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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卜愛茜對柯白莎道;。你的男人又來了。”
  “姓北的。”
  “是的。”
  “他又來干什么?。把這里當他自己的辦公室呀。我昨天才去游說姓南的。要給他點時間呀。姓北的昨天才來拿過一份報告。今天又來——去他的。我自己出去告訴他該适可而止。”
  白莎把座椅退后,起立,繞過桌子,一下拉開房門進入接待室,說:“早安。”
  北富德一下跳起來。“早安,柯太太。我急著見你。我……”
  “你听著。”白莎打斷他話題道:“我們生了一個蛋。我現在正坐上面在孵這個蛋。你再怎樣叫我坐重一點,孵蛋還是需要那許多時間。”
  “我知道。”北富德說:“但是——”
  “我也知道,”白莎生气地打斷他的話說:“你和一般十分之九的客戶沒有分別。你到我這里來主要是為了你擔心了。你認為我可以幫助你,于是你回家,東想西想又擔憂了,所以你陰魂不散回來這里,要一直討論案子,安安心。”
  “其實,這和看病找醫生一樣。你有病找醫生,醫生給你開處方,你總不能吃了藥回到醫生那里等病痊愈吧。我的時間很值錢。我總不能整天的——”
  “這次是另外一件事。”這次輪到北富德打斷她地說。
  “什么另外一件事?”
  “我來見你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另外一件新案子?”
  “是的。”
  “什么?”
  “麻煩。”
  “新的麻煩?”
  “可以這樣說。”
  白莎站過一邊。“那就另當別論了,請進來。”
  在白莎還沒有把門關上前,北富德就急著在外套口袋掏呀掏的了。他拿出一張折疊的信紙,交給白莎。“先看一下這個。”他說。
  “這是什么?”
  “一封信。”
  “給你的?”
  “給我太太。”
  白莎沒有把信打開。她用她短粗的手指拿著信紙,雙目炯炯地看向北先生。
  “是從哪里來的?”
  “我在飯廳地板上撿到的。”
  “什么時候?”
  “半個小時之前。”
  “為什么要那么激動?”
  “看了你就知道了。”
  “你看過了?”
  “當然。”
  “是,寄給你太太的?”
  “別吹毛求疵了,除了在電影里,你几時見過一個先生在這种情況之下找到一封信,還有不先看看里面寫的是什么的。也許有人不承認,但是一樣要看。”
  “是郵差送來的?”
  “是的。”
  “信封呢?”
  “我不知道,本來就沒有在一起。”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是郵差送來的?”
  “看了信內容,你就知道了。”
  白莎猶豫了一下,把信紙自折疊處打開。
  信是由打字打成的—一直截了當,一下中的:
  我親愛的北太太:
  可能我不會把這封信付郵,但是我還是要寫,我出去吃飯的時候,也許投入郵筒,也許投入垃圾箱。目前我寫這封信,只是為了把擱在心里的話說出來。
  你也許永遠不會知道我如此關心你的理由。北太太,你只好暫時相信我,視我為你一個不知名的朋友。
  我要對你說的,你不會喜歡听,但是你最好听過去,免得將來人家都說你被蒙在鼓里生活。
  你有沒有自己慶幸過,或是怀疑過,現在社會上幫忙做家事的人那么難請,但是你恰有一個年輕又漂亮的女佣。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自己想過,你的莎莉為什么那么愿意在你家工作,要知道比你高薪的地方多的是。再說,她為什么一來就愿意為你工作還是一個謎。你從未知道她做秘書的效率也很高手吧?你當然更不知道,五年之前她在大學里,打字和速記是得比賽第一名的。畢業后她做食品示范:工作,薪水比秘書高出多多—一這樣一位美麗、動人、能干的小姐。現在在你家—一做女佣人!
  為什么?
  會不會除了女佣這种低下的工作之外,尚有更吸引她在你家工作的原因呢?
