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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中的謀殺


米爾沃·肯尼迪(英國)

傅國興 譯

  羅伯特·莫理森現在是一位富翁,可是他年輕時卻干過不少荒唐、甚至違法的事。只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底細,那就是他學生時代的伙伴喬治·馬宁,他有几封十分要緊的信至今攥在馬宁手里。這位馬宁熬過了几年鐵窗生涯,出獄之后決計敲莫理森一筆竹杠。他料定莫理森會出一大筆錢來換取自己對往事的緘默。然而他卻不知道,現在的莫理森早已今非昔比了。在給了馬宁一些錢之后,莫理森決定事情應該打住,到此為止了。
  經過一番周密計划,莫理森在一天晚上來到馬宁居住的那所小房子。他把一包安眠藥放進了威士忌杯子里。當馬宁失去知覺后,莫理森就把他的頭放入煤气灶膛內,准備按計划打開煤气開關。這樣一來,不管事后誰發現,都會以為馬宁是自殺的。
  一切順利,莫理森伸一伸腰,長出一口气。他環顧了一下這間小小的廚房,又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馬宁。他又往馬宁頭下放了一塊墊子。他也拿不准這樣做有沒有破綻。他覺得一個人要是自殺,應該弄得舒服些。
  莫理森事先已經脫掉了鞋子,所以在屋子里走動沒有一點響聲。所有的窗帘都拉得嚴嚴的,即使打開全部電燈也不用擔心會被外面的人發現。他立即著手實施自己的計划:任何表明他与馬宁有關系的東西都無論如何不能留下。郵局送來的這個包裹怎么處理呢?那上面的地址是寄給莫理森的,可是卻交給了馬宁,也許是投遞員搞錯了吧。先放在一邊,等會儿再做決定。
  馬宁把那些信放在哪儿了呢?他是個馬大哈,不可能把東西藏得那么嚴。呵,在抽屜里。莫理森要找的六封信全部都在這儿。他看著這些信,兩頰緊張得發紅。這些信對他具有极大的危險性,決不能再讓別人弄到手。他年輕時真是個笨蛋,怎么會……不過當那天馬宁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漫天討价時,他至少還能記起這几封信來。
  馬宁也是個傻瓜,就不知道打听一下如今的莫理森是何等樣人。
  莫理森戴著手套,要把這六封信裝入上衣內兜不容易。不過不用急,反正他有的是時間。馬宁沒几個朋友,更不會有人來拜訪他。他有個佣人,那是個老太婆,住在挺遠的村子里,要到明天她才會來。
  可是他必須處處小心,事事做得恰到好處,一點也不能疏忽。他還沒有想好一通謊話來應付警察。如果一切謹慎從事,他想那就根本用不著了——要是沒有理由怀疑馬宁是被殺的,誰還會問到他莫理森呢?人們只知道許多年以前他們上學時曾經是朋友,但是現在并無來往,誰也不會怀疑他的。
  他察看了兩間臥室,感到很滿意。一切都是亂糟糟的。回到起居室之后,他再一次環視周圍:有郵局送來的那個包裹,當然還有兩只酒杯。不,應該是一只才對。他走進廚房,把兩只杯子沖洗干淨,一只放回櫥柜,另一只仍然放回桌子上,再倒上一點威士忌。莫理森小心翼翼地把馬宁的手指往酒杯上一捺,這樣杯子上就只有他一個人的指紋了。一切停當。現在酒杯擺在桌子上,旁邊是差不多空了的酒瓶。馬宁今天無疑是喝得太多了,以至連莫理森往酒杯里放藥都一點沒有覺察。是不是藥放得太多了?那樣整個計划可就全部告吹了。不過不要緊,放到煤气灶以前他檢查了馬宁的脈搏——跳動正常。
  還有最后一件事,他得把那半張紙放在桌子上,要折成一封信的樣子才會引人注意,莫理森心里想:“真是無巧不成書。這半張紙上的几句話實在太恰當不過了。”那還是几個月之前的事。他一從馬宁手里接到這封信,立刻就想到將來要派它的大用場。那上面寫的是:

