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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熾燈的光線照在阿克利警官那張被香煙燒焦灼桌子上。樓里的空气帶有一种奇特的惡臭,彌漫在牢房、警察總局以及其它那些全天都有人呆的地方。比弗坐在阿克利警官的桌子對面,說:“打電話時我可沒指望你還沒睡。”
  阿克利打個哈欠,用手捋著頭發:“沒關系,比弗。我會在半夜爬起來去抓那個家伙的。你說在上午9點以前需要這個情報?”
  “是的。”
  阿克利按了一個電鈕,叫來一位警官,吩咐道:“去查一下,在錢宁商業大廈里是哪家偵探事務所,讓他們的頭儿听電話。”
  警官走了之后,阿克利揉著后頸窩,打了個哈欠,然后從馬甲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雪茄。
  “你覺得這和發生在吉爾伯特公司里那件可笑的商店扒竊案有關嗎?”警官問道。
  “看起來好像是。”比弗回答。
  阿克利警官點上了雪茄,噴了几口煙,若有所思,然后使勁搖了搖頭,說,“不,比弗。那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在皮貨公司的那件事只是一次价格標簽的調換,正如你所推斷的那樣。我猜想明天吉爾伯特會大發雷霆,說有人以75美元一件的仿兔皮上衣的价錢拿走了一件价值2000美元的貂皮上衣。”
  比弗點了點頭:“我是這么想的。可是利思卻不這么認為。”
  阿克利警官說:“那只是他有意放出來的煙霧彈,好讓你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這次他上了我的當,警官。他真的要相信我了。”
  阿克利警官把雪茄轉到嘴角的另一邊。“不,”他說,“他在耍你,比弗。那件銀色狐皮披肩的事就證明了他正在戲弄你。我敢打賭并沒有什么事情發生在那家儀器——”
  電話鈴打斷了他的話。他迅速地抓起听筒,從嘴角里說:“喂——我是阿克利警官。”
  屋里出現了一陣寂靜,然后阿克利從嘴里取下雪茄說,他的聲音立刻充滿了權威感:“哦,你是錢宁商業大廈里的環球國際偵探局嗎?你是負責人嗎?好的,我是總局的阿克利警官。下面听好啦,咱們開門見山地說吧。精密儀器設計安裝公司是不是你的客戶?哦,是的,我明白了。那么,你現在正在為那家公司做什么?我不管什么机密不机密!這里是警察總局,我們正在辦一個案子,我們覺得這其中有詐……別管我們是怎么知道的。我們在要求提供情況……不,你在給你的客戶打電話時不要支吾含糊。我在詢問情況,你必須回答。我們已經放過你們這些家伙很多次了,但是現在……嗯,這還差不多。好的,開始說吧。”
  大約3分鐘死一般的寂靜,阿克利警官拿著話筒,皺著眉頭,听著一個聲音通過听筒連續不斷地向他全神貫注在左耳說話。然后他說:“你怎么知道這個女人就是那個人?……我知道了……她現在在哪儿?……好了,你們這些家伙應該首先把那個情況報告上來的。那是犯罪、那是盜竊……當然,他們不想弄得聲名掃地,但是他們也沒必要受到懲罰。我們可以像其他任何人一樣不泄露此事。你們這些混蛋認為你們比警察部門還能干嗎?……嗯,這還像話。把實情告訴他,告訴他警察總局已打過電話,并要求匯報此事。告訴他我們非常警覺,即使受害者試圖隱瞞,我們也可以了解犯罪情況,而且你還可以告訴他,是阿克利警官親自辦理這件案子。告訴他我已經朝著解決的方向取得了實質性的進展。在此期間你們這些混蛋要時刻地向我提供最新消息,明白了沒有……好的,我是阿克利警官。”
  阿克利“砰”地挂上了听筒,然后朝桌子對面的那個臥底咧嘴笑了笑。“公司的頭儿這次是要被解雇了,”他說,“他門企圖隱瞞這件事。在偵探事務所的那個家伙都快暈了,不知道我們是怎么知道的。”
  “我們怎么知道什么?”比弗問。
  阿克利說:“一個叫尼古拉斯·霍奇的發明家已制出一种改進了的海底探測定位器。他做了一個看來是能有作用的粗模型。他已把它向華盛頓做了推荐,但卻因繁文縟節而遭冷落。后來他和一位海軍少將聯系上了,少將安排了一次鑒定試驗,但是堅持試驗中要用的是一部完備的儀器,以便給海軍部的頭頭們留下好印象。精密儀器設計安裝公司被挑中擔當此任。
  “自然,這件事得在极端秘密的情況下進行。只有賈森·貝爾維耶,公司的總裁和他的机要秘書,一個叫伯尼斯·拉門的女孩子知道這件事以及原圖紙的保存地。儀器公司的那些辦公室只負責設計,而工厂在城外大約1英里處。貝爾維耶的想法是把這個東西分成几個部分,讓工人分工制造,最后,在兩個信得過的助手的協助下,自己親自來組裝。”
  “而圖紙出事了?”比弗問。
  “它不翼而飛了。”
  “這家偵探事務所正在受理此事?”
