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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夜班員們


  警官疾步走道門前,越過攢動的人頭向外望去。
  “麥克肯茲!麥克肯茲在嗎?”他喊道。
  “在這儿呢!”不知何處隱約傳來商店經理的回答聲。“馬上就來!”
  奎因警官匆匆返回屋中伸手在口袋里掏著鼻煙盒。他几乎有些淘气地看了看董事們,似乎暫時恢复了好心情。塞洛斯·弗蘭奇仍沉浸在悲痛之中,對周圍的一切根本就無動于衷。其他人此時惊魂稍定,漸漸地都有些煩躁不安起來。佐恩不時地偷瞥著他的大金表。馬奇本克思如困獸般在屋內來回踱著步。特拉斯克時不時地從口袋里掏出個小酒瓶,轉過頭去灌上一口威士忌。格雷沉默地佇立在老弗蘭奇的椅后。臉色灰白得如同他的頭發;拉瓦利靜靜地站在一邊,一雙明亮的眼睛好奇地關注著警官及其手下人的一舉一動。威弗稚气的臉上繃出了一道道皺紋,像是正飽嘗著煎熬。他頻頻地向埃勒里投去求援的目光,似乎是在乞求幫助。不過,憑直覺,他知道自己這是在痴心妄想。
  “先生們,我必須請你們再耐心地呆上一小會儿,”警官說道,用手背捋了捋胡須。“我們還有几件事要辦——然后,我們再——嗨!”
  四個惊恐不安的老家伙走進了櫥窗,后面跟著一位中年蘇格蘭男子。瑞特走在最后。
  “是的。警官。順便說一下,我已經照維利警官的吩咐,清查了雇員。”麥克肯茲示意四人往前去。他們极不情愿地往里挪了一步。
  “你們中誰是夜班總管?”警官向道。
  一位胖老頭拘謹地走上前來。他長著一張肉乎乎的麻臉,看上去很和善。
  “我就是,先生——我叫彼得·奧弗萊赫提。”
  “昨晚你值班了嗎,奧弗萊赫提?”
  “是的,先生,是我值班。”
  “你上班時是几點?”
  “和平時一樣,先生,”夜班總管答道。“5點30。我每天到三十九街那邊的夜班室接奧山姆的班。這些弟兄們,”——他伸出起了老茧的胖手指,指了指身后的三人——“他們和我一起值夜班。和平時一樣,他們昨晚也和我在一起。”
  “知道了。”警官想了想,問道。“奧弗萊赫提,你知道這儿發生了什么事嗎?”
  “知道,先生。已經有人告訴我了。這事可真出人意料,先生,”奧弗萊赫提一臉的嚴肅。他偷偷瞥了眼無精打采的塞洛斯·弗蘭奇,又赶緊轉過頭來看著警官,仿佛干了什么虧心事似的。他的弟兄們亦步亦趨地效仿了他的全套動作。
  “你見過弗蘭奇太太嗎?”警官問道,那雙銳利的小眼睛審視著老頭。
  “見過,先生,”奧弗萊赫提答道。“有時店里打烊后,如果弗蘭奇先生還沒走,她就來找他。”
  “常來嗎?”
  “不,先生,不是經常來。但她來的次數也不少,所以我記得她,先生。”
  “嗯。”奎因警官松了口气。“听著,奧弗萊赫提,現在問你一個問題,你想清楚后再如實回答,就像在證人席上一樣。——昨晚,你看到弗蘭奇太太了嗎?”
  屋內頓時靜了下來——靜得只听見心跳聲和血管里血液的涌動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老夜班員的大麻臉上。他舔舔嘴唇,想了想,然后挺直了身子。
  “見到了,先生,”他慢吞吞地說道。
  “當時是几點?”
  “正好是11點45分,先生,”奧弗萊赫提答道。“您知道,店里打烊后,就只留下一個夜間入口。其他的門和入口全都鎖上了。這個入口在三十九街那邊,是雇員入口。夜間進出大樓只能走這個門,再沒有其他通道了。我——”
  埃勒里突然走了過來,眾人都轉過頭來去看著他。他不以為然地朝奧弗萊赫提笑笑,說道:“抱歉,老爸,不過,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奧弗萊赫提,你剛才說店里打烊后只留下一個入口,也就是雇員入口,我沒听錯吧?”
