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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淺川和龍司走出餐廳后,一起坐上出租車前往淺川的住處,從六本木到北品川如果沒有塞車的話,不需二十分鐘就可以抵達。
  后視鏡中映出司机的額頭,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面,默默地開車,似乎無意与乘客聊天。
  話又說回來,這件事情源起于一位出租車司机的聒噪;如果淺川當時沒有搭上那輛出租車,就不會被卷進這個奇怪的事件中。
  淺川每次回想起半個月前的事情,總是對自己那時候嫌麻煩、沒有去買定期車票感到后悔不已。
  “你家可以拷貝錄像帶嗎?”
  龍司開口問道。
  由于工作的關系,淺川家中備有兩部錄放机,一台是在錄放机剛普及時買的,性能相當差,若只用來拷貝的話,應該沒問題才對。
  “可以。”
  “既然如此,那就馬上拷貝一卷錄像帶給我,我想在回家后多看几遍研究、研究。”
  (那么你得有一顆強壯的心髒才行。)
  淺川在心中想著。
  過了一會儿,他們在御殿山前面下車,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現在時間還不到九點十分,淺川的妻子阿靜和女儿陽子應該都還沒睡。
  阿靜總在九點以前幫女儿洗完澡,然后馬上鑽進被窩,在陪伴女儿睡覺的同時,她也會跟著睡著;一旦睡著了,除非有“外力”介入,否則她很少會主動爬出被窩。
  以往阿靜會盡可能找時間跟丈夫聊天,經常在桌上留下“請把我叫醒”的紙條。
  然而當淺川下班回家后看到桌上的留言,試著搖醒老婆,卻怎么叫也叫不醒阿靜。
  如果勉強叫醒阿靜,她就會像赶蒼蠅一樣揮著雙手,不悅地皺起眉頭,發出不耐的聲音。
  這种情形持續好一陣子之后,淺川就算看到阿靜的留言,也不會再叫醒她了;久而久之,阿靜也不再寫留言條了。
  現在正是阿靜和陽子就寢的時間,這倒幫了淺川一個大忙。
  阿靜從以前就不喜歡龍司,淺川認為這种態度很正常,因此從來沒有問過她討厭龍司的理由。
  “求求你,別再叫那個人到我們家來了。”
  淺川至今仍清楚記得阿靜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還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厭惡感。
  如今最重要的是,他絕對不能在阿靜和陽子面前放那卷神秘錄像帶。
  屋里一片寂靜,熱气和香皂的味道飄到了玄關,可見她們母女倆剛用毛巾包著濡濕的頭發鑽進棉被不久。
  淺川把耳朵貼在陽子的房前,确認妻子和女儿已經睡了,才把龍司帶到客廳。
  “小寶貝已經睡啦?”
  龍司很遺憾地說道。
  “噓!”
  淺川伸出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他小聲一點。接著,他將兩部錄放机的輸出端子和輸入端子連接起來,然后放入那卷帶子;在按下播放鍵之前,他轉頭看看龍司,再度确認他是否真的想看這卷錄像帶。
  “你搞什么?赶快放啊!”
  龍司的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盯著電視屏幕,淺川把遙控器交給他,然后站起來走到窗邊。
  他不想再看一次這卷錄像帶,也提不起力气去追究這個事件。總歸一句話,他就是想逃避這樁詭异事件,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淺川走到陽台上抽煙,自從女儿出生之后,他答應妻子不在家中抽煙,之前他也一直沒有打破約定。
  他從陽台往屋內窺探,只見屏幕上的影像隔著毛玻璃不停地晃動著。
  (一個人獨自在別墅小木屋觀看錄像帶,和在家中觀看的恐懼程度大不相同。不過若換作龍司,就算他在小木屋看那卷帶子,想必仍不會像我一樣嚇得屁滾尿流。
  說不定他會一邊嘿嘿地笑著觀看,一邊反過來用凶狠的目光威嚇對方呢!)
  淺川抽完煙,正想從陽台走回房里的時候,分隔走廊和客廳的門突然打開,只見阿靜穿著睡衣走出來。
  淺川見狀,一臉惊慌地操作放在桌上的遙控器,讓影像暫時停止。
  “你不是睡了嗎?”
  他的語气中帶有責備的意味。
  “我听到聲音,所以……”
  阿靜一邊說,一邊看著發出“沙沙……”聲音的電視畫面,然后來回梭巡著龍司和淺川,臉上盡是狐疑的表情。
  “去睡吧!”
  淺川這句話暗示他拒絕被質問。
  “如果淺川太太不嫌棄,就一起過來欣賞。這卷帶子很有趣哦!”
