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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蹤戰術


  警視廳搜查一科的蓑浦警長,在十二月上旬走訪明智小五郎之時,就決定把姬田案件的調查工作,轉移到調查村越均證据的真偽上來。而且,從拜訪的第二天開始,就對村越進行了執拗的跟蹤。
  蓑浦刑警是跟蹤的老手。他把跟蹤分為二類:一類是完全不讓對方有所察覺的,到達被跟蹤者所去的地方的跟蹤。他把這种跟蹤叫做單純跟蹤。另一類是故意讓對方知道,并緊跟不舍,觀察對方的神情變化。如果是罪犯,只要忍心堅持下去,他就會不知不覺地表現出失態。他把這种跟蹤叫做复雜跟蹤或心理跟蹤。
  如果樹越在歌舞伎茶座上的證据是偽造的,用一般的辦法是調查不清的。在這种情況下,從一開始就對他采取复雜的跟蹤形式是可行的。這种形式減少了單純跟蹤每次都要化裝的麻煩,活動也較輕松。高級戰術雖勞神,但身体行動很方便。
  首先是對村越每天上下班的跟蹤,也就是說,開始了每天早晨從他住的公寓到公司,晚上再從公司到公寓的跟蹤。
  村越過去住在他袋的公寓里,干最近才搬到距涉谷站有五、六分鐘路程的神南庄公寓。這套公寓是過去的木制洋樓改造的,仍可以看出几分古式洋樓的風格。古朴的洋式建筑也許很合村越的味道。他住在具有明治時代西洋建筑風格的、約可舖十張舖席的寬敞房間里。
  村越工作的城北制藥股份公司,位干距國電赤羽站走十分鐘左右路的地方。往返于澀谷和赤羽是他上下班的路線。他是公司總務科的副科長,因公外出的情況不多。
  有關他的這些情況,都是跟蹤后逐漸了解到的。村越和已死的姬田完全不同,讀書是他至高無尚的樂趣。沉穩,寡言,思考型的性格,使他的業余生活十分單調。他除了每周到大河原家去一、二次外,其余時間全都持在家里。對跟蹤者來說,這倒是一個輕松的對手。
  蓑浦刑警在平日穿的西裝外套了一件大衣,每天和村越同乘一次車,往返于澀谷和赤羽之間。他在事件發生后不久,曾到村越的公司去過兩次,他倆彼此都認識。在跟蹤的第一天,無論是在電車上還是在車站,村越見到他馬上打招呼,那樣子像是偶然的相遇。可第二天第三天他們還經常見面,他開始有些不安起來。
  在電車上,隔著人群中兩三個人的肩頭,不用太留意就能看到蓑浦的臉。他的臉總是挂著令人不快的微笑。兩人的目光偶爾相遇時,他就用手摘一下禮帽算是打招呼。下了車,在車站台階上他就在兩三個人后面跟著。在從車站到公司和從車站到公寓這段路上,他裝作完全不認識村越的樣子,在他身后的十米左右處悠閒地行走。
  人們常說,跟蹤是殘酷的行為,但蓑浦刑警不這樣認為。如果是清白無罪的人,無論對他進行怎樣的跟蹤,都是不關痛痒的。如果是罪犯理應會感到害怕。
  第四天,從公司回來的時候,村越的臉上表現出了憤怒。在電車上,他盡管見到了蓑浦也沒有打招呼,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在澀谷站下了車,他們盡管被人群隔開了,但兩人之間似乎有一條看不見的紐帶,跟蹤是不會受到任何妨礙的。村越意識到后面的跟蹤,向車站的出口方向走去。快到出口時,他猛地一回身站住了,臉上顯出忍無可忍的表情。蓑浦心想:露出尾巴了呀。他臉上挂著常有的微笑,迎著村越走過來。
  “喂,你為什么跟著我。如果有什么需要調查的,去向分區警察尋問好了。到底為什么要跟蹤我呢?”
