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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立的尸首


  小池助手雖然對名偵探過分的孩子气感到惊愕,但他突然發覺這里面好像有什么道理。博士的性格是非常實際的。有規律的,不是那种毫無意思地去看什么雜耍的人。
  “或許先生想在這凶毛里尋找妙子吧。”
  這想象使小池助手吃了一惊。那是個好夸示自己的演戲似的劊子手!或許這想象是對的。運妙子的垃圾車空空如也地丟棄在附近神社的院落里。縱然說還是天剛蒙蒙亮的清晨,可怎能抱著年輕的女子逃得很遠呢!去哪個方向都是毗連的街道,所以是決不能在往來頻繁的行人中不被人怀疑而逃之夭夭的。
  這么一想,不管看上去如何离奇,但博士的想象總覺得是對的。
  博士走近入口處付完入場費,看門的年輕人便以奇怪的笑臉提醒他說:
  “在里面兩次交給你紙片,請在出口處歸還。那是說明你平安通過的證据,必須兩張齊全。”
  兩人把他的話只當耳邊風,沿入口處走了進去。雖說搭著帳篷,但頂棚全用厚黑布遮蓋著,所以一走進場內就如同晚上一般黑暗。就在這片昏暗之中,絕不清楚的小竹叢里有一條接連不斷的盤陽路。
  或主或右,或往或返,一條勉強能通過一個人的小道足有几百米長。整個面積不算太大,但往返的長度卻令人吃惊。
  一到道路分岔的地方,小池助手就不知道選哪邊好,因為倘是走進了錯道,就只是永遠來回兜圈子,沒有盡頭了。
  “你知道迷宮的走法嗎?這呀,如果是右邊,你就順著右手緊挨樹篱笆一直往前走,這樣的話,即使走進死路也不會重犯同樣的錯誤,結果比亂走一气要早出來得多。”
  博士一邊說明一邊順著右手沿小竹叢在頭里一個勁儿往前走去。“可不是那樣麻!”小池助手邊想邊追了上去。
  在長長的竹林里,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被隱藏電燈的微弱光線照耀著,或是躺著,或是立著,或是蹲著,或是懸挂著。有的裝有自動裝置,慢慢地動著。從模仿古池的水坑里,突然伸出又細又瘦的手來,在別的地方又出現了瞎了一只眼睛的女鬼,仔細一看,還有一個從那圓溜溜地突出的眼睛里不停地滴著鮮血的机關。
  有時候,游覽的人又會在漆黑一團的走道上跌到一种軟勒咕卿的大東西。當你大吃一惊定眼細看時,只見地上躺著一种無法形容令人作嘔的灰色物体。雖然可以看見像是胜一樣部分和像是手腳一樣的部分,但當然不是人,可也不是動物,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莫名其妙的物体。
  有的地方也有這樣一种裝置:一個遍真的女吊死鬼從游人的頭頂上刷地落到其肩上,用雙手死死摟住游人的肩,同時發出令人作嘔的笑聲。
  可是,這些偶人不管做得多么巧妙、多么令人作嘔,也感覺不到那般嚇跑身強力壯的男子的恐怖。仔細看去只是滑稽,并不是那种從心里感到害怕的東西。
  “先生,不太無聊了嗎?一點也沒有什么害怕的,為什么看到這种玩意儿就逃跑呢?”
  “哎,不看到最后是不知道的,況且我們又不是只為了消遣而進來的,有重要的東西要尋找,一個偶人都不能放過呀。”
  兩人一邊低聲交談一邊走著,一遇到妖魔或是鬼怪就大吃一惊地停下來。就在這樣停停走走的過程中,不久便穿過了小竹叢里的盤陽路,走到了像是板牆一樣的東西跟前。
  “哎呀,又是死路嗎?不不,不是的。這里有一扇小便門,還貼著寫有‘請打開進去’几個字的字條儿呢。”
  果然在黑色的板牆上可以看到一張字体很蹩腳的字條儿。
  “喂,不是有點儿可怕起來了嗎?黑咕隆略中開門進去,總叫人發毛呀!”
