因…… 但是,那時我的尊容是這樣:因為晚上很冷,大衣領子豎起來,口罩捂得滿嚴實,我想相士不會看清我的面孔。他看著我的手紋路,叨咕了些什么我沒听清。反正,他怎么說有他的自主權,听其自便吧。然后我給他一元票子做卦錢,相士給我找了余頭,就是這個五角錢銀幣。 以后我想,當時相士的确怪模怪樣,眼睛賊溜溜地四下掃視,他讓我拾起銀幣,暗示“你快离開”! 當時我覺得有點奇怪;可也沒往心里去,就從新宿車站坐上到立川去的電車回了家。那時,我就住在吉祥寺這間房子里。我覺著這個銀幣很蹊蹺。我在電車里,就隨便擺弄過那枚銀角子,老覺著它分量輕。 這可真奇怪,我回家用天平秤秤看,果真分量不合乎法定重量。敲一敲,聲音也不對味。我想會不會中間是空的?忽地又想起查查邊緣上的道道儿,哪知一圈道道儿都錯著牙,這越發引起我的好奇心。我翻過來掉過去擺弄它,你猜怎么樣? 啟吉叔說到這里,用手按這枚銀角子,一下子銀幣的里儿和面儿分了家,在空凹的地方有個薄薄的小紙片。 雜志社編輯惊訝起來:“這好像是什么密碼……,真是。” 啟吉叔從銀角子當中取出個小紙片。上面寫著數字: 3.21.115.5.27.2 5.51.16.2.18.11,24.1 雜志社編輯眼睛瞪得溜圓。 “真的,這是密碼。先生您能解開這套密碼嗎?” “我還沒弄通。我是小說家,可惜不是偵探小說家。” “可是算命的為什么要把這玩藝儿交給您呢?” “我想事情是這樣……” 啟吉叔笑眯眯地說: “那個相士認錯了人吧。弄錯的原因是在我的左手小拇指上頭。相士那天晚上約定把這枚銀角子交給一個缺小拇指的人。我在那里伸出左手讓他看,他又端詳了我的臉。偏赶上一個大口罩捂得溜嚴,他瞅不清我的臉面,于是陰錯陽差把銀幣遞給了我。第二天晚上我特意上新宿又去看一看。可是那個相士卻蹤影不見了。現在我仍然保存著它。總會有一天用得上這個銀角子,也用得上密碼。這背后一定有什么黑幕。日本有個說法,小偷拿了別人放在那儿忘拿走的東西,就要交好運……我也把這個銀角子當福神一樣珍藏起來。” 不二雄頭一回听叔叔講這件事,感到极大的興趣,就和叔叔、雜志編輯一起,摳這套密碼的底。可是,在猜右解,費了半天腦汁,依然沒有半點收獲。 請讀者各位解一解這套密碼,羞臊羞臊啟吉叔、不二雄他們不好嗎?解它可容易得很哩。 于是,啟吉叔所說的故事除了密碼的數字以外,被原樣照登在那個月的雜志上。不料,卻引起一樁惊人的案件。 奇怪的客人 那期雜志出來一個禮拜以后,一個美麗的姑娘到啟吉叔這里來玩耍,她叫香山田紀子。 由紀子今年18歲。從前家里豪富,住在高輪一帶,住的是有二十多個房間的豪華宅邪。戰后漸漸窮了下來,把高輪的住宅賣掉了,最近才搬到不二雄家附近。 由紀子以前就是啟吉叔小說的熱心讀者,最近又搬到鄰近住,常常來玩耍。不二雄也很喜歡由紀子,她一來,他就跑前跑后。不二雄是小學六年級學生,哥儿一個,跟著由紀子,就像跟隨姐姐似的。 每天由紀子來玩,不二雄也走進叔叔屋里來,同她談些不著邊際的閒語。啟吉叔叔打量著由紀子的面孔,皺起眉頭問: “怎么啦?今天不舒服嗎?還是媽媽病又重了?” 由紀子的父親在戰時死去,現母女倆在一起生活。母親体弱多病,成天臥床不起,啟吉和不二雄都知道。 啟吉叔這一表示關心,倒惹得由紀子哭了。 “是,我……還得讓您幫個忙。” “有事求我?什么事,說吧!只要能辦到,沒有不行的。” “是。” 由紀子沉吟了一會儿,鼓起勇气說: “我想賣掉鋼琴。