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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媽!”厄尼·柯亭拿著一只小模型火箭,在玻璃窗上上下下地爬著,嘴里一邊呼嘯,模仿火箭升空奔向金星的聲音。
  突然,他停了下來。“媽,你看是什么事呢?”
  柯亭太太是個臉孔嚴峻的婦人,正忙著在水槽里洗碗,沒有理他。
  “媽.有輛警車停在我們家門口了。”
  “厄尼,不要再亂說話啊。”柯亭太太一邊將杯盤重重地覆蓋在碗籃里,一邊說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我從來沒有亂說話,”厄尼一副受委屈的樣子c“确實有一輛警車在外面,而且車里走出了兩個人。”
  柯亭太太霍地轉過身,對著儿子。
  “這次你又干了啥啦?”她責問道。“獻丑嗎?你就是只想丟臉?”
  “我沒做什么啊!什么也沒做。”厄尼說。
  “‘都是阿福他們那幫人,”柯亭太太說。“臭味相同!我告訴過你,你父親也說過,這幫人不是好東西,到頭來是要倒霉的。先是少年法庭,再來就要被送入感化院,毀了前途。
  我不要你變成那樣,听到了沒有?”
  “他們走上我們家前門了。”厄尼大聲地說。
  柯亭太太丟下水槽,跑到窗口邊。
  “嗐,”她哼了一聲。
  就在那時候,門上響起敲門聲。柯亭太太匆匆拿起茶巾抹手,穿過廊道,打開門。她以挑釁的眼色瞪著站在門階上的兩個人。
  “柯亭太太嗎?”較高的那一位和顏悅色地問。
  “是的,”柯亭太太說。
  “可以進來一會嗎?”我是哈卡斯特探長。”
  柯亭太太不情愿地退后一步,用力拉開門。探長走進來。
  房子雖小,但很整洁,讓人覺得這房子很少有人光臨的樣子,事實也确是如此。
  厄尼禁不住好奇,走出廚房,來到廊道,然后閃入門里。
  “是你儿子嗎?”哈卡斯特探長說。
  “是的,”柯亭太太說罷,好似准備吵架似地加了一句,“不管你要說什么,他是個好孩子。”
  “當然,當然,”哈卡斯特探長客客气气地說。
  柯亭太太的顏色緩和了許多。
  “我來這里是想向你請教几個有關威爾布朗姆胡同十九號的問題;我知道你在那里工作。”
  “我沒說我沒有,”柯亭太太先前的口气還在。
  “替蜜勒莘·佩瑪編小姐工作。”
  “是的,我替佩瑪編小姐工作。一個好人。”
  “眼睛失明,”哈卡斯特探長說。
  “是啊,真可怜。但是別人看不出來的,她只要伸手一摸,便能來去行動自如,真了不起。她也能夠自己上街,過馬路。她不像我認識的某些人喜歡大惊小怪。”
  “你是上午工作的?”
  “對的。我大概在九點半到十點之間到那里,十二點或者做完了便离開。”說著說著突然叫道:“是不是掉了什么東西啊?”
  “正好想問你,”探長想起那四只鐘。
  柯亭不解地望著他。
  “出了什么事嗎?”她問。
  “今天下午,有人在威爾布朗姆胡同十九號的客廳里發現一具尸体。”
  柯亭太太瞪圓眼睛。厄尼忘形地蠕動了一下身子,堪堪想張開口喊叫時,想起這樣引人注意不妥,便又閉起。
  “死了?”柯亭太太不相信,更不相信就在客廳里。
  “是的,被人戳死的。”
  “你意思是說被人謀殺?”
  “是的,謀殺。”
  “誰謀殺的?”柯亭太太詰問道。
  “目前為止,我們尚未查出來,”哈卡斯特說。“我們想你也許可以幫助我們。”
  “我對這樁謀殺一無所知,”柯亭太太說得斬釘截鐵。
  “這我知道,只是有几個疑問需要向你請教。譬如說,今早有沒有人來敲門?”
  “我記得沒有。今天沒有。那人是個什么樣子?”
  “年紀大概有六十,穿著很体面的暗色西裝。他可能自稱是某家保險的代表。”
  “我不會讓他進來的,”柯亭太太說。“不論是拉保險的,或是推銷吸塵器,或是大英百科全書,都沒有來。佩瑪編小姐不喜歡人家上門推銷東西,我也是。”
  “根据他身上的一張名片,那人的姓名是寇里,你听過嗎?”