  奧弗萊赫提若有所思地磕著牙。“嗯,是的,先生,您沒听錯,”他答道,“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大問題,”埃勒里微笑著說道,“不過,据我所知,三十九街那邊應該還有個交貨入口吧……”
  “噢,那個入口!”老夜班員頗為不屑地哼了聲,“那几乎算不上是個入口,先生。它差不多總是關著的。所以,正如我所說的……”
  埃勒里抬手示意他停下。“等會儿,奧弗萊赫提。你說‘差不多總是關著’,這話什么意思?”
  “哦,”奧弗萊赫提揚著頭說道。“那扇門每晚只在11點到11點30之間打開,夜里的其他時候,一直都鎖著。所以,它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入口。”
  “這只是你個人的觀點,”埃勒里辨析道。“我認為,店里既然專門派個夜班員在那儿守通宵,其中必有道理。誰負責看那個入口?”
  “是這位布盧姆,”奧弗萊赫提答道。“布盧姆,站出來,老兄,讓先生看看你。”
  布盧姆是個壯實的中年人,一頭的紅發已漸漸開始轉為灰白。他猶疑地走上前來。“我就是,”他說道。“昨晚貨房里一切正常,不知道這是不是您想問的……”
  “一切正常?”埃勒里通視著他。“貨物入口為什么只在11點到11點30之間開放?”
  “是為了運進副食品、肉之類的東西,”布盧姆答道。“店里的餐廳每天需貨量很大,另外,員工食堂也有需要,所以,店里就決定在每天夜里送鮮貨。”
  “哪家貨運公司負責送貨?”警官插嘴問道。
  “巴克林与格林公司。每天夜里來送貨的都是固定的司机和卸貨員,先生。”
  “知道了,”警官說道。“記下,哈格斯托姆。記著盤問一下司机和那個卸貨員……還有什么要問嗎,埃勒里?”
  “有。”埃勒里再次轉向紅發夜班員,“給我講講,每天夜里巴克林和格林公司的貨車到后,你們都忙些什么。”
  “哦,我每天夜里10點鐘上班,”布盧姆說道。“貨車每晚11點到。車到之后,司机強尼·薩爾瓦多就按門外的夜用鈴……”
  “5點30后,貨屋的門就一直鎖著嗎?”
  商店經理麥克肯茲插嘴說道:“是的,先生。店里打烊時,那扇門就自動鎖上了,直到11點貨車來時,才又重新打開。”
  “接著說,布盧姆。”
  “听到鈴聲后,我就把鎖打開——那是一扇推拉式鐵片門——把門拉上去。車就開了進來。那個卸貨員馬尼洛把貨卸下來,并把它們擱好,我和強尼就在門邊的小亭子間里核對貨單。一切都辦妥后,他們就開車离開,我把門拉下來,鎖上,整個晚上就一直守在那儿。”
  埃勒里思忖了一會儿,問道:“貨車卸貨期間,門一直開著嗎?”
  “當然了,”布盧姆答道。“因為前后只有半小時。再說了,如果有人進門,我們三人都會看見的。”
  “你能确定嗎?”埃勒里刻薄地問道。“你就這么肯定?敢發誓嗎,老兄?”
  布盧姆稍稍有些猶豫。“噢,我實在不明白,如果有人進門,我們怎么可能看不見。”他說這話時有些底气不足。
  “馬尼洛在外面卸貨,強尼和我就在門邊的小亭子間里……”
  “那間貨屋里共有几盞燈?”埃勒里問道。
  布盧姆似乎有些不解。“呃,停車的地方有盞大燈,我的小亭子里有盞小燈。強尼還總開著車的前燈。”
  “貨屋有多大?”
  “呃,大約有75英尺長,50英尺寬。店里的救護車晚上也停在那儿。”
  “貨車卸貨處离你的亭子有多遠?”
  “噢,有段距离。車停在貨屋后面卸貨,那儿有條岔道通向廚房。”
  “這么一大片黑乎乎的地方就一盞燈,”埃勒里嘀咕道。“小亭子是封閉式的吧?”
