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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北富德的家,是一個典型的南加州,富有墨西哥味,附有車庫和地下室的平房。這房子尚有前后空地,在這一帶這已是不多的了。
  白莎把車慢下來,四周觀察著。一路來的時候,她瘋狂地開了半小時的車程,為的是擺脫万一有的跟蹤車輛。倒也不是她覺得會有人跟蹤她。而是她即將想做的事,不希望有人打扰了。
  北富德的房子目前是全黑的,但是白莎無法确定里面到底有沒有人。她把車停在路角,把燈熄了,引擎熄了,下車把車門鎖了,把鑰匙丟進皮包。她自己沿人行道走回來,走几級階梯,來到北家大門口。她按門鈴。她等了10秒鐘,又按鈴,這次她按久一些。
  門里面沒有動靜。她試一下大門,大門是上鎖的,于是她繞著走到房子的后面。和房子在同一建筑的車庫,門向前開,在房子西側,向后約退后20尺。后門的步道在房子東側。
  白莎沿了去后門的步道走,看到露出在地面的半窗,那是地下室采光、通气用的高窗。就是在這地下室,冷莎莉的尸体曾經躺過。圍著房子走,白莎試每一個門和窗,所有門窗都是閂上的。她繞回屋子前面,試車庫的門,車庫也是上鎖的。
  白莎計窮了,再一次爬上門前的平台,把手充滿最后一個希望地伸進信箱。
  她的手指尖摸到一支鑰匙。
  白莎把鑰匙拿出來,插進大門鑰匙孔,大門門鎖打開。她把鑰匙放回信箱,把信箱關起,自己走進屋子去,把門自身后關上,确實听清楚彈簧鎖‘克力’一聲鎖上。
  一心在想,小偷進入他人的屋子,第一件事應該是先看好一個出路,柯白莎白皮包中摸出一只小手電筒,引導自已經過客廳、餐廳、備膳室和廚房。她在后門門上發現鑰匙就在匙孔上。她把手門鎖打開,仍讓后門關著。自己開始觀看房里的一切。
  白莎一向自稱,只要她走進房子,繞一圈,就可以知道一點住在房子里人的情況。她感到整幢房子現在都動蕩不安。她不知道這起因于什么,還是房子四壁對住客心理的反射,還是母女對女婿、姊夫憎恨的回響,還是先入為主知道冷莎莉死在這里地下室,還是北太太的靈魂回來歸煞了。
  白莎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覺,這房子風水不好,是房子本身有一种煞气,迫使住在里面的人心理和人格發生改變,因而發生了凶殺案,而房子現在正滿意地在等待,等待第2件凶殺案的再現。
  即使像白莎那樣体壯又不信邪,還是打了一個大寒顫。“去你的,”白莎自己對自己說;“又不是個小女生,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這里再變得出什么花樣來。你已經倒霉倒足了,再不想辦法就要坐牢了,唯一希望是能在這里找到什么特別證据,否則宓警官不可能原諒的。”
  她完成了這房子東側几個房間的巡視后,通過一側門,發現門里是是兩側都有几個房間的一條走道。右面有扇門能向另一過道,一面是一間臥室,另一面,是通車庫的門。白莎嗅到腐濕、發霉的味道。她的手電筒,在完全黑暗的雙車車庫巨大空間之中,發揮不出力量來,照不到什么東西。一側靠牆,是工具和工具桌。各种工具雜亂堆置,顯然沒有內行在管理。這車庫也兼作房子中無合适位置放置雜物的堆積場——一有一只老式木制衣箱,一件男人厚毛衣,一件油得發光的風衣,几只紙盒子。垃圾已經很久未清理了,垃圾堆里有舊的火星塞、廢電線、舊輪胎和輪胎蓋。
  白莎退出車庫,把通車庫的門關上,開始看走道中其他房間。下一個房間,白莎認為是佳露的臥房。房里挂著几張年輕男人的海報,房中飄著化妝品的香味。房內的浴廁有一只小体重計,洗手池上玻璃架上有沐浴精等雜物。
  白莎試看下一個房間。這里正是她要的。這是朝向屋前,以一個浴廁相聯的兩個臥房,都用多節的松木做裝飾。近端的房間明顯是男主人北富德的臥房。向里的一間,自然是女主人北太太的。白莎的目的是北海寶的臥室。
  柯白莎匆匆地測覽一下房中擺設后,立即走向衣柜,仔細地看柜里挂著的衣服,她要找一件只有女人才不會忽視,而在男性偵探言來,不可能看到它重要性的證物。
  宓警官在案子開始的時候曾經說過,這件案子每一點都指向一個男人。冷莎莉當時正用一把10寸長的利刀在削洋芋的皮。梅寶看起來像是因為殺了人要逃走,但是,一衣柜好的衣服她一件也沒有拿,只帶了几件普通衣服,連化妝品也沒帶一件?
