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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犧牲者


  法醫學界的一大權威宗像隆一郎博士自從在丸內大廈設立宗像研究所,開始研究犯罪案件和開辦偵探事業以來,已經有好几年了。
  該研究所不同于普通的民間偵探,若不是連警察當局都感到棘手的疑難案件它是決不想染指的,只有所謂“無頭案”才是該研究室最歡迎的研究課題。宗像博士在研究室開設的第一年就已經出色地了結了兩起疑難案件,一躍提高了其聲望,從那以后每年處理著名的疑難案件,現在已經聞名于世,以至一提起名偵探,不是說小五郎就是說隆一郎。
  天才小五郎逍遙自在,總覺得他摸不著頭腦,只要有他喜歡的案件,不管是中國還是印度他都飄然而去,所以很多時候他不在自己的事務所里。而宗像博士雖然沒有小五郎那般天才,但他腳踏實地,堅持科學的、實際的方法,只有以東京為中心的案件他才辦理,所以不期而然地博得了市民的信賴,連警視廳也一旦發生疑難案件就必定要征求一下宗像研究所的意見。
  事務所也与小五郎的不同。小五郎是住宅兼用的書生派頭,而宗像博士的做法卻极其嚴格,他把家庭生活和工作裁然區分開來,每天從郊外的住宅去研究所上班,博士夫人從未去研究室露過面,研究室的兩名年輕助手也從未訪問過博士的家。
  丸內的一地區。在寫有“紅磚瓦租賃事務所街”的入口處,宗像研究室的黃銅招牌閃閃發光。紅磚樓房的一樓三室便是博士的偵探事務所。
  一個身穿西服的年輕男子正沿著這事務所的石階爬也似地往上走去。大概有二十七八歲吧,看不出与這一帶的職員有什么不同,所不一樣的只是:本來應該冬冬地跑上去的石階他卻宛如爬虫類,步履蹣跚地往上爬著。大概是患了急病什么的,臉色像上一樣灰白,從額頭到鼻尖冒著豆大的虛汗。
  他呼呼呼味十分痛苦地喘著粗气,好不容易爬完石階,走過打開著的門來到一屋子跟前,旋即像是將身体撞向入口處的玻璃門似地跌進了室內。
  那里是宗像博士的接見室,三面牆壁的書架上仿佛說明博士的博識似地擺滿了國內外的書籍。屋子中央擺著有一張舖席大小的帶雕刻的辦公桌,四周排列著也是有古色古香的雕刻的扶手椅。
  “先生、先生在哪里?啊,難受死了,難受死了!快,先生…”
  年輕人倒在地板上,一面掙扎一面聲嘶力竭地喊叫著。
  于是,大概是被這不尋常的喊叫聲惊動了,通向隔壁實驗室的門打開了,一個男子探過頭來。這也是一位身穿西服的年輕男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像是個事務員。
  “哎呀,不是木島君嗎?怎么啦,這副臉色?”
  他馬上跑進室內,抱起了年輕人。
  “啊,是小池君嗎?先、先生呢?想盡早見他。是起重大案件。……有、有人要殺害……是今晚。今晚他們要殺人。啊,太可怕了……想見先、先生……”
  “什么?你說殺人?是今晚?你怎么知道這事的?究竟誰要被害?”
  被稱為小池的年輕人變了臉色,凝視著木島那瘋狂的眼神。
  “是川手的女儿。下一個就輪到他父親。都、都要被害。……先、先生呢?……快把這交給先生……這里面全寫著。快把這…”
  他掙扎著掏著胸前的衣兜,取出一封厚厚的信封,勉勉強強把它放到了辦公桌邊上,然后又從同一個口袋里抓出一個四方形小紙包,十分珍惜似地緊握在手里。
  “先生現在不在呀,再過半小時該回來了。倒是你自己,看你挺難受的,到底是怎么啦?”
  “遭那家伙暗殺的。是毒藥。啊,太難受了,水,水
  小池奔到隔壁房間,端著化學實驗用的燒杯跑了回來,隨即扶著病人讓他喝了一些。
  “你要挺住呀!我這就替你叫醫生。”
  他又离開病人身旁,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筒,給附近的醫院挂了個電話,叫他們赶緊來看病。
  “說馬上就來。再忍耐一會儿!可到底遭誰暗算了?誰讓你喝毒藥的?”
  木島瞪著一半已經變白的眼睛,露出一副叫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是那家伙……三重旋渦……這里有證据……這家伙是殺人犯。啊,太可怕了!”