  龍司盤腿坐在地板上,轉過頭來對阿靜說。
  淺川一听,恨不得立刻對龍司怒吼一聲。但是他已經气得說不出話來,于是把心中所有的憤怒注入拳頭,用力往桌面上一擊。
  阿靜被這道撞擊聲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扶住門把,然后瞇起眼睛,歪著頭跟龍司打了聲招呼:“請慢慢看。”便急忙轉過身,消失在門的另一頭。
  淺川可以理解妻子為何會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一定在想:深夜時分,兩個大男人反复看著一卷錄像帶,其中必定有鬼。)
  當阿靜瞇起眼睛時,淺川看見她的眼底浮現一抹輕蔑的神色,不禁為自己沒辦法做任何解釋而感到難過……
  不久,果然如淺川所預料,龍司看完神秘錄像帶之后依然面不改色。
  他邊哼著歌邊把帶子倒回去,重复快轉和停止的動作,再度确認影片中的重要情節。
  “這么一來,我也卷進這個事件里面了;你有六天的時間,而我有七天。”
  龍司說話的口气相當興奮,彷佛在參加一項斗智游戲似的。
  “你覺得怎么樣?”
  淺川詢問龍司的意見。
  “這不是小孩子的把戲嗎?”
  “啊?”
  “我們小時候也常常做這种事啊!先把恐怖的信件或類似的東西拿給朋友看,然后嚇唬他們說:‘看到這個東西的人會遭遇不幸……’”
  淺川當然也曾經有過這种惡作劇經驗。
  “所以呢?”
  “沒什么,有可能只是別人故意惡作劇罷了。”
  “如果你發現到什么東西就老實告訴我。”
  “這個嘛……影像本身并不是很可怕,它看起來像是把現實和抽象的東西混雜在一起,如果那四個男女不像帶子上所言突然猝死的話,這件事情其實并不會引起你的注意,對不對?”
  淺川點點頭。
  不過最棘手的問題是:淺川知道錄像帶中所說的話并不是騙人的。
  “首先,我們先來分析一下那四個笨蛋突然死亡的原因吧!我覺得有兩种可能,錄像帶的最后說:‘看過這個東西的人全會在一星期之內面臨死亡的命運’,而那四個人是因為把咒文的部份消掉才被殺害?或只是因為他們沒有實行咒文而死亡?
  在考慮這件事情之前,我們還必須先确認是不是那四個人消掉咒文的?也有可能他們看到這卷帶子時,咒文已經被消掉了。”
  “我們要怎么确認咒文是不是他們消掉的?那四個人都死了……”
  淺川從冰箱里拿出啤酒,然后將啤酒倒進杯子里,遞到龍司面前。
  “哪!你看看。”
  龍司重新播放錄像帶最后的畫面,并在蚊香廣告結束的一瞬間按下停止鍵,然后一格一格、慢慢地播放。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出現三個人圍坐在桌子旁的畫面。
  畫面上出現的節目是全國電視网在晚上十一點播放的“NIGHT SHOW”,圍坐在桌子旁的三人分別是廣為人知的流行作家、年輕貌美的女人和在關西一帶相當活躍的相聲家。
  淺川把臉湊近畫面看著。
  “你知道這節目吧?”
  龍司問道。
  “是NBS目前正在播放中的‘NIGHT SHOW’。”
  “沒錯,流行作家是主持人,年輕女人是助理,而那個相聲家是當天的來賓,所以我們只要查出那個相聲家是哪一天節目的特別來賓,就可以知道是不是那四個人消掉咒文的。”
  “有道理。”
  “NIGHT SHOW”通常是從晚上十一點開始播放,如果能确定當天播放的是八月二十九日的節目,那么消掉咒文的一定就是當晚投宿在別墅小木屋的那四個人。
  “NBS不是你們報社的相關企業嗎?你要查這方面的資料,簡直是易如反掌。”
  “嗯,我會去查查看。”
  “拜托你了,這件事可是關系著我們兩人的生死啊!總之,你務必把每一個細節都調查清楚,明白嗎?戰友。”
  龍司拍了拍淺川的肩膀說。
  “你一點都不怕嗎?”
  “怕?我還覺得高興咧!人的壽命受到限制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且以死亡作為處罰方式……真好!沒有拿性命做賭注的游戲就不好玩了。”
  龍司一直都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淺川擔心他是為了掩飾內心的恐懼才如此虛張聲勢,可是他從龍司的眼底卻看不出一絲膽怯的神色。
  “接下來要查出是誰在什么時候、為了什么目的而制作這卷帶子。別墅小木屋落成不過半年而已,我們要鎖定在這半年內曾經投宿B-4號房的客人,過濾出帶這卷帶子進小木屋的人。關于這一點,我認為應該把時間鎖定在八月下旬,而且最有可能就是在那四人之前投宿的客人。”
  “這件事也要我去查嗎?”
