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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十月十五日星期一淺川這几天早上醒來時,總希望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就好了。
  他打電話給附近的租車公司,說他會按照昨天預約的時間去取車,然后親自走一趟南箱根太平洋樂園,希望在當地找出電波的發送地點。
  一般市面上販售的無線電手机不容易干扰到電視電波,而且從不曾中斷的影像來看,一定是從近距离送出的強力電波。如果能搜集到多一點情報,就可以鎖定電波的傳送區域,進而找出電波的發送地了。
  然而,淺川所擁有的訊息只有別墅小木屋B-4號房的電視接收到電波這件事。除了以該地區為中心展開地毯式搜索之外,實在沒有其它方法可想。
  淺川將三天的換洗衣物塞進包包里。
  (只有三天……沒必要帶太多。)
  昨天晚上,淺川想盡所有辦法,終于讓因為害怕“一個星期后即將死亡”的阿靜勉強入睡。
  阿靜一定也害怕面對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因此并沒有像以往那樣追根究柢,只是保持沉默。
  今天早上觀賞晨間連續劇時,阿靜不時地支起身体,對外頭的任何聲響都极度敏感。
  “不要再提到這件事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你。總之,一切交給我來想辦法吧!”
  為了減低阿靜的不安,淺川只能這么安慰她,他絕對不能在妻子面前露出懦弱的樣子。
  正當他要出門的時候,電話倏地響了起來,是龍司打來的。
  “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想听听你的意見。”
  龍司興奮地說道。
  “在電話中不方便講嗎?我現在正要去取車。”
  “取車?”
  “是你叫我去找出電波的發送地點啊!”
  “原來如此。這件事先擱著,你立刻過來一趟,搞不好不用去找天線了,因為先前的討論已經不成立……我是說或許啦!”
  淺川心想如果屆時仍必須到南箱根太平洋樂園一趟,他就直接從龍司家出發;因此他還是先去取車,再前往龍司的公寓。
  淺川停好車子后,粗暴地敲著龍司的房門。
  “進來,門沒鎖。”
  淺川用力推開門,刻意加大腳步聲穿過廚房。
  “你發現什么了?”
  “你在气什么?”
  龍司盤著腿,睜大眼睛望著淺川。
  “你到底發現了什么?赶快告訴我。”
  “你冷靜一點嘛!”
  “我要怎么冷靜?快回答我!”
  龍司沉默了一陣子,才開口問道:“你是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
  淺川癱坐在六疊大的房間里,雙手緊緊地握住膝蓋。
  “我老婆……我老婆和女儿都看過那卷帶子了。”
  “這……這可不得了!”
  龍司定定地看著淺川,等待他冷靜下來。在這段期間,他打了一個噴嚏。
  “那么你想救你的老婆和女儿嗎?”
  淺川用力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冷靜下來才對。我不先下結論,只是讓你看個證据,我想知道你會從那個證据想到什么。如果你太激動的話,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我懂了。”
  淺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點點頭。
  “先去洗把臉吧!”
  待淺川洗完臉后,龍司遞給他一張報告,上面簡要地寫著:1介紹83秒(0)抽象2紅色的流出物49秒(0)抽象3三原山55秒(11)現實4三原山爆發32秒(6)現實5‘山’的文字56秒(0)抽象6骰子103秒(0)抽象7老太婆11
  1秒(0)抽象8嬰儿125秒(33)現實9無數張臉孔117秒(0)抽象10老舊的電視141秒(35)現實11男人的臉186秒(44)現責12結束132秒(0)抽象這些數据是區分電視影像所歸納出來的。
  “昨天晚上我突然靈机一動,列出這些東西來,你應該知道是什么意思吧!錄像帶里的影像一共是由十二段畫面組成,我試著將每個畫面分別安上號碼和標題,標題后面的數字是該畫面播放的秒數,而括號中的數字就是畫面變成漆黑的次數。”
  淺川一臉訝异地看著龍司。
  “昨天你回去之后,我查了一下嬰儿之外的畫面,想确定是否有變成全黑的情形,結果就得到這個數据,碁、雙、畋、焰、鄟的畫面都出現了。”
  “那后面注明‘抽象’或‘現實’又是什么意思?”