  不論是什么人,替她僅裝整理出要帶走東西的,一定會有疏忽,留下什么線索。也許,就在屋子里,什么地方,暫藏著只箱子,里面是假想中要給梅寶帶走的東西。
  柯白莎彎身檢查梅寶衣柜,用手電筒光照向衣柜的角落。手電筒光在近距离、密封的衣柜中,效率還是很好的,沒有什么已整理好的箱子。木制靠牆的衣柜底上有堆木屑。白莎納起眉頭,伸手用拇指和中指撿起一些,在兩只手指中看一下,掙一下。木屑是松木,成螺旋的。在兩只手指一捏下變成有松木香味的淡黃汾末,這是新自木板上鑽下的木屑。
  白莎自這些木屑,几乎可以說出鑽出這木屑的螺旋鑽是多大口徑的。
  但是,衣柜里沒有孔洞。
  白莎一寸一寸用她的手電筒查衣柜四周的木板。柜底、柜壁、天花板、衣柜里就是沒有一個洞。
  “豈有此理,”她自己對自己咕嚕道:“賴唐諾在這里就好了。這小子有頭腦!我現在越陷越深。再找不出什么特別花招,我是死定了。衣柜角上,有這么一堆鑽下的木屑,意會著什么呢?有人鑽了一個洞,但又使洞消失了。洞能補起來看不到嗎—一會嗎?還是真有這個可能?”
  白莎又一次使用手電筒出擊,忙上忙下,用手用眼檢查衣柜內的每一寸地方。
  她太專心于發現的難題,因而忘了她周圍的險境了。房間里,什么地方,突然發生一下門被碰上的聲音,听在她耳朵里,有如一下點四五口徑手槍的爆擊聲。
  突然回到現實,又惊恐于目前自己的窘狀,柯白莎停住在,趴著的位置,側耳細听。
  她听到清楚的腳步聲,較不清楚女人說話聲——然后什么聲音也沒有了。
  白莎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准備了后門的脫逃路線。她輕輕站起來,踢足站在床邊再靜听一下。現在聲音清楚一些了。進門的人進了廚房。她听到餐碟碰到另外一只餐碟的聲音,又听到廚柜關門的聲音。
  多半是谷太太和谷佳露回來,在廚房里准備消夜呢。
  白莎放棄用后門作脫逃路線的計划。她想起前門,但是又發現走過那條長走道實在太危險。于是想起了車庫,又想到女佣房及通車庫的短通道。她決定試一下。
  白莎把鞋子脫了,夾在膝下,打開房門,走上走道。現在廚房里的聲音听來更響了。她清楚地听到一只貓‘瞄嗚’地叫了一聲。
  原來如此,她們是在喂貓。
  白莎听到有人打開冰箱,又關上冰箱,然后是佳露的聲音,聲音非常清楚,她說:“媽媽,我告訴你,這些謀殺案,他們都會推在北富德身上,要他認罪的。他活該,我會幫他們忙的。吊死他,還便宜他呢。”
  白莎希望听到谷太太怎么回答,但是她沒有回答她。
  白莎把手扶住牆壁,慢慢的前進,就怕弄出一點聲音來。現在的處境已經十分危難了,好像一切出路都已被封鎖了,但是,在這走道中被捉住的話,真是要死路一條了。
  佳露說:“我個人對貓沒有好感。這一只早晚我都要丟掉。它從來沒對我親近過。我要去弄點潤膚油擦擦手。每次碰了這只貓,手上都有味道。”
  突然,在白莎尚未來得及警覺過來,廚房門的門把手一轉,一條光線目半開的廚房門射向走道。
  白莎把手電筒交到左手,左腋下尚還夾著那只鞋,她把身子站直,先做出了一付正經八拉的官式化姿態來。但是,不知為什么,佳霸并沒有立即出來去找擦手的潤膚油。她顯然是一下又改變意見了。白莎听到她又离開門的方向回進廚房。經過半開的廚房門,白莎現在可以听到“啪哈,啪啦,啪啦——”貓舌頭在舔盆子里牛奶的聲音。
  現在已經沒時間來猶豫了。柯白莎盡量小心不做出聲音,但是快步的走向車庫方向。她把門自身后關上,車庫里黑暗、霉濕的環境使她反而安心了很多。
  她在一只木箱上坐下,想穿上鞋子。過份的神經緊張,她雙手仍發抖。她不敢打開手電筒,所以一切都在黑暗中進行。她在生自己的气,運气不好,時間不夠,腦袋也不夠靈活。