  村越昔日那蒼白的臉頰漲得通紅,瞪著一雙可怕的眼睛。
  蓑浦馬上想到了理想的回答。他笑嘻嘻地不緊不慢地說:
  “木,沒什么,是巧合。我職責上的路線和你上下班的路線不過是偶然的一致,請千万不要介意。再見。”
  他用手摘一下帽子,离去了。當然,他并不是打算就此停止跟蹤,他只是滑頭滑腦地搪塞過對方。跟蹤是一定要堅持到底的。
  村越狠狠地瞪著蓑浦的背影,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快步到來站前的停車場,叫來一輛空車,打開車門敏捷地鑽了進去。
  蓑浦面對這突然的情況,略微遲疑了一下。但他畢竟是個老刑警,對這事已經習慣了。他馬上叫住后面的一輛車,飛身進去。
  “我是警視廳的,請跟上前邊那輛車。”
  村越的車离他們有十五、六米左右,向新宿方向駛去。在伊勢丹的側面繞了一個很大的彎子,又向油袋方向開去。蓑浦刑警緊盯著前邊的車,只見在接近地袋的時候,村越的那輛車突然停住了。他是要跳車嗎?他們讓車也停了下來,仔細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只見坐在客席上的村越向司机命令著什么,于是,車子又啟動了,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轉向道路的相反方向。像是要順著來時的那條路返回去。
  “看樣子他是灰心了,”蓑浦的車也拐了過來,繼續跟蹤著。結果跟到了澀谷的公寓神南庄。村越感到甩不掉跟蹤干脆返回了公寓。
  蓑浦坐出租車回來以后,像往常一樣來到了距神南庄不遠的香煙店。他進屋坐下,一邊和老板娘談著天,一邊向對面神南庄公寓的后門張望。
  村越要坐那輛車到什么地方去呢?那家伙的确有些不安哪,提心吊膽的樣子,決不是沒有什么鬼胎的人的姿態。剛才假設我不跟蹤,他慌恐之余也許要到什么地方去。那家伙是知道在刑警的監視中先發制人的快感的。他想和誰見面呢。也許是要告訴什么人自已被警察跟蹤了,讓他也注意。那個家伙沒有電話,只有親自去通知,沒有別的辦法。
  說不定對方就是代替村越到歌舞伎茶座的那個人。不,現在還沒有查明替身存在不存在,就下這樣的結論未免過早。可剛才這家伙要不是先下手又返了回來,也許就真相大白了。如果了解到他要見的是替身,這可是一大收獲呀。
  那家伙要是從后門溜出去,無論去哪儿道路都是通的,我一個人無論如何也發現不了。可他今晚大概不會出來了。他很清楚,我隨時都可能增加人力,而且,后門也會派人監視。所以說他為慎重起見,今晚是決不會出來的。
  与此相比,明天白天倒是很危險的,如果我是村越一定會這么做,在公司的事務中想辦法抽身出去一趟。他工作的公司和一家工厂在同一地點,光出入口就有五六個。無論從那個出入口走,他都是要先确認沒有跟蹤后才能行動的。這家伙一定會這樣。
  蓑浦刑警坐在香煙店里思考著,總結出以上想法。他認為現在對公寓的后門監視,無論進行到什么時候都是沒用的。于是他离開了香煙店,決定先停止今夜的監視。
  當晚,他針對自己的分析,作了部署。決定第二天從早晨開始就對赤羽的城北制藥厂,進行大規模的監視。蓑浦的所謂心理跟蹤全部改換成了單純跟蹤。
  第二天一早,他手下的五位刑警各自化了裝,分別負責監視制藥工厂的五個出入口。蓑浦沒有化裝,他仍穿著平日的衣服在公司的正門外來回走著。這是他迷惑對方的策略。村越如果要甩掉跟蹤脫身,他首先要窺探常有人監視的正門。他看到蓑蒲在那儿,一定要從其它出入口溜掉。就是說,這是一种讓他安心脫身的手段。
  村越果然中了老練刑警的計策,他從工厂最不引人注意的出入口走掉了。在大街上,他要了一輛出租車,來到了日暮里一座奇异的房子里。在那儿的二樓大約待了十分鐘左右,就急急忙忙地返回了公司。看守那個出入口的便衣刑警,結束了從頭至尾的跟蹤,把這一情況報告給了蓑蒲。
  蓑浦听完匯報,有一种獵人發現了捕捉物老巢時的喜悅。如果對方避開跟蹤,進行秘密的行動,這一方無論怎樣明目張膽地進行搜查,都是毫無妨礙的。不是間接的跟蹤戰術,即使叫來分區警察也不會受到責難。但他打消了那种毫無意義的賣弄和炫耀,穿著平時的服裝,大搖大擺地來到了日暮里那棟奇异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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