可是我知道誰買呢?所以我求求先生……” 啟吉叔吃惊得眼睛都瞪圓了。 “為什么要賣鋼琴?你不是說過鋼琴就是你的生命,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舍掉它嗎?” 啟吉叔這樣一講,由紀子更悲傷了。 “我這樣想過,可是我媽媽鬧病,處處都要花錢……媽媽病成那樣,我還能那么逍遙自在地彈鋼琴嗎?” 由紀子好久以來就想當個音樂家。 “哼,就是這樣,也不能著急賣鋼琴呀……” 話還沒及完,家里的佣人拿過來一張名片,上寫“山田進,极光社記者”,這個雜志社他很熟悉,雜志名叫〈北极光〉。 “好,領他進來。” 旁邊的由紀子有些坐不住了。 “有客人,那么我回家了。” 她站起來要走,啟吉叔把她按住了。 “沒啥關系,無非是約稿子,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走了,不二雄剩一個人悶得慌了,你還是多坐一會儿。” 說著极光社那個叫山田進的進了屋子。哦,忘了交待了,啟吉叔的房間在二樓,屋子還是洋式的哩。 “初次見面,我是极光社的山田……” 啟吉叔看此人有四十二三歲,腦袋已經禿了頂,相貌很凶,不像文化界的人。 原來山田進正像啟吉叔所預料的那樣,來約稿子。啟吉叔說現在太忙了,稿子寫不出來。他馬上說:“啊,是嗎?那就算了。”好像是個十分通情達理的人哩,不二雄在旁邊也奇怪,從來沒見過這樣好對付的約稿人。 于是啟吉叔也同山田進閒聊了几句,那人像忽然想起什么重要事: “在最近的刊物上,讀到了您的談話,就是那個五角銀幣問題……可太有意思了。真有這回事,還是您編出來的?” “實有其事,并非編造。您瞧,證据在這里,就是這個五角錢銀幣。” 啟吉叔從桌上拿起五角銀幣給他看。 “啊,是嗎?果然不錯。我看一看好嗎?” “請,請。把面儿朝上,向右擰。你看這不打開了嗎?” “啊,誠然,做得可真精細巧妙。紙上是不是寫著密碼?” 山田進剛要打開那張紙片,啟吉叔馬上把銀幣收了起來。 “只有這個,不能打開看。這個密碼誰也沒讓看過。能解開密碼當然好,可是解開會給別人帶來許多麻煩。” “不錯不錯,您講的有道理,那么我太冒昧了。” 山田進顯出很抱歉的樣子,猛然又像想起什么事情,沒打招呼就走了。 走后,三個人面面相覷,不二雄很有气。 “叔叔,這家伙到底干什么來了?是不是專門來看銀幣的?” 啟吉叔也笑了。 “或許是這樣。极光社的人沒有一個我不認識,這家伙可從來沒見過。不二雄,你沒留神嗎?他摘下右手手套,左手手套可老沒摘下來。那是怎么回事儿,你明白嗎?” 啟吉叔說完,像有了一大發現似地,笑了起來。 深夜發生的奇案 那天晚上。 不二雄半夜被一种很离奇的聲音給惊醒了。 卡噠——卡噠——卡噠…… 好像誰在房頂上走動。 小偷? 想到這里,不二雄的心房怦怦跳了起來,渾身直冒冷汗。不二雄從來一個人睡在門洞旁邊的一間屋子里,隔壁就是啟吉叔的房間。他父親母親都睡在走廊里頭的大房間里。不二雄在被窩里屏著气息,細听屋外的動靜。像是人踩房蓋的聲音,“的确有人打房上走呢。”不二雄的心跳加劇了。 不一會儿,房頂上聲音平息了。這回格登、格登響起撬動什么東西的聲音來——似乎有人在撬啟吉叔房間的窗戶,這間洋式房間沒有防雨窗,光有玻璃窗,一撬就開。 這可不得!小偷進屋了! 不二雄鼓足勇气,從床上爬起來,想去報告啟吉叔。