  鞋子穿好,白莎走兩步走向車庫的大門。她突然停下來,車庫的一角有一种特別的光線輻射出來。牆上用釘子挂一只銅制圓形的气壓計,光線是從這背后射出來的。白莎小心地把气壓計移下,牆上有一個整齊的圓形小洞,直徑大約有一英寸。
  經過這個小洞,光自牆壁另一側射過來。白莎向小洞窺視過去,什么也看不到,有一層薄紙擋在洞的另外一方。
  這時,好奇心的驅使。白莎已經忘了自身的安危。長時間的偵探天性促使她要研究個究竟。顯然是有人在用這車庫要窺視屋子的內部。那亮光來處應該是梅寶臥室的樣子。白莎自工具堆里找到一支細長的起子。她輕輕把起子塞進洞去。起子在壁的另一面碰到了輕輕的抗力。白莎試了一下,另一面一定是一張單頁的年歷,挂在梅寶臥室的牆上,把這個洞遮蓋起來。假如她能把這年歷用起子撥開。她就能看到梅克臥室的情況了。一定是有人利用這個洞做北太太的情報。所以,要把年歷移開一邊,一定不會太困難。有危險被發現的時候,只要把起子收回來,年歷自會回复到原來位置蓋住小洞的。
  白莎小心地頂著年歷把起子移向一側。年歷移動,而且滑到起子的一側。白莎听到梅寶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她用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聲音,吹了一下口哨。
  白莎的好奇心已經積聚到了极點了。她把起于移向相當大一個洞的一側,盡量靠向牆上。把眼睛湊向現在已經沒有東西擋住視線的洞口。
  他可以看到北太太臥室的一大部分,看到佳露坐在北太本梳妝台鏡子的前面。雙手在互搓著潤膚油,看著自己鏡子中躊躇滿志的表情。
  白莎在看到佳露打開北太太梳妝台一塊翻板,向內摸的時候,看得更為出神了。鏡中反映出佳露的胜利表情,好像是一路領先的拳師,准備對對手最后一去似的。
  佳露拿出一只電話,在電話上快快撥了3 次,她說:“詢問台,請找一下一位南喬其的住宅電話號碼。我不知道他的地址。”停了一下,她說:“謝謝。”
  她挂上電話,白莎听到她有效率地撥了一個當地電話。又听到她說:“哈羅……哈羅…是南先生嗎……男先生,我沒有當面見過你,但是我姓谷,是谷佳露……對,是北太太的妹妹……是的……我發現一些非常特別的證据。我想你也許會很有興趣和我會面。是有關北太太被謀殺的事的。是,我說是謀殺,南先生……我知道你急須錢用,我姐姐一死,你似乎得到不少好處。你——”
  白莎在鏡子中看著佳露的眼睛。佳露現在更自信了,眼睛也抬得高一點了。佳露換個姿勢,使自己坐得舒服一點。突然,白莎看到她眼睛中露出惊恐的表情。白莎不知道這是為什么。然后,白莎看了一下鏡子,她知道了,佳露在鏡子中看到牆上年歷被伸出自小洞的起于推向一側,斜挂在那里了。白莎自己知道自己太大意了,這樣長一條繩子,挂下這樣長長一張年歷,要是一斜的話,任誰在房里都會發現,逃不過一般眼睛。
  “媽媽!”佳露大聲惊叫。
  白莎忙亂地把起子一下松手。听到起子排落在臥室的地板上。年歷在對測回到垂直的角度。柯白莎轉身——
  像是天上眼石一下壓上她的頭,隨后隕石向各個方向爆開,眼前金星直冒。有一件极冷的東西敷上白莎的臉頰,就留在上面沒有移開,白莎的理智遠遠的,幻幻的,在告訴白莎,那是車庫的水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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