  他咬緊牙關,掙扎著出示了換在右手里的小紙包。
  “好,明白了。這里面有犯人的線索吧。可那家伙的名字呢?”
  但木島沒有回答,他那雙眼睛的虹膜已經被上眼瞼遮住了。
  “喂,木島君,木島君,你要挺住!名字,說那家伙的名字!”
  無論怎么搖晃,木島的身体都像海蜇一樣毫無反應。
  真可怜!宗像研究室的年輕助手木島成了偵查事業的犧牲品,終于慘死了。
  過了五分多鐘,附近的醫生才赶來,面對著脈搏和心跳都已停止的木島也無能為力。
  四十分鐘以后,宗像博士才回到研究室來。
  博士看上去四十五六歲,耳畔卷著一給儿黑黑的頭發,嘴上邊留著翹起的小胡子。剃成三角形的濃濃的胡須頗有几分學究派頭。能看透任何東西、像鷹一樣犀利的眼睛上戴著一副黑球擺架的租柜圓形眼鏡。魁梧的身体上穿著一身折線筆直的晨禮服,稍稍挺著胸脯邁著闊步走路的樣子頗像德意志帝國時代的醫學博士。
  博士從小池助手那儿听取了事情的經過,便一面痛心地俯視著得意門生的遺体一面問小地助手:
  “真對不起呀!通知木島君的家了嗎?”
  “打了電報,過會儿就赶來吧。另外也給警視廳打了電話。中村君很吃惊,說馬上就來。”
  “哦,中村君和我都沒有想到川手的案子竟會這樣。中村君他甚至都沒有理睬,說那大概是受迫害狂想。木島君遭到這樣的不幸,看來是個大家伙曖!”
  “木島君好像非常害怕,連續說著‘可怕、可怕’死去的。”
  “嗯,大概是吧。那家伙甚至是先預告后殺人,所以一定是相當凶惡的罪犯。小池君,其它的案件先擱一擱,從今天起全力以赴辦這起案件,要替木島君報仇嘛!”
  正在他們說話時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警視廳的中村偵查股長走了進來,一身灰色西裝。
  他一見木島的尸体就脫下帽子默默地行了一禮,但毫不掩飾他吃惊的表情,回頭望著宗像博士說:
  “沒有想到會這樣。是我疏忽大意了,讓你的部下遭受這种不幸,實在對不起。”
  “木,彼此彼此,因為倘若我想到是這么個對手,也不會托給水島君一個人吧。”
  “電話里說木島君帶回了犯人的什么線索……”
  股長回頭看了一眼小池助手。
  “嗯,是的,他說這封信里詳細地寫著報告。”
  宗像博士接過小地從辦公桌上取過來的那個信封,看了看正反面后自言自語道:
  “哎呀,這信封不是銀座的‘亞特蘭蒂斯’的信封嗎?這么說,木島君是在那家咖啡館里借了信箋和信封寫了這個的牌?”
  果然信封的角落上印刷著“亞特蘭蒂斯”咖啡館的名字。
  博士取過桌子上的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去信封一端,隨后抽出一疊厚厚的信紙打開來看了一下。
  “喂,小池君,确實是這個吧?你會不會是誤會了呢?或者是有沒有人在木島君倒下后進了這屋子?”
  博士神色詫异地詢問著小油助手。
  “沒有。我一步也沒有离開這個屋子,根本不會有人來的。怎么,有問題嗎?那信封确實是木島君從里面口袋里掏出來放在那儿的。”
  “你們看,這儿。”
  博士把信箋伸到中村股長和小池助手面前,叭啦叭啦地翻給他們看了一下,但奇怪的是那只不過是一疊白紙,根本沒有寫著一個字。
  “奇怪啊!決不會是木島君把白紙裝進信封小心翼翼地拿來的吧。”
  中村露著一副像是被狐狸精迷住了似的神情說道。
  宗像博士咬著嘴唇沉默片刻。突然他把一疊白紙扔進廢紙簍,斬釘截鐵地說:
  “小池君,你立即去‘亞特蘭蒂斯’,調查一下木島君借了信箋和信封后有沒有跟誰說話,同一張桌子上有沒有可疑的家伙。那家伙一定是犯人或起碼是犯人的同伙,趁木島君疏忽之際把裝進報告書的信封偷偷換成了這白紙的信封。讓他服毒的也許就是同一個家伙。盡量調查得詳細一些。”
  “知道了。可還有一樣木島君拿回來的東西。請您看一下尸体的右手。抓在那上面的像是個相當重要的證据……那我就走了。”
  小池助手爽利地說道。說罷就抓起帽子,猛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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