  “這十二段畫面可以大致區分為兩大類,一种是抽象的,也可以稱為‘想象風景’
  ;另一种則是可以用眼睛看到、存在于現實的畫面。”
  龍司停頓了一下,又說:“看到這些資料,你有沒有發現什么?”
  “我想……正如你所說的,瞬間的漆黑只出現在現實的畫面中。”
  “沒錯,你要先把這一點記在腦海里。”
  “龍司,你就別再吊我的胃口了。這些資料代表什么?”
  “有時候先下結論反而會讓感覺變得遲鈍。我已經憑著直覺找到一個結論,但如果我一直堅持這個結論,即使將事情扭曲了,也會用盡所有方法將自己的結論正當化;就像我們一旦認定某人有罪,就會把所有不利的證据都指向他。
  因此、我們現在可不能走錯路,我必須借助你的力量來驗證我的結論是否正确。
  也就是說,我要知道你是否可以從這些事實得到跟我一樣的直覺。”
  “我懂了。接下來呢?”
  “你听著,在确認漆黑畫面只出現在現實景象中的同時,我要你回想第一次看到這些影像時的感覺。昨天我已經說過嬰儿的畫面了,除此之外,那個有無數張臉的畫面讓你有什么感覺?”
  龍司操縱著遙控器,播出有無數張臉孔的畫面。
  “你仔細瞧瞧這張臉。”
  原本嵌在牆上的几十張臉慢慢縮進去,然后又膨脹浮現出數百、數千張臉。淺川仔細看過每一張臉,發現這些看起來都是人的臉,可是又有些地方不太一樣。
  “你有什么感覺?”
  龍司問道。
  “好象我被人指責一樣,大家都罵我說謊、騙子。”
  “我也有這种感覺。”
  淺川集中精神思考,龍司則在等候他的答案。
  “怎么樣?”
  淺川搖搖頭說:“不行,我什么都想不起來。”
  “你再仔細想想,我們一直都認為這些影像是用攝影机的鏡頭所拍攝下來的,對不對?”
  “難道不是嗎?”
  “那么瞬間覆蓋住畫面的黑幕又是什么呢?”
  龍司用格放的方式將被涂成一片漆黑的影像播放出來,漆黑的影像大約占三到四格,每一格約有三十分之一秒,那么停留的時間約為O.一秒左右。
  “為什么黑幕只出現在現實的畫面,而沒有出現在抽象的畫面中?你仔細看這個畫面,事實上,它并非整個畫面都是漆黑的。”
  淺川把臉湊近屏幕,看見一种像白色霧气的東西若有似無地罩在上面。
  “這就是所謂的殘像。當你看著這些影像時,是不是會產生一种自己變成當事者的臨場感?”
  龍司看著淺川,用力眨了眨眼睛。
  (黑、黑幕……啊!)
  “難道這是人在眨眼睛時所形成的影像?”
  淺川喃喃說道。
  “沒錯,如果往這個方向來推想,那么一切就前后相符了。人除了直接用眼睛看之外,心里也會浮現當時的畫面;由于腦中浮現影像時不是透過視网膜,所以不會有眨眼的情況發生。
  但是,當我們在現場用眼睛觀看時,影像是借著映在网膜上的光度強弱而形成的,這時候為了預防眼球干澀,我們經常會不自覺地眨眼睛,而黑幕就是我們閉上眼睛的一瞬間所產生的效果。”
  淺川听到這儿,胸口頓時涌上一股惡心感。
  他第一次看完這卷帶子時,立刻跑進廁所里嘔吐,沒想到這回竟感受到一股更嚴重的惡寒,而且忍不住想著:(到底是什么東西侵入我的身体?)