  “對著屋內的那面有扇玻璃窗。”
  埃勒里擺弄著他的夾鼻眼鏡,問道:“布盧姆,如果我讓你發誓,說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從那扇門溜進貨屋,你敢發這個誓嗎?”
  布盧姆苦笑道:“噢,先生,我可不敢。”
  “昨晚你和薩爾瓦多在亭子間里核對貨單時,門是開著的,你看到有人進門嗎?”
  “沒有,先生!”
  “但有人可能進去了?”
  “我——我想是的……”
  “再問一個問題,”埃勒里和顏悅色地問道。“貨車是每晚必到嗎?從沒有間斷過?都是在同一個時間?”
  “是的,先生。据我所知,從未有過變動。”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再問一個問題。昨晚11點30時,你及時鎖上貨屋的門了嗎?”
  “准點鎖上的。”
  “你整夜都守在門邊嗎?”
  “是的,先生。我在門邊的椅子上坐了一夜。”
  “沒听到什么動靜?你就沒听到什么可疑的聲響或看到什么可疑的東西?”
  “沒有,先生。”
  “如果——有人——企圖——從——那扇門——离開——商店大樓,”埃勒里重重地強調著每一個字,“你應該能听到聲響或看見他吧?”
  “當然能,先生,”布盧姆有气無力地答道,絕望地看了眼麥克肯茲。
  “好极了,那么,”埃勒里慢吞吞地說著,漫不經心地朝布盧姆揮揮手,示意他退下,“調查可以繼續了,警官。”他退到后面,掏出那本小冊子,飛快地在上面記著什么。
  警官一直傾听著兩人的對話,他臉上的烏云已漸漸散去。這時,他歎了口气,對奧弗萊赫提說道:“你剛才正說到弗蘭奇太太在11點45時進了大樓,奧弗萊赫提,接著說。”
  夜班總管戰戰兢兢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猶疑地看了眼埃勒里,這才又接著講起了他的故事。“噢,我在夜班室值通宵,一坐就是一夜——從沒离開過,拉爾斯卡和鮑爾斯兩人每隔一小時就出去巡視一圈。我的職責就是守在夜班室,先生——另外,我還負責登記所有加班人員的离開時間,比如那些行政主管之類的。是的,先生,我……”
  “別緊張,奧弗萊赫提,”警官听得津津有味。“你就說說弗蘭奇太太來之后發生的事吧。你能肯定當時是11點45分嗎?”
  “當然能,先生。當時我看了眼桌上的鬧鐘,因為我得在時間登記表上記下所有的來訪者……”
  “哦,時間登記表?”奎因警官咕噥道。“麥克肯茲,能不能馬上把昨晚的時間登記表給我拿來?員工情況報告暫時先擱一擱。”麥克肯茲頷首离去。“好了,奧弗萊赫提,接著說吧。”
  “哦,先生。透過大廳那邊的夜用門,我看到一輛出租車在店門口停了下來,車里出來的是弗蘭奇太太。打發走出租車司机后,她走上前來敲門。看到是她,我就赶緊把門打開了。她和气地跟我打了個招呼,然后問我塞洛斯·弗蘭奇先生在不在。我說,不在,太太,弗蘭奇先生下午早早就离開了。他确實是早就走了,先生,走時還拎著個公文包。她謝過我之后,站在那儿想了想,然后說,不管怎樣,她還是要去弗蘭奇先生的私人寓所。接著,她就轉身离開辦公室,向專用電梯走去,這個電梯是專供去寓所用的。她离開前,我問她,用不用找個伙計來替她開電梯,并替她把寓所的門打開?她說不用了,謝謝。她可真客气,先生。她伸手在包里翻了會儿,好像在找鑰匙。是的,她帶著鑰匙——她還從包里掏出來讓我看呢。然后,她……”
  “等等,奧弗萊赫提。”警官似乎有些吃惊。“你說她有寓所鑰匙?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嗎?”