  也許這些問題最好你自己去問莎莉——一當你問她的時候,最好好像你已經一切都知道,胸有成竹的。不要用猶豫、怀疑的態度問她。只是叫她實話實說。
  你會大吃一惊的。
  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寫信要告訴你的。我其實有不少可以告訴你的消息。
  我甚至准備在星期三上午11點鐘打電話給你。目的只是想知道你和莎莉談過之后有什么結果。假如你和莎莉談過后,又對我有了信心,你最好把你的車,加滿油,停在屋前,隨時准備出車。
  你也許奇怪一位完全陌生的人會對你如此關心。但是,雖然你從未見過我,我倒是一直關心你的一切的。
  我要告訴你我和這件事的關系,你會大吃一惊。也許有這么一天我真會告訴你的。要知道,我關心你,當然是有原因的。
  白莎自眼鏡的上面看向北先生。“怎么樣?”她問。
  “柯太太,我發誓這些個—一”
  “把這些留給你太太。”白莎說:“我要的是真相。發誓有——什么用?”
  “柯太太,我告訴你,這是一個滿口謊言,卑鄙的影射,是……”
  “影射什么?”白莎問。
  “影射那個女佣在愛我,或者我是在愛她,甚或兩個是互相有愛的。而她要這個工作為的是和我廝守。”
  “漂亮嗎?”白莎問。
  “漂亮。”
  “你有沒有和她討論過這封信?”
  “沒有,找不到她。”
  “怎么會?”
  “她不在房子里。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昨晚在的,現在不在了。”
  “你太太知道她去哪里了嗎?”
  “我沒有問她。我們分兩個房睡,她又好睡懶覺。我認為我和她說話之前,最好先和你談談。”
  “女佣什么名字?”
  “莎莉。”
  “姓什么?”
  “考倒我了,柯太太,我說不上來。曹或趙,我拉到這封信后自己也想過,想不出來。”
  “跟你們多久了?”
  “兩個月。”
  “來幫你們之前,你認識她嗎?”
  “當然不認識。”
  “你撿到信后又如何?”
  “我念了一遍,然后躡手躡腳走出飯廳,直接到女佣房去找她。”
  “敲門了?”
  “是的”
  “開門了?”
  “是的。”
  “沒有人在里面?”
  “沒人,床倒是睡過的。”
  “又如何?”
  “于是我去廚房,又在房子里找。都不在。”
  “她休假?”
  “不是。”
  “你想她也知道信里的內容嗎?”
  “我不知道,我怕我太太拿到這封信后直接去看她了。莎莉盛怒之下走了。女佣人目前得意得很,不吃你那一套。”
  “誰說不是。”白莎有感地說。
  “你說怎么辦?”北先生說:“我們總該做些什么吧。”
  “為什么?”
  “把真相找出來。”
  “也許莎莉已經把真相找出來了。”白莎說:“也許莎莉使“你太太相信沒這回事,她受騙了。”
  “我想你不了解我太太,”北先生說:“一旦她腦子里對什么東西發生了怀疑,絕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消除得了的。有很長一段時間,越解釋就越坏事。不知要重复多少次她才開始相信。她是個疑心重的女人。這樣一件事會把她逼瘋的。她至少几個禮拜不和我說話。”
  “即使莎莉离開了也不行?”
  “當然,在我想來莎莉是离開了。”
  白莎看看自己的表。“10點鐘已經過了。你想她會接到那電話嗎?”
  “也許,她昨天告訴我,我可以用車用到11點。我必須把汽車加滿油,11點以前回到家去。”
  “你說你要我為你這件新事情工作。”
  “是的。”
  “什么工作?”
  “我要找出什么人寫這封信。”
  白莎的眼睛變窄了。“你要我動粗?”
  “是的。”
  “你研究一下這封信。”白莎道:“想想看什么人可能會寫這樣一封信給她?”
  “想不出來。”
  白莎在座椅中動了一下,回旋椅吱咯地叫了兩下。“你的這位岳母大人有可能嗎?”
  “你什么意思?”