不二雄輕輕拉開門,想去走廊,忽然又退了回來。 在漆黑的樓梯口,站著一個人。 不二雄几乎要大聲喊出來。不料樓梯下的那個人貓似地連腳步聲都沒有,向不二雄奔來,一只大手捂住了不二雄的嘴。 “噓,別做聲。” 他吃了一場虛惊,原來是啟吉叔。 “啊,是叔叔,叔叔,叔叔,二樓上是誰……” “噓,別說話。我知道是誰。不二雄你在這待會儿,我上樓去看看…·” “叔叔,我也去。” “混蛋,你去危險!在這好生待著!” “我去嘛,去嘛,去抓小偷嘛。” 怎么說不二雄也不听,叔叔終于批准了。 “好,可不許說話,一作聲就糟了。” 兩人悄悄地登上樓梯,小偷已經撬開窗戶鑽了進來。從房間門縫透出朦朦朧朧的一縷光束,那光束直晃動,大概是手電筒。 啟吉叔和不二雄湊近房門前,悄悄向門縫里一望,有人,有人,确實有人用手在桌子上亂摸索。那人身穿洋服,打裹腿,戴鴨舌帽,帽遮儿壓得低低的。黑色圍巾一直圍到鼻子以上。臉面一點也看不見,只有兩只賊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小偷在桌面上摸了半天,忽然摸到一個東西。 “有了!”小偷抑制不住自己的高興,喊了一聲。抓起那個東西塞進了衣袋。 “小偷!” 啟吉叔猛然大喊一聲。小偷本來作賊心虛,一下子惊慌失措,把屋中東西懂得叮當亂響,奪窗而出,把房頂也踩得咯吱咯吱亂響。 啟吉叔和不二雄立刻闖進房間,從窗戶探出頭來大喊: “小偷,小偷!” 那個小偷越發手足失措,連滾帶爬,從房頂掉了下去。 就在這時刻,從房檐下面跳出一個黑影,手里拿著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猛地扑向那個小偷。 “啊” 一聲可怕的慘叫。 那個小偷馬上像被抽去了骨頭似地一頭栽倒在路旁。那個黑影猴子般地敏捷地搜了小偷的腰,取出一件東西,一溜煙似地消失在漆黑的夜巷里。啟吉叔和不二雄從二樓窗口看到這場戲,沒有作聲。不二雄的父母听到響動惊慌起來,跑了過來,悄聲問: “啟吉,怎么了?剛才什么響?” “哥哥,進來小偷了,小偷……” “啊,是小偷。不二雄,你到這里來干什么?” 媽媽又擔心又著急地把不二雄拉過去,不二雄趁勢靠在媽媽身上。 “啊——媽媽,看,小偷就倒在那里。叔叔,叔叔,您看小偷不動彈了。小偷讓方才那個家伙一下子就……” 不二雄的聲音發顫了,啟吉叔臉色也忽地變白了。 往樓下一看,小偷果真倒在道旁一動也不動。 一個老家伙來買大衣柜 小偷果真死了,讓人從背后用利刃一下子殺死了。 這個小偷大家可以推想到就是昨天來訪啟吉叔的那個“极光社記者山田進”——那個面目凶惡的人。我們暫且把他撂一擺。 可是殺山田進的又是何許人呢? “誠然,原來他昨天對您撒謊說是〈北极光〉的記者來訪問過您,原來是為五角錢銀幣來的。嗯,這倒是一個离奇古怪的案子。” 等等力警長第二天聞訊赶來。他是警視廳有名的干將,听了啟吉叔介紹的昨夜的案情,并追溯到9年前啟吉叔得到一枚神秘的銀幣,故事的來龍去脈,很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不錯。那個卜卦的,把您和這個人弄混了,把銀幣錯交給您了。” “我想這不會錯,您去驗驗他的手…··小拇指是不是缺半截?” 驗一下死者山田進的左手,果真小拇指是半截的,和啟吉叔一樣。昨天他來訪,始終沒摘左手手套,就是為了遮蓋這點殘疾,不露馬腳。 “由于卜卦者的錯誤,在銀幣上面當然給這個小子造成很大的損失,他這些年一定在尋找銀幣的下落。不料想在本月的雜志上讀到您的談話,于是就來找您探一探情況。那天夜里就盜取銀幣來了……但是那個銀幣的下落呢,現在怎么樣了?” “我把它扔在桌子上,沒曾想竟讓他偷走了。” 啟吉叔直搔頭發,等等力警長也直皺眉頭。 “這小子干了蠢事,這人盜走銀幣,逃跑的時候,卻有另一個人埋伏著等他,一下子把銀幣搶走了。” “大概是這樣。銀幣不在這人手里了,可見事情……” “嗯,可是密碼您記住沒有? “這個么……” 啟吉叔又搔著頭發說: “無非是胡亂地列了些數字……我記不太清了。” “哼!” 等等力警長越發不滿意了,用鼻子哼了聲。 可是不二雄更加焦急納悶,啟吉叔雖然表面上是個很隨隨便便的人,實際上是一個事事十分認真的人,丁是丁,卯是卯,決不會輕易讓人把銀幣盜走,也決不會忘掉密碼數字…… 這些暫且不表。那天,等等力警長返回警視廳,死尸也由警視廳收去。過了三天,警長樂呵呵地來了。 “弄清楚了死者的身份,他不叫山田進,這完全是謊話。此人叫小宮三郎,是前科犯。有意思的是,他哥哥小宮讓治是偷盜寶石的專家,外號叫紳士讓治。此人總是紳士打扮,出入上流社會,專門盜取寶石。可是這個紳士在昭和十七年一月被捕了,在審訊過程中死在拘留所。值得注意的是,逮捕紳士讓治的當時,他租一個卜卦者的房子住。卜卦者有個古怪的名字叫做天運堂春齋。” 啟吉叔听了,連拍大腿。 “好哇,明白了!紳士讓治被捕的時候,有話急于想告訴弟弟三郎,但是不能口述,只能寫。寫了又怕被別人知道,就寫成密碼藏在銀幣里,托天運堂轉交小宮三郎。” “是喲,是喲。我們那時也調查過天運堂,他一問三不知,只承認把房子租給了讓治,他們是房東房戶關系。所以,我們當時寬恕了他。原來他把您當成小宮三郎,錯給了銀幣。關鍵是密碼,究竟讓治要告訴他兄弟什么話呢?說不定是告訴他寶石放在什么場所。” 不二雄在一旁听了,才從悶葫蘆里鑽出來。“果真是這么回事。若是啟吉叔把密碼數字忘掉,那可太糟糕了!” 等等力警長也因為密碼不明,深感遺憾,這時由紀子也來了。 “先生,昨天我們家也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由紀子臉上顯出恐怖的神色。 “你說可怕,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昨天來個人好生古怪,問我家是不是有個漂亮的大衣柜,有的話能不能賣給他。這事情太离奇了,我頂了他一下,那個人纏了有一個鐘頭,太難纏了。臨走的時候還說,明天他還來,讓我好好考慮考慮。我一想到他明天還來,就害怕,害怕……” 由紀子嚇得嘴唇哆噱,听了更覺惊駭的人卻是啟吉叔。 “什么?要買大衣柜?是個什么樣的人?” “年紀60歲左右。真討厭死人,在我家兩只眼到處尋覓,不夠使的……這人太可怕了。” 啟吉叔沉思了好久,突然問道: “由紀子,是不是你們家8年前丟過寶石之類的東西?” 由紀子听了,吃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喘過這口气來。 “先生您怎么知道的呢?有這么回事。那是昭和十六年年底,那時我父親光景還很好,一天晚上,招待一大群客人,舉行茶會。在茶會上,我母親胸前別著的鑽石別針不翼而飛了。每個客人都有嫌疑,于是當場搜身,人人都搜完了,鑽石別針也沒找到。