  “噢,先生,弗蘭奇先生的寓所大門只配了有限的几把鑰匙,”奧弗萊赫提已經不那么緊張了。“据我所知,塞洛斯·弗蘭奇先生和太太各有一把,瑪麗安小姐有一把,伯尼斯小姐有一把——我在店里干了17年,對這家人的情況很了解,先生——威弗先生有一把,另外,在我辦公室的抽屜里一直擱著把備用鑰匙。總共是六把鑰匙,先生。那把備用鑰匙是應急用的。”
  “你說弗蘭奇太太离開你的辦公室前,曾給你看過她的那把鑰匙,是吧,奧弗萊赫提?你怎么知道那是寓所鑰匙?”警官問道。
  “這很簡單,先生。您瞧,每把鑰匙——它們都是特制的耶魯鑰匙,先生——每把鑰匙上都有個小金片,上面刻著鑰匙主人姓名的首寫字母。弗蘭奇太太給我看的那把鑰匙上就有標記。再說,我也認得那把鑰匙;就是那把,沒錯。”
  “等會儿,奧弗萊赫提。”警官轉向威弗。“你帶寓所鑰匙了嗎,威弗?能不能讓我看看?”
  威弗從馬夾口袋里掏出一個皮質鑰匙包遞給警官。在眾多不同的鑰匙中,有把鑰匙比較特別,它頂部的小洞里焊著一塊小金片,上面刻著W.W。警官抬頭看著奧弗萊赫提。
  “就像這把鑰匙?”
  “一模一樣,先生,”奧弗萊赫提答道。“只是字母不同。”
  “好极了。”警官將鑰匙包還給威弗。“奧弗萊赫提,在你接著往下說之前,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的那把備用鑰匙放在什么地方?”
  “放在值班台上一個專門的抽屜里,先生。不論白天黑夜,它都一直放在那儿。”
  “昨晚它在那儿嗎?”
  “在,先生。我總是特別注意它。昨晚它在那儿——就是那把鑰匙,沒錯,先生。它也有塊小金片,上面刻著‘万能’兩個字。”
  “奧弗萊赫提,”警官平心靜气地問道,“昨晚你一直都守在值班台嗎?就沒离開過辦公室?”
  “沒有,先生!”老夜班員回答得非常干脆。“我接班時是5點30,從那時起,我就沒离開過辦公室,直到今早8點30,奧山姆接班后,我才离開。我的值班時間比他的長,但他上班時比我忙,他得負責所有員工的考勤登記及其他的一些事。要說离開值班台,那根本用不著。我從家里帶飯來,連熱咖啡都裝在保溫瓶里帶來。所以,先生,我沒离開過,我整夜都在那儿守著。”
  “明白了。”奎因警官搖搖頭,像是想擺脫那份令他頭暈腦脹的疲憊,接著,他又示意夜班員繼續往下講。
  “哦,先生,”奧弗萊赫提說道,“我站起來送弗蘭奇太太出我的辦公室,一直把她送到了大廳里,然后,我就站在那儿看著她。她走到電梯邊,打開門,走了進去。從那以后,我再沒見過她。當我發現她沒下來時,并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因為有好几次,弗蘭奇太太都曾在樓上的寓所過夜。我還以為她又住在那儿了。我知道的就這么多,先生。”
  埃勒里動了動身。他從床上抬起死者的手包,在夜班員眼前晃著。
  “奧弗萊赫提,”他慢悠悠地問道,“你見過這個包嗎?”
  夜班員答道:“見過,先生!昨晚弗蘭奇太太就拿著它。”
  “她就是從這包里掏出鑰匙的?”埃勒里和顏悅色地追問道,夜班員似乎有些不解。“那還能有錯嘛,先生。”埃勒里滿意地退了下去,對父親耳語了几句。警官先是一皺眉,接著又點了點頭。他轉向克勞舍,問道:“克勞舍,麻煩你去趟三十九街那邊的辦公室,把那把備用鑰匙取來。”克勞舍美滋滋地領命出去了。“那么,”警官拾起那條繡著M.F.的薄紗巾。“奧弗萊赫提,你記不記得弗蘭奇太太昨晚戴著這東西?好好想想。”
  奧弗萊赫提伸出他那粗糙的胖指頭,捏起紗巾,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皺起了眉頭。“噢,先生。”他終于開口了,但語气卻顯得很猶豫,“我拿不准。我一會儿覺得好像看見弗蘭奇太太昨晚戴著它,一會儿又覺得像是沒看見。不,先生,我拿不准。我真的說不清,先生。”他愛莫能助地將紗巾還給了警官。
  “你拿不准?”警官將紗巾扔回床上。“昨天夜里似乎一切正常?警報器沒響嗎?”