  “照信看來,她也有這個可能呀。”
  北富德臉上變了几個表情。“當然!是谷泰麗干的好事。我怎么笨到沒有在撿到這封信時,立即想到是她干的呢?她一直恨我。她是選定了這次要打擊我的。你可以看得出,在這個節骨眼上,假如梅寶和我發生感情沖突的話,會有什么結果。”
  白莎皺著額頭仔細研究這封信。
  北富德繼續道:“假如,她能使梅寶的腦子中她的毒,泰麗自己又可以扮演一個好媽媽的角色—一柯太太,要知道我的地位多窘。我把所有財產轉給太太名下了。我在法院宣誓這是送給她個人的。是她獨有的,分開的財產了。她也宣誓證明這一點,法官也确認無誤了。她對我不好,可以全部拿走,我一分錢也拿不回來的。”
  “但是她不會拿出來交給你丈母娘吧。不會吧?”白莎問。
  “這倒不會。但是—一”
  “你的太太和佳露處得如何?”白莎問,把信紙折好,拿在手里。
  “喔!她倆處得不錯,除了最近佳露不斷地嘮叨她們不告訴她父母的真相。她說她已成年,有應該怎么做的決策權了。她怕的當然是她完全失去知道真相的可能性。她想知道父親是什么人。她想找到她媽媽。她是個完全寵坏了的懶孩子。那就是佳露。”
  “她親生的媽媽還活著?”
  “我想是的,難處就在這里。就我所知,那母親也在到東到西找她女儿。泰麗不太聰明,但絕不犯錯,而且是個無情,死纏到底的女人。她不會中途而廢。她會使出各种手段來阻止那女人的。”
  “哪個女人?”
  “那個母親。”
  “好么谷泰麗始終在注意著那個母親的,是嗎?”
  “我知道是如此的。”
  “用什么方法?”
  “我也不知道,也許經過私家偵探。泰麗是很小心的人。”
  “她有錢嗎?”
  “有一點。不過她是錢不嫌多的。貪得無厭的。”
  “她的錢哪里來的?”
  “丈夫死的時候的保險費。”
  “多少?”
  “大概兩万元。本來應該找個好的投資,靠利息過日子,但是相反地她拿來大大地炫耀,見什么買什么,一直保持自己服裝好和漂亮。她自己以為男人仍會對她發生興趣。她——”
  “多少年紀了?”
  “48歲。”
  “不少女人過了40才真正有男人喜歡的個性。”
  北先生快快地解釋。“柯太太,是的,不過她們是自然的,她們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她們是內心發出來的,里外一致的。而且一定是了解人,体諒人。喔……你一定要見到泰麗才能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是48歲,但是她自己麻醉自己,認為還可以看成32歲。她仍有极好的身材—一那一點沒有錯。她保持体重。但是——別再提了,只是說到她,我就會生气。”
  白莎道:“生不生气,我們反正還是要談她。我們要找出她和這封信有沒有關系。再說她一定另外有幫手。”
  “何以見得?”
  “假如11點鐘有人打電話給你太太,對方說話的聲音一定要是一個陌生人。那幫手會對你太太說:‘梅寶,你別和我爭。你的丈夫目前又在鬼混。’而她的母親當然不可能給她電話說:‘梅寶,我是一個完全的陌生人,我……’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北先生說。
  “所以,你的丈母娘有一個同党。這個人你太太是完全不認識的。她會打電話給你太太說:‘北太太,我是寫那封信給你的人。你愿意不愿意和我談談——可惜我不能到你家去,但是你可以來看我——’等等,等等。你懂嗎?”
  “我懂。”
  白莎倦怠地把自己用手幫忙自椅子中站起來。“好吧,我想我應該去跟蹤你太太,看她去見什么人,跟那個人到谷太太那里……老天,又變成一件零工了,唐諾在多好,這是他的專長。”
  北富德說:“一旦你證實了這一點,我們可以一起去找我太太,告訴她,她媽媽做了——”
  “別傻了。”白莎打斷地說:“谷太太會告訴她女儿我們在說謊。她女儿會相信她。我們應該直接去找谷太太。”
  北先生說:“泰麗是非常不好對付的。”
  白莎把下巴向前一戳。“老天,你以為泰麗不好對付,你等著看我白莎出馬的樣子。她是業余的。我是別人雇我來對付不好對付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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