  這卷錄像帶不是用攝影机錄下來的,而是經由某人的眼睛、耳朵、鼻子、舌頭和皮膚等感官錄下的。
  淺川對于這些影像是由某人竄進自己的感官,進而引發出相同感覺的情況感到十分震撼,他彷佛感覺到“那個東西”也在自己身体里面看著這些影像。
  他伸手擦拭額際的汗水,冰冷的汗水仍舊不停地冒出來。
  “一般而言,男人每分鐘眨眼二十次,女人則是每分鐘十五次,所以錄下這些影像的可能是個女人。”
  淺川已經嚇得听不清楚龍司在說什么了。
  “嘿嘿!你怎么了?怎么一張臉像死人一樣?”
  龍司笑呵呵地說:“樂觀一點嘛!我們已經更接近答案了。如果這些影像是由某人的感覺器官記錄下來的話,那么咒文的內容應該跟那個人的意志有關;也就是說,這個人希望我們為她做事情。”
  淺川的思考能力暫時停止運作,他只覺得龍司的聲音在耳畔回響著,卻听不懂他話中的意義。
  “總而言之,我們要找出這個人是誰,查出她生前……唔,我想她大概已經不在人世了,因此我們必須知道她生前希望做什么事,而那件事正是讓我們活下去的‘咒文’
  。”
  龍司裝模作樣地對著淺川眨眨眼睛。
  淺川駕著車子穿過第三京濱,在橫濱橫須賀公路上朝南方奔馳。
  龍司將駕駛座旁邊的位置往后放平,安穩地睡著了。
  現在已經快下午兩點了,可是淺川的肚子一點都不覺得餓。
  他原本想叫醒龍司,但隨即又把伸出去的手縮回來。
  距离目的地還有一段路,龍司只叫他一直朝著鎌倉前進,卻沒說出明确的目的地。
  在不知道目的地的情況下,淺川的神經繃得死緊,情緒也跟著焦躁起來。
  先前龍司一邊手忙腳亂地收拾行李,一邊告訴淺川詳細情形到車上再說。
  可是一坐上車,他只丟下一句:“昨天晚上我都沒有闔眼,到鎌倉之前不要叫我。
  ”隨即就睡著了。
  淺川從朝比奈下了橫橫公路,在金澤的街道上開了五公里左右,便來到鎌倉車站前面。
  “喂,到了。”
  淺川搖搖龍司的肩膀,只見龍司像貓一樣伸展四肢,用手背搓揉眼睛,不停地搖著頭。
  “好不容易做了個好夢,真是的……啊!”
  “接下來怎么辦?”
  龍司撐起身体,眼睛望向窗外,确認目前身在何處。
  “往前一直走,看到一個鳥居(牌坊)的時候左轉,然后馬上停車。”
  龍司停頓了一下,隨即又說:“嘿嘿!我要繼續做我的美夢囉!”
  說完,他作勢要躺下身軀。
  “喂!接下來這段路花不了五分鐘,如果你還有時間睡覺,總該先把話跟我說清楚吧!”
  “到那里你就知道了。”
  龍司將遮陽板放在膝蓋上,再度沈沈睡去。
  淺川左轉之后停下車,只見前頭有一棟寫著“三浦哲三紀念館”的兩層樓古老民房。
  “開進里面的停車場吧!”
  龍司微微睜開眼睛,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
  “嘿嘿!還好我把那個美夢做完了。”
  “你做了什么夢?”
  淺川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問道。
  “當然是在天空飛的夢囉!我最喜歡在天上飛了。”
  龍司高興地哼著歌,不停地用舌頭舔著雙唇。
  “三浦哲三紀念館”里沒有半個人影,只見一樓陳列許多相片和擺滿藏書的玻璃書柜,中央的牆上則貼著三浦哲三的簡歷。
  淺川大略看過一遍后,總算知道三浦哲三是何等人物。
  “請問……有人在嗎?”
  龍司朝著里面叫道,但是沒有人響應。
  三浦哲三從Y大學退休之后,兩年前七十二歲時過世了。他的專長是理論物理學,尤其對物性理論和統計力學有相當深入的研究。
  可是,這棟個人紀念館并非為了宣揚他在物理學方面的卓越成績,反倒是紀念他對超自然現象所做的科學性解析。
  淺川根据三浦哲三的簡歷,得知他的理論只不過吸引了一小群人的注意,淺川在以前根本沒有听過他的名字。
  (他所發現的理論又是什么呢?)
