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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霍夫曼先生是個身材魁梧長相刻板的人。他看上去就像是用木頭——很可能是柚木——雕刻出來的。
  他的臉上毫無表情,以致于讓人猜測:這樣的人能進行思維——能有感情嗎?好像是不可能的。
  他的舉止高度合乎禮節。
  他站起身,彎彎腰,然后伸出一只楔子樣的手。
  “總警督戴維?我有幸認識您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您可能都不記得了……”
  “哦,我當然記得,霍夫曼先生。亞倫堡鑽石案。你是法庭的證人——非常出色的證人,請允許我這樣說。辯護律師根本不能動搖您。”
  “我是不容易動搖的。”霍夫曼先生沉著臉說。
  他看起來不是個會被輕易動搖的人。
  “我能為您效勞嗎?”他接著說道,“我希望沒什么麻煩——我總是想和警察密切合作。對你們這些出色的警察我深感欽佩。”
  “噢!沒什么麻煩。我們只是想證實一點信息。”
  “我將非常高興地盡我所能為您提供幫助。正如我所說的,我對你們倫敦警察机构非常欣賞。你們有這么一群了不起的人,如此滿怀忠誠,如此正直,如此公正。”
  “您讓我感到慚愧。”“老爹”說。
  “我听您的吩咐。您想知道的是什么?”
  “我只打算請您提供一點關于伯特倫旅館的信息。”
  霍夫曼先生的臉色沒有變化。可能有一會儿他的整個態度比剛才變得更加刻板了——但也就那么一小會儿。
  “伯特倫旅館?”他說。聲音里透著不解,有些迷惑。好像他從未听說過伯特倫旅館或者記不清他是否知道伯特倫旅館。
  “您与它有點聯系,是嗎,霍夫曼先生?”
  霍夫曼先生的肩膀動了動。
  “有許許多多的事情,”他說,“不能把它們都記住。許多生意事務——很多,這使我非常繁忙。”
  “你在很多方面都插有一手,我知道這點。”
  “是的,”霍夫曼先生僵硬地笑笑,“我的攤子舖得很大,您是這樣認為的嗎?所以您認為我和這——伯特倫旅館有聯系?”
  “我不該說有聯系。實際上,您擁有它,是嗎?”“老爹”和气地說。
  這一次,霍夭曼先生真正地呆住了。
  “這是誰告訴您的,能告訴我嗎?”他輕聲說。
  “這么說,這是真的,對嗎?”總警督戴維高興地說,“我可以說那真是個不錯的地方。說真的,您肯定為它而感到自豪。”
  “哦,是的,”霍夫曼說,“一開始……我都想不大起來……您要知道——”他反感地笑了笑,“——我在倫敦擁有許許多多的房地產。是种不錯的投資——房地產。如果有什么進入市場,只要我覺得位置不錯而且有机會以便宜的价格買下來,我就投資。”
  “伯特倫旅館那時便宜嗎?”
  “作為一個經營公司,它那時在走下坡路。”霍夫曼先生搖著頭說。
  “嗯,它現在又興旺起來了,”“老爹”說,“就在几天前我還去過那里。我深深地為那儿的气氛所打動。有教養的舊式顧客,舒适的舊式房屋,四周環境幽雅,看上去朴素大方實際卻富麗豪華。”
  “就個人而言,我對它了解甚少,”霍夫曼先生解釋說,“它只是我的投資之一——但我相信它經營得不錯。”
  “是的,您好像有一個一流的伙計在經營它。他叫什么名字來著?漢弗萊斯?對,漢弗萊斯。”
  “非常出色,”霍夫曼先生說,“我讓他掌管一切。我只是每年看一下資產負債表以保證一切運行良好。”
  “那地方住的都是有頭銜的人物,”“老爹”說,“和富有的美國游客。”他搖搖頭,好像還在回憶,“絕好的組合。”
  “您說您几天前去過那里?”霍夫曼先生問道,“我希望不是——不是公事?”
  “沒什么太大的事情。只是想解開一個謎。”
  “一個謎?在伯特倫旅館里?”
  “似乎是這樣的。牧師失蹤案,您可以這樣稱呼它。”
  “笑話吧,”霍夫曼先生說,“那是你們的歇洛克·福爾摩斯術語。”
  “這位牧師一天傍晚走出那個地方就再也沒人見到他。”
  “真是太奇特了,”霍夫曼先生說,“但這樣的事情的确發生過。我記得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一個特大轟動性新聞:一位上校——讓我想想他的名字——我想是弗格林上校,瑪麗女工的侍從,一天晚上從他的俱樂部里走出后也是再也沒人見過他。”
  “當然,”“老爹”歎了口气說,“許多這樣的失蹤都是自愿的。”
  “關于這點您知道得比我多,親愛的總警督先生。”霍夫曼先生說。他補充道:“我希望在伯特倫旅館他們給了您任何可能的幫助。”
  “他們對我真是再好不過了,”“老爹”讓他放心,“那個戈林奇小姐,她在您身邊干了一段時間,我想是這樣的吧?”