那上面嵌的鑽石很大,品級最高,現在能值多少錢,還不知道。媽媽常說如果還有它……我們的日子還不至于這樣困難。” 啟吉叔听著由紀子的話,卻越來越顯得高興。 光彩奪目的鑽石別針 那天晚上9點,在由紀子家茶室里,三男一女會了面,在一起低聲交談。一女就是由紀子自己,三男是啟吉叔、不二雄、等等力警長。 等等力警長是接到啟吉叔的電話后急忙赶來的。 “由紀子姑娘,你母親……” “媽媽吃過您拿來的藥很見效,睡得很香。” “那就好了。今天夜里出什么事還不知道,讓你母親務必安安穩穩睡覺。警長先生,手銬帶來沒有?” “帶來了。啟吉先生,到底今天夜里會發生什么事,我沒搞清楚。” “不,一會儿就會明白的。由紀子姑娘,買大衣柜的那個人說要來,白天來了沒有?” “來了。我照先生告訴我的那樣堅決回絕了他。他說讓我看看立柜好不好?我說那也不行。他滿臉凶相,就走了。” 啟吉叔噗呼一聲笑了。 “那就好了,万事一切順利,給他戴上手銬可全靠警長先生您了。為了給小偷提供方便,把防雨窗摘下來一扇。” 大家听了,眼睛都睜得大大的,圓圓的。只有警長的樣子像有點不大相信。 “啟吉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大衣柜,又什么給小偷提供方便,這樣做了,難道小偷就會來嗎?” “等不多久,就真相大白了。一會儿把燈全閉上。由紀子,大衣柜在那個洋式房間嗎?” “是的。 “警長先生請您到洋式房間,關上燈,在那里守望。” 警長不消說了,就連不二雄也不知道啟吉叔壺里賣的什么藥。一會儿燈全熄了,啟吉叔、等等力警長、不二雄三個人悄悄走進了洋式房間。由紀子被分派護理媽媽。 洋式房間有20平方米,鋼琴、大衣柜、寫字台、椅子,擺得滿滿騰騰,連轉身都難,但有利條件是到處可以隱蔽。不二雄藏在鋼琴底下,啟吉叔和等等力警長都各選适當地方埋伏起來。 過了不知有多長時間——在一片漆黑里等人這可真需要點好耐性哩,不二雄好像等了二百年似地不耐煩。茶室里的練錘鐘打過10點、11點……還沒有什么動靜。不二雄想,這回可能啟吉叔沒算計對。 院子里,喀嚓地——有樹枝折斷的聲音。不二雄嚇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咯登,咯瞪,又響起撬窗戶的聲音。“來嘍,來嘍,還是啟吉叔妙算如神。” 不一會玻璃窗開了,房門本來大敞著,冷風呼地吹進屋來。 不二雄的心怦怦直跳,身上出了冷汗。 ——這時只見一個黑人影滑行似地溜進房間。他先鎮靜了一會儿,察看周圍的情況,然后取出手電筒,打開,把屋里轉圈照了一番,不二雄險些讓燈光掃射著,赶快趴在地板上。 少頃,手電筒的光束在大衣柜上停止下來。這個人倒吸一口涼气,然后躡手躡腳地湊到大衣柜前,蹲了下去,把左邊抽斗拉開。就在這時候,等等力警長從背影處跳出來,貓似地扑向那個漢子,那漢子扑通一聲來了個四腳朝天,兩個影子在地板上撕打了一會儿,啟吉叔赶快拉開燈,那人已經被手銬銬住了。 “啟吉先生,啟吉先生!” 警長呼哧呼哧喘著大气,擦著前額上的汗,說: “這家伙是什么人?抱著啥目的溜進來的?” 啟吉叔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人的臉面,然后笑呵呵地說: “天運堂先生,多年不見了。你忘了我沒有?