  “沒有,先生。您肯定也知道,店里裝著防賊的報警器,如果有事,它肯定會響的,但昨晚這儿靜得像教堂一樣,据我所知,一切正常。”
  奎因警官對維利警官說道:“托馬斯,給警報中心打個電話,看看他們昨天夜里是否接到過報警電話。大概沒有,不然的話,他們這會儿早該通知我們了。”維利如往常一般,一聲不吭地离開了。
  “奧弗萊赫提,除弗蘭奇太太外,昨晚你還看見誰進店了?我指的是整個夜里?”警官接著問道。
  “絕對再沒有別人,先生。我沒看見其他任何人進來。”
  奧弗萊赫提似乎急于將這件事說清楚,以彌補他在圍巾事件上的含糊其辭。
  “嘿,麥克肯茲!請把時間登記表給我。”奎因警官從剛進門的經理手中接過一長頁畫著格子的紙。他匆匆看了一遍,紙上的什么東西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
  “從你的表上看,奧弗萊赫提,”他問道,“昨晚威弗先生和一位斯普林吉先生是最后离開的。這些是你記的嗎?”
  “是的,先生。斯普林吉先生离開時是6點45分,几分鐘后,威弗先生也就出來了。”
  “是嗎,威弗?”警官轉向威弗,質問道。
  “是的,”威弗冷漠地答道。“昨晚我替弗蘭奇先生准備今天用的文件,所以呆得稍晚了些;我還刮了臉……离開時,已經快7點了。”
  “這個斯普林吉是什么人?”
  “噢,詹姆斯·斯普林吉是我們圖書部的經理,警官,”一臉和气的麥克肯茲插嘴說道。“他總呆得很晚,是個非常敬業的人,先生。”
  “知道了,知道了。喂——你們倆!”警官指指另外兩個尚未開口的夜班員。“有什么要說的嗎?對于奧弗萊赫提的話,你們有沒有要補充的?一個個說……你叫什么名字?”
  其中的一位夜班員緊張地咳嗽了一聲。“我叫喬治·鮑爾斯,警官。我沒什么要說的。”
  “你巡邏時一切都正常?你負責店里這片地區的巡邏嗎?”
  “是的,先生,我巡邏時一切正常。不,先生,底層不歸我管,這儿由這位拉斯卡負責巡視。”
  “你姓拉斯卡,呃?你的名字,拉斯卡?”警官問道。
  第三位夜班員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赫爾曼,先生。赫爾曼·拉斯卡。我想……”
  “你想,呃?”奎因警官掉過頭去,說道。“哈格斯托姆,這些你都記下了吧?”
  “記下了,頭儿。”偵探咧嘴一笑,手中的鉛筆在記錄本上飛快地移動著。
  “嘿,拉斯卡!你肯定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事,”警官咆哮道,他的火气似乎又躥了起來。“到底是什么事?”
  拉斯卡僵立在那儿。“我想,昨晚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哦,是嘛?到底在哪儿?”
  “就在這附近——這個櫥窗外面。”
  “不!”警官的盛怒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在櫥窗外?好极了,拉斯卡。到底怎么回事?”
  夜班員似乎從警官平靜了些的話語中汲取了勇气。“那時大概是夜里一點左右。可能還差几分鐘吧,我正在第五大街和三十九街交接處的店面里巡邏。這個櫥窗正對著第五大街,從這儿到我巡邏的地方還有一段距离,中間隔著夜班室。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但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聲響。可能是動作聲,也可能是腳步聲或者關門聲——我不能确定。總之,我并沒有起疑心——值夜班的人都有疑神疑鬼的毛病……不過,我還是過去看了看,但沒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所以,我就以為,這肯定是自己的幻覺。我甚至還推了推几扇櫥窗的門,它們都鎖著。這個門我也試過了。于是我就在奧弗萊赫提那儿呆了會儿,和他聊了几句,然后又接著巡邏去了。就這些。”
  “哦!”奎因警官似乎有些失望。“這么說,你并不能确定聲音到底是從哪儿傳來的——如果有聲音的話。”
  “嗯,”拉斯卡謹慎地答道。“如果确實有聲音,那應該是從這些櫥窗附近傳出的。”
  “整個夜里再沒發生過別的事?”