  “那還用說,我們已經沒几天好活了,運用你的人脈難道找不出可以幫忙的人嗎?去找他們幫忙吧!”
  淺川一听龍司這么說,馬上聯想到吉野。
  “有一位記者對這件事情相當感興趣,可是這件事攸關個人的性命安全,不是那么簡單的。”
  “有什么關系?把越多人牽扯進來越好,讓那個記者看看這卷帶子,他一定會像屁股著火一樣到處亂竄,你想想看,這樣多有趣啊!”
  “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嗎?”
  “那就騙他是內幕錄像帶,勉強他看。”
  淺川發現自己跟龍司說不清,除非先找出咒文的內容,否則他不會隨便再把這卷錄像帶拿給別人看。
  此刻,他覺得自己宛若走進死胡同,如果要掌握這卷錄像帶的來龍去脈,就必須展開有計划的調查;但這畢竟是一樁詭异的事件,人手恐怕不容易找到。
  坦白說,像龍司這般喜孜孜地投身于死亡游戲當中的人,現在已經不多見了。
  (吉野究竟會有什么樣的反應呢?他也有妻有子,應該不至于為了滿足個人的好奇心,甘冒失去生命的危險加入我們吧?
  不過我還是可以請他幫忙,或許應該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
  “懂了,我就去試試看吧!”
  這時候,龍司坐在客廳的桌子旁拿起遙控器。
  “沒錯、沒錯!這卷帶子的內容大致區分為抽象畫面和具体畫面兩种。”
  他一邊說,一邊找出火山爆發的畫面,然后停格。
  “這座火山怎么看都像是真實存在的,我們得查清楚為什么要拍這座火山,還有火山爆發的情形;只要知道這座火山的名字,應該就可以知道它爆發的日子,如此一來,這個畫面究竟是在何時、何地拍攝的,我們也可以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龍司繼續操縱遙控器,停格在那個老太婆說些不明就里的話的畫面。
  “這個老婆婆說的話,听起來好象是某個地方的方言。我們大學里有研究各地方言的專家,我去問問看,到時候就可以知道這個老太婆出身何處了。”
  龍司接著讓帶子快轉,畫面上映出接近尾聲時那個男人的臉,他在男人的臉部特寫畫面按下停止鍵,他們可以清楚看見他臉部的特征。
  男人的發際雖然高了一點,但年齡應該在三十歲前后。
  “你看過這個男人嗎?”
  龍司問道。
  “怎么可能!”
  “他那張臉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連你也這么覺得,可見這個男人多么的与眾不同,我真想對他表示敬意。”
  “請便。讓人印象這么深刻的臉倒是相當罕見,應該不會很難找……你是個記者,在尋人這方面應該很有一套吧!”
  “別開玩笑了!如果要找犯人或演藝人員那還容易,現在光靠一張臉就要我把人找出來,這實在太為難我了吧!日本的總人口數超過一億耶!”
  “你不妨朝罪犯這個方向或拍內幕錄像帶之類的演員去追蹤。”
  淺川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儿地在備忘錄上振筆疾書。從現在開始,他要調查那么多事情,不逐一記錄下來肯定會忘記。
  就在這時,龍司讓影像靜止,然后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分別倒在他和淺川的杯子里。
  “干杯。”
  淺川無意拿起杯子。
  “我有預感。”
  龍司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潮。
  “這件事情不太尋常,我聞到當時那股沖動的味道……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第一次強暴女人的事情嗎?”