我那回叫你錯當成小宮三郎,你給我一枚五角銀幣。” 戴著手銬的人“啊”地一聲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咬牙不語。警長听了也很吃惊。 “啊呀,這就是天運堂春齋大相士啊。” “是。那么殺了小宮三郎的人也就是他。證据在他衣袋里,搜一搜,一定會搜出五角銀幣來。” 警長翻了天運堂的衣袋,果然翻出來個五角銀幣。 由紀子听到喧鬧聲,臉色嚇得煞白,也連忙跑進來了。 “由紀子姑娘,快高興吧!8年前被人偷的鑽石還在你們家里。” 啟吉叔說著就從口袋里取出∼個東西,不二雄惊异起來,怎么又是一枚銀角子? “叔叔,叔叔,那個銀幣是怎么搞的?” “不二雄,叔叔這個是真的,被人偷走的是假的,你尋思叔叔是糊里糊涂叫人把銀幣偷走的那號人嗎?我特別給他們預備了一個假的。” 啟吉叔把銀幣擰開,從里面取出密碼。 “不二雄,好好記住。這個密碼最容易解開。叔叔早就把它解開了。這是利用五十音的行和段。3、2前個數字是表示第三行,后一個數字表示第二段。不二雄,你把五十音寫出來,由右向左數起一、二、三,作個記號,然后從第三行由上向下數一。二。查查看三行二段那是什么字?” “三行就是甘行,才行二段是)字。” “是,就是這么解。你把密碼全給我解出來。” 不二雄感到极大興趣,下了好大力气,把它解完。諸位讀者,不妨也解解看。 “叔叔,解完了。可是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怎么解的?” “)了/車子//了L/、十號夕……” “哈哈,就這樣,當然鬧不明白。密碼數字,加點儿的是濁音,划圈儿的字要加上個圈儿,再由下向上倒念。” 不二雄照著這個規定辦了,一念: “久、卡/、匕了//號車/了)——鑽石在鋼琴的右腿——那么說寶石是在鋼琴右腿里藏著啦。” 不二雄高興得大叫起來。不二雄蹲到鋼琴右腿旁邊,用手摸上面雕刻的花儿,忽然有一處的花瓣動彈了,用手一摳,木塊脫落了。從里面取出來一個小物件,正是嵌著鑽石的別針,光彩奪目,世上罕見。由紀子看了,真是感慨万千,竟哭泣起來。 原來小宮讓治偷到別針之后因為怕搜身,就把它藏進鋼琴里,准備以后再盜出來。因為知道自己要被捕,寫出密碼告訴弟弟鑽石現在什么地方,讓他去盜取。可是它竟錯交到啟吉叔的手里了。 啟吉叔當年很快就把密碼解出來了,可是光知道鑽石藏在鋼琴里,可到底是藏在誰家的鋼琴里呢?弄不清這點,還是無濟于事的。此后經過8個年頭,最近,偏偏遇上雜志社的人來約稿,題名叫(我的保護神),說話間隙就把多年的懸案談了出來。當時也料想到或許有當事人讀了,以后會找上門來。正在等候,來了個小宮三郎。啟吉叔從他的表情舉動上看,知道這天晚上一准來偷,就故意把偽制品放在桌子上。 “可是,叔叔那假的密碼寫的是什么?” “寫的是:鑽石在大衣柜右邊抽斗后板的夾縫里……我當時推想有鋼琴的人家一定也有大衣柜就謅上几句。由紀子,人間是廣闊的,又是狹小的,8年來我尋找的鋼琴原來就近在眼前。” “先生,我可多謝您了。” 由紀子打心里感激,恭恭敬敬地道了謝。 ------------------ 郁子的偵探小屋出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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