  淺川從牆上和陳列的柜子里尋找答案,突然看到一行文字──超能力擁有能量,而這种能量……當淺川看到這里時,后面突然響起一陣下樓梯的腳步聲,只見一位四十几歲、留著胡子的男人自拉門后出現。
  龍司將名片遞給那個男人。淺川見狀也依樣畫葫蘆,從胸前的口袋里拿出名片。
  “您好,我是在K大學任職的高山。”
  龍司在和眼前這個男人講話時的語气,与他跟淺川交談時大不相同,看他圓滑的談吐舉止,淺川不禁覺得好笑。
  淺川遞出自己的名片,男人看著“大學講師”和“周刊雜志記者”這兩個頭銜,臉上微微露出不悅的神情。
  “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讓我們問几個問題?”
  “你們有什么事嗎?”
  男人的眼中露出警戒的神色。
  “是這樣的,在三浦先生生前,我曾經跟他見過一次面。”
  不知為何,這句話讓男人松了一口气,臉上緊繃的表情也跟著放松了。
  接著他拿來三張折疊椅,和龍司、淺川相對而坐。
  “這樣啊……那么你們先請坐吧!”
  “大約在三年前,也就是三浦先生過世的前一年,我的學校曾經問過他有沒有科學方法論的講義,當時我有幸跟三浦先生談過話。”
  “是在這里嗎?”
  “是的,由高冢教授介紹我們認識。”
  听到高冢教授的名字,男人終于露出笑容。
  他大概确定眼前這兩位訪客是跟自己站在同一邊的人,因此才卸下心防。
  “很抱歉,我叫三浦哲明,我的名片剛好用完了。”
  “這么說來,您是三浦先生的……”
  “我是他不肖的獨生子。”
  “哎呀!真沒想到三浦先生有這么出色的公子。”
  淺川強忍住笑意,心里想著:(哪有人對比自己大上十歲的人說這种話?)
  接下來,三浦哲明簡單說明他父親的几個學生合力將他留下來的房子整修成對外開放的紀念館,以便于整理他們所搜集的資料。
  他還自嘲說自己沒能走上父親所希望的學術之路,卻在紀念館同一區內建了一棟膳宿公寓,從事公寓經營。
  “總而言之,我利用父親的名聲才得以將土地保留下來,算是個不肖子。”
  三浦哲明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的膳宿公寓經常是高中生的集宿地點,前來這里投宿的多半是物理、生物社團等科學性團体,其中也不乏超心理研究會等組織。
  高中生舉辦集宿活動通常需要有個名目,因此“三浦哲三紀念館”就成了吸引高中生團体前來的大好誘餌。
  “對了……”
  龍司正襟危坐,試圖將話題導入核心。
  “啊!對不起,我不知不覺講了一些廢話,請問兩位有何貴干?”
  三浦哲明与那些以貌取人的勢利商人很像,而且他似乎沒有科學家的才能,淺川看到龍司的臉上浮起輕蔑的神色。
  “嗯……我們要找一個人。”
  “找什么人?”
  “我就是為了找出那個人的名字才特地跑到這里來。”
  “很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三浦哲明眉頭微蹙,口气委婉地催促龍司說清楚。
  “我們不确定這個人目前是生是死,不過卻知道他擁有异于常人的神秘力量。”
  龍司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定定地看著三浦哲明。
  “三浦先生在這個領域中算是日本第一把交椅,以前我听三浦先生說他利用自己的情報网絡,將日本境內具有超能力的人列出一張名單,同時妥善保存那些資料。”
  三浦哲明說到這里,臉龐頓時罩上一抹烏云。
  “我們當然保存了那些檔案,不過其中有很多都是騙人的,而且這种人還不少呢!”
  三浦哲明一想到要重新調閱那些檔案,不禁冷汗直流。
  那些檔案經由十几名學生花了數個月的時間才整理好,而且有些頗具爭議性的資料,都因為父親堅持要完整保存下來,導致數量不斷地增加。
  “我們不敢勞煩您。如果您不介意,由我們自己找就可以了。”
  “那些資料都存放在二樓的倉庫里,兩位要先去看看嗎?”