  “嗯,我還記得。”
  “那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高二那年的九月,有一天我做數學做到半夜三點,然后念了一個小時的德文,之后便讓頭腦休息;要讓疲倦的腦細胞獲得休息,念語文是最好的方法。
  到了凌晨四點的時候,我照以往的習慣喝了兩瓶啤酒,然后外出散步。出門時,我的腦袋里開始萌生一种跟平常不一樣的感覺,突然覺得心頭發痒。
  你有沒有三更半夜在住宅區散步過?感覺很不錯哦!那時候連狗都睡了,跟你的小寶貝一樣。
  走著走著,我來到一棟很漂亮的兩層樓建筑前面,我知道那里住著一個以前曾經在路上看過、長相清秀的女大學生。
  我不知道她住哪一間房,于是逐一掃視過八個房間的窗戶,那時我心里并沒有任何不軌的想法,只是單純地想要看一看。當我的視線停在二樓的南端時,心底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并感覺到自己內心的黑暗面漸漸擴大……
  我再度從頭到尾審視所有的房間,眼光掃到同一個地方時,那种陰暗的感覺又涌上胸口,而且我可以很确定那個房間沒有上鎖。
  不知不覺中,我爬上公寓的樓梯,來到那個女大學生住的房間前面,看見門牌用羅馬字寫著“YUKARIMAKITA”;我用右手緊緊地握住門把好一陣子,然后用力將門把往左轉,可是卻轉不動。
  突然間,“喀”的一聲,門竟然開了。你仔細听哦!門不是忘了鎖,而是鎖在那一瞬間被打開,彷佛是某种力量在作祟。緊接著,我看見一個女人睡在桌子旁,她的一只腳從被子里伸出來……”
  龍司說到這里便停頓下來。
  當時的景象再次浮現他的腦海,只見他臉上混雜著悲怜和殘酷的表情,像是在緬怀一段遙遠的記憶。
  淺川第一次看到龍司流露出這种表情。
  “兩天后,我放學回家經過那棟公寓前面,看到公寓前面停了兩部卡車,工人正忙著搬家具,要搬家的人正是‘YUKARI’。
  ‘YUKARI’在一個看起來像是她父親的男人陪伴下,楞楞地靠在牆上望著被工人搬出來的家具,那個做父親的一定不知道女儿為什么突然要搬家……于是,‘YUKARI’就這樣從我面前消失了。我不知道她是搬回老家或搬到另個地方,以及她是否仍在同一所大學念書。我想,她只是不想在那棟公寓里多待上一秒鐘。嘿嘿,.真是可怜啊……當時她一定很害怕吧!”
  淺川听著龍司娓娓道出事情經過,几乎快喘不過气來,甚至開始厭惡跟這种人一起喝啤酒。
  “你從來都不曾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歉疚嗎?”
  “我已經習慣了。不相信,你試著每天掄起拳頭去捶打水泥牆,時間一久,你會漸漸沒有疼痛的感覺。”
  (所以你現在依然做同樣的事情嗎?)
  淺川不禁在心底發誓:
  (以后絕對不讓這個男人上自己家里來了,絕對不讓他靠近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不要擔心,我不會對你的小寶貝做那种事。”
  淺川的心思馬上被龍司看透,因此他急忙岔開話題說:
  “對了,你先前說的‘預感’是指什么?”
  “是一种不好的預感,若不是一股非常邪惡的力量在蠱惑我,平常我是不可能做出這种事的。”
  說完,龍司站了起來,他那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短小身材曾在高中運動會鉛球比賽中獲胜;也因為運動的緣故,他肩膀的肌肉非常結實。
  “我該回去了,你可要好好‘做功課’哦!天一亮,你就只剩五天的時間了。”
  “我知道。”
  “有一股邪惡的力量正在暗處醞釀著,我已經嗅到那股令人怀念的味道……”
  龍司叮囑完畢,便拿著拷貝的錄像帶走到玄關。
  “下次的會議就到你那邊進行吧!”
  淺川聲音低沈而明确地說道。
  “嗯,我了解。”
  龍司點點頭,眼底浮現一抹笑意。
  龍司回去之后,淺川看了一眼客廳的挂鐘。
  這個挂鐘是他結婚時朋友送的禮物,此刻蝴蝶形狀的紅色鐘擺不停地晃動著,現在是十點二十一分。
  (我今天看過几次時鐘了?
  嗯,我不能老是把心思放在時間上;龍司說的沒錯,天一亮就只剩下五天,在這之前能不能解開被消掉的咒文呢?)
  淺川現在就像一個即將面臨手術成功率是零的癌症病患一樣,情緒跌到了谷底。
  在碰到這件詭异事件之前,他一直認為癌症病患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病情;而現在,他深深覺得如果必須以這种既緊張又頹喪的心情活下去的話,那么還是不要知道實情比較好。
  有些入在面臨死亡的時候,可以從容不迫地將整個生命完全燃燒殆盡,但是淺川做不到。若時間只剩下一天、一個小時或一分鐘的時候,他沒有自信還能維持正常的意識。
  淺川隱約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那么討厭龍司的情況下,卻又被他吸引的理由,那就是龍司擁有一般人所不能及的堅韌精神。
  淺川非常在意別人的目光,每天過著戰戰兢兢、小心謹慎的日子;相對的,龍司的体內卻豢養著一個惡魔,鎮日過得自由自在、快樂奔放,絕不會被恐懼的情緒打敗。
  淺川只有在想到自己死后、留下孤苦伶仃的妻女時,求生的欲望才會將恐懼因子赶跑。
  他悄悄打開寢室的門,看著熟睡中的老婆和女儿。
  (現在沒有時間畏縮、膽怯了。)
  淺川當下決定打電話把吉野叫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同時請求他的協助。
  今天能做的事情如果不趁今天做完,來日一定會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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