  “沒有,先生。”
  “好了,你們四個可以走了。回家去睡個覺,晚上照常來上班。”
  “是,先生;是,先生。”几位夜班員倒退著离開了櫥窗。
  警官晃了晃手中的時間登記表,對商店經理說道:“麥克肯茲,你仔細看過這張表了嗎?”
  蘇格蘭人答道:“看過了,先生——我想您可能有興趣看看它。”
  “好极了!麥克肯茲,結論如何?昨天員工們下班時都照例登記了嗎?”奎因警官一臉從容,滿不在乎地問了句。
  麥克肯茲的回答干脆利落。“您知道,我們的下班登記制度很簡單——由各部門自行登記……我敢肯定,昨天下班時,來上班的每位員工都登記了。”
  “也包括行政主管及各位董事嗎?”
  “是的,先生——這表上有他們的名字。”
  “很好——謝謝,”警官若有所思地說道。“別忘了把沒來上班人員的名單給我拿來,麥克肯茲。”
  這時,維利和克勞舍同時走了進來。克勞舍遞給警官一把鑰匙。正如奧弗萊赫提所言,這把鑰匙的小金片上刻著“万能”兩個字,除此之外,它与威弗的那把毫無差別。維利警官報告說,警報中心昨夜沒接到報警電話,昨天夜里平安無事。警官轉向麥克肯茲,問道:“這個奧弗萊赫提可靠嗎?”
  “絕對忠誠。他可以為弗蘭奇先生赴湯蹈火,”麥克肯茲贊許道。“他是店里資格最老的員工——和弗蘭奇先生是舊相識。”
  “這可是實話,”克勞舍附合道,似乎急于讓人也听听他的高見。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奎因警官向麥克肯茲詢問道。“弗蘭奇先生的寓所到底与世隔絕到什么程度?除弗蘭奇一家人及威弗先生外,還有誰能進去?”
  麥克肯茲慢慢地搔著下巴。“几乎再沒有其他人了,警官,”他回复道。“當然了,董事們定期在弗蘭奇先生的寓所召開董事會議,同時也處理一些其他業務;但只有奧弗萊赫提提到的那几個人有大門鑰匙。實際上,說出來您可能都覺得奇怪,我們這些人對弗蘭奇先生寓所內的情形也是一無所知。我在店里也干了十多年了,這些年里,那套寓所我就沒過去過几次。上星期弗蘭奇先生把我叫進去做了些業務上的指示,當時我還琢磨著這事呢。至于其他員工,他們根本就沒机會進去——弗蘭奇先生對自己的隱私總是特別在意,在這個問題上,他從不讓步。清洁女工每周到寓所打掃三次衛生,奧弗萊赫提負責替她開門,他臨下班前,總記得招呼她离開。除此之外,其他員工誰都無法進入寓所,再說,他們也沒這個机會。”
  “我明白了。那套寓所——怎么又繞回來了,”警官咕噥了一句。“唉!似乎沒什么好問的了……埃勒里,你說呢?”
  埃勒里看著父親,手中的夾鼻眼鏡轉得飛快,這并非他的一貫作風。他的目光深處閃爍著一絲困惑。
  “想想?再好好想想?”他的笑容里透著些煩躁。“在過去的半小時里,我的推理机器一直被一個小問題困扰著。”
  “問題?什么問題?”他父親深情地喊道。“我的腦子里還亂哄哄的,你卻已經開始談問題了。”
  “這個問題就是,”埃勒里一字一頓地說著,但聲音很低,旁人根本就听不見,“為什么弗蘭奇太太的那把寓所鑰匙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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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子的偵探小屋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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