  (你們不知道那些檔案有多么龐大才敢說大話,只要讓你們看一眼排在倉庫里面的書架,你們一定立刻打退堂鼓。)
  三浦哲明一邊想,一邊帶領他們上二樓。
  上樓之后,只見正面牆壁排著兩列七格的架子,這個房間的天花板很高,每一本檔案中保存的資料有四十件,大略計算一下就有几千本之多。
  淺川頓時面無血色。
  (光是調查這件事就得花那么多時間,恐怕還沒查出結果,我們兩人已經死在陰暗的倉庫里……)
  “我可以看看嗎?”
  龍司若無其事地問道。
  “請、請便。”
  三浦哲明有點惊訝,不禁好奇地看著他們倆。
  過了一會儿,他厭煩地丟下一句:“我還有其它工作要做。”就离開了。
  當現場只剩下他們兩人時,淺川向龍司問道:“喂,你總該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架上的檔案按照年代排放,封面的日期從一九五六年到八八年為止,而八八年正是三浦博士死亡的那一年。
  他去世之后,長達三十二年的搜集工作也因此落幕。
  “沒時間了,我邊查邊告訴你。我從一九五六年開始查,你就從六○年開始吧!”
  淺川抽出其中一本,翻開書頁,每一頁至少都附有一張照片、簡歷和住址、姓名。
  “你口口聲聲說要查、要查,到底要查什么呢?”
  “你要注意地址和姓名,從里面找出一個住在伊豆大島的女人。”
  “女人?”
  “你想那個老太婆究竟對著誰說:‘你明年就要生小孩了’?”
  (嗯,男人确實不可能生小孩。)
  于是他們開始埋首于檔案中努力尋找,在一遍又一遍的搜尋工作中,龍司對淺川說明這些檔案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三浦博士對超自然現象很感興趣,他在一九五○年之后開始進行超能力的實驗,不過遲遲無法得到穩定的結果,以至于沒辦法研析出科學上的理論。
  有關透視能力的實驗,也經常出現本來可以發揮能力,可是一旦站在公眾面前就失常的情況。
  三浦博士知道要發揮這能力,必須擁有相當強的集中力,因此他要找到一個隨時隨地都可以發揮這种能力的人。
  他堅信這個世上一定有擁有超能力的人存在,基于這個信念,他畢生致力于發掘超能力者。
  那么,該用什么方法找出這樣的人呢?總不能一個一個去看,确認對方是否有透視、預知或移物等超能力。
  然而超能力是一种基本力量,擁有這能力的人多半同時擁有預知或透視能力。
  因此,三浦博士想到一個方法,他將密封起來的檔案郵寄給被認為有超能力的人,要對方以超能力看出里面指定的圖案,然后原封不動地寄回來。這么一來,即使距离遙遠,他也可以測試出對方的能力。
  一九五六年,三浦博士透過任職于出版社、報社的學生,開始召募全國各地有特殊能力的人。他的學生們建立聯系网絡,只要一听到某人具有特殊能力,就會立刻向博士報告。
  但是送回來的密封郵件當中,可能有特殊能力的人不過占一成左右,大部份檔案都被拆封掉包過。
  三浦博士把明顯作弊的東西當場丟掉,至于有些許可疑的資料則盡可能地保留下來,結果累積了這么一大堆難以收拾的檔案資料。
  后來由于傳播媒体的發達和學生數量不斷增加,這個情報网益發完備,資料也逐年增加,一直持續到博士過世那一年。
  “原來如此……”
  淺川喃喃說道:“現在我知道這些資料所代表的意義了。可是,你怎么知道這些檔案中有我們要追查的人的資料呢?”
  “我沒說那個人的資料一定在這里面,只說這种可能性非常大。我不知道真正會用超能力看東西的人到底有多少,但能夠在不使用任何裝備的情況下,將影像傳送到電視里的超能力者并不多,這可算是一种頂級的超能力。一般說來,擁有這种能力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應該相當引人注目,三浦博士是不會漏掉這种人的。”
  淺川承認有這种可能性,因此他開始專心翻閱檔案。
  “對了,你為什么要我從一九六0年的檔案開始找起?”