  “是的。他們簽約負責儀器公司的所有事務。貝爾維耶一知道發生的事就給他們打了電話。他們怀疑伯尼斯·拉門,給她設了個圈套,而她掉了進去。他們捉住她并逼問了她,但一無所獲。”
  “這樣我們就接管過來?”比弗咧嘴笑了。
  阿克利警官也咧嘴一笑。“我們是要接管,”他說,“但是要等到賈森·貝爾維耶這個老家伙爬過來求我們才行。他擔心此事被曝光。如果讓人家知道那些圖紙不在辦公室了,或者是,如果他不能保證這些圖紙在失控情況下也不會被复制,精密儀器公司就有得受了。”
  突然比弗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皺眉沉思起來。
  “哦,”阿克利問,“怎么啦?”
  “見鬼,萊斯特·利思怎么會知道這些?”
  阿克利的眼神表明了他內心對這個問題的惊訝。
  比弗說:“這和那件從窗戶里扔出銀色狐皮披肩的事有關。”
  “胡說,比弗。那只是他用的一個幌子。”
  比弗突然說:“嗨,警官,儀器公司的辦公室就在皮貨公司的街對面。你覺得你是否可以從中看出——”
  阿克利警官很權威地搖了搖頭:“儀器公司在6樓上,而皮貨公司在4樓。”
  比弗固執己見地說:“噢,皮貨公司在一座樓里,它的4樓和辦公樓的6樓一般高。”
  阿克利警官皺起了眉頭。“你說的有些道理,”他承認道。接著他又匆忙地補充說:“但我有些怀疑。”
  萊斯特·利思一邊喝著咖啡,吃著吐司和干咸肉,一邊听著男仆的匯報。
  “很有意思,比弗,而且應該說相當完整。你怎么弄到這些情況的?”
  這位臥底咳嗽了一聲,“我感興趣的一個年輕女人結交了一個警探。”他說。
  “哦,是的,你以前提到過。我不知道這种情形是否道德,比弗,但是從這种關系顯然可以獲得很多情況。”
  “是的,先生。”
  “你确信賈森·貝爾維耶找過警方嗎?”
  “是的,先生。午夜之后。”
  “讓我們再把這事捋一遍,比弗。”
  “好的,先生。貝爾維耶把原圖紙放在他的保險柜里,那間柜子門白天是開著的,而晚上就關上鎖好。儀器的發明人尼古拉斯·霍奇和貝爾維耶剛剛結束了一次預備會議。圖紙被放在保險柜里。貝爾維耶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說要离開一會儿,把霍奇留在了一間与自己的私人辦公室相連的辦公室里。而伯尼斯·拉門,貝爾維耶的秘書在她自己的辦公室里打開并分類整理了下午的郵件,正在把它送到貝爾維耶先生的私人辦公室——她是這么說的。她剛踏進辦公室就听到街對面的尖叫聲。自然地,許多職員都奔向窗口去看熱鬧。伯尼斯·拉門說她听到私人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好像有人匆忙跑出去,當時她以為是貝爾維耶先生。這就是她所說的。”
  “那不是貝爾維耶嗎?”
  “對,先生。貝爾維耶先生說他在樓的另外一處。不管是誰從保險柜里取走了這些圖紙,他看來知道得很清楚東西在哪儿。”
  “有沒有可能有外人進了辦公室?”
  “沒有,先生。公司內部刊物的主管弗蘭克·帕克遜一直在周末練習多向飛靶射擊。他把槍帶到了辦公室,一听到街對面的騷動就抓起了槍,裝上子彈,跳到走廊里。在場的人中只有發明人霍奇跟公司沒有關系。當然,很難想象霍奇會偷自己的圖紙。”
  萊斯特·利思皺眉沉思起來:“那伯尼斯·拉門呢?”