  “是啊,要是一個人,說不定不大愿意進去哩!”
  但兩人還在心里曖昧地笑著。簡直要笑死人,心想:這多嚇唬人呀!
  博士在前,兩人打開門走了進去。但那里并沒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只有咫尺莫辨的黑暗。棚頂和左右兩側的牆壁都好像是用板擦的,而且在上面張挂著黑布,所以漆黑一團,連針尖儿般的光線都照不過來。眼前忽而滾滾地曾起煙霧般的東西,忽而又有鮮艷的藍色或是紅色的圈儿像霓虹燈一樣忽隱忽視。較之假的妖怪來,視网膜對自己的捉弄反而更令人可怕。
  “這太暗了,沒法走呀。”
  兩人手扶著牆壁,用腳摸索著往前走去。
  “過去有种叫‘全景畫’的雜耍儿,進那全景畫的通道也是這樣的。這黑暗就是斷絕与現實世界的關系的一個机關。意思是說:你這樣做了,我就給你看完全是別的夢幻的世界。全景畫的發明者巧妙地抓住了人的心理。”
  摸索著前進了十米左右,左側的黑暗中感到有一种白的東西。怀疑可能又是視网膜在捉弄自己,但又好像不是。是什么蹲坐在那里。
  “哎呀,是尸骨啊。是尸骨盤腿坐在這儿。”
  小池走近那旁邊,換了一下骨骼。不是畫,也不是人穿著獸形罩衣,是真的骨骼模型。
  在這什么都看不到的一片黑暗之中,就像是這世上唯一生物似地出現了一堆白骨,它那孤零零地盤腿而坐的樣子与其說可怕,倒不如說异樣神秘。
  兩人停下來觀看著,但看著看著突然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尸骨忽然站了起來,并且冷不防地把右手伸到兩人前面,勉強可以辨認那手里拿著一疊紙。
  同時,尸骨的嘴張得大大的,而且格格地咬著牙齒。
  尸骨用奇怪的嘶啞的聲音笑著。一定是什么地方裝著揚聲器,從遠處讓他們听到聲音的。
  兩人立即明白那紙片是看門人說的憑證,但膽小的人在漆黑之中也許沒有勇气從尸骨手里收下那東西,早就逃走了。可以說這是第一關。
  博士和小池助手當然沒有什么可害怕的,各拿了一張紙片,又開始向前方摸索。
  又走了一會儿,迎面碰上了一堵牆壁,左右都沒有道路。是走到了盡頭。
  “奇怪!要返回去嗎?”
  “那邊不是又有一扇門嗎?不也好像是黑色的板牆嗎?”
  “也許是。”
  博士來回摸著正面的板,過了一會,一面自言自語地說:“啊,有了,有了,這是扇門,一推就開。”一面推著那扇門走了進去。就在那當儿,像是點著了鎂一樣的耀眼的光線突然使小池助手眼睛發花,但這只是一瞬間,門又像是有彈簧裝置似地在他鼻尖前啪地關閉了。
  他想跟著博士到里面去,于是試著推了一下,但不知怎么搞的,門像是有人頂著似的一動也不動。
  “先生,門開不開了,從您那邊能打開嗎?”
  雖然透過門隱隱傳來了小池的聲音,但博士哪還談得上去開門呢!他從黑暗中突然被拋到了太陽一般的光線中,光亮使他頭昏眼花了。
  這光非常明亮,直刺人的眼睛。一時間由于光的轉變太快,所以視网膜像是麻痹了似的,一點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當眼前耀眼的圓光一樣的東西像薄霧逐漸消散似地漸漸消失時,那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睜大著眼睛、張著嘴、衣冠不整地站著的男子。
  “哎呀,那不是我嗎?”
  博士嚇了一跳,重新一看,那男子雖然裝著一本正經的樣子,但眼鏡也好,嘴上邊的胡子也好,三角形的胡須也好,晨禮服也好,哪樣都与宗像博士自己絲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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