  我厭倦了。誰能責備我做得這么輕而易舉呢?
  于是我微笑著……
                        喬治·馬宁


  可是,馬宁信上的意思是微笑著把錢取走,決不是微笑著讓煤气把自己毒死。
  莫理森把所有的窗戶關閉,然后打開了煤气開關,重新穿上鞋子,從后門溜了出去,手里只拿著郵局寄來的那個包裹和他的手杖。
  回家的路上一個人也沒遇上。他把那六封信和包裹一骨腦儿燒掉,余灰倒入廚房的下水道里。最后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警察會向他詢問這件事,他現在是村子里的重要人物,并且曾跟馬宁打過几次招呼(他跟村里所有的人見面時都打招呼,正因為如此,大家都喜歡他)。他打算對警察說,上次他和馬宁見面時,那個可怜虫好象病了。心情十分煩躁不安。
  第二天一早,一名警察真的來找莫理森了。當然,莫理森早已做好充分准備,甚至連怎樣微笑都事先練習過了。
  “是的,我認識他,但不很熟。”他几乎想說:“我過去曾經認識他。”可是沒有說出。還是更仔細點好。
  “您能認出這件東西嗎?先生。”警察問。天哪!他手里舉的是什么?那是一只藍色錢包,上面有兩個金色字母“R.M.”(羅伯特·莫理森的縮寫),他摸了摸內兜,里面是空的。難道是往兜里裝信時把錢包弄掉的嗎?
  他伸手去拿錢包,一句話也說不出。可是奇怪,那警察竟任憑他把錢包拿去,一點不加干涉。他不能說那錢包不是他的,只是傻呆呆地瞪著它。
  警察在說什么呀?他簡直听不懂……
  “昨天晚上,一個郵遞員從郵局來,先生,他把一件包裹送錯了地方。后來他回想可能是送到了馬宁家。今天早晨他就赶到那儿想把包裹追回來。他敲了半天門,可是里面沒人答應,他就奔了后門。后門開著,他走了進去。當然,他不應該這樣做,不過……”警察說的都是些什么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莫理森差不多要吼叫了:“接著講下去!我受不了啦!”
  “廚房里亮著燈。馬宁躺在地板上,頭伸進煤气灶膛里。那可怜的伙計嚇得要死,赶忙找到我,用自行車馱我一溜煙地赶到現場。我發現了這個錢包,認為應該通知您,您知道,這個馬宁蹲過監獄。對這樣的人我們總得提防著點才是。”
  說到這,警察停了一下。莫理森想也許現在他要講到那件事了。可是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兩眼直瞪瞪地望著那警察,嘴唇微微發顫。
  “您沒有給他這個錢包,先生?也許您是偶然掉到地上的吧?”莫理森再也受不住了。他一點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警察接著說:“問題還不僅僅是他曾經蹲過監獄,這個馬宁真是不可思議。我想也許您能幫助我們一下,他似乎是要自殺,是嗎?”
  “是……的,我想是這樣。”莫理森十分費力地咕噥著,那已經几乎不是他自己的聲音了。
  “今天早晨我們赶到現場時,桌子上有一瓶威士忌,差不多已經喝光了。也許這就是他為什么會……”當莫理森听到這里時,他差不多緊張得要死了。警察想要說“會”怎樣?他們怎么弄清的事情真相?
  “嗨!我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喝醉了,還是發瘋了。我們也弄不明白。他怎么會把自己的頭伸進煤气灶里,而竟然忘記了因為付不起煤气費,他的煤气供應早在兩星期之前就已經卡斷了。他好象根本不記得昨晚的事,也許都是那瓶威士忌的緣故?今天早晨我看他仍然醉醺醺的。可是——先生!您怎么啦?”
  羅伯特·莫理森已經倒在地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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