  “偵探們昨晚監視了這棟樓。拉門小姐回辦公室,她說她工作沒做完。偵探們認為那很可疑,所以抓住了她。你知道,先生,當時立即就有一名警衛被派在門口以防有人把圖紙拿出去。它們一定還藏在辦公室里,竊賊從保險柜里把它們取出來,然后藏起來。”
  利思說:“偵探們搜查了拉門小姐,沒發現什么?”
  “沒有,先生。”
  利思笑了。
  “你想為此做些什么,先生?”比弗說。
  利思惊訝地揚起眉毛問:“做些什么?”
  “嗯,先生,我的意思是,我在想,你是不是再想證實一些你的推斷。”
  “我想不,比弗。我發現我在為警察處理整個事件所表現的愚蠢而生气,但是沒人叫我去做任何事情。我對這些事情的興趣純粹是抽象的——僅僅是純學術式的推測而已。”
  那個經營戲劇職業介紹所的女人抬頭看了看菜斯特·利思。她的笑容開始還只是一种職業性的奉承,但當她看見了這結實的身材、敏銳而机警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微笑的嘴唇之后,她的舉止突然變得親切起來。
  “早上好。”她說。与通常她對陌生來訪者的態度相比,這次她的語气要熱情得多。
  萊斯特·利思朝她微微一笑:“我想寫一些故事。”
  女人臉上的微笑被漸皺的眉頭所取代。“我們從不接待作家,”她說,“我們自己不處理文學的東西,但除非你有很丰富的經驗——”
  “專題報導,”萊斯特·利思繼續說,“從一個不尋常的角度——從新聞背后的人情味來寫。”
  女人緊皺的眉頭有些舒展開來:“听起來挺有趣,但是恐怕我們不能——”
  “哦,”利思輕快地插話說,“只是興趣而已。我不想從中賺錢,而且我不是請你給我安排工作。”
  “那么你想要什么?”
  “一個喜歡拋頭露面的女演員。”
  桌子旁的女人說:“她們都喜歡拋頭露面。”
  “我想要一個女演員,”利思說,“一個合格的演員,一個有經驗的演員,一個——”
  “您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演員了。”那個女人不耐煩地打斷說,“如今這年頭,年輕人只想著好萊塢。她們只是把舞台當做進入影壇的跳板。”
  萊斯特·利思說:“我要的演員不一定要求年輕。我想要一個有性格的人,能拿得起放得下。”
  她有些迷惑地注視著他。“在外面的辦公室里就有一位在等著,”她說,“從在劇團里演戲到玩雜耍,她什么都干過。她确實很有天賦,但是——嗯,她已經不再年輕了。”
  “多大歲數?”利思問道。
  她笑了:“她說是30,看起來像是33。我覺得她在40左右,我得敬佩她保持勇气的方式。”
  “她叫什么?”
  “溫妮·蓋爾。”
  “她愿意為我做事嗎——當模特?”
  “我覺得不會。除了當演員,她什么都不想干,但是你可以跟她談談。”
  利思說:“讓她進來吧。”
  溫妮·蓋爾果然是一個對耍花招不耐煩的女人,她想确切地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以一個簡單明了的問題打斷了与萊斯特·利思的初次談話:“你寫過什么嗎?”
  “沒有,”萊斯特·利思說,“這是個新嘗試。”
  “听著,我可沒耐心跟你磨蹭。”她不耐煩地說。
  “嘖,嘖。我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別走嘛,蓋爾小姐。”
  “為什么不?”
  “幸運的是,我不是靠賣文為生。”
  “可是,我得靠時間來謀生,我可浪費不起。”
  利思說:“我想讓你擺好姿勢,讓我照相,并寫一篇帶有人情味的故事。報酬將是兩小時250美元——當然,還有一件毛皮外衣。”
  “還有一件什么?”
  “一件毛皮外衣——件銀色狐皮披肩。”
  溫妮·蓋爾一下子坐了下來。“嗨,听著,”她說,“果然當真?”
  利思點點頭。
  “你會說話不算數嗎?”
  他搖搖頭。
  “我會得到現金嗎?”
  “是的。”
  “什么時候?”
  “現在。”
  “我要做些什么?”
  “把一件毛皮披肩扔出窗外,然后告訴我你的感受。”
  溫妮·蓋爾瞥了一眼坐在桌子后面的那個吃惊的女人,然后抬頭看了看萊斯特·利思。“你瘋了,”她說,“但是如果你身邊有250美元的現金,我就照你說的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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