  “可能。我對它真是不大了解。您知道,我個人對它不感興趣。實際上——”他和解地笑笑,“您甚至知道它屬于我這令我吃惊。”
  這并不算提問,但他的眼里再次露出不安。“老爹”注意到了但沒有表現出來。
  “遍布城里的那些縱橫交錯的分支就像一張巨大的拼圖游戲,”他說,“要是處理那些事,我會覺得頭疼的。我推測一家公司——五月花股權信托公司或相似的名字——是注冊所有者,它們又為另外一個公司所有,等等,等等。歸根到底,事實是它屬于您。就這么簡單。我說得對,不是嗎?”
  “我和我的董事伙伴們是——恕我冒昧——是您以為的幕后操縱者,是的。”霍夫曼先生很不情愿地承認道。
  “您的伙伴董事們,他們是誰?您自己和,我想,您的一個兄弟?”
  “我弟弟威廉在這宗投資上跟我有聯系。您應該認識到伯特倫只是一系列各种各樣的賓館、寫字樓、俱樂部以及其它倫敦房地產中的一部分。”
  “還有其他董事嗎?”
  “龐弗雷特閣下,艾貝爾·艾薩克斯坦。”霍夫曼的語气突然變了,“您真的要知道這些事情嗎?就因為您正在調查牧師失蹤案?”
  “老爹”搖搖頭,滿臉歉意。
  “我想這只是出于好奇。尋找失蹤的牧師使我去了伯特倫,可是很快地我就——嗯,要是您能理解我的意思的話——對它產生了興趣。有時一件事情會牽涉到另一件事情,對嗎?”
  “我想可能是這樣的,是的,現在,”他笑了笑,“您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了嗎?”
  “要想了解情況,沒有比直接到馬嘴里來更好的辦法。不是嗎?”“老爹”和气地說。他站起來:“我還有最后一件确實想知道的事——但是我想您不會告訴我的。”
  “是什么,總警督先生?”霍夫曼謹慎地問道。
  “伯特倫是如何控制其職員的?真是棒极了!那個——叫什么名字來著——亨利。那個看上去像個大公或者大主教的,我不知道更像哪一种。盡管如此,他卻服侍你點茶水和松餅——絕好的松餅!真是一次難忘的經歷。”
  “您喜歡放很多黃油的松餅,對嗎?”霍夫曼先生反感的目光在“老爹”圓胖的身子上停留了一會几。
  “我想您能看得出來我的确喜歡,”“老爹”說,“好了,我不再耽誤您的時間了。我想您肯定忙著接收接管投標,或這一類的東西。”
  “啊,假裝對這些事一無所知讓您見笑了。不,我不忙。我不讓生意大吸引我的注意力,我的品味很簡單。我生活簡單,有閒暇——我喜歡种玫瑰,我和家人住一起,我很愛他們。”
  “听上去真是太理想了,”“老爹”說,“希望我也能過這樣的生活。”
  霍夫曼先生笑了笑,然后笨拙地站起來同他握手。
  “希望您很快找到失蹤的牧師。”
  “哦!那沒問題。很抱歉我沒把意思表達清楚,他已經給找到了——真的是失蹤案。讓汽車給撞了,得了腦震蕩——就那么簡單。”
  “老爹”走到門邊,又轉身問道:
  “順便問一下,塞奇威克夫人是您公司的董事嗎?”
  “塞奇威克夫人?”霍夫曼想了一會儿,“不是。她為什么會是呢?”
  “嗯,听說的——只是個股東?”
  “我……是的。”
  “好吧,再見,霍夫曼先生。非常感謝您。”
  “老爹”回到警察局后直接去找警察廳長助理。
  “霍夫曼兄弟倆是操縱伯特倫旅館的人——從財務上。”
  “什么?那兩個無賴?”羅納德長官問道。
  “對。”
  “他們這點做得很隱蔽。”
  “是的——羅伯特·霍夫曼一點都不喜歡我們發現這點。他當時很震惊。”
  “你說了些什么?”
  “哦,我們自始至終都非常的正式,而且客气。他試圖——不是太明顯——探出我是怎么找出來的。”
  “我想,你沒有賞他這個臉。”
  “我當然沒有。”
  “你為去見他找了什么樣的借口?”
  “我什么也沒說。”“老爹”說。
  “他不覺得這有點奇怪嗎?”
  “我想是的。總的來說,我覺得那樣子擺弄他倒是個不錯的方法,長官。”
  “要是霍夫曼兄弟操縱這一切,那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他們自己從不牽扯進任何卑鄙的事情——不會的!他們不組織犯罪——但他們提供經費!”
  “威廉負責瑞士那邊的銀行結算。他操縱著戰后那些外匯訛詐——我們知道這點,但找不到證据。這兄弟倆掌握著大量的金錢,他們用這些錢來支持各种各樣的企業——有些是合法的,而有些不是。但他們非常小心——他們熟知這种行當的任何伎倆。羅伯特的鑽石買賣就很能說明這點——但這勾划出一幅暗示性的圖畫:鑽石,存款利息,還有房地產——俱樂部、文化建筑物、辦公樓、酒樓、賓館——這些明顯都是為別人所擁有的。”
  “你認為霍夫曼是這些有組織搶劫的策划者嗎?”
  “不,我認為這兩個只處理財務上的事。不,我們必須到別的地方去尋找策划者。在某個地方有個絕頂聰明的人在工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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