  “寇里?寇里?”柯亭太太搖搖頭。“听起來像是印度人,”她表示怀疑地說。
  “噢,不,”哈卡斯特探長說:“他不是印度人。”
  “誰發現的——佩瑪編小姐?”
  “一位年輕小姐,她是個速記員,由于誤會以為佩瑪績小姐需要她去工作,才到她家去的。發現尸体的是她。佩瑪編小姐大概就在那時候回來。”
  柯亭太太深深地歎了口气。
  “真是要命的事,”她說:“真是要命!”
  “什么時候,我們可能需要你去認尸,告訴我們你是否曾經在威爾布朗姆胡同看見過這個人,或是這個人以前曾經拜訪過佩瑪編小姐。佩瑪繞小姐很肯定他不曾去過她家。現在,我有几個小問題想要知道。你能想一想客廳里有几只鐘嗎?”
  柯亭太太想也不想,立即接口道:
  “角落里有座大鐘,大家稱它做老爺鐘,還有就是牆上的布谷鐘!有只鳥會蹦出來,發出‘布咕’的聲音,有時候會把人嚇一跳。”她又緊緊加了一句,“這兩只鐘,我都沒有触動。從來沒有。佩瑪蠕小姐喜歡自己上發條。”
  “這兩只鐘沒有問題,”探長向她保證說。“你确定今天早上房間里只有這兩只鐘嗎?”
  “當然,還會有別的嗎?”
  “譬如說,你有沒有看見一只四方型的小銀鐘,人們所謂的旅行鐘,或是一只鍍金的小鐘——放在火爐架上的,或是一只瓷鐘,上面繪有花卉——或是一只皮鐘,鐘面一角有‘Rosemary’几個字?”
  “當然沒有,沒見過這些東西。”
  “如果有的話,你一定會注意到,是吧?”
  “當然。”
  “這四只鐘的時間,都比布谷鐘和老爺鐘快了大約一小時。”
  “那一定是外國鐘,”柯亭太太說。“有次,我和我丈夫坐飛机到瑞士和意大利游玩,那里的時間就整整快了一小時。
  一定是和共同市場有什么關系罷。我不喜歡共同市場,我先生也一樣。對我而言,英國已經夠好了。”
  哈卡斯特探長不愿卷入政治中。
  “你能否告訴我你离開佩瑪編小姐家的正确時間?”
  “十二點十五分。”柯亭太太說。
  “佩瑪練小姐當時在家嗎?”
  “沒有,她尚未回來。通常她都是在十二點和十二點半之間回來,時間不一定。”
  “那么——她是何時出門的?”
  “在我到那里之前。我的時間是十點。”
  “峨,謝謝你,柯亭太太。”
  “這些鐘似乎怪得很,”柯亭太太說。“也許佩瑪縮小姐曾經去過拍賣場。它們是古董嗎?听你說的,好像是。”
  “佩瑪蠕小姐經常到拍賣場去嗎?”
  “大概四個月前,她買了一張長毛地毯,蠻新的。她告訴我說,非常便宜。此外,還買天鵝絨窗帘,需要裁剪一番,但就跟新的一樣。”
  “‘但是她很少在拍賣場買小古玩,或者圖書瓷器這類東西吧?”
  柯亭太太搖搖頭。
  “据我所知沒有,可是說實在的,拍賣場的東西沒啥好的,是不是?我是說,當你辛辛苦苦搬回家后,常常會自言自語:‘我買這東西干啥用呢?’有一次,我就買了六罐果醬,每次想起來,都有受騙的感覺。還有那些杯子、碟子也是一樣。我在星期三的市集上可以買到更好的。”
  她慢悠悠地搖搖頭。哈卡斯特探長覺得再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便离開了。厄尼這時才出了聲。
  “謀殺哩!哇賽!”厄尼說。
  一瞬之間,外太空的征服已遠不如現實中恐怖的謀殺案來得有趣了。
  “不會是佩瑪績小姐干的吧?”他渴望地表示道。
  “小孩子不要亂說,”母親說著,心里閃過一個念頭。
  “不知道我是否應該告訴他——”
  “告訴他什么,媽?”
  “沒你的事,”柯亭太太說。“其實也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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