  “錄像帶中不是有出現一台電視机嗎?那台電視机相當古老,應該是五○年代到六○年代初期,剛上市不久的机型。”
  “也不能因為這樣就……”
  “你真囉嗦!我不是說過,這些都只是有可能而已嗎?”
  淺川從剛才就一直感到焦躁不安,面對眼前這些堆積如山的檔案,教他如何能靜得下心來呢?
  就在這個時候,淺川在檔案中看到“伊豆大島”這几個字。
  “喂,找到了!”
  淺川像發現新大陸般喊道,龍司則大吃一惊地回頭看他。
  上面寫著“伊豆大島、元町土田昭子三十七歲”,郵戳是一九六○年二月十四日。
  檔案附上一張在漆黑中閃過像閃電一般景象的黑白照片,上面的解說是:“郵寄此信要求對方以超能力讀出‘十’這個字,結果得到這張照片,沒有擦拭過的痕跡。”
  “怎么樣?”
  淺川的身体顫抖著,等待龍司響應。
  “是不是她還不知道,先抄下地址和名字再說。”
  龍司說完,便將注意力移回手上的檔案。
  淺川對自己能這么快就找到一條可信的線索感到十分興奮,因此他對龍司的反應如此冷淡感到有些不滿。
  很快的,兩個小時過去了,他們沒有再發現任何一個伊豆大島出身的女人,寄件人的地址多半都在東京或關東附近。
  三浦哲明送茶上來,說了兩、三句嘲諷的話就又离開了。
  他們兩人翻閱檔案的速度越來越慢,花了兩個小時還沒過濾完一年份的資料。
  淺川好不容易查完六○年代的檔案,正要轉戰六一年代時,不經意瞄了龍司一眼。
  只見龍司盤腿坐著,把臉埋在攤開的檔案中,一動也不動。
  (這家伙睡著了嗎?)
  淺川正准備伸手搖晃他的時候,不料龍司竟發出悲戚的呻吟聲。
  “我快餓死了!你去買便當跟烏龍茶,順便去‘小國民旅館’預約今晚的房間。”
  “你……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剛剛那位三浦先生經營的國民旅館啊!”
  “這我知道,我是問你為什么要預約旅館房間?”
  “你不喜歡嗎?”
  “我們哪有時間去旅館投宿?”
  “就算找到那個女人的資料,現在也沒辦法到大島去啊!不如先好好睡一覺,儲存一點体力吧!”
  淺川對龍司想投宿旅館這件事感到十分厭惡,但是他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跑出去買便當,同時向三浦哲明預定房間。
  晚上七點,淺川和龍司兩人一邊喝烏龍茶,一邊吃便當。
  淺川覺得手臂已累得舉不起來,肩頭傳來一陣酸痛,眼睛也刺痛得受不了。他拿下眼鏡,然后把檔案湊到眼前繼續看著。
  到了晚上九點,倉庫里一片靜寂,龍司突然響起一陣發狂似的叫聲。
  “終于找到了!沒想到竟然在這里!”
  淺川被龍司手中那個檔案吸引過去,一屁股坐到龍司旁邊,重新戴上眼鏡,只見檔案上面寫著:伊豆大島差本地山村貞子十歲上面的郵戳是一九五八年八月二十九日,并注明:“寄出此信,要求對方用超能力讀出自己的名字,而后得到這個結果,看過實物之后核對無誤。”
  此外,這份檔案還附有一張黑底上浮起一個白色山字的照片,那個山字讓淺川覺得好眼熟。
  “喂,就是這個!”
  那卷錄像帶中,在三原山爆發后隨即出現和這個“山”字一樣的文字畫面,而且在第十段畫面中就有“貞”這個字,看來這個女人的名字就叫山村貞子。
  “你覺得呢?”
  龍司問道。
  “沒錯,就是這個!”
  淺川的心底終于浮現一線生机。
  (或許時間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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